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牵绳》作者:卷卷斯基【完结】   文案   云弥是时尚圈公认的冰山美人,生得艳丽绝美的脸庞,设计风格又极其大胆惊人。有时,就连模特也要在她身旁黯然失色。   旁人一致认为,如此的高岭之花不需要恋爱。   某次品牌周会上,云弥穿着身精简的女士西装,正做着季度汇报,在场的每一个人皆借此机会明目张胆地看她。   当她侧头,他们眼底却闪过她脖颈后方的一抹淡红吻痕。   所有人震惊!   可云弥回过头只随意一扫,他们又都匆忙,屏声敛息。   -   当今娱乐圈,被称为路寒山的私人乐园。各大领域都拥有着火爆人气的他,自然是所有人企图高攀,却无法触及的对象。   男人清冷又疏离,完美地切割了工作与生活。   出道八年从未有过恋爱传闻,粉丝自发宣传“放心入股,绝不塌房。”   谁知某次新专辑的发布会直播上,全网都看到了他无名指内侧的云朵纹身。   有人企图询问意义。   却见路寒山面上含笑,随意地摩挲过纹身,回答:“女朋友说这样可爱。”   记者:?!   粉丝:?!!   全网炸了!!   -   所有人都好奇路寒山的那位神秘女友,可他将她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什么都扒不到。   一天,某品牌的设计师云弥突然被骂上热搜,被网友指控新po出的女士西装涉嫌抄袭路寒山独一无二的那件昂贵高定。   粉丝痛骂她蹭大明星热度,吃瓜路人幸灾乐祸地想看高岭之花被迫凋零。   眼看形势要失控,路寒山突然po出一张对镜自拍。   照片上,他穿着那件昂贵又华丽的高定,臂弯里搂着的女人身穿相同风格的女款西装,背影清冷优雅,美得不可方物。   路寒山:【女朋友设计的,情侣款。@云弥】   ++++++荒芜的夜晚,穿过凄凉雨幕的温暖,那是她留在他脖颈上的绳结。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弥 ┃ 配角:路寒山 ┃ 其它:求个作者专栏收藏030,下一本《极圈日常》   一句话简介:抓紧我的所有物。   立意:唯有爱意无法磨灭。 第1章   汹涌的秋老虎还霸占着京城的地盘,热浪的余晖却涌不进工作室的透明玻璃。   云弥刚完成了最后一针的缝制,檀木门便被从外面敲响。   “姐,有事。”   她不紧不慢地将西装外套放下,又遥控着将跟前的所有摄像机关闭。最后慢悠悠地端起桌角的淡蓝色玻璃杯抿了口茉莉花茶,云弥这才开口。   “请进。”   下一秒工作室的门被打开,裴莉捏着手机,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云弥姐,论坛那楼主又出来瞎说了……”   她话音才刚落下,视线便注意到了云弥工作台前的几台摄像机。一时间剩下的话全部卡在喉咙,裴莉有些慌张,生怕自己打搅了老板的工作。   茉莉花香还停留于唇齿,云弥抬眼看向自己的小助理:“已经结束了,你说吧。”   如获重释般,裴莉暗自松了口气。定了几番心绪后,她开口:“那楼主刚刚回帖,说那个关系户是从F国留学回来的……”   大概一周前,华国的某大型时尚论坛里突然飘起了个帖子。该楼主匿名发帖,暗戳戳地爆料今年C牌的实习生里,存在着私生活极其不检点的女性。   论坛里的大伙没有立刻吃这一口真假未定的瓜,可现在到哪都少不了乐子人。看热闹的人多了,假的也就容易传成事实。   就在刚才楼主补充,这名瓜主是从F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疑似关系户,挤掉了不少实力派的名额。   而在今年C牌公示的实习设计师名单中,也只有云弥有着F国的留学经历。   指向性过于明显。   作为国内顶尖的时尚品牌,C牌对于设计师们的品行要求也极其之高。HR筛选人不管要看能力,还要看风评。   马上就是实习设计师们的最终考核了,这个帖子出现的目的人尽皆知。   工作室里有些过分寂静,裴莉双手绞在一起,视线总是朝着云弥的方向瞥去。   即便楼主没有指名道线,可现在论坛的所有匿名用户几乎明牌地对她阴阳怪气。   裴莉甚至没敢给云弥看此刻的论坛。   [这辈子最讨厌走后门的关系户!]   [不就长得漂亮了点,还装清纯,想在这个圈子里混,漂亮可不够哦。]   [楼上的你懂什么,人家漂亮就够咯/笑]   [有道理有道理hhh]   [就事论事,这么说别的女生不太好吧?]   [云弥大小姐的丫鬟来啦?我就说我就说~]   ……   将玻璃杯重新放回桌角,云弥将那件才完工的西装外套举起展开,视线重新扫过光滑布料表面的墨点绣纹。   “还有其他事吗?”她问,语气云淡风轻,像是丝毫不在意。   裴莉皱了下眉:“姐你怎么都不着急?”   听见小助理的声音,云弥只是晃了晃手,甚至连头都没有转一下:“没必要。”   纤长又卷翘的睫毛眨了几下,温和阳光打照于此,稍稍在眼下撒下了浅影。云弥视线中的温度被削减了大半,却又仔细检查了那惟妙惟俏的水墨泼痕。   而在水墨绣纹的下方,衣摆的某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则纹着一个风格极其独特的LOGO——   [Neka]   云弥的另一个身份,便是现如今在网络上拥有超高人气,微博粉丝突破百万的设计博主“Neka”。   她以大胆糅合中西元素而出名,风格与脑洞永远都走在设计师道路的最前方。   每个欣赏过她作品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感叹:传说天才设计师大概就像她这样吧。   只是在拥有如此天赋的同时,Neka自身还携带着网友们怎么也扒不出身份的神秘。   视频里的Neka从不露脸,从不出声,只是安静地分享着她设计的过程。只是网友们时常能在她视频的边角发现各种类型的限量奢侈品。   光是她喝水的那个淡蓝玻璃杯,便被网友扒出了五位数的高价;更不用说某天一闪而过的手袋,居然还是Y国王室同款。   Neka很快便被贴上了神秘天才富婆的标签,并且合作的价格便是六位数起步。   每一次看着云弥那张如同从油画中迈出的脸庞,裴莉总是会忍不住感叹——要是她愿意露脸,说不定Neka的合作价格可以百万起!   而在神秘的Neka的背后,背后有一支极其强大,每战每胜的法务团队。   云弥将西装外套拿去一旁挂好,淡淡地回了句:“看着点论坛,到时候打包发给王律师就好。”   ……   “裴莉?”   见小助理久久没有出声,像是在发呆,云弥唤了她一声,捏着西装外套站起身,走去一旁将它挂起。视线落在裴莉手中的一沓资料。“是新联系你的合作方吗?”   经她提醒,裴莉终于回过神,想起了自己未完成的工作,急忙将那堆资料取出:“有,还不少。要求你亲自去见面详谈的都已经被我筛掉了,剩下的分别是……”   小助理详细地介绍着,云弥也站在身旁耐心地听着。   随着资料被一张张翻开,她眼前冷不防地映入一张银灰色的宣传小海报。   ——【9.25日,新生神秘歌手路寒山携新歌回归乐坛。】   隐约看到那上面极其优秀的轮廓,可云弥还没有看清,裴莉便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下意识地一把抽过资料。   光滑的纸面反射着白光,犹如水中游鱼,一下从云弥眼前闪过。   模糊的人影,徒留下了光的轨迹。   云弥微扬起嘴角:“这也是合作方的资料吗?”   她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清冷,丝毫听不出生气与否。   尽管早已习惯与云弥相处,知道她的真正性格,可裴莉依旧咽了咽口水。   “路上被粉丝塞了张海报,当时赶时间随手放最后面了……”   “没关系。”云弥微笑着将小助理的话打断,轻拍了下她的手。“老板可无权不让员工追星。”   她眼底附着的笑意,让裴莉一点点安心。   尽管云弥看似清高疏离,不易接触。可只有深入接触后才会知道,她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交流,仅此而已。   吐了吐舌头,裴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嗯!话说回来,姐,我男神好像还是C牌的代言人。”   听到这句话,云弥的视线又朝裴莉手中的纸张扫去。只是海报被挡去了一大半,自己能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名字。   【路寒山】   对娱乐圈从不感兴趣的云弥,此刻心中只有六个字。   没听过,不认识。   依旧是笑笑,云弥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今天记得把视频处理完。”   言语云淡风轻,她逆着午后的懒散阳光离开。明艳动人的脸庞被阴影藏匿,像是月色之下羞羞绽放的木兰。   工作室的装修风格偏于复古,云弥的背影在幽静走廊里若隐若现,最后消失在镂空木雕屏风的后方。   直到彻底看不见,裴莉这才舒缓了呼吸。   自己这位姐的气场还是太过强大,自己以后还是专心工作吧。   -   时光逼近傍晚,京城的晚高峰一如既往地澎湃。   云弥在交织的夜色光阑中,从出租车上弯腰走下。她抬头确认了跟前的场馆,与C牌设计师团队负责人通知的无误后,抬脚步入夜灯的璀璨。   就在下午,她收到了团队的临时通知。今晚C牌有个极其重要的活动,负责人突发奇想,干脆将实习设计师纷纷召集过来,提前熟悉工作内容,也算作一个临时的工作考核。   后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云弥刚一出现便收到了来自各个角度的打量。   她不为所动,径直走向了负责人,连下巴都没有半点低垂。   利落地在纸上签到完毕,云弥还未放下笔,便听到了一声来自身后不远处的哧鼻。   同时还伴随着不少附和的讥笑。   云弥毫无反应,极其淡定地将笔放下,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凌厉又直接地锁定了了被围聚的中心人物。   仅仅是淡漠的一瞥,却让原本嚣张无比的谢慧珊蓦地一顿。   当她回过神来,云弥早已经走到了角落,独自看着手机。   “珊珊姐,你说她凭什么这么嚣张?”身旁有人问。   谢慧珊这才回过神,看向云弥的视线里再度染上了轻蔑。   “背后关系硬呗。”她回答,同时附带了一声冷笑。“说不准还勇于献身。”   ……   议论纷纷传入了云弥的耳中,她丝毫没有在意,注意力被手机屏幕上的一条推送吸引。   ——【独属于寒夜的歌手,路寒山今日携新歌重回乐坛。见面会将于18:00于霖雨路会展中心准时开启。】   她的视线擦过那个颇为熟悉的名字,最后聚焦在了地址上。   霖雨路会展中心,正是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这条微博一分钟前才刚刚发出,此时就已经突破了一万评论。   [啊啊啊啊失踪人口回归!!]   [寒山!!我命运中的路寒山!]   [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又帅又佛还神秘的男人了!!新歌冲冲冲!!]   [你们粉丝不至于吧,我一路人看下来也就这样,和我一个水平啊。]   [↑你真的好自信。]   ……   粉丝与路人正在不停混战,云弥看着觉得有些好玩,嘴角微微上扬。从远处看,她那张清冷白皙又如冰雪的面庞,似是绽放的雪莲,清新脱俗。   手指飞快地划动屏幕,评论区一刷而过,推送新闻终端的那张海报映入了云弥的眼帘。   她稍稍一怔。   照片上的男人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线条分明的喉结。他身周围是看不透的朦胧昏黑,后期合成的文字特效犹如群星,却在那优秀的轮廓、冷峻的肤色映衬下略显黯淡。   薄唇微启,剑眉星目,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架在鼻梁,刚好削减了面庞的凌厉。   只是在镜片之后,男人的视线略有些深邃朦胧,却又迷离缥缈。   仿佛一场迷雾,伸手不见五指,寻不见凝聚点,能望见的唯有黯淡薄弱的微光,寒凉到了极致。   云弥看着那张海报出了神,久久都没有挪开眼。   耳旁,不断有激动的议论声涌入。   “我今天能见到路寒山的吧!”   “那必定可以啊!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来C牌,还不是各方面的机会都很多!”   “我真的太爱他了!就问谁不会对唱抒情歌的男人折腰!”   “路寒山,我的梦中情人!”   “哎你说,那个海归关系户是不是在看寒山的海报?我可求她别对他动什么坏心思了。”   “放心吧,她除了一张好看的皮囊,还有什么?”   云弥眨了眨眼,最终将手机放下。脑海中快速闪过昨天自己查询银行卡余额的数字,她稍稍耸了下肩。   可能还有点钱?亿点点的那种。   ……   后台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发布会的场地负责人便前来统计人数,并与C牌这边的设计师负责人确定了造型服装。   云弥跟随着大部队,缓缓走到了场馆。作为合作品牌的人,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前排,角度极佳的位置上。   除她之外,几乎所有人面上都挂着激动与憧憬。趁着开始前最后的那点零碎时间,女生们纷纷拿出气垫粉饼开始补妆。   现场的人越来越多,身后甚至有粉丝组团打着应援灯,拉开了横幅,对着空无一人的舞台早早地开始了期待。   各种喧闹嘈杂让云弥额角微微刺痛,歪了下头她轻轻用手指触碰着太阳穴。   就在此刻,轻灵悠扬的音乐从音响中倾泻流露。声音从远到近,像是穹顶下的流动云层,在瞬息万变中随性而为。   场馆内的灯光黯淡,又逐渐合拢为一束聚光,从上方缓缓扫下,最后集中在了舞台中心的那个男人身上。   呼喊似潮,又似落下九天的银河。   那个众所期待的,周身裹挟了星光的路寒山,终于出现在了大伙眼前。   云弥感觉自己的头痛似乎加剧了些,视线却跟着周围人的激动一道投向了舞台。   谁知下一秒,她对上了聚光的中心,路寒山那浓烈、直接的灼热视线。   作者有话说:   卷卷斯基终于带着新文回来啦!这回存稿不太多,我要挑战擦线日更!!!   好久不见宝贝们,啾咪一个~   然后云弥姐姐让我告诉你们,庆祝开文这章评论区的红包她负责,每个留2分评的宝贝都有哦!   每天下午6点更!   云弥&路寒山专属歌单:网易云搜“牵绳|云弥”即可   下一本甜饼预收《极圈日常》求个收藏~再求求作者收藏啦   文案:   极圈体质社交牛逼女x金钱主义事不关己男   up主x插画师   拥有着北极圈体质的洛安然,又一次踏入了对只有两个人搞的cp。   看着全网唯一的同好知己,她决定好好珍惜。于是义无反顾地点开私聊,热情又大胆,丝毫没有顾虑。   对方一开始是她的小姐姐,后来又成了事事有回应的“树洞”姐姐。   北极圈逐渐成了洛安然一个人的温带。   -   后来有一天,向来只用文字回应的“树洞”姐姐突然发给她一张画。   洛安然点开,入眼的署名却无比熟悉。   是那个她曾经合作过的插画师,帅气多金,天赋满满。对于旁人的追求,他一向礼貌回绝   最重要的是,别人花高价也不一定能让他动笔。   洛安然又想起无数个郁结的夜里,对方送给自己的一张张图画。   画的最下方,是季星年写下的一行字。   —[围观别人的爱情这么多次,要不要和我谈一次恋爱?]   北极圈荒凉又寂寞,却依旧有人为她燃起火苗,温暖了整个寒夜。   先婚后爱预收《偏爱蔷薇》求个收藏~   文案:   感情障碍刺蔷薇x清冷疏离霸总   被秦执甩的那天,陈薇予觉得自己这病大概是治不好了。   男友靠近自己只是为了钱,甚至用她的钱发展事业,捧白月光。   陈薇予知道后,只是淡定地喝了口咖啡。   “那好吧。”   患有情感障碍的她,永远不会生气,不会知道喜欢人的感觉。   但会私下偷偷冻结前男友的银行卡。   -   后来秦执公司破产,白月光丑闻缠身,眼看走投无路,他只好厚着脸去想去寻求陈薇予的帮助。   冬天,白雪皑皑,他站在豪华旖丽的别墅前瑟瑟发抖,绝望地歇斯底里。   “薇予,都是我不好,但我也是没办法,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过了很久,门上听筒响起一个懒散又玩世不恭的声音:“我的宝贝说,不可以。”   简单几个字,却让秦执倍感熟悉。   像极了……他想方设法要攀附的那位陆总。   -   陆宴别得知陈薇予被甩的那天,整个陆氏集团皆被低气压覆盖。   他险些压不住内心的怒火。   ——被自己放在心尖的玫瑰花,别人凭什么这样践踏。   她所憧憬的心动,他会一点一点地教授。   他将过去堆积的暗恋,编织成了她的第一节 情感教学课。 第2章   云弥看见舞台上方的光束逐渐旋转着聚拢,然后缓缓朝下扫去,落在了路寒山的周身。   从自己的位置上远远望去,男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又有些清高。应援牌与氛围灯在路寒山的背后凝聚,形成了一片银河星海。   不断的呼喊声如同浪潮,一波接一波地在云弥的身后汹涌肆虐,不禁让她的太阳穴轻轻泛起了疼。   而自己的前方,那个承载了全场注视的男人,正看着自己。   云弥能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白光。   钢琴声逐渐趋于剧烈,云弥在路寒山开口前率先转过了眼。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几乎是同时,低沉又具带磁性的声音涌入了云弥的耳朵。   是路寒山在唱着他那最为擅长的抒情歌。   星光仍在场馆的四周围铺洒,可喧嚣声却不约而同地放缓。云弥感觉自己的头疼似乎有所舒缓,就连入耳的歌词也愈发清晰。   她不由得再朝舞台的方向看了眼,却刚好捕捉到路寒山握着麦克风低垂下头的姿态。   他穿着昂贵的手工裁剪纯黑西装,额发随着动作稍稍落下,使得优秀的高挺鼻梁被浅浅地遮挡了轮廓。   这个角度看去,路寒山似乎在微笑,清冷中又掺杂了一丝温柔。   云弥猛地低下头,不让视线继续停留在舞台的星河上。她拿出手机解锁,在搜索栏里快速敲下了路寒山的名字。   场馆里的信号不算好,圆圈转了很久终于跳转出了他的百科词条。   第一个闯入眼的,便是此次新歌宣传的海报照片。   云弥的目光并没有在路寒山迷倒众生的照片上多作停留,手指触着屏幕下划,看到了屏幕上突然出现的大片资料。   路寒山的出道时间不过两年,却已经将华语乐坛绝大多数的重要奖项收入囊中。   只是在经纪公司那一栏,被破天荒地打上了“未知”。   这在混乱残酷的华国娱乐圈,属实是一桩不正常事件,甚至引起了多家媒体、数个营销号专门推出了竞猜路寒山经纪公司的大型活动。   云弥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压根不关心,她的视线停留在了路寒山的出道日期上。   是两年前的冬天。   并且正下方,就写着他的出道曲——《一夜风流》。   ……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呢。   一首略微低沉的情歌结束,掌声似流水,从云弥的四面八方倾斜而来。灯光也随之亮起,驱赶走星河,留下了璀璨亮光。   施坦威钢琴早在不经意间被搬运到了舞台边角,路寒山手握话筒置于身侧,向着前方的观众席微微欠身。   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在站直的同时又将视线朝下抛洒了几次。   毫无疑问,场馆里又是连连尖叫。   下一首歌由路寒山亲自弹奏,他转身走向钢琴,抬手轻轻抚上了黑白相间的琴键。   耳旁,照相的咔嚓声开始络绎不绝,云弥突然想起下午裴莉同自己说话时的神色模样。   自己这位小助理好像……看起来还挺喜欢路寒山的。   虽然裴莉有的时候会没头没脑,但在对待工作时永远都是尽全力而为。   自己身为老板,帮员工拍一张偶像近距离的照片,应该可以算是工作福利吧。   稍想片刻,云弥的视线就跟随着其他人起身拍照的身姿,一道投向了舞台。她浅眨了几下眼,将手机切换到了摄像状态,趁着人多且乱飞快站起身,挑选好了角度后果断地按下快门。   旁人面上皆是相互挤得咬牙切齿,为了拍好一张照片而面露狰狞;她却万分冷静,对自己的抓拍技术信心满满,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失控。   重新坐回座位,云弥还没来得及看向屏幕,便察觉到了余光里的一丝熟悉感觉。   她有些下意识地追随过去,却只看到了路寒山偏过头去的模样。   碎发依旧有些不受控制,可冷色光线却已经为他构筑了淡漠又隔绝的世界。手指压下琴键,琴声沾染了丝沉闷,被收音器扩大到了场馆的每一个角落。   云弥不确定刚才那一股熟悉,是否来自于路寒山的目光。距离太远,她什么也看不见。   -   时间像是跟着钢琴声一道流淌远去,大部分人都沉浸在路寒山的歌声里意犹未尽,可主持人却已经走上台宣布了新歌发布会的结束。   舞台上,那个清冷至极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身旁还有人在不死心地等待,云弥却直接站起身,头也不回地逆着人流朝后台的休息室走去。   活动一结束,想必品牌对实习设计师的突击考核也进行得差不多了,也许不经意间,名单上就已经被筛选掉了不少人。   休息室里还保留着未消散的喧嚣,不少人依旧沉浸在免费追到现场的欢喜之中。云弥刚一出现在门口,便看到里面那个被围簇于中心的女人。   谢慧珊和她的小跟班们都还在议论刚才的一首首歌,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在看见是云弥后,又一个个地流露出不屑与轻蔑。   “F国的高材生来了哦。”说话的,是谢慧珊的一位小跟班。女人有些嚣张地朝云弥跟前走了几步,满带嘲讽的视线明目张胆地打量了她。“都去F国读书了,怎么身上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瞬间,休息室的气氛便完全转变。对方的姿态、周围人的眼神皆充满了阴阳怪气。   “就是啊,你看姗姗姐,从上到下哪件不是四位数起步?”   云弥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刻意挑衅的女人。过了会,她的嘴角轻轻勾起,像是微笑了番。   她的眼神过于直接,几乎就要透过女人的眼珠,径直窥探内心。   女人不禁后退一步:“你……你干嘛看着我?”   云弥依旧淡漠无比,只是眼神向下,锁定在女人腰侧的单肩手提包上。   乳白色的皮革上,赫然点缀着G牌的烫金LOGO。   “看看你的包。”过了一会,云弥回答。   女人赶忙用手将手提包捂住:“神经病啊看别人的包……你是不是买不起!”   周围像是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云弥听到了低声的交谈。她不动声色,朝前稍稍走了一步,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开口:“G牌对LOGO的位置要求很高,横竖距离的比例都控制在16:9。如果位置产生了偏差,是绝对不会上架售卖的……”   话还没说完,云弥却已经看到了女人脸上的不淡定。   因为刚才的尖酸刻薄,她并没有给对方留下颜面的打算。云弥径直绕开女人,离开的同时将话留在了身后。   “你的背包仿得很真,但很显然制作者不清楚LOGO的规则。”   在时尚圈,尤其是顶层品牌,假货是一个绝对禁止触碰的领域。   剩下的话,不需要云弥开口。   她找到团队负责人,询问了接下来的事项安排。在得知活动已经全部结束后,云弥立刻决定走人回家。   掏出手机打了车,云弥想到自己给裴莉拍的那几张照片,便干脆利落地打开微信发了出去。   后台的道路有些复杂,她一时间没有找到通往出口的路。眼看着前面有个分岔路口,其中一条像是自己走过的,云弥没有多想便拐进了另一条路。   空荡的走廊前方,居然还有一道身影在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脚步踩着节奏,缓缓朝云弥的方向靠近。   云弥想要抬眼看对方,可裴莉的消息却刚好在此刻发送过来。   文字承载不了小助理的意外与兴奋,她发了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胡说八道着自己那突如其来的稳稳幸福。   在视线投向前方的同时,云弥点下了语音。她将手机凑到耳旁,可微信似乎有些不配合,检测到距离遥远,将语音自动切换到了外放模式。   “啊啊啊啊姐!!那是路寒山吗!!”   “你怎么背着我去追星了啊!!姐你是不是也偷偷喜欢路寒山!!!算了你喜欢他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谁会不喜欢这个男人!!!”   走廊的空荡,导致裴莉的声音在其中来回晃荡。   迎面而来的路寒山在云弥身前停下脚步,他似乎还没来得及卸妆,身上穿的是刚才舞台上的那件高定。   就好像和朋友偷偷议论某个男人,却阴差阳错地被对方全部听见。云弥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心虚,反而淡定地给裴莉回了个表情,接着将手机收好。   她没准备和路寒山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因他停留。出租车司机马上就到了,找出口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云弥可不想大半夜地还要再打一趟车。   只是当她抬脚迈步想要走人的时候,左前方的男人却出了声。   “好久不见。”路寒山说。   近距离磨去了他声音里的朦胧,依旧低沉,却在沙哑中透露了肃穆,自身附带的磁性让他   云弥忍不住想到,两年前的某一天夜里,路寒山好像也用过相似地声线叫她——   宝贝。   云弥勾起嘴角,对眼前的男人露出了还算正式的微笑:“好久不见。”   路寒山看着她,狭长的眼轻轻眯起。云弥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拿起手机晃了晃:“我的车到了,就先走了。”   说这话的目的是通知,云弥随即朝着前方头也不回地走人。   司机已经在催促了,她的脚步听起来有些匆忙。只不过奔跑带起的那阵微风,将云弥身上沾染的茉莉花淡香,一骨碌地堆去了路寒山的鼻尖。   男人跟着她的脚步转过头,却好像看见她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   空荡又昏暗的长廊,瞬间只剩下了路寒山一人。他没有即刻离开,而是将手插/入西装裤袋。   柳君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了路寒山,在纳闷对方为什么会突然一声不吭地跑到后台的同时,他开口说的却是——   “路总,车已经到了。”   路寒山稍转过头,碎发氤氲下的冷峻侧脸,此刻像是埋入乌云的炎阳,被阴霾笼罩却依然强势。   “嗯。”他点头,语气俊然,让柳君不寒而栗。“让你做的事,完成了吗?”   同样身着正装,柳君的气势却直接被路寒山压了一头。他低下头,回答:“已经安排人发送邮件了,路总。”   路寒山这才抽出手,随意扭动几下:“嗯,那回去吧。”   -   回到工作室楼下的小家,云弥率先经历的当然是裴莉的一通质问——当工作时间结束,她们的关系便是合租室友,之间没有任何隔阂。   裴莉说的最多的,依旧是对路寒山的大肆赞美,以及对于云弥一声不吭去参加新歌见面会却只拍了几张照片的“怒其不争”。   云弥全然听在耳中,但只是笑笑,没有做任何回应。   终于,在裴莉将全部情绪发泄完,化悲愤为食欲后,想到了些什么。   端着拌好的火鸡面,小助理吃得满脸通红,一边抽泣一边跑来和云弥说。   “我居然在Neka的合作邮箱里,看到了云山集团的合作邀请函?”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叫一夜风流呢?有没有宝猜一下!下一章就给出答案了哦!   路老板让我告诉大家,为了庆祝他见到云弥,本章的红包他包了。老规矩,留2分评哦!   然后就是卷卷说:女人,关注我vb!@卷卷斯基在线码字 第3章   深夜时分,京城的万家灯火都逐渐疲惫,有了熄灭的趋势。而位于市区,某座大厦的高层却依旧灯火通明。   硕大的办公室里,江小羽身穿粉格子家居服,坐在电脑前正上传着文件。干发布还缠在她的头顶,面前的屏幕上显示了一串邮箱地址。她再三对照,确认无误后终于点下了发送键。   与此同时,江小羽的手机响了,她立刻接起:“君哥你别催,我已经把邮件发出去了。”   另一端的柳君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嗯,路总的意思是,你这两天跟进一下,一定要等到Neka那边的肯定回复。”   办公室的灯因为接触不良而闪烁一番,江小羽看着屏幕上“发送成功”四个字,面上先是一阵茫然,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还要肯定的答复?路总他是疯了吗!”   要知道,江小羽本来都准备盖被子睡觉了,突然被柳君的一个电话叫起来,花了40块钱打车到公司,只是为了给那个爆火的设计博主Neka发合作邀请邮件。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柳君无奈地摊手:“就算是路总疯了,你也必须要得到Neka的肯定回复。”   说完,柳君还不忘补充一句:“路总的性格你也清楚,他还在笑的时候你最好按照他的要求办事。”   江小羽:……   确实,否则自己的下场大概率会很惨。   看着收件箱里的自动回复,江小羽单手撑着半边脸,有些郁闷地鼓了鼓嘴:“路总怎么突然想到要找Neka合作,我们集团现在又准备往时尚圈发展了吗?”   话筒里,柳君的声音有些疲惫和沉闷:“不要去猜测路总的心情。”   谁知江小羽刚好打了个哈欠,把他的话听得朦朦胧胧:“路总都和C牌签代言协议了,私下找Neka合作也不怕被C牌告违约吗?”   柳君回答得很快,声音里不沾染丝毫情感:“C牌敢告吗?”   这句话惹得江小羽浑身一颤,不知是因为柳君的冷淡语气,还是因为那个被他们讨论的男人。   那个声音又说:“路总是聪明人,Neka的商业价值很高,只要能够成功合作,对云山集团而言只有利没有弊。”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柳君看向了前方漆黑一片的别墅。宏伟华丽,却空荡,满是寂寞。   这儿虽然是路寒山的地盘,却从不是他的定居场所。   门口停着辆迈巴赫,柳君毕恭毕敬地等候在一旁。   终于,路寒山踩着阑珊灯火,从无尽的黑暗里走来。他优秀的脸庞被光影遮挡了些许,碎发之下的眼中,更多的是无法磨灭的凌厉。   他随手将车钥匙抛给柳君,开口:“事情都办好了?”   柳君自觉将钥匙接过,稍低下头去:“小羽已经按照要求给对方发了邀请邮件,目前还在等待回应。”   他说话的同时,伸手帮路寒山拉开了车门。   男人收起如似寒芒的视线,弯腰坐进后排,期间并未说任何一个字。待车门关闭,路寒山闭上眼,将自己的一切都与外界隔绝。车内的微光,衬得他面如凝固般的沉重。   按下发动按钮,强烈的灯光径直穿透了深沉的黑夜。   迈巴赫平缓地行驶在京城环线上,飞闪而过的是逐渐趋于冰凉的昏黄。秋天正一点点地深入这座城市,企图将枯树叶的闷黄沾染到每一个角落。   只是在遥远的天幕,堆积的阴云又似乎在诉说它的孤寂。   -   窗外的秋风正飒飒作响,像是怒吼,不停在住宅楼间徘徊游荡。   云弥一下没有听清,她皱了下眉:“你说谁?”   裴莉赶忙瞅了眼手机邮箱,确认过后回答:“云山集团。”   客厅里顿时陷入了沉静,只剩下了被玻璃阻挡的风声,沉闷又吵闹。   灯光下,云弥乌黑浓深的眼眸里像是不掺杂任何情绪。她浅浅回过眼:“哦 ,推了吧。”   回答得很果断,语气也是再平淡不过,云弥似乎完全没有经过思考,随随便便地就将这份邀约拒绝。   裴莉一愣:“啊?姐,真的啊?”   那可是云山集团哎!近几年突然冒出,却又快速向各个领域层面扩散发展,目前几乎占据统领垄断地位的超大财团!   云弥弯腰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猫爪咖啡杯,一缕细发从耳后逃窜,凌乱地垂直胸前。   她随手拆了袋玫瑰茶包扔进杯子,又走到饮水机旁按下了开关。   随着水流的滴答声响,云弥从容地回应:“真的。”   温水很快使得玫瑰花的色泽在透明之中扩散,配合着玻璃杯上那烤制精致的花纹,愈发好看。   云弥走到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旁的草稿本。灵感随时随地都会产生,她习惯性地将它记下。   裴莉摇摇头,不知为何而轻叹了口气:“哎,那就算咯。不过云山集团这种混迹金融圈的,为什么会想到找你合作啊?这怎么看都搭不上边嘛。”   小助理还在低声嘟囔着,而云弥却已经捏着铅笔在纸上绘出了下一期视频的设计概念。   她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淡然地接着说:“搭不上边,所以才要拒绝。”、   ……   裴莉怎么感觉,她的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看云弥这状态大概是灵感来了,裴莉很自觉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啪嗒——”   没过多久,铅笔芯突然断裂,她没来得及反应,导致纸上留下了一个小黑点。   云弥捏着绘本的边角凑到垃圾桶上方轻轻晃了几下,视线又重新落上了那个黑点。   这张设计图本来十分完美,然而它的存在却摧毁了这份完美。   云弥毫不犹豫地将绘纸撕下,一点点地撕成小碎片,最后尽数洒入垃圾桶。   白纸如飞蝶,哗啦啦地飘零,最后消失无际。   后续的设计思路被打断,她索性将绘本放回原位,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想看看C牌的实习设计师群里是否有什么新的通知。   可群里除了一堆人在没头脑地簇拥围捧谢慧珊,其他什么也没有。   没劲。   云弥刷了几下,便无聊地关掉了群聊。   正当她准备退出微信,放下手机休息时,却不小心看到了微信上方的通讯录好友推送界面。   可能认识的朋友:   [FROID]   [来自通讯录‘A’]   ……   云弥猝不及防地回忆起了两年前,在F国的某个缱绻夜晚,路寒山从自己手里将手机取过。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触了几下,然后他将手机抵还给云弥。   “备注还是你来写吧。”   混合了温和又暧昧的昏黄灯光,云弥看着男人优秀且没有瑕疵的脸庞,最终在备注上打下了一个简单的“A”。   代表着第一个男人。   ……   与外国爱情电影的大部分情节都十分相似,云弥与路寒山的初遇是在两年前,F国首都的某个酒吧里。   在这个被浪漫充斥着的国度,人们似乎丝毫不吝啬情感的表达。尤其是在这种被酒精与音乐占据的密闭空间,一个眼神便能够化作是暧昧的催化剂。   在被多个睡不安稳的夜晚折磨过后,云弥终于赶在死线之前,将那难如登天的小组作业完成。   刹那间放轻松的感觉如获重释,云弥在一场大学即将降临前,突然做了一个破天荒的决定。   她要去酒吧,利用酒精好好地发泄一下这段时间的压抑沉闷。   浪漫都市最不缺的便是这种情感聚集地,在询问过当地同学的意见后,云弥将目标地点锁定在了一家位于小巷子里的半地下酒吧。   和自己所预想得一样,酒吧里的氛围全然被香颂的悠长声调操控。酒精不论多少,分别占据着每个人的心身。   云弥只是轻抿了几口特别调制的鸡尾酒,视线便开始朦胧。似乎有F国男人拉开了自己身旁的椅子,想要靠近,最终却没能得逞。   半撑着脑袋,云弥侧过眼,在缓缓涌上的《玫瑰人生》中,她看到了一张清冷到了极致的面庞。   仅仅是瞥见,便让她感觉到了大雪降临到了心间,冰凉刺骨。   云弥稍稍清醒了些,看着眼前的亚洲面孔,她坐直了身子。   “谢谢。”她很清楚刚才差一点将要发生的事,道谢是必然,也是礼貌。   《玫瑰人生》的演唱还在继续,云弥的模糊视线里,男人好像张嘴说了些什么,可她没有听清。   云弥转过头,依然喝着杯中的酒。   过了会,香颂终于完毕,她听到了男人的低沉嗓音。   “怎么一个人过来?”   云弥转过头,才发现男人将座位朝自己跟前靠近了不少。距离的拉近导致他的那张英俊脸庞更加清晰地呈现在眼前,酒精渲染后的昏沉,让云弥忍不住将视线在他的面上停留。   她微笑着反问:“你怎么也一个人过来?”   看似极其无聊且没有营养的话题,却开启了云弥与男人的对话。   她不排斥与他交谈,并且不介意聊天的地点。   不管是酒吧,还是氛围都被渲染到极致的酒店。   也就是那个时候,云弥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而是过去没遇到像现在这么帅的男人。   ……   回忆戛然而止,云弥的视线从朦胧模糊,最后重新聚焦。呈现在眼前的,依旧是那串属于路寒山的号码。   也算是神奇吧,相互有着联系方式,可分开的两年里居然谁都没有主动找过对方。   她拇指上划,退出了微信界面。   恰好此时,裴莉从房间里出来倒水喝。小助理脸上依然维持着兴奋,大概是还沉浸在路寒山的那些照片里。   “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将水灌完,裴莉拍了拍脸颊,转头突然对着云弥问道。   “姐,你说路寒山到底是个什么也的人呢?”   云弥的思绪收回得有那么些慢,此刻混杂在客厅的白炽灯光与酒店的氛围灯里。   她将话接得极其流畅:“是个技术不错的人。”   作者有话说:   关于微信推送功能,好像是没有的,为了剧情需要卷卷就自创啦!   然后本文双c,云弥有且只有一个A先生啦~   老规矩哦,本章的红包就让卷卷发吧! 第4章   技术不错。   云弥的这一句回答,顿时让整个客厅陷入了短暂却浓稠的沉默。灯光微趋于暖黄,有些慵懒地洒在茶几的白玫瑰上。花朵边缘稍卷起,像是害羞,又像是缱绻不堪。   裴莉还维持着喝水的动作,可视线却直勾勾地投向了云弥,其中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相信。   两人相视无言,倒是裴莉房门帘布上成群结队的库洛米,被看不见的气流带动,正坏笑着波动。   可爱的形象,与此刻僵硬的氛围形成对比,略微有些喜感。   过了好一会,裴莉这才缓缓将杯子放下,有些不确定地问:“姐,你刚才了说什么?”   技术不错?是自己想的那种床上技术吗?   但这不可能啊!   就云弥那种清心寡欲,遗世独立的模样,说她是从油画中走出来,从不沾染世间凡尘的神女,裴莉都信。   唯独不信她会对什么人产生喜欢的情绪,更别说知晓熟悉什么……技术了!   直觉告诉裴莉,一定是是自己脑子里的黄色颜料太多,从而导致了想歪。   小助理脸上不断转换的表情,略有些丰富。站在云弥的视角看过去,或许还有些好玩。   刚才是她一时语快,将深藏于内心的想法说出了口。   只不过,云弥丝毫不慌,饶是淡定地按下锁屏置于茶几上,随后启唇问:“难道他看上去技术就不行吗?”   并未装糊涂或是否认,相反则是没有丝毫的波澜,云弥顶着她那张绝美动人的脸,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生猛的话。   险些就让裴莉高声大喊“震惊我妈”。   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云弥将松垮的头绳取下。双手拢了拢长发,鼻尖隐约飘过洗发香波留下的茉莉香味,她手指撑着皮筋,十分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   睡衣袖子随着动作滑下了点,露出白皙又纤细的手腕,云弥重新将手机拿起,扫了眼备忘录上的工作安排,她问:“明天记得把新的合作方列一个名单给我。”   尽管云弥在做Neka账号这方面突出一个佛系,可那些合作商送来的高额金钱不赚白不赚。   又有谁会拒绝钱呢?   并且她很清楚,既然走了设计这条道路,就要秉持时刻创新的原则。   差不多该为Neka开辟一条新的道路了。   裴莉点头,差点忘了杯子还在手上,作势便要记录:“好的姐,那云山集团还——”   “拒了。”云弥沉声,径直将她的话打断。   裴莉:“……”   “好的。”   云弥捏着手机角,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从拉开化妆柜的抽屉,掌心一点点揉着清凉的鱼子酱精华,她坐在窗边,轻微闭上眼,享受着奢侈护肤品的细细滋润。   脑海里冷不防地擦过了云山集团的名号,云弥停顿片刻后睁眼。房间里的暖色灯光,此刻被渲染得像是覆盖了层薄雾,朦胧且不通透。   她会想也不想就拒绝,纯粹是因为不喜欢这个名字。   云山……恰好是自己与路寒山名字里的两个字。这个集团又是如此神秘,枝繁叶茂地触碰到了多个领域,冒然合作的话,或许会成为一个潜在风险。   云弥轻呼了口气,接着将鱼子酱放回原位,轻轻推上抽屉。   也许只是巧合,毕竟当年他们谁也没有告知对方姓名。   -   过了几天,C牌负责人在实习群里发布通知,召集全体设计师于明天下午一点,在C牌总部集合。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段,云弥收到了来自哥哥云弘的信息。   云弘:【明天中午空?我要去京城谈个事,咱们两见个面呗。】   掐指一算,兄妹俩大概从她去F国后就没怎么见过。云弥欣然答应,只是要求见面的地点要离C牌总部不远。   哥哥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即便是文字也承载了他满满的打趣:【真准备进C牌?】   云弥翻了个身,使自己往柔软被褥中陷得更深了些:【嗯】   她专门关闭了灯光,只留一盏门附近的廊灯,使得房间充满了慵懒的黄。香薰攀附在藤条上,将馥郁的方向附着上了那抹微黄。   云弘的消息回得飞快:【那还不好说,明天我抽空找C牌的黄总聊一下。】   这条消息入眼,云弥不由自主地皱眉,嘴里发出一声轻啧。她揉了揉鼻梁,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面上,是云弥鲜少露出的烦躁。   思考了好一会,她才双手捏着手机,飞快打下一句话:【你别管,让我自己来。】   这是自己的爱好与想要踏足的人生道路,从最开始她便拒绝了家里的一切帮助。不管艰难或是顺畅,亦或是满满的坑等着云弥去跌倒摔跤,她都想要自己来承担。   也许是刚才的语气有些生硬,云弘隔了很久才发来了回信。   【好,看来你这倔脾气还是没变啊。】   倔吗?还好吧。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像很正常。   云弥翻身正躺着,盯着天花板上不断波动的光纹。嘴角沾上了一缕细发,随着呼出的气息不断晃动。   她轻轻将碎发勾下,紧接着给云弘回了简单的三个字:【明天见。】   发送完毕后,云弥将手机朝旁边一扔,没有再看任何一眼。   -   仅仅是隔了一夜,整个京城却像是得到了寒冷的照拂般,气温径直下降了十度。   衣帽间里,云弥对着夏□□柜里好几件没来得及穿的当季款叹了口气,摇着头将柜门关闭,接着拉开了旁边那个。   最近的事务略有些繁忙,以致云弥还没来得及去填补秋季的新款衣服。挑选了半天,她最终拿了件Neka的小风衣披上了身。   这是当时云弥灵感爆发,从画稿到裁布缝制一气呵成的作品,因为过于专注而忘记录视频。所以这件茶色小风衣,算是Neka从未公布于众的设计。   飞快画了个精致的淡妆,云弥一边刷着唇蜜,一边去楼上的工作室找裴莉交代今天的相关工作。   打车到C牌附近,云弥一眼便看见云弘预约的那家高档餐馆——山浪间。   这里是京城最为繁华的地带,几乎坐落着华国的一切顶尖企业。正因如此,强大又发达的产业自然带动起了经济与消费。   换言之,这一大片皆是京城的“富人区”。   然而云弥却从一辆桑塔纳车上弯腰走下,在秋天的阴沉日光里,她反手将长卷的棕发一拢,另一只手也没有停下,给师傅结了车费。   能够感觉到四面八方扫来的视线,云弥从容地戴上墨镜,径直迈步朝着山浪间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家高级私人订制餐厅,面向的客户大多是驻扎在这一带的高层精英——只有他们有能力抵挡住一顿简单午饭却动辄上万的经济压力。   云弥走到门口,抬手调整了下墨镜的位置。隐约看到玻璃门口一袭古典风制服的服务生欲给自己开门,同时还有等候在门边,一闪而过的身影。   顿步,她稍稍侧过眼,刚好看到了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   看着有些熟悉。   云弥捏着墨镜脚,将镜片拉下了些许。她并未在原地停留很久,随即迎着接待服务生的招呼,迈入餐厅。   微信上,云弘只说他已经预约好了位置,却没有给出具体的包间。云弥发了几条信息询问,皆是石沉大海。   无奈,她与服务生简单说明了情况,对方前去确认预约的情况后,便领着她朝楼上雅间行走而去。   层峦叠嶂的假山、还有店内随处可见的叮咚小溪流,包间也被装饰成各种古代的亭台楼阁。   倒是很符合山浪间的名字。   踏上青灰的石台阶,服务员背身为云弥打开了包间门。   “请进。”   云弥微笑着道过谢,接着便往包间里走去。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正常的节奏行进,可这却在云弥看到坐在窗边的路寒山后,彻底不对劲了。   听闻声响,男人也抬起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包间里的古筝旋律还在飘扬,可随着二人视线的触碰,气氛逐渐趋于冰凉凝固。   云弥看见路寒山搭在桌上的手,似乎正随着旋律,一点点地轻敲着。男人眼里,还停留着没来得及消散的凌厉,仅仅是视线扫过,却也将寒凉传到了云弥的心间。   “哗啦——”   背后,服务生已经自觉退出包间,还顺手拉上了门,隔断了云弥的退路。   路寒山朝后随意一靠,稍垂下几根碎发,点在了眼角。   他看着云弥,眼里像有朦胧笑意,薄唇亲启——   “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路总说,莫名其妙又和老婆见面了,今天的红包他请客,大噶记得留2分评哦! 第5章   云弥的视线追随着路寒山指节分明的手,在古色古香的包间里有节奏地起伏着,就是不愿落在他的面上。   “你似乎不太想看到我。”   桌对面,路寒山打趣了一句。话语末端,声调轻轻上扬。他没有带上对她的任何称呼,即便地点不同,可当传入云弥耳里,却总能勾起往昔的记忆。   低沉沙哑,却又磁性……性感无比。   云弥想到了那天路寒山唱的抒情歌,也想起曾经路寒山在昏暗中的床头,说过的那些情/趣字词。   露水情缘不过是往事一场,事到如今,看来她不得不给对方面子了。   云弥微微一笑,十分大方地朝着男人的位置抬眼看去:“怎么会,大概是路先生多想了。”   视线有了终点,她率先看到了路寒山的脖颈。路易威登领带像是束缚,又刚刚好地缠绕在了他的领口。纯黑的布料,与洁白无暇的衬衫形成了鲜明的色差对比。   云弥短暂一番愣神,视线又下意识地朝着上方瞥去。   一副银边细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之上,反射的部分阳光导致了背后的视线被略微削弱。   坐在阳光之下的路寒山,被一身纯黑西装修饰了身形,居然透显出了些斯文败类的味道。   看到对方的这副模样,云弥感到了些陌生。   指骨分明的手指推了下眼镜,路寒山的语气恢复到了最初的清冷:“那就好。”   包间的氛围似乎在逐渐升温,方才一瞬凝固的冰凉也缓缓流逝。   云弥原以为他们的对话似乎就要在此终结,谁知却听到下一秒路寒山的再度开口:“看来不用我做自我介绍。”   他的语调比起之前,上扬得更加明显。说的是刚才,云弥道出的那一声“路先生”。   她嘴角勾起,皮笑肉不笑:“有幸听过路先生的现场,再不知道大名就不礼貌了。”   话音落下,云弥看到路寒山嘴角若隐若现的一抹笑意。   与那天在舞台上的的温柔微笑大径不同,此刻她眼中的路寒山,更像是生意场上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   英俊、冷酷,同时又危险满满。   又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云弥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抢先一步开口:“路先生难道不请我入座吗?”   包间里只剩下了路寒山对面的位置,看来今天自己这是闯入了他的私人领域。   云弥正是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故意说了那句话。   她并非什么绝对冷漠的性格,时不时地会主动出手,触碰一下对方的领域。曾经与路寒山在F国的那一段短暂情缘里,云弥偶尔也会挑/逗他的敏/感点。   只是那时是肢体触碰,而此刻是言语试探。   还未枯黄的树叶缝隙被秋日的慵懒阳光穿透,一部分洋洋洒洒地照入包间,打照在路寒山身侧,偶尔还在上下起伏。   他垂下头,一部分碎发滑落,敛去了些嘴角上扬所带来的温和:“嗯,是我错了。”   路寒山单手朝着对面座位摊开:“请坐。”   他接话接得倒是厉害。   云弥仅仅是轻叹一口气,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老样子:“不必了。”   自己今天可不是专门过来和他叙旧的。   大概是心有灵犀,这个想法刚从云弥脑海里飘过,她便感觉到一股来自掌心的震动。   垂眼扫去,果不其然是云弘发来的信息。   云弘:【飞机晚点,刚落地,这会还在京城内环上堵车。中午来不及了,改晚上?】   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放人鸽子的那种心虚。看上去,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云弥丝毫不意外,单手飞快地给他回了句话。   【知道了,退下吧。】   既然云弘来不了,那自己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将手机放回风衣口袋,云弥正欲抬头与路寒山道别。却在定神后,接触到了对方似是打量,实则将她完全锁定的视线。   云弥感觉那一刹那,自己几乎就要被路寒山看透内心。她的眼中短暂地陷入了茫然,随后很快恢复过来,朝着一旁移开眼。   耳旁,熟悉的嗓音承载了笑意,汇聚成言语流入,她听到路寒山说:“相逢即是缘,不知道云小姐是否愿意赏脸……”   有什么东西被他从檀木桌上推了过来,云弥侧眼一看,居然是路寒山的手机。   屏幕上是微信的添加好友界面。   他的目的很简单,不必多说。   云弥的视线扫过不断闪动的光标,从屏幕上方移开,重新停在了路寒山脸上。   她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对着他微微笑了下:“路总,您这是?”   假装看不懂,云弥轻轻地将问题反抛给路寒山。   对方是当下人气爆红,炙手可热的歌星。娱乐圈这个鱼龙混杂的大染缸,是云弥最敬而远之的圈子。   她不喜欢,所以一点关系也不想粘上。   站起身,云弥稍颔首:“我还有事情,很抱歉闯进了路总的包厢,先不打扰了。”   说罢,她起身便朝门口方向走去,不愿作任何一秒的停留。步伐过快,踩过了细水长流,又迈过了人工制造的渺茫烟雾。就在云弥的指尖触碰到门把手时,她的身后冷不防传来了声——   “云小姐。”   咬字清晰,且沉着冷静。   路寒山依然靠坐在藤条编椅上,一只手轻搭于侧。   云弥的脚步不由得顿住,并没有随即转头。可僵硬的后背,却还是下意识地侧了侧。   刚才,他叫她,云小姐。   很显然,路寒山知道她的名字。   可直到刚才那一刻,他才彻底暴露了这件事。   他……怎么会知道?   云弥对过去的一切都记忆深刻,尤其是F国时期那一段温柔缱绻,却热火朝天的露水情缘。   外加她从小就被教育,越是有钱,就越要“财不外露”。在选择独立追求时尚设计道路后,云弥更是小心翼翼地不让别人知晓——   她来自苏城,那个实力强大,在华国商圈拥有着绝对话语权的云家。   云弥确定,自己从未和路寒山提过自己的真实姓名。   ……   正在云弥出神的片刻,包间的门再次被拉开。一个身躯高大,留着中长卷发的男人出现在云弥跟前。   她瞬间认出了这个男人——C牌现任时尚部门总裁。   黄总看到这个出现在包间里的陌生女人,同样也是一愣,面上闪过了错愕。直到看见不远处的男人,他才一摊手,利用表情诠释了疑惑。   在云弥看不见的背后,路寒山眼中的笑意逐渐浓郁:“后会有期。”   好一个大喘气。   云弥不想在这里再待任何一秒,随意又敷衍地用微笑扫过所有,她迈步踏上了山浪间的烟雨小道。   -   从小养成了一日三餐必不可少的好习惯,即便被云弘放了鸽子,云弥也绝不会错过任何一顿午餐。   她去C牌附近的一家便利超市买了份鸡肉蔬菜三明治,丝毫不介意坐在落地窗前的连体桌椅上,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咬着食物。   京城街头不乏那些摄影爱好者,早就有人默默地注意到了便利店里这个气质不凡的女人。   在进店征求过同意后,摄像师将镜头对准、聚焦,最后按下了快门。云弥接着享用她简单的午餐,并未刻意去凹摆姿势。   取出气垫唇彩,云弥快速给自己补了补妆,卡着时间点走出了便利店。   C牌的大楼高耸入云,光是外表便能感受到它那深藏不漏的宏伟壮观。   云弥出示了实习证明,恰好赶上了一批满载了实习设计师的电梯。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这片密闭空间里的怪异氛围。跟前的镜子几乎反射了每个人的神情,有些丝毫不掩藏眼中的那抹厌恶。   嫉妒、愤然、蔑视……各种负面情绪都随着视线,一道朝着云弥的位置扫来。   她不在乎,只装作没看见。   云弥一贯的原则,如果自己对这些东西置之不理,那么它们只会原路返回,反噬在主人的身上。   电梯到了设计总部的楼层,门一开,信号便带着好几条来自裴莉的信息袭来。   云弥走到窗边的某个角落,将锁屏解开,看见小助理发来的那些论坛截图。   裴莉:【姐,那群人神经病吧!说今天在山浪间门口看到你去堵C牌的黄总!】   裴莉:【受不了了,楼里有点名道姓的,我直接截图发给法务团队了。】   手指点触着图片快速浏览,云弥看见其中一层楼里,居然还附带了今天自己在山浪间门口的照片。   那上方的人影有些模糊,可设计风格独特的茶色小风衣却分外鲜明。本来大家对照片上女人的身份还存有疑惑,可云弥出现在了C牌,恰好自动暴露了答案。   云弥将手机缓缓放下,视线眺望向了京城的远处。   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并且拍下照片的人,身份再明显不过了。   今日的京城上空云浪翻涌,秋天正加快了它入侵的脚步。再过不久,京城外围山上的枫叶就该红了。   云弥将视线从远方收回,然后她脚步不带一下停顿,径直朝着远处被簇拥讨好的谢慧珊那里走去。   走路带风,浅棕的长发被带动着向后飘扬,即便云弥的身旁没有任何人,她也轻轻松松地在气势上将谢慧珊完全压制。   对方依旧趾高气昂,可在触碰到云弥的视线后也难免一顿。   在谢慧珊面前停下脚步,云弥双手插着风衣口袋:“聊聊?”   说这话时,她连下巴都没有低一下。   云弥生来便不会低头,对强者如此,对卑鄙之人更如此。   谢慧珊敛起眼中的惊慌,飞快镇定心神,面上浮现起了嚣张又轻蔑的笑:“我这种没权没势的居然也能得到云小姐的注视啊。”   有了这样一个开头,周围的附和声便也逐渐增多。   “有些人明明可以直接入选,却还要走流程参与考核。哎真的,我想为这种敬业精神点个赞。”   “笑死,怎么说得这么直接啊?直接报Y小姐身份证好啦~”   ……   像这样的话语还有很多,一骨碌地涌入云弥耳中。她丝毫不在意,从左耳进右耳便一泻千里。   她的视线依旧停在谢慧珊脸上:“谢小姐,人与人不同,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样的想法。”   言下之意,你想去高档餐厅门口逮人勾搭抱大腿,别栽赃给我。   云弥话里的意思不难理解,她瞬间就看到谢慧珊脸上的些许失控。   对方反应很激动,看来是被自己说中了。   “你什么意思!”谢慧珊的声音有些失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云弥不为所动,只是轻眨了下眼:“你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   对其他人而言,眼前的一幕幕似乎有些高手过招的味道。甚至有些人根本没有理解云弥的那句话,看到谢慧珊的眼眶逐渐满含泪水,某个小跟班气打不过一处便径直走到云弥面前。   “你这种人也就只会在背后用用下三滥手段了吧!”说话的设计师光是看着,就感觉得到年龄不大,进入社会的时间不够长。“我劝你安分一点,姗姗姐可是云家的人!苏城的那个云家——”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云弥停下了转身的动作。爽朗的眉眼直勾勾地朝自己的方向扫来视线,她重复了那两个字。   “云家?”   接着,云弥清淡一笑。   作者有话说:   云弥:你说我家?   (目前不会那么快掉马啦,而且我云弥姐掉马的大场面,怎么可能是这些小人物的呢!)   偷偷透露一下,云弥姐有一个小名,应该很快就会曝光啦!   本章50个红包哦,记得2分评 第6章   背后是秋日远山上的一抹橙红色光束,而众人的面前则是云弥那看似温和,实则冷酷至极的微笑。   就像那朵悄然绽放的高岭之花,艳丽又极具危险。   那个为谢慧珊打抱不平的小姑娘稍稍后退一步,眼中附带了明显的胆怯。   “是啊,云家……”她有些不死心地想要硬呛,可话都没说完,声音便即刻小了下去。   云……   眼前的这个女人,叫云弥。   不会这么巧吧……   尽管内心下意识地就去否定,可女孩依旧慌张得十分明显。   对方的百变神色都被云弥看在眼里,她没有收敛笑意,而是破天荒的调整了下身形,正对着女孩。   明显的身高差,使得云弥视线微微向下,站在女孩的对面颇有压倒性的气势。   “我只是问问,你别紧张。”她说出了温和的话语,却让女孩更加害怕。   云弥没有继续为难她,收起笑容走回落地窗边。她并没有浪费时间与这群人进行口舌之战的兴趣,也不愿说再多暴露身份。她随手拨了下长发,打开与裴莉的对话框。   云弥:【我解决得差不多了,你记得整理好发给法务。】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远处装作不在意的谢慧珊看在眼中。   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此时此刻谢慧珊这一圈更多的是僵硬与沉默。   有人忍不住问她:“姗姗姐,她该不会真的是云家小姐吧?”   这个问题恰好戳中谢慧珊内心的敏感地带,她一时间没有控制好语气,稍有些急躁:“怎么可能!这女人的简历档案我都看过,除了是F国海归,其他的全部都不如我!”   话刚说完,好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不该说的,谢慧珊立刻噤声。   没有在意身旁跟班们的态度,她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回到窗边云弥的身上。天光因云层的存在而略微黯淡,谢慧珊眼中的光也随着一同阴沉。   马上就是最终考核了,其他都是衬托自己、注定被淘汰的小人物,唯独云弥,绝对不能让她压过了自己。   ……   电梯的方向稍稍传来一阵骚动,云弥放下手机,朝声响的位置看去。   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手捏文件夹,出现在别人自觉让出的道路中间。   乍一眼看去,男人身材比例算不上好,只是这身青白条纹的西装意外地与他贴合。   并且,云弥莫名产生了一种感觉。她觉得这个男人,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胸口金闪的名牌,无声地告知了实习设计师们,男人的重要身份。   他装模作样地走到最中心的位置,接着翻开手里的文件夹。   看样子是说事的,云弥朝男人那边走近了些。她看到那金灿灿的名牌上,被可以放大的明显名字。   人事部——周契。   有点耳熟,但还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算了,大概是什么不重要的人吧。   “从后天开始,将陆续举行你们录取阶段的最终考核。每个人准备好一个设计主题,将署名的报告发送到考核邮箱里,到时候会分别安排进行现场设计。”   “再然后,我们会根据考核结果对入围设计师进行背景调查。”   周契的语气有些浮夸,偶尔还会抬眼,趾高气昂的视线里充斥着厌恶与嫌弃,不动声色地扫视着面前那些对他流露崇拜的小姑娘们。   这一切都被云弥看在眼里。   她只是淡笑一下,并未过多在意。只是觉得周契的这幅模样,像极了那些费尽心思攀附老爸和哥哥的虚假权贵。   努力讨好上层权贵,接着又对下层阶级狐假虎威。   罢了,现在社会上的这种还少吗?   -   花费一下午,云弥确定了自己在最终考核时的设计主题。她飞快捋顺逻辑,在公司里便按照要求完成了电子档的拟写,发送到指定邮箱。   身处高处的视角自然分外的好,云弥随便向外一看,入眼的便是京城最为繁华的夜光。   橙黄与耀眼交相辉映,忙碌地在京城的道路上穿梭而行。   夜幕降临,意味着这忙碌的一天即将迎来尾声。   云弘终于将晚餐的具体地址发送了过来,距离C牌总部有一段距离,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云弥瞧了眼下方逐渐拥挤的车流,径直转身走向了电梯。   也许天塌下来,自己这位哥哥都不会改变他那不靠谱的坏习惯。   这个点想在市中心打车,一个小时都是保险起见。   云弥进了电梯,刚好裴莉发来了一分法务团队给出的PDF文档。她余光瞥见电梯最下方的楼层号被按亮,便点开文件专心查看。   法务团队已经将近期时尚论坛的相关帖子整理归档,下一步便是与论坛方交涉,获取造谣者的身份信息进行起诉。   在一切都确认无误过后,云弥感觉周身受到了缓慢的阻力。电梯在缓慢地刹车停止,随着提示音的响起,她习惯性地朝外走,与裴莉交代着近期的工作。   直到鼻尖嗅到些刺鼻气味,云弥这才抬起头。自己跟前并非火烧云下的夜市,而是是一辆辆并排停靠,形形色色的汽车。   愣神片刻,她才发现是自己到了地下车库。   身后,电梯门悄无声息地关闭,接着直冲顶层,将云弥隔绝在外。   临近晚高峰,打车软件上的雷达时刻在转着圈,就是没有人接单。电梯也不知为什么,墨迹地不愿意下来。   云弥听到身后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   “云小姐。”   没有回头,云弥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唤她。   声音熟悉至极,是中午才和她在山外小阁楼里面对面过的男人。   她稍侧过头,隐隐看到了身后那辆漆黑华贵的迈巴赫。车窗被摇下了了大半,路寒山那张精致冷峻,犹如雕塑的面庞丝毫不掩盖地出现。   云弥不作回应,只是轻轻将手机放下。   路寒山勾起嘴角,接着道:“去哪里?我送你。”   不等云弥回答,他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中午没能好好招待云小姐,为表心意——”   云弥想要拒绝:“我可以自己去,路先生。”   路寒山也没有生气,甚至加深了笑容:“确定要在晚高峰打车吗?”   地下车库繁忙且逐渐拥堵,那辆迈巴赫过于显眼,后方已经有人发出了不耐烦的鸣笛声。   手机迟迟没有什么动静,的确如路寒山所说那样,晚高峰打车过于铤而走险。   免费的迈巴赫,不坐白不坐。况且自己并不是闲人,晚上还有不少工作,时间则是能省就省。   云弥快速取消了手机上的打车排队,随后揣入口袋,对着车窗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那就谢谢路先生的好意了。”   男人以笑容回答,接着摇上车窗从里帮她打开车门。   阑珊的夜色因为拥堵而放慢了流速,即便是高档昂贵的迈巴赫,也不得不在晚高峰缓缓前行。   前后座中间的挡板升起,这片空间里只剩下了她与路寒山两人。   云弥的视线因掌心的震动而拉回车内,垂眼一看,是云弘发来的催促。   云弘:【耳耳你怎么还没来,再不来你哥饿死了。】   耳耳是云弥的小名,弥字拆开,又选了一个他们认为比较可爱的同音字。   所有人都觉得这小名不错,除了云弥。   她自动忽略了那个嫌弃的称呼,随手回复:【哥选的位置太好,麻烦再等一小时吧。】   信息发出后,云弥立刻将手机调成静音。   让她哥慢慢等着吧。   兄妹两人从小就爱相互整蛊,即便长大了性格有所改变,却也在这方面不忘初心。   耳旁,冷不防地传来男人的声音:“想到了开心的事?”   云弥这才意识到自己嘴角不由得泛起的微笑。   她不紧不慢地恢复原先的淡漠,将视线朝一侧浅浅投去,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转移话题:“当□□手贸然出现在市中心,路先生可真是心大啊。”   路寒山随意把玩着食指上的白金戒指,回答得云淡风轻:“那云小姐不也上了我的车?”   他抬手随意整理了番袖口,腕骨在车内的昏暗里隐约从云弥眼旁擦过。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仿佛被掐住喉咙,只好抿了抿嘴唇,将头转向窗外。   迈巴赫逐渐驶离了拥堵地段,窗外的光影逐渐似水流连于黯淡。车窗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争声响,向着目标地点飞驰而去。   路程过半,路寒山接了个电话。他单手靠着车门,将头转向了另一边的窗外。   他的回应很简单,只是“嗯”、“好”之类。可坐在身旁,云弥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掌控力。   不出意外,路寒山在这通电话里的身份,应该是决策者。   云弥隐隐听见电话里好像有人叫他“路总”,但听得并不清楚,很快电话就被挂断。   路寒山收回目光,偏过头时恰好扫过了云弥。   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在一闪而过的灯光中交叉触碰。   她先挪开了眼,拿出手机,有些刻意地看了眼屏幕上的未读消息。   云弘一连发了十多条,可云弥此刻却无暇窃喜。耳旁,隐隐有了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好像身边的男人动了动。   云弥解开锁屏,望着屏幕上被云弘占据的消息,手指凭空晃了晃,假装在回消息。   过了前面的红绿灯,就到了她的目的地。   原以为旅途就会在这略微尴尬的沉寂中结束,谁知路寒山还是开口将现状打破。   “不知现在,云小姐是否愿意重新思考一下中午的事情。”   中午的事?   巧合到了极致,路寒山话音刚刚落下,云弥的视线也恰好焦点在手机屏幕里的“微信”两个字上。   加微信啊。   算了,加就加吧。   这一次云弥没有犹豫,调到微信的加好友界面,干脆大大方方地将手机朝路寒山的方向递过去。   她勾起嘴角,恰好路灯闪过映入,照得眼眸似星火:“路先生客气了,作为搭便车的感谢,还是让我主动加你吧。”   路寒山的视线在昏沉的车厢里,终是显得有些深邃。目光在云弥脸上停顿了几秒,他将她的手机接过。   修长手指在屏幕上轻又缓慢地触碰几下,云弥将视线停在车厢里的随意一处,等待路寒山输完微信号后,将手机抵还给自己。   然而,她听到路寒山略带调侃的上扬语调:“A?”   他的视线随即斜打而来,将云弥包裹:“冒昧地问一下,云小姐,这算是你给我的编号吗?”   ……   这是当年云弥随手给路寒山打下的备注,那个时候她的确想着编个编号好认人。   谁知在那以后,并未出现能入得了她眼的男人。   慌张只延续了一秒,接着云弥便淡定地将手机抽过。   “差不多吧。”   她不动声色地将微信界面上自动弹跳出的字母删除,然后打下了对方的名字。   “不过路先生你放心,A永远是第一个。”   做完这一切,车也在目的地的路旁停下。云弥抬头正对着路寒山,微笑着点了下头:“再次谢谢你,那么路先生,再见。”   作者有话说:   路寒山:……好生气,可是却拿老婆没办法。   因为路总不开心,所以他要在本章发红包~老规矩2分评哦 第7章   随着最终考核的逐步逼近,时尚论坛也逐渐收拢了那些蔓延至天南地北的话题,趋于平静。   C牌作为华国首屈一指的时尚品牌,它的考核主题以及录取情况几乎被整个时尚圈的人关注着。   竞争对手、时尚专业学生,还有那些能力不够被C牌一次次居于门外的哀怨者……无一不关注着此次新人考核。   只不过,时尚论坛的平静在当天晚上九点,被一条新发的帖子轰然打破。犹如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帖子的主题简单易懂——【有实力者遗憾出局,关系户疑似笑到最后?(内附实锤)】   结合前段时间那些略微模糊的吃瓜贴,今天这一条的指向性便更加明显。   果不其然,楼主又是以匿名的身份发帖。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云弥正在坐在Neka工作室里,对明天自己将要设计的主题稿纸进行最后的修改。   檀香因夜色而愈发浓郁,一丝一缕地沁人心脾,使得这独属于她的世界更是心旷神怡。   耳旁响起了裴莉愤愤不平的声音:“咱就是说,都到这时候了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来对拼啊?匿名发帖算什么东西!”   云弥只是笑笑,看起来丝毫不在意那个帖子:“就是因为光明正大的话拼不过我,所以只能在背后用这种手段。”   她语气轻飘飘的,甚至还强心脏地将帖子下划,看见楼主发的一连串照片。   除了那张已经广泛流传的云弥在山浪间门口的照片,这次还多了不少她跨上一辆迈巴赫的照片。   这系列照片不少,并且从多角度进行拍摄。从一开始她在C牌地下车库上车,到某高级餐厅下车。   拍摄者几乎跟了一路,并且角度挑选得十分暧昧,乍一看的确有些传闻所说的味道。   云弥面上依旧没有波澜,只是看着那几张照片思考片刻。不过多久,她接着将帖子向下翻。   接下来的是一张人事部门最初的实习设计师名单,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人的名字被划去,取而代之的便是云弥。   对于那些看好戏的吃瓜群众来说,这一份被暗中操作过的名单已经成了云弥关系户言论的实锤。   刹那间,论坛里对她一片指责。甚至有些极端之人,开始对云弥进行难听的辱骂。   [她就装吧,一朵清冷高洁的白莲花~]   [恶心死了,一想到云弥这种人都能进实习名单,C牌小心名声不保!]   [现在锤都这么死了,她明天还能去C牌进行考核吗?]   [别忘了,云大小姐可是关系户。关系户当然和我们这些小喽啰不一样啊!]   [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些照片也不一定真实呢?现在的PS技术太强了,我还是观望一下吧。]   [笑死,居然还有云小姐的腿毛,这么喜欢舔?]   ……   再往下的言论大抵都如此,云弥没有接着往下看的兴趣,手指一划直接将论坛关闭。   设计图纸依旧懒散地摆在眼前,樟木的不规则纹路浅浅地铺洒在周围。   云弥将手机放在一旁,像是突然来了灵感,捏着铅笔便点上图纸的某处,开始对线条轮廓进行修改。   坐在不远处的裴莉,正因为自家老板这一场的淡定而惴惴不安。想要出声安慰,可光是看着云弥的反应就觉得不正常,她迟迟不敢说话。   裴莉的眼神在云弥与论坛之间来回扫荡,最后选择打开微信,给法务团队负责人简单说明情况。   工作室里寂静无比,甚至云弥铅笔尖的沙沙摩擦声都很好地传递到了每一个角落。   最终,裴莉还是忍不住朝云弥的方向发问:“姐,你真的就随便他们这么说你啊?”   云弥因她的声音而晃荡了番视线,却没有停下笔尖的扫动。她身穿一条碎花亚麻长裙,长发被松散地半束于脑后,背靠着京城的繁华夜色,眼中则是一片如水的宁静。   没有立刻回答,云弥依旧专心致志地修改着画纸。葱白手指夹着铅笔,灵活无比地在纸上起舞。   终于,她完成了工作,抬眼扫向裴莉,在一片清灵之中回答:“这些影响不到明天的考核,所以对我而言就不重要。”   是不是关系户,最清楚的当然是C牌自己。   时尚大品牌看重的向来只有两点,实力与人品。   现在论坛上的那些子虚乌有,根本不值得云弥去为此生气,一切都交给法务团队就好。   她这样想着,正准备将设计稿纸收起时,不远处的裴莉却突然发出了声大惊小怪。   “不好了姐,又有人发帖。”小助理在手机上一顿飞快地操作,接着将手机递向云弥,神色慌张,说话都变得磕巴了起来。“这次……说要锤你的私生活不检点。”   ……   云弥微微蹙起眉,从裴莉那里接过手机,想看个究竟。   此刻那个她所说的帖子正飘在论坛顶端,并且楼层正以不受控制的速度增加。   【说这么多,不如大家来看看海归大小姐在F国的风流往事】   云弥将帖子点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画质略微模糊,角度也有些别扭的照片。   那上面,自己正靠坐在酒吧吧台旁,伸手触碰着一个男人的面颊,浑身上下都被昏黄光线氤氲的暧昧无比。   镜头里的她,视线懒散又柔媚,像是悄然绽放的艳丽花朵,让人不由得怜爱。嘴角荡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是让人看得心间泛痒。   照片上,男人只留下了一个帅气又冷峻的背影。他的手臂支撑着木桌,几乎将云弥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柔和的暧昧,火热四溅的激情,通通都在这两个人之间悄然产生。   继续下划,发帖人还爆出了云弥与那个男人从酒吧离开,一路沿着巴黎的街道,最后走入某家酒馆。   看起来,这一组照片更是坐实了她私生活不检点的事实。   众人在短暂的惊讶诧异后,迅速回过神,随即对云弥开始了新一轮讥讽,言语开始了不受控制的粗鲁,甚至还掺杂了人身攻击。   甚至已经有人要求C牌对此作出回应,涉及到人品丑闻的设计师凭什么可以进到最终考核。   ……   “啪——”   云弥随手将手机上了锁,接着朝桌上一扔,完全忘记了那是小助理的。她起身,朝着落地窗边走去。绚烂交织的夜色在眼前缩小,她听见裴莉小心翼翼地问:“姐,你……你还好吗?”   “挺好的。”云弥回答道,她端起玻璃杯轻晃了番,闻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却不喝。   自己老板从不说谎,裴莉再三观察确认过后,终于忍不住八卦了句:“姐,那个男的是谁啊……我就问问,你可以不回答的……”   听见了小助理的这个问题,云弥将视线从窗外的夜色转移到她脸上。   看着裴莉眼里仍浮现的天真,云弥在内心给出了真正的答案。   -是你偶像。   嘴上,她却说:“没什么,一个以前在F国追过我的人罢了……”   说到后面,云弥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她的视线再一次投向窗外,却有些朦胧、失焦,寻不见目标。   她想到了一件事。   在F国追过自己的男人并不少,可绝大多数在吃到闭门羹后便没再自讨没趣,很快就将目标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唯独一个比云弥大了两三届的华国男人,在被她拒绝以后非但没有放弃,甚至还开始了死缠烂打,甚至做出了跟踪的极端行为。   到最后云弥不得不报警,让F国警察来解决这个性格偏向变态的男人。   怪不得那天在C牌见到周契,她会觉得既熟悉又心生厌恶。   他就是当年那个极端的男人!现在却是C牌的人事主管……负责的正好就是实习设计师。   思绪逐渐从回忆里抽回,云弥转过头,视线重新落在噤声且胆战心惊的裴莉身上。   她的背后是降临的璀璨夜幕,唇角勾起微微一样,像是汇聚了漫天的星光,闪耀地让人挪不开眼。云弥   “通知法务让他们做好准备,等我考核结束,那么多账慢慢算。”   -   夜幕笼罩下的京城市中心,依然五光十色、车水马龙。而在C牌大楼的最高层,此刻正进行着一场价值数亿的项目协谈。   路寒山一身寒夜的黑,坐在正中心的位置,银边眼镜消磨了他眼中原本的寒芒,却加深了周身的神秘与尊贵。   尽管只是品牌的合作艺人,但连C牌的黄总都要和路寒山毕恭毕敬。   他们正商讨着路寒山即将官宣出演的第一部 电影的服装合作相关事项,按照他现在在歌坛的地位,即便初次涉足演艺界也依旧会是一个火热的IP。   拿下这个项目对C牌而言,只赚不亏,更何况……这次电影的出资方,是传说中的云山集团。   策划部长正兢兢业业地介绍着他精心准备的方案,余光瞥见路寒山轻轻抬起的左手,不由得噤声。   会议宣布暂停。   所有人皆是一头雾水。   只见路寒山的特助柳君走入会议室,弯腰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C牌的人皆是好奇,却不敢深入打听。   从柳君那里,路寒山将此刻论坛的一切情况都大概得知。在听说了那个曝光云弥私生活的帖子后,他悄然挑了下眉。   “F国的男人?”   路寒山语调上扬,声音里带了丝饶有兴致。   柳君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出来,只是点头一五一十地汇报工作。   “我查过了,这个时尚论坛本来是私人所有,并且去年被涛诚互联网公司收购,现在的管理权在他们手上。对方在互联网这一块扎根比较深,可能想要删帖子会有点难度……”   柳君的话还没说完便接触到了路寒山随意扫来的视线,他心头一紧,立刻改变话锋:“我去联系技术部。”   路寒山点头,回之以微笑:“嗯,好好干。”   作者有话说:   柳君:为什么老板和老板娘的事情,受伤的却是我。   本章发50个红包~ 第8章   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论坛却仿佛遭到了大洗牌一般,那些针对云弥的爆料帖通通被删除,飘在高位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生活帖子。   有人因此质疑,也有人借着删帖的势头大肆叫嚣着“云弥大小姐捂嘴”。   然而这些终究只是论坛上的口水仗,吵得再凶都不能带来一分钱的收益。   云弥也怀疑过删帖子的背后主使,究竟是她哥哥还是路寒山。但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今天的最终考核。   她正站在自己那硕大的衣帽间里,将全部柜门拉开,抱着双臂,视线从一件件衣服上擦过。   既然都说自己是关系户,那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表现一下怎么可以?   挑了半天,她用LV、华伦天奴、普拉达为自己搭配出了一套十分养眼的秋季外出服。   但到了外套这一步,云弥却选择了一件由Neka推出蓝黑格子呢绒大衣。   与上次的风衣不同,这是Neka公开推出售卖,并且全华国限量二十件的衣物。几千万人争先恐后的抢夺,并且现在已经将价格炒到了六位数。   即便Neka暂时无法与国际大牌齐名,价格与热度也大差不差。   画了个精致的妆容,云弥旋出口红仔细涂着,最后她勾唇一笑。镜子里的女人黑发红唇,妩媚一笑如冬日里的烈焰,艳美绝伦。   单手勾起爱马仕限量包,云弥对早已看呆的裴莉轻点一下头,说:“好好工作。”   接着,高跟鞋声有节奏地在走廊里响起,一点点地向着远方淡去。   今天云弥依旧不准备开车,可负责接送她的,却是云弘的司机。   热闹繁华备受瞩目的C牌大楼前,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再惹眼不过。恰好此时,阴沉沉的天空居然开始向下飘着小雪花。   京城今年的初雪,猝不及防地就这么降落了。   车门被司机拉开,云弥捏着她的手提包,踏着漫天飘零的初雪,迎着四面八方的视线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像是一颗闪耀的星星,又像是冰天雪地中依旧傲然怒放的鲜艳玫瑰。红唇似火,勾着包的手指微微翘起,即便雪天路滑,云弥穿着高跟鞋也依旧从容不迫地平稳行走着。   没去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在踏入C牌大楼后,云弥单手摘掉了墨镜,前去接待台上进行考核登记。   美丽至极的面旁凑近,让工作人员都呆滞片刻。   作为近期的风波人物,谁会认不得云弥呢?   等候在周围的竞争者们,也忍不住凑到一块,小声讨论着关于云弥的种种。   “真的就不装了?这一身衣服起码得几十万吧?”   “而且她那件外套,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Neka出联名的那次……我一个土豪朋友都没买到哎……关系户能这么有钱?”   “切,谁告诉你穿身上的就一定是正货了?那个颜色我光是看着就不对劲,别是高仿。”   “有道理,现在高仿Neka的可赚钱了,而且就几百,我都忍不住……”   闲言细语只当是听着玩,云弥没去过多在意背后的议论,登记完以后便立刻蹬着高跟鞋,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因为到了最终的阶段,此刻几乎所有人面上都写满了绷紧与担忧。可就在考核开始前,人事部的HR前来通知,今年的直播平台从XX云视频,改为时尚论坛。   C牌采取的是半透明的考核制度,提供专门的渠道供外来人士鉴赏。一方面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在消费者心中获得一定程度的放心;另一方面,他们也会将外部评价作为参考,从而决定最终考核的结果。   得知这个消息后,云弥稍稍眯起眼。   时尚论坛的舆论风向……自然不用多说,自己几乎已经被打上了罪人的标签。而完全相反的是,谢慧珊成了万人追捧的全才者。   这临时的变动,加上近期一切事件的时间点,让事情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可没有时间细想,HR已经喊出了云弥的名字。   -   云山集团的最高层,宽敞又一片昏黑的办公室里,路寒山的凌厉视线正锁定在前方的宽大屏幕上。   时尚论坛专门为今天开辟了视频直播区,并且现在画面上,那个极美的女人已经开始了她的创作。   她才刚刚开始裁布打样,将各种颜色的布料裁剪成细长条。可评论区就好像看到了骨头的疯狗,刹那间一骨碌地涌了上来。   [重新定义《才华横溢》]   [设计的什么狗屎!这颜色和我家抹布差不多]   [不愧是关系户啊,666,希望今天C牌可别闹出大笑话哦!]   ……   那些飞速擦过的言论,让路寒山眼里的阴霾逐渐凝聚。   一边,柳君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壮了胆开口问:“路总,需要我安排人清场吗?”   沉陷在阴影中的男人并没立即给出回应,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上的云弥。   此刻她正将裁下的碎布块熟练无误地拼上人台,聚精会神,即使正对着镜头,眼中的热爱也丝毫没有消散。   在葱白手指的拼接下,原本细碎无比,杂乱无章的布料,居然逐渐开始构成了衣物的轮廓。   整个过程中,云弥并没有用到一针一线,纯粹靠着布料间的编织。随着各种颜色的混合,衣物的大致模样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一个十分大胆且前卫的设计,平常设计师都不敢尝试,更别提大品牌最终考核这种重要场合了。   论坛的言论还在刷,可速度已经很明显地有所下降。   路寒山将视线从屏幕上收回,落在眼前的激光键盘上。红灯还在闪个不停,细光在浓黑中穿梭而过,正如他如狼似鹰一般的视线。   从一开始,他就坚信云弥能够靠着实力将局面扭转。本身时尚行业最硬板的,就是自身实力。   路寒山挥手,从一旁取过加了冰球的波本酒轻抿一口:“暂时不用,先去查一下直播平台更换的事情。”   -   考核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云弥这边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动作流云似水,丝毫不带拖沓。很快,她便推着人台来到了考核人员跟前。   设计风格与核心思路,全部来自她曾反复观看的经典电影《乱世佳人》。   窗帘都可以做成美丽的绿裙子,那么碎布条一定也可以。   另一边的论坛里,刚才对云弥作品大肆指责的人,此刻通通没了声音。   甚至有人发问:[这就是你们说的没有实力吗?]   [我也想像她这样“没实力”]   [怎么感觉,人家好像是真富婆,还有实力的那种]   [云大小姐的丫鬟怎么这么能洗啊,这就来了啊?]   [丫鬟你个头!人家的实力摆在那里呢!]   ……   狭窄的空间里,艳丽又前卫的礼服边,一个个记录着的镜头前,云弥自信又从容地诉说着自己的一切思路。   最终,当她全部说完时,考核间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了掌声。   红唇勾起,云弥以优雅无比的姿态为自己收场。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今天到此的事情结束了。   去休息区点了杯冰美式,云弥一手端着,一边蹬着那双价值上万的高跟鞋,走向正中心的位置。   她拿出手机打开论坛,以实名的身份光明利落地回应了最近在论坛的一系列事情。   关于自己的学历,向C牌投递简历,收到邀请初轮面试的邮件……   关于那些谣言的一切,云弥通通都有证据反转打脸。   并且毫不拖泥带水,她在帖子的最后直接将法务团队给出的律师函公布在论坛。   云弥:【近期关于我的种种子虚乌有的传闻频繁出现,我已经全部截图存证。那个帖子的楼主,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没有兴趣知道,但是你可能需要和我的律师团队在法庭碰个面。】   她的这句话发出,大家这才看到了律师函最后的署名。   正是那个叱咤华国律政届,鲜少打败仗,甚至明星团队想尽办法去请都请不到的顶尖团队。   ……   谢慧珊刚结束考核,丝毫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刚出现在休息区,便对上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异样目光。   内心涌过一阵阵不好的预感,谢慧珊努力镇定内心,依旧摆着她平时的架子找到了那几个小跟班。   谁知,那几个小妹妹面上的表情,也大差不差。   “姗姗姐……你真的没有骗我们吗?”   谢慧珊一顿:“骗……当然啊,我怎么可能骗你们呢。那女人怎么样,是不是……是不是做得一塌糊涂?”   她的语序有些紊乱,并且正好在此刻,人事部部长周契从她身后走过。   谢慧珊随即跟了上去,小声地向周契询问:“契哥,怎么样,我能稳吧?”   谁知,男人只回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便不再理睬。   谢慧珊那不好的直觉越来越深刻,接着她听见身旁跟班小妹妹们的疏离言语:“姗姗姐,你保重吧……”   在被各种迷惑的缠绕下,谢慧珊打开了时尚论坛,却发现风向早已被扭转。经过一通浏览,在看到那封律师函后,她脸色大变,终于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是什么。   并且,谢慧珊也看到有人发了云弥的作品。   设计实力以及能力水平高判立下,今天的考核,几乎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云弥注定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胜者。   可谢慧珊不死心,她切换了账号去云弥的帖子里质疑。   用户A:[那你的私生活混乱,你要怎么解释?!那么多照片都摆在我们眼前,你的人品洗不白!]   事情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阶段,谢慧珊也只能靠着这一点来垂死挣扎。   论坛里当然有人记得这件事,却因为云弥的各种强势手段纷纷观望。   云弥:[去酒吧怎么了?成年单身男女之间的亲密行为又有什么问题?请问这位层主,你对女人的要求是否有些刻意的苛刻?]   这句话发出,瞬间点赞数量就突破了一百。   云弥没再管论坛的那些幼稚事情,将手机放回包里,端着她的冰美式起身便要离开。   路过一个拐角,刚好撞上了惊慌失措的谢慧珊。她浅浅顿了下脚步,朝对方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擦肩而过,云弥直走向了电梯间。   只是还在等待的时刻,她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一看屏幕,是路寒山。   云弥丝毫不意外,从容地接起却不讲话。   听筒那一边,男人的声音沉静似水,却比以往增添了数倍的磁性。   “不知云小姐,是否有兴趣听我夸赞你的才华?”路寒山问道。   云弥浅笑一番,电梯门恰好在此刻打开。   “路先生打电话来,就是因为这个?”她撇开话题,却反问他。   耳旁擦过一阵淡笑,经过听筒的润色,像极了曾经路寒山在自己耳旁,沾染了情/欲的气息。   云弥忍不住皱了下眉,看着电梯里自己的倒映。一时之间,他们两人皆陷入沉默。   最后还是路寒山开了口:“我拿到了在F国的录像,想知道那个拍了照片的人是谁吗?”   听到他的这句话,云弥笑了起来:“看来路先生对我很关心啊。谢谢你的好意,我大概猜得到是谁。”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似乎自己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   路寒山的声音响起,他似乎叹了口气,语气里也夹杂了些无奈,却依旧玩味四溢。   “云小姐,我已经想不出其他见你的理由了。”   作者有话说:   路寒山:她为什么拒绝我!   老规矩,2分评20个红包哦~   文章里关于品牌考核、时装设计的一切全部都是瞎编的。卷卷只是偶尔喜欢看一下各大牌高定秀的视频啦~ 第9章   电梯门关闭,将信号阻隔在外,路寒山的这句话断断续续地传入云弥耳里。   她看见镜中的自己莫名勾起唇角,电梯里的明黄灯光,为她高冷艳丽的姿态蒙上了层暖雾。   没想好怎么回答路寒山,云弥脚尖轻点了几下地面,发出哒哒的细小声响。听筒那里,男人被放大的鼻息声总时不时地扰乱她的思绪。   莫名而来的一股冲动,让云弥开口:“我没有听错吧。”   稍作停顿后,她继续说:“路先生是说,想见我吗?”   她看不见此刻路寒山的神情,却能从言语声息之中感知对方的悦然与认真。   男人回答:“我从不开玩笑。”   云弥知道,玩笑向来都必须有个度,适可而止或见好就收。   她有些散漫地扬起头,喝了口冰美式,让咖啡的苦香味道在口腔爆炸。恰好电梯到了一楼,云弥站直,不顾电梯外等候人群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踩着细高跟抬脚迈出。   一举一动皆显露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无需言语的塑造,甚至有人,不自觉地让出道路。   她只是走着路,没有搭理周遭试图搭讪的一个个人,也没有开口回应电话。路寒山的呼吸声响,依旧在耳旁不断飘扬。   云弥像是风暴中心的吸铁石,即便难以靠近,却也能牢牢吸引每一个人的目光。   终于走到了C牌大楼外,刺骨的寒风吹打在脸上,她听见男人轻叹一声,再度开口。   “不冷吗?”   或许是呼呼作响的寒风被电流传递到了他那里,路寒山没有责怪,没有质疑,仅仅问了这三个字。   云弥在路口停下脚步,任由漫天飘落的细雪落在头顶、外套,以及周身。她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在等待车辆靠边时,终于回答:“还好,谢谢关心。不知路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司机闪了几下前灯,催促她赶快上车。云弥将冰美式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接着伸手拉开车门。接触到冰凉把手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皱眉,轻吸了口气。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接着,路寒山的回答也跟随而至。   “随时。”   不像是一个当□□手会说的话。   云弥心想。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刚做不久的指甲,淡淡地回答:“那路先生,明晚见。”   -   一通颇为缠绵的电话终于被挂断,路寒山轻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又若无其事地单手扣上袖边的纽扣。   此时此刻,他正在前去一个京城上流圈聚会的途中。   这里的秋天再短不过,仿佛只是一阵寒风的功夫,便被冬天入侵了领域。   阴天加上昼短,此刻的京城早已被路灯的光辉遮掩了真实面貌。   路寒山的心情似乎不错,镜片后的淡然视线朝着窗外抛洒,嘴角似乎又不确定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然而,此时正平缓开着车的柳君却一点也不好。   下午他光是联系F国那边,要求调取一段两年前的录像就已经够累了。   录像这种东西,保存的时间本就不会超过三个月,谁知自己老板偏偏将时间拉向了遥远的曾经。   并且当时,路寒山面带微笑,对着柳君轻飘飘地说:“F国人性格比较散漫,调取录像可能有些难度,辛苦了。”   老板在笑的时候,最好按照他的要求办事。这是柳君一贯的工作座右铭。   于是一下午,他光是和F国那边交涉都几乎磨掉了层嘴皮,好不容易取得这群老外的信任后,又联系云山集团技术部的精英,远程捣鼓了半天,这才取得了路寒山需要的东西。   现在,柳君又马不停蹄地给路寒山开车,去那个什么聚会。他觉得现在路灯找出的光线,都是F语字母汇聚而成的。   到达聚会地点,迈巴赫驶入地库,在一片豪车里赫然显眼。路寒山双手顺着西装外套的边缘一拢,迈步跨出车厢。   仅仅是弯腰下车,就已经让很多女人的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路寒山成了聚会的中心焦点,很多人皆跃跃欲试,绞尽脑汁地为自己制造搭讪的机会。   这可是当红、如日中天的歌手,又有谁会不为之倾心呢?   有人为路寒山端来了酒,他露出一个稀薄的微笑,接过酒杯只是轻晃一下。   身侧走来一个穿香槟色鱼尾裙的女人,她眼神有些畏缩,在靠近路寒山时,突然踩到了裙边,眼看着重心不稳就要朝他胸膛上扑倒。   “哎呀——”女人发出一声娇滴的声响。   可下一秒,她却并未如期达成目的。   柳君从一旁及时抓住女人的手臂,强行带着她站直身子。   “小姐,借过。”柳君说道。   路寒山连视线都没有一丝转动,径直朝着前方走去。女人眼看机会就要流失,有些着急地想要追上去,却被冷酷的特助抬手拦下。   看看他,再看看远去的路寒山,女人只好放弃那不该存在的念想。   ……   鎏金灯光汇聚于头顶,路寒山在人群里看到了他此行前来的目标人物。   人到中年,男人的身形略微有些发福。即便西装革履,也遮挡不住他浑身上下的油腻气息。永不过时的大背头,对他而言更像是灾难。   涛诚互联网科技公司的总裁,李涛。   聚会被划分为一个又一个风暴圈,围绕着各自的中心正猛烈又飞速地转动着。路寒山单手插着口袋,站在不远处并未涉足复杂的风暴圈。柳君一身纯黑修身西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李涛的身后。   在听闻来意后,最开始李涛的语气态度并不算好,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甚至还端着酒杯与身旁的合作伙伴嘲讽打趣柳君。   特助面不改色,依旧微笑着邀请他暂时移步。   李涛最后还是狐疑地跟着柳君转移了地方。可就在他对上路寒山如狼般犀利尖锐的眼神,又听清对方所说的话后——   那张油腻面上的讽刺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煞白彷徨。   -   上流圈的飓风自然刮不到闲杂人等。   一个晚上过去,风卷着雨雪飘向了触不可及的远方,暖阳再次出现在京城上空,秋日的氛围又随之浓厚。   云弥正坐在化妆台前,准备着晚上要与贵客见面的装扮,放在一旁的手机冷不防跳出一条微博推送。   她随意瞥了眼:   ——【涛诚网络科技公司董事长李涛,对私占C牌直播一事作出公开道歉。】   云弥并不认识这个公司,但看见C牌直播相关,大概猜到了答案。   嘴唇微微嘟起,她拿着唇釉笔在上面顺滑地涂抹着,对这个新闻并不是很在意。   等时间差不多了,云弥这才换上一身C牌套装,将某个礼品盒放进她的迪奥限量包,拎起出了门。   路寒山将晚餐地点定在了市中心的一家高级私人餐馆中,云弥到后才发现,今天这里居然还被清了场。   被服务生领着走到楼上包间,一开门,她便看到了璀璨灯光汇聚下,那个坐姿优雅,神态疏离清冷的男人。   路寒山依旧戴着那副银边眼镜,更是为他增添了数不尽的斯文。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男人在床上是何种模样,想必云弥也会被他的外表给蒙混过关。   充其量,那是斯文败类。她心想道。   服务生帮忙拉开座位,云弥十分自然地坐下。长发软软地贴服着后背,灯光给她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柔暖。外套微微敞开,随着她的动作露出里面的内搭,以及脖颈上的淡紫色水晶。   前菜上齐,其他人纷纷退出包间。   硕大的明黄之下,只剩下了路寒山与云弥。   尴尬并未如期而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云弥切下一块柠檬三文鱼浅尝一口,刚好视线扫过前方,看见路寒山切牛排的模样。   他的全部行为,都仿佛被优雅贴上了标签。   云弥细嚼慢咽,却轻微眯起眼。她有些放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心想,如果哪天路寒山有幸去给自己修车,那将会是一场视觉盛宴。   片刻的出神,当她拉回思绪,呈现在眼前的却是男人的笑眼。   云弥赶忙低下头去往嘴里送了片草莓,可很快她便意识到——如此的匆忙,似乎恰好是她偷偷打量他的无声证据。   酸甜在舌尖泛开,同时她听到对面男人开口。   “我让他们照着F国料理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路寒山轻描淡写地说着,却让云弥咀嚼的动作顿了顿。   在F国属于他们的短暂时光并不是只有床上的情.爱,他们也一同在巴黎街头游荡,在塞纳河畔看着雪白的鸽群齐齐飞过。   可面对面吃饭却只有一次,云弥的口味也如夏季的天空般百变,或许有些菜品她早已不爱,可记忆力的味道依旧缓缓浮现。   她取过餐布擦去嘴角的残渍,微微带去些唇彩的色泽。抬头,云弥道:“我以为像路先生这样的大忙人,才没心思去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路寒山不以为然:“我记性一直不错。”   这句话有些突兀,云弥暂且把它理解为对自己的回答。正准备一笑带过,她却听见对面男人略带打趣的声音。   “所以我从不在手机里存号码。”   云弥当然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将她的号码记了整整两年。   她细想一会,说:“是吗,那路先生可真厉害。”   路寒山微笑道:“没云小姐一走了之来得厉害。”   ……   云弥表面依旧淡定:“导师临时找,没有办法,路先生还请体谅一个时尚设计专业的学生。”   她端起酒杯,轻抿了口酒:“而且我留了号码,路先生也记到了现在,不是吗?”   这似乎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博弈,两个人围绕着曾经的过往,打这一场没有意义的口水仗。   最终,云弥率先开口:“路总不来点酒?”   “不了。”路寒山摇头,眼里氤氲着黯然。“还要送你回去呢。”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云弥手一顿:“路先生,你似乎还没和我商量这件事。”   路寒山抬眼,正视着她:“那么现在开始?”   ……   作者有话说:   上述法餐、时尚搭配也都是蠢卷查来得。   云姐有钱,卷哥穷逼QAQ 第10章   在交流中,云弥终于在路寒山身上看到了些两年前的影子。   他会微笑着用三言两语就达成目的,正如曾经一边温柔地叫着自己宝贝,一边向深处摸索。   摸索,不是探索。   ……   用餐结束,云弥感觉脑袋轻微有些昏沉。她的酒量中等,红酒的后劲又大,起身时难免会一下晃荡。   云弥下意识去抓身旁的椅子,可还未触及,手便落入了厚实有力的掌心之中。   相比起喝了酒的自己,此刻路寒山的手掌稍有些冰凉。   站稳了身子,云弥视线在半空停顿片刻后,终于落在男人的身上。   “多谢路先生……”她一边道着谢,一边试图从路寒山掌中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不知是否是自己喝多的错觉,男人力道大得很,几乎是捏紧了她的手。   动作幅度有些大,不动声色看来是不可能了。   云弥最后使了些劲,却还是宣告失败。   同时,在她耳旁响起了路寒山的声音:“脸都红了,自己能走吗?”   酒精会让记忆泛滥,现在他们握着手,距离又很近,微微上扬的语调,与曾经枕边的情况相差无异。   靠近后,她的个子才到他的肩膀,头再往前些几乎就能枕上。   云弥的视线转向路寒山:“没醉,当然可以。”   男人却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松手,甚至直接将手拉过,十分自然地带着她朝门的方向走。   他步伐很慢,似乎专门照顾了云弥的高跟鞋。   被清场后,高档餐厅里甚至看不见任何一个服务员的身影。那些灯光晃得云弥的眼神更是迷离,只感觉穿过一条条走廊,那些冷风在自己面上随意铺洒。   她因此清醒了不少,看清眼前那辆银色的兰博基尼。   路寒山从身后为云弥打开副驾的车门,手跟随着门一道向上,刚好像是将她围困在胸膛。   熟悉的荷尔蒙气息将云弥包围,路寒山的气息就洒在自己头顶,带起了发丝的晃动。   她只觉得耳边似是泡了水,空荡无比,只能听见和路寒山有关的一切声音。   弯腰坐进车里,幽淡的熏香味道几乎让云弥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将手伸进包里,摸到了一个檀木小盒子。   差点忘了这件事。   路寒山关门坐上驾驶座,正要伸手去扯安全带,身侧却落下了一阵轻轻的拉扯。   他侧过眼,刚好对上了暗中云弥的眸瞳。   本就妩媚动人,又有了光影与酒精的晕染,此刻她眼中散发着迷离之色。   “怎么了,云小姐?”路寒山开口,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沾染上了抑制。   车厢本就不大,云弥朝他这里凑来,距离一缩再缩。   两人的鼻尖险些就要擦碰。   幽香里还附带了她身上的酒精香甜,路寒山没有动,只是视线向下。   一丝亮光撒在她唇上,隐约看到了些水润。   然后那淡粉的唇微微张开,云弥说:“路先生,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依旧没有动,内心克制着吻上去的冲动,声音不知不觉加深:“礼物?”   云弥单手搭上车座,手指有些不安分地划动着路寒山的西装袖子。   她随意一笑,说:“路先生专门弄来的监控录像……不好好感谢一下怎么可以?”   边说着,云弥边从包里拿出那个盒子。   路寒山接过,手指隐约触碰到了她的。打开一看,居然是条做工精良的领带。   云弥依然维持着刚才的模样,视线斜睨,嗓音被昏暗衬得有些沉。   “路先生喜欢吗?”   路寒山回答:“云小姐送的东西,当然喜欢。”   云弥将话接得很快:“喜欢不试一下?”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路寒山感到颈间衬衫的勒紧。他想抬手去解开衬衫最上方的扣子,也想在那之后伸手捏住女人的下巴,坐着曾经做过的事情。   云弥没准备放弃:“路总不会戴领带?还是说……”   调整了坐姿,她继续道:“需要我帮你?”   两年前的某一个夜里,云弥也曾将一条领带系在路寒山的脖子上。火热暂时遭到束缚,他视线向下,看到她捏着领带末端对着他笑的模样。   火热被催化,只会愈演愈烈。   ……   路寒山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将视线转向车的正前方。一手压下云弥的手,而另一只手则是从她那取过盒子。   “云小姐,你还是这么不胜酒量。”   云弥也跟着一道坐正,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不常喝,没退步就不错了。”   路寒山似乎发出一声轻笑,可喉结却上下滚动了番。他开口,声音有点哑:“住哪?”   -   没有乱.性的酒后根本不值得被牵挂,回去睡了一觉,云弥清醒后浅浅回忆了番,却只是笑笑。   拿起手机,她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C牌的官宣设计师。   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穿着睡袍,她走出房间正准备泡咖啡,只听见木楼梯上传来了咚咚的脚步,裴莉拖着拖鞋有些着急地跑来。   “那个就是姐……云山集团又来邀请你合作。”   云弥搅动着醇香咖啡:“不是拒绝了?”   近期Neka的一个推广合作即将到期,所以盯着她的甲方数不胜数。   裴莉皱眉:“就是奇怪在这里,拒绝了然后加了钱,就……又来了。”   侧头,云弥敏锐地抓到了字眼:“加钱?”   经过了解,现在云山集团已经将价格出到了所有甲方里的最高。   云弥挑了挑眉,并没有做出什么回答。   她承认自己动摇了。   谁让金钱那么香,那么诱人呢。   “先放着,到时候一块筛选吧。”她说。   今天没有工作,云弥准备下午在工作室里仔细思考下一阶段Neka的传统风格作品设计。   连续出了很多期合作视频,粉丝已经开始叫嚣着让她回去干老本行,他们还是想看她的大胆脑洞。   只是还没走到工作室,云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居然是云弘。   她感觉太阳穴轻轻一突:“哥,什么事?”   云弘的语气是鲜少的严肃:“爸妈来京城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点名要你也去。”   脚步顿在台阶上,云弥看着眼前悬挂着的毛绒玩偶,深呼吸一口:“哥,我去不了。”   父母那个级别参加的晚宴,想必会有数不清的“熟人”。   她还不想这么早就被知道身份呢。   今天阳光爽朗,使整个房间充斥了温暖。可云弘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刹那间的冰凉。   “你自己去和爸妈说,劝你三思而后行。”   ……   云弥知道自己大概跑不掉,便悻悻地回应了声:“哦。”   电话里,哥哥稍停顿了会:“爸妈估计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见见你。你回国一声不吭地留在京城……”   云弥开口,打断了他:“嗯,哥,我知道的。”   家人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懂。   去就是了,见见父母总没什么坏事。   大不了见完就跑。   -   防止惹人注意,云弥精心挑选一条比较低调朴素的晚宴裙子。淡蓝的布料被修裁得正好,贴着她身形的曲线,又被绒毛围脖遮盖,像是雾里看花。   见到了父母,云弥先是与妈妈来了个拥抱,接着便被林菀从上到下地来了个全身检查。   “我就说国外没什么好东西吃,你看你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云弥笑得有些无奈:“妈,没这么夸张。”   一旁,云扶洲看着妻女的亲昵互动,面带严肃地伸手,捏了捏女儿的手臂:“走上现在的道路以后,有过后悔吗?”   云弥一愣,意识到父亲问的是什么。毫不犹豫地,她摇了摇头。   “从来都没有,爸爸。”   得到了这声回答,云扶洲那股令人心生畏惧的严肃便随即消失。他微笑道:“不后悔的话,爸爸妈妈一定支持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相逢即是短暂,越来越多人抵达晚宴的会所。云弥拢了拢披肩,正要迈步往里走。   冷不防云弘凑到她耳边,搞怪似的说:“当年我出国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妈还嫌我在国外吃太好呢。”   云弥只是斜了下眼:“你需要认清自己的地位。”   云弘抬手就想给她头顶来一下,谁知早就被云弥预判了动作,手挥了个空,身形也略显扭曲滑稽。   进到主场馆,看着四周围那古色古香的装饰,室内居然还有叮咚作响的小桥流水。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混合了嘈杂喧闹的人声,稍稍引起了云弥心间的一些厌烦。   她走到女士饮品区,挑了杯玫瑰花茶轻品尝了口。或许是感觉味道不如工作室的花茶,云弥微皱了皱眉,默默走到一旁。   父母现在忙于交际,大概注意不到自己。至于云弘……或许他比自己更想溜走。   当看到远处缓缓出现,觥筹交错中忙碌的黄总以后,云弥更加坚定了自己跑路的决心。   环顾四周,她捕捉到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再三确认不会被发现,云弥毫不犹豫地便转身迈入人流。   接着刚开场预热的机会,她拢紧披肩,借助着绒毛与长发将面庞遮挡,接着便往宾客休息区的方向快步走去。   现在这个时候,那边不会有多少人。云弥事先询问过,休息室一旁就有通向场馆外的员工通道。   好在今天自己专门穿了平底鞋,更方便进行跑路这种事情。   云弥这样想着,见周围人少便松开了捏紧披肩的手。   脚步轻飘飘地踩踏在地,可当她拐过一个弯,却冷不防地迎面撞上了一个熟人。   “熟人”   谢慧珊像是守株待兔,见到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相反,对方眼中迅速上升了十分浓郁的——哀怨。   云弥缓缓停下脚步,身后还有轻微的喧嚣笑声在晃动。   “让开。”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并且语气无比生硬。   谢慧珊突然笑了笑:“你都已经进到C牌了,怎么还要托关系进来勾搭权贵啊。”   云弥回答得面无表情:“别把你做的那些事情想到我身上,我再说一遍,让开。”   并没有兴趣和这个女人扯皮,可如果被父母发现自己偷偷溜走,那就大事不好了。   谢慧珊偏偏一步走上前,将云弥的前路完全挡住:“我不让,怎么了?你害我失去了进C牌的机会,不如今天好好算个账?”   对方的模样很是不善,云弥不害怕,但实在不想与她浪费时间。   可还在云弥思考的片刻,她突然感觉手腕处被一阵温暖包裹,又带着向上。   熟悉的清冷香味又浮现于鼻尖。   身后来了人,撒下的阴影几乎包围了她的浑身上下。   侧眼看去,果然是路寒山。   另一种风格的白西装上微微闪烁着金丝线的耀光,男人身穿修身高领黑色毛衣,高傲、不羁,都在他与她擦肩的那一刻展现。   只见路寒山大大方方地出现,又丝毫不掩盖地牵起了云弥的手,朝自己口袋那里靠近了些。   “走了。”   他只轻飘飘地留下这两个字,便将云弥带离了这狭窄的走廊。   因为路寒山的出现,谢慧珊的大脑便如同宕机了一般,空白,且无法转动。   路寒山?那是路寒山?!   直到另一个冷峻不好惹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对方只是淡然一笑,语气带着虚假的友善。   “谢小姐,有的人不该惹,有些话也不应该说。希望你懂。”   冰凉的话语被撂下,很快他们全都走了。只剩下惊魂未定的谢慧珊独自站在走廊正中间。   作者有话说:   路寒山:来参加个晚宴居然遇到了老婆,还把她带走了!   云弥:你想发生点什么? 第11章   黑夜已然是冬天的状态,刚迈出门便被寒风包裹了全身。   厚实的披肩都地域不了刺骨寒凉,云弥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此刻,她浑身上下最温暖的地方,居然是被路寒山手掌包围的手腕。   肌肤之间的触碰,隐隐还传递着相互的体温。   硕大的露天停车场上,豪车比比皆是。放眼望去那数不尽的金钱,比不过此刻男人的体温。   云弥忍不住朝向勾了勾手,企图触碰更多温暖。   然而她什么都还未触及,下一秒手腕一松,重新跌入冰凉——路寒山松开了手。   云弥有些不知所以然地朝身旁转头,鼻息也随着寒冷的侵入逐渐急促、颤抖。她眼中带上了些迷茫,被不远处的灯光映照,颇显得破碎又楚楚可怜。   还没来得及将疑惑问出口,周身又重新陷入了温热——路寒山脱下了他的白西装外套,单手帮她披上。   他只身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侧面经过灯光的氤氲,有了一条朦胧的轮廓线。   西装落在云弥的肩头,路寒山并未立即收回手,而是帮她固定着不让外套滑落。   这样的姿势,从远处看像极了她被她搂在怀里。   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让云弥触碰到路寒山的腰侧。   没记错的话,那边似乎碰不得。   如果不小心碰到……曾经的湿热气息声,似乎又被风带着隐约吹入耳边。   云弥深呼吸几番,白汽从嘴角飘零,有意无意地克制自己的动作幅度。   跑车的银色光亮被夜光映衬得分外醒目,很快,她又坐上了昨晚的位置。   车窗玻璃将寒冷与嘈杂一同隔绝在外,那股幽淡的清香依然在鼻尖飘荡。她随着身处的开关门声响转头,落在男人高挺的鼻尖。   云弥突然意识到自己视力很不错,能看到路寒山鸦羽般睫毛投下的光影,也能看见薄唇之上的道道纹路。   她将关于他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只是当路寒山的视线扫荡而来,云弥也只是在片刻光辉造成的瞳孔缩紧后,淡然地挪开眼。   “今晚谢谢你。”她说。   路寒山单手掌着方向盘,笑了下:“是我应该做的。”   他没有立刻将车发动,而是在手指轻点了几下后再次开口:“我和云小姐之间,好像永远都是你来我往的道谢。”   云弥微笑,语气平淡:“学会感恩,是老师教会我们的一项美德。”   路寒山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将话题扯过:“想去哪里?”   云弥说:“反正别回家就好。”   爸妈知道她的住处,现在回去大概率会是自投罗网。   路寒山的手指在打火按钮上停顿,接着稍稍转头朝她看去:“带你去我家似乎不太好。”   他似乎是笑着说的这句话。   在暗处的指尖轻轻从冰凉的包扣上擦过,云弥气息沉稳,开口:“路先生会担心这些?”   余光里,男人眼中似乎暗藏着什么情绪。   路寒山按下按钮,车开始了轻微的震动。   “我不担心。”他边说着,边踩下油门。   跑车强大的冲力使得云弥朝后轻仰,伴随着光亮与景色的后移,她听见路寒山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我只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   市郊出了名的富人区,银光月色悄然洒落。偶尔吹过了一阵寒风,带动树干的轻微晃荡。   在那片属于路寒山的地盘,华贵银光的保时捷911也黯然失色。   后方的那栋别墅里,久违地亮起了暖黄灯光。   这是云弥初次踏足路寒山的私人空间 ,她看着这栋宽大却有些空荡的建筑,里面的每一寸阴影皆附着了孤独寂寥。   路寒山不知正在做着什么,不远处的厨房里,云弥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埋头,他的手没有停歇,似是在捣鼓着什么东西。   云弥坐在沙发上,头顶是被灯罩四下分散的光纹。手机偶尔震动一番,是裴莉发来的询问。   裴莉:[姐你在哪?刚才你哥打我电话找你,听上去挺急的。]   云弥:[在朋友家,你不用理他。]   她当然不会告诉裴莉,自己现在正在她偶像的别墅里。   刚刚将消息发出,云弥便隐隐听到了从远至今的脚步声。   抬头,路寒山端着杯刚泡好的玫瑰花茶,弯腰放在她跟前的茶几上。   经过热水的洗礼,玫瑰花瓣正一点点地将色泽晕染开来。   他还穿着那件修身黑毛衣,只是室内稍高的温度,让领口松垮地塌下。   路寒山弯腰的动作,让云弥的视线能触及到了衣领更深处的地方。   隐约看到喉结的线条,却因为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使她不得不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陶瓷茶杯。   这是云弥在F国时最喜欢的一款花茶,醇香浓郁又令人舒心荡然。自打回国后,她至今未找寻到替代品。   工作室常备的那些,虽然符合云弥的口味要求,却还是达不到她最爱的香味。   一丝意外从云弥面上闪过,她忍不住加重了下呼吸。最后还是端起,云弥轻抿了口。   “我怎么记得以前路先生并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茶呢?”   她放下杯子,故意向路寒山询问。   曾经的一场浓情焰火结束后,云弥想给路寒山也泡一杯自己最爱的花茶。对方靠在床头,指间夹着未点燃的烟,视线从杯子中的花瓣扫过,最后落在她脸上。   “有点花里胡哨,我不是很喜欢。”   ……   男人就站在身旁,单手插着口袋,高大身躯几乎挡住了一切投向云弥的光亮。   “后来想了想,玫瑰花里胡哨一点,没什么问题。”   路寒山轻飘飘的回答,稍有些出乎云弥的意料。   她想不出应该如何回应,干脆低头继续品尝自己喜爱的味道。   融于水里的玫瑰花香,停留在唇齿间,怎么也不愿流逝。并且除去它本应拥有的安神助眠,此刻似乎又附带上了什么催化作用。   茶只需轻抿一口,剩下的大概就要被吻掠夺。   路寒山微微松了下捏着云弥下巴的手指:“我更喜欢这样的味道。”   云弥依旧坐着,却仰头看向眼前弯下腰的男人。唇角上扬,勾起了微笑的弧度。   “这样品茶不嫌麻烦吗,路先生?”   路寒山眯起眼:“你可以不用每次都这样疏远地喊我。”   云弥还是笑:“您希望我怎么称呼您呢?”   话刚说完,她感觉唇上压下了一阵灼热——路寒山的拇指顺着说话的动作,轻触了上来。   唇上的红不仅沾染了他的指腹,同时也朝着她的嘴角蔓延。   昏黄的光线照不清眼前男人的模样,云弥努力想看清,可更清楚的感觉却是陷入沙发的柔软。   云弥任由路寒山吻她,手指缠绕了些许自己的头发,又覆盖上了他的肩后。   亲吻是必要的,也是循序渐进的。   只是在情到深处时,云弥的手机响了。   一开始他们并未理睬,只当是另类的催化配乐。只是对方有些锲而不舍,在被自动挂断三次依旧打来后,云弥这才不得不将手伸向一旁的手机。   是云弘。   另一只手抵在路寒山唇上,她单手接起电话。   “哥。”   暖黄里,云弥与路寒山视线交缠。暧昧与□□里,她又增添了一丝警告。   云弘不紧不慢,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你在哪。”   寂静中,路寒山也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云弥看见他轻轻一笑,视线里的光亮,沾上了丝狡黠。   可路寒山什么也没做,只是从沙发上起身,坐在她身旁慢慢等待。   云弥视线移开,落在他交缠又指骨分明的手上。   “哥,先管好你自己。”   找不到她,被爸妈轰炸的必定是云弘。他自身都难保,还不得不走流程似的询问自己。   云弥发自内心地同情她哥哥一秒钟,借着便将电话挂断。   路寒山似乎守株待兔:“光明正大开小差?”   云弥将手机随意一扔:“家人查岗,路先生总得给我时间解释。”   路寒山的手穿过了她的脖颈,完全托在后方。   他在云弥身旁蹲下,距离使得视线里的浓烈灼热更加清晰。   “云小姐,这些时间补偿给我?”   云弥斜睨着他,接着伸手搂住路寒山的脖子:“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你说了算?”   路寒山:“是,所以我在征求你的意见。”   他一脸正经,从不取下银边眼镜更是增添了严肃与认真。   话说得好听,只是后来一切似乎由不得云弥。她也从这极为强烈的反差中,获得了一个设计灵感。   ——严肃与肆意冲撞。   作者有话说:   严肃的寒山哥在征求小云朵的意见呢~   段子见@卷卷斯基在线码字,以后作话每增加十的倍数就可获得一个小段子哦 第12章   深陷柔软的混沌,又好像飞速从年少的懵懂春光里略过,云弥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个还算不错的美梦。   浅浅从梦中醒来,入眼的居然是玻璃窗外飞转的飘雪。   京城又下雪了,并且这一次的势头还不小。   云弥翻了个身,视线穿过窗帘缝隙,投向了那新奇的景象。光滑的白皙后背半露在被子外,偶尔透入一阵凉气,送去清醒。   “醒了?”   一声还带着朦胧睡意的沙哑话语自耳边响起,云弥稍将视线收回,却没有转头。   “早上好。”   路寒山淡笑一下,单手撑着头:“不早了。”   云弥顿了顿,手伸出被窝将手机拿过。   屏幕上俨然显示着临近中午的时间数字,并且下方还停留着一条新闻推送。   【C牌就考核直播平台错乱问题道歉,已经官宣与涛诚网络科技公司解除合作关系。】   盯着上方的文字看了好一会,云弥终于回忆起了考核当天的疑惑点。   临时更换直播平台,并且有着操控舆论的嫌疑。   “在看什么?”身后的男人又问。   云弥如实回答,侧过头去,余光看见此刻路寒山的模样。   毫无睡意的面上,停留着一丝浅浅的慵懒。他似乎早已醒来,正撑着头,视线集中于自己。   听完云弥的问题后,路寒山只是随意一下轻笑:“品牌内部有人想在考核时动点手脚。”   云弥转过头去:“看来那人在品牌里也没什么话语权。”   否则何必大动干戈,铤而走险?   她没有继续关注这件事,纯粹当成一个笑话看待,笑完了,也差不多该抛之脑后。   身边男人已经率先拉开被子下了床,冬日的静电让云弥的柔软长发一部分贴上了他的手臂。   较大的动作幅度,让她的头发稍被拉起。路寒山坐回床的边缘,轻轻将云弥的长发解下。   而云弥则是安静地躺着,视线记录着路寒山的一举一动。   男人上半身未着寸缕,窗帘拉拢的混沌光线,将鲜明的肌肉线条映照得恰到好处。   下床,路寒山随手拿起睡袍便朝盥洗室走去。   云弥丝毫不收敛视线,直直地欣赏着此刻的养眼画面。   只不过,当一束暗光擦过路寒山的腰侧,云弥在那分明线条之上,看到了一个略微眼熟的纹身图案。   扭曲交缠的线条,从远看仿佛什么抽象绘画。尽管是一瞬而过,可还是引起了她的高度关注。   那个图案对她而言,特别熟悉。   是曾经云弥花费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通过对“Neka”四个字母的融合改造设计而成的LOGO。   算是她设计事业的起步,也是初心。尽管后来她对LOGO进行了很大程度的修改,才形成了今天Neka的标志性图案。   可没有人会忘记梦想最开始的那一股激动。   云弥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这个最初的LOGO,她只是悄悄地将它藏在记忆深处,当做是一段值得纪念的回忆。   尽管带着不确定,也很有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可云弥还是忍不住产生疑惑——   路寒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图案?甚至还把它纹在了腰侧。   不间断的水流声顺着屋子里的循环气流,缓缓传入云弥耳里。   尽管看不见,可她脑海中立刻浮现了此时路寒山的样子——身材的优越线条上正不断下淌着水珠,那些零碎的头发并拢,略过他闭上的双眼。   云弥将身旁的被子拢了拢,重新朝着深处缩去了些。鼻尖隐约飘过昨晚的残留气息,她深呼吸一口。   算了,起码现在还是不要问了。   自己的设计生涯才刚刚开始,Neka的这一重身份不适合暴露给其他人。   再说。   就算重新睡过了又怎么样呢?她和他的关系,不还是浅淡的露水情缘。   炮友而已,不必太过当真,各自寻得所需目的就好。   她心想着,眼神里的混沌光芒缓缓重回清澈。   路寒山从盥洗室走出,正抬手用毛巾擦着头发。视线落在深埋于被窝里的女人身上,他动作先是停顿,随后发出一下轻笑。   “起不来吗?”   云弥斜睨了他一眼,接着将被子撩开。她动作懒散,丝毫不在意被看到,缓慢地取过睡袍披上肩头,遮挡了柔美春光。   “还没到这种程度,路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自信。”   ……   -   两人并非闲人,欢愉结束后都顺其自然地投身回到了正常生活。   云弥看了眼微信里,父母与云弘发来的信息,大致猜测一下情况,看上去并不算严重。   路寒山提出要送她,云弥也没有推脱。   她选择回家。   路寒山没有多问,从桌上随意拿起一把车钥匙,便迈步出门。   看着他的高挺背影,黑西装将身形完全修饰到位。云弥的内心突然萌生一个念头——用皮尺将路寒山的腰缠绕,然后牵在手里。   这个想法有些大胆,甚至让云弥短暂愣神以后都忍不住发笑。   路寒山这种身份,应该不缺给他设计衣服的人。   回过神清醒了不少,云弥随手将包拎起,跟着路寒山走出这栋一夜风流的别墅。   此时并非高峰期,路上畅通无阻。很快,路寒山那辆极其惹眼的兰博基尼跑车便停在了云弥的楼下。   这里不久前才刚刚停了雪,路边与头顶的枝桠上依旧残留着孤冷的白。太阳出现以后,它们又不紧不慢地往下滴着水。   随意朝旁边一瞥,谁知刚好撞上了路寒山清冷又暗藏笑意的视线。   云弥没有闪躲,开口道:“路先生,下次再见。”   说罢,她伸手便要去拉车门,谁知把手无力地旋动几下,车门依旧牢固无比地关着。   云弥转头,眼里带着不解。可当视线重新落在路寒山面上,她看到他嘴角无意中流露的一抹微笑。   路寒山解开安全带,径直朝着云弥的方向凑来。他伸手,指尖准确无误地触在了电子门锁上。   两个人几乎重新贴近,相互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云弥听见了解锁的动静。   “开了,云小姐。”路寒山依旧是微笑着。“回见。”   说完,他便重新坐正。两人的距离又被拉远,才刚氤氲而起的暧昧,一瞬而散。   门又是简单的一开一关,有风从缝隙吹入,将外面的刺骨寒冷稍稍带了进来。   路寒山单手掌着方向盘,没有立刻起步。视线追随着云弥离去的背影,看着她先是被风吹得一个哆嗦,飞快裹紧外套后一路小跑着最后进入住宅楼。   在身影消失前,她好像回过头,往自己的方向稍稍看了眼。   距离太远,路寒山看不清。   他在原地稍等了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柳君的电话。   特助很快接起:“路总。”   路寒山的视线已经恢复到了属于他的冷然:“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公司的事交给你来打点。”   不久前他投资的那个电影项目,马上要在M国与国际合作商进行洽谈。作为出资人,以及大概率的男主角,路寒山必然需要到场。   只是这一次,他不准备让柳君跟随一道前去。   柳君:“明白。”   “还有。”路寒山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随意敲打着节奏,视线依旧投向挡风玻璃的外侧,随意盯在某处。“她这里你也盯一下。”   柳君当然知道,路寒山口中的神秘人物是谁。   他停顿了会,继续道:“如果还有人找她麻烦,马上告诉我。”   柳君:“收到。”   表面看似波澜不惊,事实上柳特助的内心早已是慌得一匹。   公司盯一盯那是他的职责,可那位云小姐……难道要他每天都往C牌跑吗?   但是,柳君能有什么办法呢?   还不是只能默默地打工。   -   在去C牌将一切入职手续办理完成后,云弥望着品牌分给自己的单人办公间,以及高中时期就万分向往的设计环境。   她闭上眼深呼吸了好几下,当眼中光芒重新绽放时,那里早已焕然一新。   带着满满的信心,还有对未来的掌控之欲。   云弥唇角panpan勾起了一个熟悉的弧度,她在微笑,也在快速起草着未来生涯的计划。   只不过,计划才刚刚列出了一个框架,思绪便被突然响起的谈笑声搅浑打断。   云弥随意朝着外一瞥,看到的却是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   曾经在与谢慧珊正面对峙的时候,跟前的女人便站在她身旁,对着云弥狐假虎威。   没想到一同被招募进C牌的,还有这个人。   此刻,女人正与其他C牌的设计师站在一块有说有笑。神情与模样,丝毫不像是才刚刚入职的新人。   云弥扫了眼对方胸口的名牌——段梓双。   名字倒还挺好听的,只不过看着对方的挑衅眼神,云弥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挪开。   别说开口打招呼,她连眼神都不想给一个。   重新看向前方,对照着设计部负责人给出的季度主题,云弥正准备开始构思想法。   门外的段梓双稍有些刻意的言语,便顺着未关紧的门缝传了进来。   “其实我比较佩服和喜欢的设计师,除了遗憾落败的谢慧珊之外,就是大名鼎鼎又神秘的Neka了。”   段梓双专门朝云弥的方向看了眼,或许是说到什么能让她兴奋的话题,语气不再平淡,相反,夹带了明显的戏谑。   “我关注Neka好久了,她唯一一次出的周边我都专门去买到了两件,想要专门针对她的风格进行学习。”   有设计师惊讶地问:“我的天,那你得花多少钱。”   段梓双笑笑:“还好不算多,一共二十万左右。”   设计间里,云弥翻开设计本,将铅笔削尖先试了几下,确认无误后便开始肆意涂画。   这儿的熏香味道很是特别,沁人心脾使云弥今天的心情不错。   她小声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   “我都不用花钱。”   作者有话说:   云弥:给黄牛美滋滋地送钱? 第13章   生活被热爱的工作充实,云弥即便繁忙却也从不抱怨,时间不知不觉就走过了一个月。   冬天已经彻底降临了京城的辽阔地域,雪覆盖着茫茫的原野。这儿的一切色彩似乎都被无情剥夺,留下了单调的白。   某一天,望着空白的设计稿纸,灵感稍有些枯竭。对于即将设计的春夏系列成衣,云弥迟迟无法落笔。   铅笔尖在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痕迹,她视线随意扫过,却蓦地想起了那个许久未见的男人。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并且那一天似乎是这场持续性大雪的开端。   两指夹着铅笔,云弥毫无节奏地在半空晃荡着。笔尖也因为这些零碎动作,在稿纸上留下了不少毫无规律的线条。   逐渐堆积,最后形成凌乱。云弥最终停下手,视线停留在纸面的某一处空白上。   就像是放松一般,她向后靠着椅背,在舒缓放松的时刻,破天荒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云弥没有删除聊天框的习惯,也不经常聊天。随意下拉,她便看到了路寒山那沉寂的方框。   忽视了那其中再简单不过的聊天对话,云弥径直将对方的朋友圈点开。   不出所料,那里同样也是空白一片。显示底端的线条,正如刚才稿纸上的随意一画。也像是对自己而言的路寒山,神秘却早已将生活沾染了点滴。   算了。   他有什么好看的。   云弥手指点触着屏幕,将朋友圈左滑关闭,重新投入到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当中。   却没注意到,这一系列动作,让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路寒山的头像。   [你拍了拍“FROID”]   很快,路寒山的消息便发送了过来。   [?]   [怎么了云小姐?]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云弥早已经投入了工作状态,对此完全不知情。   她埋头于设计的线条与框架,好不容易将工作完成了大半,部长又发送了份与电视台的综艺合作书过来。   云弥浅浅扫了眼工作安排,不需要额外设计衣服,只是利用现有的套装成衣,分别为嘉宾们搭配出适合的造型。   没什么难度可言。   热爱的事情永远嫌少不嫌多,云弥在确认安排不存在冲突后便欣然接下。   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她在将一整天的事物全部完成后这才重新打开手机。   谁知入眼的却是路寒山三小时前发来的两条消息。   乍一看有些莫名其妙,可云弥最终还是看到了一切的起因——是自己手滑的触碰。   这样的话,不回复似乎有些不礼貌。   今天的心情还算可以,云弥突然感到了一股从内心上升而起的愉悦。   她思考了番,飞快地打下一行字:[想路先生了。]   这句话对向来严肃淡漠的云弥来说,实属异常。   可屏幕另一边的不是别人,是她迄今为止唯一一段超脱的露水情缘。   掌心震了震,路寒山的回信来得很快。   [然后吊了我三个小时?]   云弥笑了起来:[我只是想了路先生一秒钟而已。]   路寒山:[下次见面,我们好好算一算时间补偿,云小姐。]   远处的天幕已经霞光绽放,似乎跟随着自己的好心情,它们也都变得绚烂多彩。   云弥刚打开家门,便问到了浓郁的辛辣椒香味道。视线循着来源望去,她看见裴莉忙着将一道道菜品从厨房端出来。   “姐回来啦!快准备一下,大雪天就该在家吃火锅~”   裴莉的声音里带上了很明显的兴奋,手忙脚乱的同时,她怀揣了更多的,是对美食的憧憬。   云弥换了身淡粉色的棉绒家居服,浅浅的清香在鼻尖蔓延,居然阻隔了火锅底料的麻香气息。   裴莉早已将涮菜准备得差不多,云弥将两人的酱料分别调好,油碟给自己,撒了蒜泥香油的麻酱碗则放在小助理跟前。   似乎是专门找了个庆祝的理由,两人在动筷之前还碰了碰冰可乐杯。   云弥在番茄汤里涮着菌菇,而烟雾水汽对面的裴莉,一边刷着微博,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她最近爬的各大墙头。   在放松的时间里,谁也没有让工作上的琐事来扰乱心神。   最后关了火,锅里不再咕噜咕噜,云弥这才提到即将要去的综艺节目组。   裴莉的反应有些大:“《周六夜晚》?真的假的姐,现在这节目热度很高,不少当红流量都会去哎!”   云弥言语淡然:“是吗?”   她不知道,也没兴趣去了解。这对自己而言是需要完成的工作,无关热度高低。   裴莉已经埋头去搜索,时不时地大惊小怪:“我去,固定嘉宾居然有何占文!他都算得上我二号男神!”   “孟静嘉也去哎!不过我没看过她的作品,就觉得这位小姐姐超级好看~”   见她专心致志地自言自语,云弥忍不住微笑一下,不动声色地独自将锅碗全部收好,简单处理后放入洗碗机。   窗外的万家灯火,将这个冬夜的寒冷稍稍驱散了些。厨房里没有暖气,云弥在等待的过程中时不时地哆嗦一下。   等到洗碗机开始正常工作,她端着削好的苹果走出厨房的那刻,刚好听见裴莉的声音。   “怎么卢安安也去啊!真想不通就她这咖位,怎么能资源那么好。”   她说这话时,稍有些咬牙切齿。   云弥将苹果放在茶几上:“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还好我男神路寒山从不参加综艺。”裴莉本噘了噘嘴,在看见苹果后又喜笑颜开:“嗯,我才懒得给资源咖任何一个眼神呢!”   说完,她将苹果嚼得咔嚓咔嚓响。   仿佛没听见那个名字,云弥笑笑,没再接话,又从一旁将草稿本拿起,将某一瞬间产生的灵感快速记录了下来。   一个美好的晚上即将结束,裴莉在准备洗漱前扫了眼工作邮箱,却立刻倒吸一口气。   云弥视线扫过去。   “姐……云山集团刚才又发邮件,说愿意加价了。”裴莉眼里充满了不敢相信,她将手机递到云弥面前。“最近是该确定合作甲方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跨线,小助理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而云弥则是看着附带文件上拟出的那一串数字,内心看似淡然,却悄悄萌生了期待。   谁会不喜欢钱呢?   之前云山集团开出的数字就已经逼近商务合作的天花板金额,现在他们居然又加价了。   云弥收起了刚才内心涌上的暗喜,用再正常不过的语气说道:“明天和他们的合作负责人联络一下,然后告诉我。”   像这种开口豪爽的甲方,自己当然得亲自去谈,比较凸现诚意。   当然,仅限线上交流。   -   那天夜里,云弥做了个稍有些奇怪的梦。   她梦到自己就在苏城,云家的老宅子里,周围是谁又正做着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了。可整个梦境中印象最深的,却是自己一转身就看到了路寒山。   他好像说了什么,云弥听不清,想要靠近也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迈步。   一场迷迷糊糊的梦境,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   她有些费劲地睁开眼,一看时间却刚刚过了早上六点,房间都还是被蒙了层纱布的蒙蒙亮。   能在这个点不被勿扰模式屏蔽的电话……   云弥立刻清醒了不少,从枕头边抓过手机,一看是云弘打来的。   心里有些不算好的预感,她接起电话。   “耳耳,今天回一趟苏城吧。”   云弥从床上坐起,视线缓缓投向了眼前的随意一处。   “怎么了,哥?”   电话里,云弘轻叹一口气:“小姨的情况……不是很好。”   言语沉重无比,像是一场冰凉的雨,逐渐将云弥淋得透湿。   “嗯,我知道了。”   她立刻查询票务,购买了起飞时间最近的航班。   在云弥的记忆中,她的小姨云如令便是古典美人的最好代表。   旗袍、油纸伞,再配上苏城四月里的烟花细雨,云如令的美是任何摄像头与刻意的心思都模仿不来的。   云弥从小就很喜欢自己的这位小姨,云如令对她也好到不能再好。   只可惜,这样的一位美人却选择踏入娱乐圈这口深不见底的染缸。饶是清水出芙蓉,也终究被墨水染脏了花瓣。   绯闻缠身、铺天盖地的谩骂,以及各种无差别的人肉攻/击后,云如令的精神开始走向了崩溃。   古人言道如梦令,她似乎追随着自己名字所缺失的那个字,从此一梦不醒。   ……   眼前,苍白又破碎的美人紧闭双眼,云弥坐在云如令的床边,待了整整一下午。   不久前医生来过,他说请家人务必做好最坏的准备。   苏城的天已经逼近黄昏,火烧云席卷了半边天空。这儿不是北方的严寒,却依旧耐不住深入骨髓的湿冷。   病房的窗被吹开了一条缝,凉风习习侵入,云弥生怕小姨着凉,起身便去关窗。   久坐导致腿稍泛起了酸麻,她一时没站稳,单手撑着窗框稍稍斜靠。   残阳如血,又像是云如令最后的光鲜亮丽。   云弥有些不忍再看着遥远的天空,正准备将视线收起。却在扫过楼下的某一角时,锁定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黑西装,银边眼镜,路寒山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在那一刹那,云弥想到了那个昏沉又朦胧的梦,也记起了梦里他对自己说的话。   “云弥,我想见你。”   作者有话说:   快要入v啦,准备给宝子们准备点微博抽奖~   作收增加十个了,答应过大家的小段子也在vb那边更新啦……   ps:修了一下,大噶记得要看哦! 第14章   黄昏的脚步正追随着云彩的飘逸,飞速黯淡而去。云弥的视线只在楼下路寒山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接着她将窗户彻底关严实。   仿佛只是看见了一个再寻常不过,本就应当出现在那的人。转身,云弥背对着已然降临的夜幕,重新走回病床边。   云如令依然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唇角却还有着向上勾起的微笑弧度。即便没了意识,她那如梦一般的美丽也绝对不会消失。   视线从小姨面上扫过,云弥微微蹙着眉,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病床边坐下,云弥依旧做着先前的一件件事。临时离开得有些仓促,好在今天是周五,明后两天法定休息日得以空闲。   和裴莉简单说明情况后,云弥微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一股空荡的感觉,莫名从自己前方席卷而来。似看不见的潮水倾斜而来,轰隆轰隆地将她淹没。   可在喧嚣声的尽头,路寒山那立在楼下的身影蓦地闯入云弥的脑海。   她有些破天荒的打开微博,搜索了关于路寒山近期的行程相关。   一个月未见,他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苏城。   是来找她的吗?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云弥没有停下搜索的动作,有些想要知晓答案。   可谁知,网络上关于路寒山的行程消息是少之又少。与其他当红艺人的机械式饭圈跟拍不同,微博上更多的还是路人关于他新专辑的安利推荐。   云弥一顿翻找,只看到一个小号发布了关于路寒山去M国进行电影项目洽谈的小道消息。   或许是账号质量不行,这条微博挂在广场上却迟迟没有人搭理。   没找到答案。   恰好这时云家来人与她交班,云弥将小姨的情况大概描述了遍,将医生叮嘱过的事项进行转达后,拿起羊绒外套披上便迈入冗长又剔骨的黑夜。   因为云如令的特殊身份,私人医院被简单地清了场。望不见浸透的路途中,唯一的动静便是云弥的脚步。   乍一看还有些恐怖。   她却不以为然,循着熟悉的道路拐过一个个弯。最终,那个几乎与夜融为一体的清冷男人再次出现于眼帘。   云弥的脸颊被风吹得稍浮出了一丝淡红,靴子踩在冻得梆硬的道路上,她慢慢走到路寒山跟前。   “久等了?”语气上扬,她反问道,不准备掩藏自己早已发现他的事实。   路寒山在西装外随意披了件长款外套,他朝云弥的位置转头而来,鼻息因冰凉化作白汽,被冷风带动着上升飘散。   夜色将他的眼眸映衬得更加深邃。路寒山的视线锁在云弥身上,过了会问道:“还好吗?”   云弥一顿。   她早已做好准备,回答路寒山的任何询问。   可谁知,他的问题仅仅是关心自己。   呆愣大概早已经暴露在他眼前,云弥停顿片刻,最终撇过眼。   “不算好。”实话实说。   她暂时无法接受记忆中的艳丽花朵即将就要凋谢的事实,也不愿再去想关于云如令的一切。   视线扫向前方一处光秃秃的枝桠,夜晚的灯光擦过了它的某一处,亮点仿佛一瞬即逝的花。   苏城的冬天总是一副化不开晴的样子,浓厚的乌云在上空不停翻涌,看不见半点星光。   沾了湿气的北风在放肆喧嚣,隐约有股要下雨的样子。   突然一阵温暖自云弥正前方落下,将那浅薄无比的湿气与她彻底隔绝。   稍加深的沉重,以及那股熟悉的清冷男士香水味道,使得云弥不得不抬起头。   路寒山将他的长外套脱下,随手披在云弥的肩头。当他们的视线触碰,他对她绽放了微笑。   “跟我去个地方?”   云弥眨眼:“去哪?”   路寒山的微笑加深了些:“带你去开心情盲盒,保密。”   ……   总觉得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盲盒两个字,会有一种元素毫不匹配的感觉。可转念一想,路寒山又不是什么老古董,这些当下流行的东西总不能不知道。   云弥率先挪开眼,最终点头:“那走吧。”   说话的同时,她想将厚实的外套脱下还给男人。可才刚抬起手,路寒山的话便被风带入耳中。   “穿着吧,不要着凉。”   -   站在高处感受着寒凉的风,云弥在清醒的同时,也惊讶于路寒山居然会带她来到古城区的那个小塔楼。   旅游业带动了古城区的商业化,同时也将曾经的味道一点点地消磨干净。为此,苏城政府专门发布了景点保护条例,将塔楼附近的地带专门隔绝开来。   于是,知道这里的人越来越少,想要进来,也逐渐只有自小在这里长大的苏城人才晓得路径。   在天真无邪的童年,云弥也会经常来到这里。那时的她没有烦恼,没有不舍,缠绕着她的只有无忧无虑。   眼帘的远处,是繁荣昌盛的夜晚光亮,而近处则是恬静一片的小桥流水人家。   好像不知不觉里,那个曾经的自己就在身旁。   的确,凉风让云弥的内心缓缓冷静,也将心底不断上升的烦躁压了下去。   片刻的冷静过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路寒山,会知道这个地方?   疑惑驱使她转头,却发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塔楼顶层的狭小空间 ,几乎让云弥的后背贴上了路寒山的胸膛。她的这一动作,从远处看更像是后拥与接吻。   经典爱情电影的姿势。   云弥一顿,却无处可躲,只好悻悻挪开眼。   过近的距离似乎是一重结界,寒风吹不尽,而对方的声音也只有她能够听见。   路寒山说:“怎么样?开的是什么盲盒?”   云弥不让自己去看他,却在认真考虑。过了会,她回答:“是开心。”   路寒山又问:“心情好点了吗?”   云弥故作沉思,嘴角却早已弯起:“只好了一点点。”   路寒山朝她跟前凑近了些:“看来是我做的不够好呢。”   云弥觉得有些好玩,便回过头:“那路先生想要怎么补偿?”   黑夜让路寒山的视线更加深邃,他没有立刻开口,仅仅是借着混沌的光亮,看着眼前的女人。   正当他要开口时,身周围的狂风里突然夹带了浓浓的潮湿气味。   冬季的雨有些罕见,却依旧来无影去无踪。只是眨眼的功夫,塔楼周围便被朦胧包裹。   瓢泼大雨,瞬间扰乱了刚才凝聚起来的浪漫气息。   云弥朝外看了眼,还在疑惑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她的手腕被路寒山握紧。   力道极其大,同时她还感觉到对方似乎在轻微……发抖?   云弥一愣,随后视线便朝着路寒山的方向看去。   可男人偏过头,雨声带着他的声音,隐约传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   云弥:“你……”   路寒山向她那里微微侧过脸,重复了遍:“走吧。”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松开捏紧云弥的手。   -   直到坐进车里,路寒山这才松开手。   云弥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去了路寒山暂住的酒店。   一是回家就要面对关于小姨的各种现实,二是云弥对刚才塔楼之上,路寒山突变的状态稍有些疑惑。   如果不是错觉,刚才的他,好像在害怕?   车内谁也没有说话,云弥偷偷朝驾驶座看一眼,视线却只捕捉到了他的冷峻侧眼。   以及搭在方向盘上,那指骨分明的手掌。   进到酒店顶楼,宽敞无比的总统套间,刚一打开门,那股独属于路寒山的冷淡清香随即扑鼻而来。   云弥还没来得及好好参观这华丽套间的一切,下一秒,她便落入了那指骨分明的手里。   路寒山掌着她的后颈,在让她抬起头的同时,拇指指腹又似蜻蜓点水般地擦过云弥的耳垂。   “我还以为路先生会邀请我一起躺在王床上看苏城夜间新闻。”   她没有闪躲,也没有逃避,反倒勾起唇打趣着。   路寒山眼底的情绪加深:“正好,夜间新闻的配乐不难听,可以试试看效果如何。”   指骨分明的手不仅会在方向盘上,也会在云弥的颈后,然后就在——   作者有话说:   云弥:这个人好怪。   路寒山:不是你提的要求吗?   卷:啥?啥也没有对吧?   一会还有一更哦!记得18点来看~ 第15章   苏城昨夜又是风雨交加,这个冬天的到来略有些不算安宁。   云弥睡得并不算好,做了无数个梦却又什么都没有印象。睁开眼时,偌大的房间里透显著冬日清晨的凄凉冷淡。   翻了个身,云弥只觉得额角正突突地疼着。可当视线清晰,她逐渐看到了路寒山放大的睡颜。   难得她比他先醒。   少了视线的映衬,男人的眉眼多了分缓和。他似乎睡得很沉,正匀速吐露着鼻息。路寒山的手臂从云弥颈下穿过,几乎让她枕靠了一个晚上。   羽绒被大部分都盖在了云弥身上,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没有给寒冷任何入侵的机会。   时间或许不早了,房间透入的强烈光线,照亮了墙壁上的西洋风挂画。   她轻手轻脚地坐起身,刻意没有惊扰到路寒山的睡梦。视线随意地扫荡,却毫无防备地被男人露出的腰侧吸引。   这一次,云弥近距离并且无比清楚地看到了那上方的纹身。   一笔一划,皆是自己万分熟悉的线条。勾折偏转,再与图纹相辅相成,汇聚成了自己最初的梦想。   不会错的,这就是云弥最初给Neka设计的LOGO。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路寒山的身上?   当时云家不少人都不同意自己走上设计这条路,所以在绘制这个LOGO的时候,云弥很谨慎,谁也没有告诉。   这是她至今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好几次都险些问出,却碍于自己不愿公开Neka的身份关系,云弥迟迟没有开口。   ……   她思考得过于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身旁的男人早在不经意间转醒。   等云弥回过神,拢了拢羽绒被再度躺下准备休息片刻时,却意外地倒在路寒山怀里。   男人半靠着床头,手臂依旧维持了搂着她的姿势,上半身未着衣物,仅是匆忙的一瞥却狠狠地抓住了云弥的视线。   她被吓了一跳,额角刚好轻擦过路寒山的唇,留下了柔软的触感。   “早上好。”   声音里有着睡意残留下的懒意,男人的话中带着笑,似乎对发生的一切早有预谋。   云弥视线晃荡一番,挪开没有看他,却依旧回答:“早上好。”   眉尾处的柔软还在荡漾,刚才那个不经意间的触碰又像是深入的亲吻。   她靠着路寒山的手臂,右手一下一下地梳理着松软的长发。手臂的皮肤无意间触碰着他的胸膛,像是蜻蜓点水般地撩拨着火热。   男人的声音依旧清冷疏离,混在房间的幽淡香气里,一道传给了云弥:“看会电视?”   云弥张手看了眼刚做没多久的指甲,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无所谓:“都可以。”   身后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路寒山似乎笑了下:“你想做什么?”   云弥习惯性地用手指勾起发尾,头朝后几乎靠上了路寒山的肩膀:“没什么想做的。”   语气里,稍有些突兀的清冷。   她没去在意身旁的男人,自然也看不见他深邃眸子里蓦地擦过了一道黯淡。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在柔软宽阔的国王床上躺着。光亮触及不到这片领域,任由情绪在暗地里肆意生长。   不知过了多久,路寒山转向云弥:“我去洗漱。”   云弥没有说话,只是挪了下身子,让他抽回手臂。她的视线打转一番,恰好看见路寒山舒缓手腕的动作。   被自己靠了那么久,大概早就已经酸了吧。   路寒山只是轻甩几下,取过睡袍随手披上,布料将他腰侧的纹身遮挡,依然留给云弥她怎么也想不通的悬念。   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间的一角,云弥朝被窝深处下滑,让自己重新被柔软簇拥紧。   她在昏暗中眨了眨眼,视线逐渐凝重,像是陷入了沉思。   就在刚才,他们几乎就要亲密相拥的时候,一股来自内心的抵触徒然而生。   形容不上来具体,云弥猜测,大概率是与娱乐圈有关。   从小到大一次次目睹了云如令的沦陷,云弥本就对这个深不见底的染缸充满了不喜欢。   如今,记忆中的美人终究逃不过被采摘后的凋零,她内心的抗拒便像是火星掉进纸堆,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或许对路寒山仅仅是波及,可云弥觉得,短时间内这股抗拒是不会消散的。   一想到云如令,以及她那已经能被预料到的结局,云弥便感到了浓厚的烦躁。   钻进被窝,她像只鸵鸟一样地躲避着现实世界。   伴随着浴室方向传来的水声,云弥在一片昏暗里心想。   就和路寒山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也不错。   各有所需,各尽其能,然后互不干扰。   -   不愿亲眼见证云如令的离去,云弥选择提前离开回到京城。她悄悄地来,最后又默默地离开。   起飞前,云弥额头抵靠着舷窗,看着冬日暖阳之下的苏城。像是落日余烬里的青黑,激情又黯淡。   最后,她将舷窗拉上,不再让余火的耀光侵入眼帘。   再见小姨,做一次美梦吧。   从南城的凉风细雨一下到了北国雪境,落地后,云弥深呼吸一口。   让冰凉的空气涌入胸腔,驱散掉之前的那些压抑。再度睁开眼,她的正前方是京城已然沉入天幕的夕阳。   好好享受自己选择的生活吧。   重新投入工作,云弥与《周六夜晚》的节目负责人抽空见了个面。赶在节目录制前,她再次确认了各位嘉宾期许中的穿搭风格。   第二天,云弥早早地前去了录制后台,将自己精心挑选过的几套成衣取出。仔细打量后,她正要上手,却被来自门口的一声声动静扰乱思绪。   嘉宾到场,那些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混入后台的粉丝自然抑制不住激动,出声暴露了自己。   很快,安保人员就将他们带离后台。   经过介绍,云弥与三位常驻嘉宾一一打过招呼。   基本上他们都与裴莉的描述大差不差,何占文维持着冷酷暖男的人设,孟静嘉则是温婉美丽。   而另一位,裴莉对其的印象并不算好的卢安安,云弥乍一眼看到,会觉得对方大概是网络上比较受欢迎的清纯可爱元气女生。   稍稍一笑,眉眼间都传递着无穷尽的快乐。   云弥的直觉向来很准,她认为卢安安或许更适合平面模特。因为照片会将她的笑容定格记录,永远都散发着表面的好心情。   私下里,在收起笑容后,卢安安向周围人展现了她的真面目。   只见她面露趾高气昂,丝毫不收敛嚣张。随手将包甩给助理,也不顾是否打疼了对方,卢安安转身坐下。   “让你去你就快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一开口,卢安安那些样貌上造就的清纯元气荡然无存。过大的反差,倒是让专属于她甜美可爱成了讽刺的笑话。   助理有些哆嗦,却不敢抬头。下一秒,卢安安又甩了一个包给她。   如果刚才没有低头,想必包会直接抽打在助理的脸上。   “快去给我买咖啡!”   后台无人对她的行为做出阻拦,工作人家假装没看到,其他艺人的团队干脆事不关己。   云弥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裴莉对卢安安的态度,会有着与众不同的差别。   算了,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出手。她默默地转过头去,继续搭配着服饰。心想,正好借此机会观察一下对方的小助理。   不错的话,正好Neka这边需要扩大业务,让裴莉想办法挖过来。   想到这,云弥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第一次录制还算顺利,经过云弥的不断调整,三位嘉宾在镜头前的表现也几乎都是散发着各自的优点。   卢安安很好地隐藏了她的真实性格,依旧用最擅长的手段塑造人设。   云弥没有太过关注她,恰好手机又在这时响起了震动。   拿出来扫了眼,居然是路寒山的微信消息。   路寒山:[录制顺利?]   云弥:[还不错,路先生的消息倒是灵通。]   路寒山:[无意间听说的。]   是吗?看上去不太像的样子。   云弥心想道,却没有将话打成消息发出。   录制开始后,她的工作就基本上完成,留在这里只是应对突发情况。   想了想,云弥问:[路先生专门发消息来关心我吗?]   对方的回信来得很快:[算是吧。那天云小姐突然的冷淡,我还以为是哪方面做的不好,让云小姐不满意了。]   几行文字,迅速勾起了云弥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   满意……她很满意,甚至还觉得他应该要做得更好。   只是对方云淡风轻地提起,甚至还带上了些打趣的味道,让身处公共场合的云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双手捏着手机,拇指在半空随意晃荡却迟迟没有落下。云弥思忖了很久,最终还是回了消息:[还有别的事吗?]   无奈,她只好将话题撇开。   随着消息被发出,几乎在同一时刻,顶端弹出一条微博推送。   云弥没有收回视线,正正好好地看清了那上面的字。   【当红/歌手路寒山首次传出恋情绯闻,与清纯女星卢安安在苏城甜蜜聚会。】   云弥一愣,视线里稍稍带上了错愕。   只是随着弹窗收回,她轻眨了几下眼,情绪便坦然放开。   同时,路寒山的消息也传达到了这里。   [没事,想和云小姐说话而已。]   作者有话说:   路寒山:人在和老婆聊天,突然一口大锅   云弥:再见   下一章v!今晚凌晨就会发v章,宝们一定要来哦!   入v的前四天购买v章且留2分评,卷卷全部发红包给大家报销订阅钱哦!希望宝们继续支持卷!   晋江和微博都有抽奖哦!微博抽奶茶和超可爱的抱枕,大家快冲!   推推卷卷的预收《偏爱蔷薇》   感情障碍刺蔷薇x清冷疏离霸总   被秦执甩的那天,陈薇予觉得自己这病大概是治不好了。   男友靠近自己只是为了钱,甚至用她的钱发展事业,捧白月光。   陈薇予知道后,只是淡定地喝了口咖啡。   “那好吧。”   患有情感障碍的她,永远不会生气,不会知道喜欢人的感觉。   但会私下偷偷冻结前男友的银行卡。   -   后来秦执公司破产,白月光丑闻缠身,眼看走投无路,他只好厚着脸去想去寻求陈薇予的帮助。   冬天,白雪皑皑,他站在豪华旖丽的别墅前瑟瑟发抖,绝望地歇斯底里。   “薇予,都是我不好,但我也是没办法,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过了很久,门上听筒响起一个懒散又玩世不恭的声音:“我的宝贝说,不可以。”   简单几个字,却让秦执倍感熟悉。   像极了……他想方设法要攀附的那位陆总。   -   陆宴别得知陈薇予被甩的那天,整个陆氏集团皆被低气压覆盖。   他险些压不住内心的怒火。   ——被自己放在心尖的玫瑰花,别人凭什么这样践踏。   她所憧憬的心动,他会一点一点地教授。   他将过去堆积的暗恋,编织成了她的第一节 情感教学课。 第16章   录制现场的激烈鼓点声始终没有消散, 即便隔着不小的距离,却依然能够牵动人心的烦躁。   重要人物都集中在舞台上下,后台一下子少了紧绷感。不少人在相互打趣, 或是就刚才卢安安的一系列行为大放厥词。   只是在那一阵阵的喧哗声里, 云弥独自一人低头看着手机,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碎发垂落在侧, 将她艳丽又张扬的样貌稍许遮挡了些。神色淡然, 拇指轻轻触碰划动着屏蔽,云弥看似再平常不过。   只是她眼前,来自路寒山的文字却在不知不觉里沾染上了微妙。   没有回复, 任由男人那句带了些打趣的言语独自落寞。   她将微信退出,拇指随意晃动几下, 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 她破天荒地打开微博。   除去运营Neka的账号,云弥很少使用这个复杂且混乱的社交软件。但她不会不知道那个紫红色的“爆”的含义。   现在映入眼帘的第一个词条, 便是“卢安安路寒山苏城”。   它带着其他五个衍生词条, 一道出现在热搜的最顶端, 每条都带有“爆”的LOGO。   才过了不到五分钟,已经拉起了整个微博的讨论度。不同的圈子, 不同的职业,此时此刻大家都做着一件共同的事情——吃瓜。   云弥想看不见都难。   各大营销号发疯似的发着通告,言简意赅地阐述着某一天, 路寒山疑似与卢安安在苏城甜蜜约会。   底下还附带了不少高糊照片, 一眼看去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确定保底是个人。   如果不是营销号刻意在人影旁P上了两人的高清头像, 那这堆照片就只能算是马赛克里的高清版本。   热搜讨论区里, 言论层出不穷, 无比的激烈。   [这是不是路寒山出道以来的第一次绯闻啊?不是吧,那小网红这么牛,直接泡顶流啊?]   [网红少来碰瓷大歌手,这些照片哪张看到路寒山的脸了?也不红,就是爱蹭。]   [楼上又是什么哥哥粉?你哥哥牛逼还把你嘚瑟坏了呢?要我说,快把你们哥哥带走,别来烦我的安安宝贝。]   [粉丝打得头破血流,路人吃瓜乐呵呵。]   ……   广场上混乱一片,什么都有。   云弥蓦地将手机放下,不是很愿意再去看那些关于娱乐圈的各种纷争。最近本就对这几个圈子抵触得很,现在再看只会徒增厌倦。   只是当思绪重新回到现实,这个不算宽敞又混乱的后台里,到处蔓延的也是关于这八卦的种种。   云弥有些无奈,只好重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面对着路寒山那句几乎要被晾凉的消息。   他说,想和她说话。   那应该怎么回答?   云弥一时半会陷入了茫然,她突然发现一向从容淡定、无所不能的自己,好像走进了什么透明的迷宫。   明明看得见周围的一切,也找得到出口的位置,可她却走不过去。   想问路寒山那些新闻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云弥却想起,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这对自己而言是触碰不到的区域。   炮友而已,路寒山的种种,她无从干涉,也无从过问。   算了,不问了。   云弥最终将手机放进包里,依旧没有给路寒山回复任何一个标点符号。   今天的录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问题,总体还算顺利。   回家路上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雪,阴沉沉的天幕笼罩着繁忙又拥堵的京城。水泄不通的马路上,红光绿影交织着嘈杂喧闹的鸣笛。就好像一个色彩丰富的画盘,描绘着最真实的现代。   被堵在路上,昏暗的天色下,司机又将暖气开得很大,云弥逐渐感到了丝困意。   调整一番坐姿,她将头靠上车窗,企图借着上面那一抹冰凉来缓冲萎靡。   电话铃声就是在这混沌不清里骤然响起。   她稍微坐正,从包里将手机取出。   眼帘的模糊惺忪里,包裹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路寒山】   困意被驱散了不少,同时云弥也想起了那条被自己搁置在一旁的消息。   路寒山似乎还在等着和自己说话呢。   之前工作太过投入,她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空闲又清醒了下来,云弥却丝毫没有钓人消息的心虚。   轻灵的铃声正在狭窄车厢里与司机忠爱的相声摩擦碰撞,到最后大叔忍无可忍,朝后来了句。   “姑娘,你有电话。”   云弥半靠着车窗:“嗯,我知道。”   语气里有些慵懒,也有些做坏事后才有的轻快。   路寒山有些不依不饶,电话铃声悠扬且不间断。   看准时机,在被自动挂断的前一秒,云弥这才将电话接起。   她没有开口,任由沙哑与电流的混合声响在耳边荡漾。   最后是路寒山率先开口,打破了朦胧的纠缠。   “云小姐,你还好吗?”   云弥撇头看向窗外:“我很好,路先生,怎么了?”   路寒山似是在笑,可声音言语中却逐渐透显出他那压倒性的气势:“没什么大事,等了云小姐四个小时而已。”   他说得一本正经,可听起来却让云弥忍俊不禁。   光照过湿滑的玻璃,在云弥面上投下了不规则的图案。她看上去像极了油画中那些蒙着面纱的圣女,一颦一笑接牵动着视线。   云弥手抵上下巴,思忖片刻:“我当时在忙,新手上任工作还请见谅,路先生。”   雪似乎有加大的趋势,可天光又逐渐亮起。   她不知道此刻路寒山在哪儿,又正做着什么。只是话筒将他鼻尖唇上的一切声响,通通收拢了过来,呈现在自己耳旁。   在这种昏沉无比的时刻,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到他在她耳旁深沉呼吸的模样。   半晌后,路寒山的声音从那朦胧中传来:“我是去苏城找你的,没有和其他人碰过面。”   对方主动将云弥一愣,视线随之晃荡了好几下,最后定格在窗玻璃上正融化的雪花上:“路先生的行程不用和我汇报。”   这是实话,也是云弥在看到那些新闻推送后的内心想法。   男女双方互不干扰,只是为了各自需求就好。如果这样的关系维持不了太久,那就挑个适当的时间散伙。   她说完,电话的那一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停顿的时间逐渐变长,随着雪的凝结下落,渐渐汇聚成了看不见的压抑。   云弥在等待对方回应的这段时间里,心底逐渐上升起了一股不自在。伸出另一只手,她习惯性地打量着指尖的精致美甲。   很好看,就是自己看得有些厌倦。   得找个时间去卸了。   “云弥。”突然,耳旁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   指尖一顿,云弥的视线随之凝聚。   这好像是路寒山第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   有些陌生,却丝毫不突兀。仿佛,云弥对此早已习惯。   短暂的回神过后,她再次将眼垂下:“怎么了?”   路寒山轻笑一声,声音里好像掺杂了一丝无奈:“就是想让你知道,别误会我。”   云弥勾了勾嘴角:“嗯,好,我知道了。”   不等路寒山开口,她率先将聊天终结:“我还有事,路先生,先挂了。”   她隐约听见耳旁的一声叹息,那边有着无数小动静,像是暴雨在冲刷,也像是微风正细腻地肆虐。   隔了好一会,路寒山给了她回应:“再见,云小姐。”   忙音闪过,手机屏幕在挂断界面上停顿了几秒,随后自动消失。先前忘记关闭的微信再一次呈现在云弥眼前,属于路寒山的聊天框里,最后停留的还是那句话。   [想和云小姐说话而已。]   刚才那一通电话,算是说过了。   就这样吧。   云弥想着,重新将手机放下,转头看向窗外。道路依旧拥堵不堪,随着夜色降临,颇有着夜晚那灯红酒绿的幻影。   将一切听在耳中的司机,这时开口打趣道:“和男朋友吵架了啊,姑娘?”   云弥只是笑笑,连视线都没有转动,懒得去和无关人士纠正他们的关系。身旁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车内是暖气与广播相互纠缠,窗外则是冰凉的雨雪与呼啸的北风。   高峰时期的拥堵简直是时间的最大杀手,当车费尽周折地停在家门口,外面早已是一片漆黑。   今天街头莫名有些空旷,放眼望去,唯有昏黄的路灯扫荡着湿漉漉的柏油路面。飘雪似飞虫,一个又一个黑影迅速在灯光下闪过。   云弥察觉到自己穿的有些少,不禁缩起肩膀哆嗦了下。白汽汇聚在她的唇齿之间,又被风带着一瞬而散。   受不了冰冷的侵蚀,她飞速朝家的方向走去。   带着身寒重新投入暖气的包围,云弥看到这个时候裴莉身穿薄睡衣,头上缠着干发布,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啃着无骨鸡爪。   “姐,你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小助理十分热心肠地跑过来,从云弥手中帮她接过外套。   静电让长发黏附着羊绒表面,拉扯的时候稍有些绷紧。云弥微皱了下眉,手指穿插在凌乱的发间,好一会才将其抚平。   “北四环大堵车,”她侧头将长发拢在一起,用手指梳了梳便扎了个丸子头。“晚上甲方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上回在看到云山集团报出的加价后,云弥几乎没有犹豫,立即选择与他们合作。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在确定合作以后,裴莉便与对方的负责人沟通交流,将基本的流程框架确定,以及初步给出了第一个项目的合作主题。   本来云弥准备在今晚亲自与云山集团的合作负责人交流,谁知却因为堵车在高架上浪费了不少时间。   云弥打开了Neka的工作微信,思考了会还是决定给云山集团的负责人发了个问候消息。   能不拖就不拖,毕竟现在自己也算是身兼数职。   对方暂时没有发来消息,云弥给自己泡了杯热牛奶,端在手里企图汲取温暖。   裴莉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不过渐渐地暴露了她此刻的小情绪。   云弥牛奶喝了一半,稍稍将杯子放下了些:“谁惹你不爽了?”   听见了关心的话,小助理这才吭哧吭哧地将鸡爪全部啃完。腮帮子鼓鼓的,有些费劲地下咽后,她气呼呼地回答云弥:“姐,我好不爽。”   云弥挑了下眉,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裴莉扯过纸巾擦擦嘴:“你说路寒山那么一个佛系天才歌手,怎么就被卢安安这样的人缠上了呢。”   男人的名字,或许在今晚成为了云弥心底一条较为敏感的线。她端杯子的手顿了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抿了口牛奶。   “嗯?”还是装作什么都不了解的样子,云弥示意小助理接着往下说。   莫名对今天这条轰动了微博的绯闻传言来了兴趣,她刚想借着裴莉这边了解一下情况。   裴莉又拆了包薯片,咔嚓地咬了几口仿佛泄气:“她之前就是走网红路线的,拍了组青春校园风成片火了一把,好像演了个网剧但是没火。”   云弥安静地听着,视线落在杯子里。浓白牛奶的表面,隐约倒映出了头顶灯光的波纹。   一杯份量不多,可现在她却需要耗费很多时间才能喝掉。   裴莉还在继续:“她长得那么好看,本来也没那么讨厌。突然去年官宣要进军娱乐圈,结果各种抢资源。既然要演,那就演的好一点,被卢安安毁掉的剧本一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   “而且……”小助理噘起嘴。“她从网红时期就凹自己是路寒山粉丝的人设,有事没事就蹭一波热度。而且别看卢安安在娱乐圈顶多算二线半,她粉丝疯得比一线流量粉都恐怖。路寒山这种专注音乐,综艺都很少接的人,硬生生被他们撕了好几拨。”   “撕路寒山?”云弥重复了话语最后的几个字,很显然捕捉歪了重点。   一旦提到这个名字,男人冷峻肃穆的姿态便在她脑海中浮现。他眉眼间的疏离,薄唇带动的桀骜不羁……浑身上下都诉说着不好惹。   居然还有人会去撕他?   裴莉点头,没有在意被云弥找错的重点:“是啊,别看路寒山粉丝群体大,全都是音乐粉,和卢安安那种好像专门经过培训的粉圈群体根本不一样。”   “卢安安粉搞了好几次事情,差点还延伸到线下真人呢。”   ……   视线在跟前某个纸袋的褶皱上停顿了片刻,云弥最后轻飘飘地挪走。咕咚了一大口,她将牛奶全部喝完。   “嗯,好好工作,知道吗?”   话题突然被转移,云弥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可那其中的温度却骤地下降了几个度。捏着杯子柄,她起身走去厨房。   裴莉对自己老板很是了解,见到情况的不对随即收声。并且在厨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她不断反思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殊不知,是无意中触碰到了云弥的于心不忍。   将牛奶杯放进池子,拧开龙头让水流慢慢地冲刷着奶渍。在细水长流的滴答声音,云弥不断深呼吸着。   刚才裴莉所描述的场面,她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当时那一场网络暴力的对象是她的小姨云如令,而云弥自己只能袖手旁观,丝毫没有阻止的能力。   一次次地旁观,让云弥见证了云如令的巅峰与低谷。最后便是不久前,那张被蓝白条纹包裹的惨白面孔。   几乎就是印刻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水流速度很慢,却还是很快就将杯子填满。她伸手将水龙头关闭,看着因波纹荡漾而有些扭曲的倒影。   心里对这圈子里的人与事物好像更加抵触,可同时,云弥还意识到了——   路寒山也经历过相同的事件吗?   这个想法一旦浮现于脑海,就有些不受控制地扩散延伸,差点就刹不住车。   杯中的水恢复到了平静,那上方的倒映逐渐清晰。云弥的思绪跟随着一道冷静,缓缓回到现实之中。   算了,不去想他了。   将杯子冲洗了几遍置于杯架,她擦干手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   脚步顿住,云弥迅速切回状态。将手机取出,她的视线聚焦在那个自带红点的对话框上。   路寒山:[/月亮/云朵]   他什么也没说,只发了两个表情。   大概的意思,云弥猜测也许是晚安。   比较尴尬又好笑的是,表情的正上方,依然是白天他给她发的那句话。   现在的情况看上去,有些像路寒山可怜巴巴地等待,而云弥却至今都没有给出回应。   正当她开始纠结,手机再一次响起的震动直接将那一丝回复的念头掐断。   是本次云山集团的项目负责人。   对方回答有空,并且很快就将云弥想要的文件发送了过来。   粗略扫过,项目的主题内容恰好还是自己感兴趣的风格。云弥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径直朝着二楼的工作室方向走去。   她将文件拷贝到电脑,对照着上面划出的重点条例一一记录梳理,并且摘去了自己的工作表格。   对方给出的要求并不麻烦,无非就是根据主题设计一款视频,并且到时配合着宣传就好。   云弥在看完一切文件后,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么简单的工作,真的适合拿这么多钱吗?   ……   不管,白纸黑字的合同都已经签完了,自己做好分内的事就好。   只不过交流至今,负责人还是没有提起需要Neka配合宣传的具体项目。   考虑到这会影响自己的设计思路,云弥还是将问题问出了口。   负责人很快就回了消息:[目前项目还在保密阶段,等到官方宣布的时候会通知您的。请Neka小姐请放心。]   云弥:……   总觉得这段消息看起来正经又别扭,并且对方好像根本不了解时尚设计的样子。   如果不知道合作项目的具体内容,那么自己的设计思路很有可能和项目的核心观念产生偏差。   到时的问题或许就不是一点点。   然而看在甲方开出的巨款合作金上,云弥最终选择听从对方的指示。   Neka工作号:[好,我知道了。]   这条消息,同时也出现在了云山集团最顶端,那间几乎占了整整一层楼的硕大办公室里。   柳君被迫坐在助理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的正是和Neka的对话记录。   他双手搭着键盘,有些躁动地轻轻触碰,却没有打下一个字。视线只敢锁定在屏幕,可看着Neka几乎秒回的信息,柳君只觉得大事不好。   因为自己身后,还站着路寒山。   看不见老板的表情,可周围明显下降的温度,还有窗外那飘扬的鹅毛大雪,纷纷告诉柳君情况的严重性。   他听见路寒山沉声说:“就是不回我?”   谁?谁这么大胆!   然而疑惑还没消失,屏幕上的微信又发来一条消息。   Neka:[在大半夜打扰真是不好意思,请早点休息。]   ……   “早点休息……是吗?”   柳君已经能听见老板加重的气息,似乎情绪波动有些大。   怎么办,他感觉自己差不多可以去找下一份工作了!   好在路寒山是非分明,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将柳君炒鱿鱼。他单手撑着办公桌边缘,手指还意味深长地点触着表面。   路寒山的视线从助理头顶擦过,又重新落回屏幕上的微信界面中。   那四个字母,以及那个极其特别的LOGO就像是一道灼热的火花,美丽耀眼,引人注目。   让他根本挪不开眼。   转身离开,路寒山留给助理一句话:“工作辛苦,加油。”   回到总裁办公室,这片独属于他的宽阔空间,却总是显得无比顾忌。这里的一切设施都应有尽有,是路寒山最常待着的地方。   只是这里,似乎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时间已经逼近深夜两点,路寒山却依旧西装在身。   从口袋中重新取出手机,他再次打开了微信的界面。   空白的界面上,唯独只显示了一个人的聊天框。   那上方的备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片云朵。   他垂下的视线凝聚在手机屏幕的文字上,停留在那儿的还是自己发出的信息。   路寒山仿佛站立在沙滩上的人,苦苦等待着自己扔进海里的石头被浪花冲托着回到岸边。   然而这看起来便希望渺茫。   同样,此刻他等待的东西似乎也大径相同。   拇指抬起,微微擦过了备注上的那片云朵,路寒山低沉的视线里也隐约显露出微弱的光亮。   只不过,正当他准备无声地道过晚安,放下手机的时候,来自掌心的震动将那微光引燃。   那个聊天框上显示着——   小云朵:[晚安,路先生。]   作者有话说:   嘿嘿,云姐怎么可能真的钓着他嘛。   路寒山就是云姐的专属忠犬,不信你们接着看—— 第17章   飞雪在肆意飘扬着, 京城的光亮逐渐由昏暗转向了红绿交错。   一晃,今年的圣诞节踏着雪地里的脚印,悄无声息地降临在这北方的平原之上。   细腻的雪花, 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中画出了浅淡的银白弧线。   C牌放了圣诞假, 裴莉也事先向云弥请了两天假,准备与朋友去京城北边的冰雪城度过圣诞。   宽敞的工作室里只剩下了云弥, 在这个还算风和日丽的白天, 显得自由且无拘无束。   Neka那边堆积了不少剪辑好的视频还没审核,而C牌近期也开始策划秋冬成衣的设计,尽全力准备明年三月初的秋冬时装秀。   事情不少, 云弥沉浸在工作室独属于自己的享受中,很快度过了一个下午。   再度抬起头, 她发现落地玻璃窗外的晴天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浓稠沉冗的乌云。   仿佛一块浸满了水的抹布,随意挤一挤都能落下倾盆大雨。   从工作状态里抽回神, 云弥感到了腹部的空荡。   有点饿了, 她简单地将工作台收拾了下, 起身准备下楼做点什么东西作为晚饭。   拖鞋踩着木楼梯,点点闷响里雨声逐渐增大。当云弥来到厨房, 窗外早已落下了倾盆大雨。   视线穿过玻璃眺望远方,除了朦胧的帘幕,京城那些散发着圣诞光芒的高楼建筑也模模糊糊, 隐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这场大雨来得猝不及防。   云弥意识到, 今年的冬天似乎有些含水量过足, 走到哪儿都会迎来一场雨。   打开冰箱, 看着空空如也的一片, 她这才想到家里的食物菜品昨天就差不多已经吃完, 今天本该是去超市采购的日子。   谁知过分沉浸在工作里,云弥直接将这事抛之脑后。   腹部的饥饿感愈发明显,看着厚重的雨帘,她能做的也只有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总不能不吃东西吧。   或许暴雨天里的大家都十分狼狈,可云弥还是飞快化了个出门装,涂抹了艳丽口红,裹上羽绒服后又在最外面束缚了腰带。   没有暖气的世界冰凉刺骨,她缩着肩膀打了个哆嗦。心想着速战速决,云弥跺着脚下了楼,正准备从地下车库绕一段路。   这宽大的密闭空间里,此刻已经沾染上了雨水那独有的尘土气息。   谁知自己刚一出现,左前方便亮起了耀眼的车灯。   光线过于强烈,云弥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   余光擦过灯下黑,熟悉的标志使她稍稍顿住脚步。   自己住的并非什么豪华住宅区,沾染着水点却依旧闪耀的迈巴赫在这里属实有些鹤立鸡群。云弥想注意不到,都有些困难。   是巧合,还是就是那个男人?   想起那天本下定决心继续钓着路寒山,可她在临睡前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   对方的消息框显得有些落寞与孤独,被自己刻意无视的可爱表情,此刻也完完全全地起到了反作用。   那一瞬间,云弥心底突然涌上了心虚。就好像做了坏事的小孩子,即使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也依旧是那一行文字,那两个图案。   最后,云弥还是给路寒山回了消息。   发送完,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瞬间落下。她将手机扔去一旁充电,翻身陷入了安宁的梦境。   至于路寒山发了什么,云弥第二天早晨醒来迷迷糊糊地看完,便再次沉入睡梦,开启了更是香甜的回笼觉。   加上最近繁忙的工作,她差不多这时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假装若无其事地恢复了正常的行走速度,云弥单手从羽绒服口袋中掏出手机,拇指划动着界面,翻找到了路寒山的聊天框。   一礼拜前,路寒山:[晚安,/云朵]   他没再叫那显得陌生的“云小姐”,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表情。   这么看起来,自己没有回复似乎也还好,局面并不是特别僵硬。   云弥稍稍舒了口气。   那就没事了。   她选择维持现状,没有发送任何东西便退出了路寒山的聊天框,随手切去朋友圈,刚好刷到裴莉在吐槽期待已久圣诞冰雪节被这场大雨毁掉。   嘴角忍不住上扬,笑意怎么也遮挡不住。云弥没有继续沉迷在刷手机的乐趣中,按上锁屏正准备朝门口方向走去。   下一秒,耳畔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同时还混杂着迈巴赫发动机那无比嚣张的动静。   “暴雨天,云小姐这是想要去哪里?”   果然,真的是路寒山。   云弥不得不就此停下了脚步。   转头,她面向那个刚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修长的腿被长风衣遮盖,今天的路寒山居然破天荒地穿上了灰白色的高领羊绒。柔软布料堆叠在下巴处,修饰着他那完美无比的下颌线。   银框眼镜始终都架在鼻梁之上,配合着地下车库的幽暗光线,使路寒山的眼眸愈发深邃。   他一个当下人气爆棚的明星歌手,居然敢连墨镜都不戴地就出现在了普通住宅区。   迎着那黯淡却仍然浓烈的视线,云弥坦然流露出了笑容。   红唇似烈火,越是昏暗,越是绽放出它那嚣张的艳丽。   “去买东西,路先生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楼下?”   他曾送过自己回家,知道地址也不奇怪。云弥的语气上扬,掺杂在其中的情绪更多的是打趣。   路寒山单手插着风衣口袋,一半沉浸于黑暗,另一半则高傲不羁。   他面上神情依旧平淡,却微微夹带了些无奈。   “等人。”   云弥视线虚晃一圈:“那看来我得快点走了,不能打扰了路先生的等待。”   路寒山视线集中在她脸上,没有一丝半毫地移动:“我等到了。”   云弥耸肩:“那……路先生,再见?”   说到最后,她险些遮盖不住语气里的笑意,有些装不下去了。红唇与阴影,将俏皮与清冷融合得恰到好处。   而路寒山又怎么会看不出云弥的刻意,却只能没办法地叹了口气。   “我在等你。”他很正经地说道。   云弥也将笑容收起,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路先生有什么事?”   男人随手将车门关上,径直走到她跟前。身高差逐渐明显,并且他几乎将投向她的一切光线遮挡。   云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肩头却被路寒山按住——否则下一秒,她那昂贵的名牌羽绒服将会在墙壁上蹭得一身灰。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迫拉近,路寒山干脆借着这样的姿势低下头,将声音困在双臂中,只有云弥能够听见。   “对我来说,一句晚安可不够啊。”   ……   没想到他还是提到了一周前的微信,云弥感觉喉咙间一通涩然,仿佛被堵了什么东西。   干张了张嘴,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路寒山站直,几抹光亮借此机会溜向了云弥。她的眼帘被照得朦胧,听觉却变得敏锐了起来。   云弥听见他又说:“这次还是不准备和我说话吗?”   声音被压低,徒增了丝哑。蔓延出温柔歌声的嗓音,自然少不了低沉与磁性。   这本就让云弥有些受不了,更不要提声音的来源此刻就在自己正前方。   她清了清嗓子,没有犹豫就开口:“当然不会,只不过我想提醒路先生一句,这里进出车辆比较多,以您的身份……恐怕有些不合适。”   肩上的手没有松开,甚至还捏了捏。路寒山眼里重新染上了笑意,说:“云小姐的意思,是换个地方说?”   云弥:……   停顿思考了三秒不大,她面无表情,声音也毫无波澜地回答:“也可以。”   作为成年人,云弥很清楚自己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想法。   就近解决不太合适,毕竟那上面也是裴莉的家。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到最后,云弥坐上了路寒山的副驾。当扣上安全带的那一刻,她隐约记起自己出门的目的,好像是去购买食物。   车门关闭的那一刻,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似乎在宣泄被忽视的不满。   迈巴赫的隔音效果堪称顶级,车厢内的一片寂然,想必刚才那一声动静,早就被路寒山听得一清二楚。   云弥用舌尖,稍稍润湿了上唇的唇珠,撇头看向车窗外,淡定漠然的反应,像是毫不在意。   路寒山单手掌住方向盘,面上似笑非笑,按下了发动打火键。   滂沱大雨依然在外面的世界喧嚣,这个时间段却不算拥堵。   看着车驶入的道路,以前朦胧雨帘后遮挡的模糊景象,云弥渐渐感觉到了熟悉。   看来,路寒山有一次带她回了家。   那个连他都很少居住的别墅。   沾染着一身冬雨的冰凉,云弥再度踏入了这个凄薄的世界。上一次自己到来而留下的气息,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   路寒山反手带上了门,将外套脱下挂好:“我去给你做饭。”   云弥闻声转头:“嗯?”   做饭?   她感到了些意外,毕竟这里不像是有烟火气息的样子。路寒山那冷峻无比的身姿,也无法想象他穿上围裙捏着刀铲的模样。   只不过,从远处看,冰箱门被打开,里面装满了现下时蔬以及多种类水果;路寒山挽起羊绒衫的袖子,十分熟练地开始料理食物。   刚才的认知,似乎有些不攻自破。   云弥承认是自己以貌取人,殊不知是路寒山还在地下车库,起步发动前就让助理柳君去准备的东西。   柳君冒着大雨,不光买了菜与水果,还顺手把老板特别叮嘱的东西也买了。   结账时,大妈看到那盒套子,还特地抬头打量了柳君一眼,说:“年轻人,确实忍不住。”   柳君:……?   当路寒山带着云弥来到这的不久前,柳君才处理好一切离开。   行驶在雨中,他突然想——   下个季度有理由申请加薪了!   -   过不了多久厨房方向就飘来了浓香气味,路寒山将牛排煎好,撒了些海盐,又在周围放上小番茄与迷迭香。   最后将煮好的意面卷了卷,放在牛排的一边。   云弥一点也没有表露自己的着急,坐在沙发上,从远处看见男人围着围裙,端着已经料理好的食物,缓步朝着自己的位置走来。   她没有任何动作,仅仅是视线追随着路寒山,等待他走到跟前,弯腰将餐盘放在自己面前,享受着他的服务。   视线只是垂落于眼前的食物,云弥依旧高扬着下巴,展露出柔和却不失美丽的下颌线。   灯光下,牛排外焦里嫩,色泽鲜香,光是看着便无比诱人。   云弥轻笑了下,红唇依旧无比昳丽:“路先生,我觉得我可能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你。”   路寒山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转头用视线将她整个人笼罩:“嗯?”   简单一声,却凝聚着强大无比的压迫力。路寒山微微眯起的眼,极具侵略性与笼罩力。   云弥调整一番坐姿,视线没有退缩,直勾勾地与路寒山对视着。   “我印象里的路先生,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踏足烟火之地。”视线从上到下将男人打量了番,云弥最后将眼停留在他的领口。   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形状线条完美无比的喉结刚刚好被羊绒布料束缚。   红唇勾起,她流露出一个妩媚无比的笑。视线重新抬起,云弥对路寒山笑道:“没想到今天路先生令我刮目相看。”   话才刚刚说完,瞬间云弥感到脸颊旁轻擦过了一阵温热。   温热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耳垂。路寒山的指腹在那停留片刻,甚至还揉捏好几下,最终开口:“那可能你需要重新认识很多方面的我。”   云弥保持微笑,挪开眼:“我饿了,路先生。”   路寒山这才挺起腰,松开了捏她耳垂的手:“云小姐慢用。”   他转身重新朝着厨房走去,修长有型的背影,以及刚才的一举一动,像极了大小姐的贴身执事。   云弥挪开眼,无比淡定地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   享用完美食,她十分自然地跟着走廊灯光的指引,踏上了前去温柔地点的道路。   依然是上次的那个房间,可熏香却换成了幽深的玫瑰花香。   氛围灯光偏向于深红,为这个暴雨交加的夜晚覆盖上了浓稠的暧昧。   云弥走进房间时,路寒山刚好从盥洗室走出。两人对上视线,男人率先开了口:“水已经放好了。”   云弥迎合着他的话:“一起?”   说完,她看见路寒山突然顿住的动作,还有几番上下的喉结。   他深邃的眼眸里,荡漾着自己的笑眼。   “不了云小姐,”路寒山回答,语气中带上了笑。“我想你现在或许不会喜欢在浴室做。”   说完,他擦过眼,喉结依旧被衣物束缚,声音里已然沾染上了些许克制。   一开始,云弥并没有听懂那句话。   直到她走进盥洗室,看到浴缸边那硕大的全身镜,这才得以理解。   的确,她并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   深夜,窗外的喧嚣雨声肆虐着漆黑的世界。而室内,玫瑰花香是包裹着的温柔乡。   云弥美美地泡了澡,只裹着浴袍走出,正躺在床上捏着高脚杯品尝着路寒山收藏的美酒。   不久之后路寒山同样身披浴袍走出,几番动作后,白色布料浅浅沾上了红酒的点滴,然后又被甩到一边。   火苗已经窜高,云弥却在它触碰到可燃之物前,用手指抵上了路寒山的薄唇。   触碰到温热的湿软,她还对上了男人火热的视线。   那其中带上了疑惑,还有突然被打断的生硬。   云弥嘴角扬起,将自己的刻意完全暴露:“路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存在着一点误会。”   路寒山偏过头,让她的手指落了空:“一定要现在说的误会,看起来很严重。”   房间的灯光从后方投射到他线条分明的背部肌肉,早就了一层光影边缘。   云弥干脆将手放下,落到身旁。她没有回避对方的视线,开口,语气坚定无比。   “我相信路先生与杂七杂八的绯闻没有直接的关系。”稍停顿了会,云弥继续,语气淡漠无比,与平常相差无异:“但我会介意这种东西的存在。路先生,还希望你见谅。”   简而言之,如果他还有绯闻的存在,那么她或许就会考虑下一个还未确定身份的B先生。   头顶的大部分光线基本都是被男人的身形遮挡,留给云弥的,只有路寒山那热忱又直接的视线。   她在猜测下一秒他会如何回答,却不曾想到,男人居然主动低下了头。   “抱歉,”碎发顺着动作垂下,落在路寒山脸颊旁边。“是我没有解决好。”   他的道歉,让云弥一下顿住了动作。   呆滞在眼中稍稍擦过,可在片刻后又消失殆尽。   云弥抬手,抚上路寒山的后颈:“下不为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从身旁拾起的领带重新系上了路寒山的脖颈。少了衬衫的陪衬,此刻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因她而被迫低下头。   看似平常的对话,却已然超脱的动作。云弥接着领带的末端,重新对着男人露出微笑。   “我原谅你了,继续?”   她没有松手,还是保持着此刻牵着绳索的动作。   房间里,玫瑰的香气随着逐渐上升的温度而加深,窗外的暴雨似乎还夹带了闪电。   男人的视线代替了光亮,将她整个人笼罩,他任由她做着那一切,似是心甘情愿地低下头。半晌过后,眼中蓦地上升起了浓郁的深邃。   路寒山拍了拍她的腰,手最后又停在了那里。他抓过一个枕头,抵在她腰间:“那云小姐配合一下,我想,我需要给你提供一些,额外的补偿……”   作者有话说:   至于为什么冬天会下雷雨……剧情需要!剧情需要!   本章留2分评还是有红包的哦~ 第18章   那天夜里的滂沱雨声中, 云弥几乎没怎么睡好,腰下的枕头也换了一个又一个。   等到两个人都累了,一切只剩下了朦胧又模糊的碎影, 云弥印象最深的, 似乎只有那面宽大的镜子了。   还有那不断溢出的温水。   这导致即便在梦中,云弥也在不停质问路寒山——   当时不是拒绝一起吗?怎么后来还反悔了?   ……   当她醒来, 那场异常且猛烈的暴雨已然终结, 取而代之的是冬季恶劣天气后的晴朗。   窗帘没有拉紧,在透入光亮的同时,云弥望见了今日的蓝天白云。   柔软且自带熏香气味的被子松散地将她包裹着, 皮肤所贴之处,还散发着浅浅的清凉。   只不过, 那一片地方很快就被体温浸染, 云弥不得不翻身动了动,寻求新的凉感。   很快, 她就将脚伸出了被窝。   伸手取过枕头边上的手机, 云弥解开锁屏查看, 以免错过什么工作上的消息。   好在这点担心是多余的,微信里的未读不过是来自裴莉的一通抱怨。   裴莉:[呜呜姐, 我期待了好久的北国冰雪圣诞。好气啊,前后根本不下雨,偏偏圣诞节当天!!]   裴莉:[对了姐!你看微博没!!卢安安被打脸了哈哈哈哈哈!这也太爽了!]   对方的话题突然变得有些快, 前后丝毫没有关系的话语, 让仍未摆脱睡意的云弥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看见卢安安的名字, 她还是稍稍清醒了些。   毕竟就在几个小时前, 她还和那则绯闻传言的男主在浴室研究人体构造。   小助理的话, 让云弥来了兴趣。她切换到微博, 还什么都没干,就看到了悬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那一个正爆着的话题——   【路寒山亲自否认恋情传闻】   讨论度直接创下了最高记录,底下一连串话题热度加起来也达不到它的零头。   路寒山的热度,似乎已经超出了云弥的想象,达到了现象级的程度。   话题下最热门的一条微博,便是路寒山个人官方微博的简短澄清。   云弥视线一顿,点触着屏幕的手指犹豫着没有继续下划。可文字却十分任性,早已经越过不存在的阻拦,映入她的眼帘。   路寒山:[恋爱无需遮掩,如若存在,我会亲自告诉大家。]   短短一行再简单不过的文字,却早已造成了高达几十万的转发量。   而这其中包含的意思也是言简意赅——没有恋情少造谣。   它就像一块石头,看似渺小却早已引起了网络上的轩然大波。   转发也十分精彩——   [我靠我没看错吧,路寒山居然也会发原创微博!!]   [啊啊啊等到澄清了!!建议某位网红别再蹭了,没看到你都把阿寒逼得发原创微博了吗!]   [xswl,大名鼎鼎的宣传博主,第一条原创居然是澄清绯闻。]   [路寒山粉可真有意思,你哥哥半点没提卢安安,还上赶着带她的名字,是不是被我宝红到了?]   [楼上建议起来吃早饭,别睡了。]   ……   粉丝群体之间的冲突永远都是那么几句话,看多了无聊,云弥也隐约感觉到内心再度涌上的厌倦。   她及时关掉微博,不想因此被影响了一整天的心情。   可几乎就在云弥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她伸在被子外的脚掌却被人握住。突如其来的温暖,以及那人掌心那些许薄茧而造成的粗糙摩挲,都让云弥浅浅一怔。   “小心着凉。”   隔着堆起的被子路寒山的声音响起。他依然握着她的脚掌,拉过被子盖上。   已然有些凉的脚掌蓦地被暖气包拢,可云弥却有些留恋刚才的触碰。   那种无比真实的温度。   “我热。”   她双手抓着被子,拉下了与男人视线之间的阻隔。   谁知落入眼帘的却是路寒山那呈现着健康肤色的后背。   白日那柔和的光,似乎能够更好地将线条修饰。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看见后背微微贲张的肌肉。   现在这片完美的景象上存在着一些粉色的细线。   想说的话语一下在嘴边堆积,云弥的视线忍不住在路寒山后背的每一处晃荡。   当男人转过头时,她还看到路寒山脖子上那根自己亲手送出的领带。   昨晚他被迫垂下头的一幕幕,又再度随着记忆潮流的涌入,渐渐清晰。   ……   云弥:“你戴着这个做什么?”   路寒山饶有兴致地稍稍俯下身,伸手撑在云弥的耳旁:“不是你给我戴的?”   光线又渐渐被遮挡,云弥不愿再度沉入路寒山的阴影。她翻身侧躺,背对着他的臂弯。   眨了眨眼,她那纤长又卷翘的睫毛使得桃花眼更为深邃:“我戴的可不是这条。”   昨天那根顺手拾起的领带,或许早已经湿透了。   路寒山发出了声轻笑,在云弥看不见的角度,他再次俯下身,几乎贴在她的耳畔。   “解铃还须系铃人,云小姐,领带可是你亲手系的……”   压低的声音,还有一点一点缓缓铺洒在耳后的温热气息,云弥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办法继续淡定地装作若无其事。   她稍侧过眼,刚好对上了路寒山蓄谋已久的笑眼。   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是神情变换,或许都是男人尽收眼底。   云弥的视线在他的薄唇上稍作停顿,再度抬起时,她眼中被意味深长的笑占据。   “那好吧。”她在开口的同时伸出手,精准无误地握紧了领带的末端。   还是老样子,云弥随随便便一下用力,就让路寒山低下了头。   “我来给路先生解领带。”   -   一上午的时间又在床上磨蹭掉,云弥梳妆打扮完下楼,桌上又摆好了路寒山为她准备的早午饭。   “喝牛奶前先吃一口面包。”   路寒山已经换上了他那最具代表性的黑西装,深红的领带此刻工整地交替在衬衫领口。   顶部的扣子也交拢,将他喉结处的咬痕遮挡了干净。   他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冷酷峻然的模样。   如果手里没有捏着餐刀为云弥涂抹黄油面包片的话。   理所应当地坐在餐桌对面,她享受着来自路寒山的一切贴心服务。   云弥发现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居然是无比的细致。   他甚至记得自己喜欢什么甜度的牛奶,又应该在那里面放上什么口味的麦片。   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麦片的软硬程度都恰到好处。   云弥冷不防想到了昨天晚上,那觉得路寒山像是执事的念头。   赶紧刹住车,将准备好的食物尽数送进肚子,她开口:“我要回去了。”   还剩下很多工作堆积着没有完成,好好的一个圣诞假期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给自己浪费了。   一想到这,云弥便忍不住感慨一下。   谁能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只是想要出门买点东西呢。   路寒山抿了口咖啡,点头的同时将视线投向了云弥。   “好,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没再发生什么意外,晴天让人的心情舒适,路况也是分外的好。这次路寒山选择了他那颜色还算低调的玛莎拉蒂,带着云弥在京城北部畅通无阻地行驶着。   下了车,云弥只是朝着路寒山的方向大致挥了挥手,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而男人,却依旧停在原地,对着她逐渐离去的背影,望了好一会。   然而在这里的停顿注定只是暂时,路寒山最终还是离开。   没有了云弥,他的目的地只能够是云山集团那宏伟的高楼大厦。   过了正午,大好晴天也逐渐被堆积的云层驱赶。天空又一次阴了下来,浓稠的冰凉压迫着每个人的视野。   在某个路口等待绿灯放行的时刻,路寒山接到了柳君的电话。   “什么事?”他单手搭着方向盘,目光中的倒影,是天边缓缓黯淡的日光。   柳君的声音里掺杂着严肃:“路总,昨天有人跟踪你一起进了云小姐楼下的车库。”   路寒山蓦然抬起视线,那其中闪过光亮,却是凌厉又危险的前哨。   “处理得怎么样了?”红灯进入倒计时状态,他的指尖开始在方向盘上敲打着节奏。   同时,路寒山平淡无比地开口询问。   就好像只是在询问柳君的工作进度,再平常不过。   助理没有半秒钟的停顿:“解决了,照片的源文件已经全部销毁。”   路寒山缓缓松开刹车,玛莎拉蒂跟随着天空中云彩的飘逸一道朝前行驶而去。   “嗯,再盯着点,不能露出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昨天在地下车库进行稍有些暧昧超脱的动作时,路寒山意识到这一点问题,所以才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柳君毕恭毕敬地回答:“了解。”   -   当云弥到家才知道,因为昨晚的那一场大雨,裴莉被迫彻底结束了自己的北国圣诞之旅,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   只不过因为今天早上,路寒山那一通亲自下场打脸的话,裴莉整个人元气满满地复活了过来。   心情大好,她不光把没剪辑完的视频处理好了,甚至还主动分析研究了云山集团那边发来的合作策划案,初步列了规划表格。   效率高到,以前都从未有过的状态。   “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打你电话也不接我都以为你失踪了。”   裴莉踩着棉拖鞋从楼上工作室跑了下来,嘴里还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   云弥十分自然地撇开了这个话题,看见桌上放着已经采购好的生活用品,思考了番:“多少钱,这次算我的。”   看着女孩依然兴奋喜悦的面庞,一股莫名其妙的心虚,随着裴莉的出现而缓缓从云弥心底升起。   她莫名有一种欺骗了裴莉的感觉,可出于任何人的立场,关于自己和路寒山的一切都不应该被人知晓。   但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员工福利费总该是有的。   谁知裴莉挥挥手:“没事的姐,我今天太高兴了,这些东西就算是我请客!”   见她目光里写满了坚定,云弥也没有继续客气。   她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无比简单,按照每个人高兴的方式来。请客买单这种相对的事件都是有来有回的,从不存在欠人东西,也不会暗中斤斤计较。   冰箱重新被食物填充满,两个干脆坐在沙发上,享受着假期那慵懒又放肆的时光。   云弥拆了一包山药薯片,坐在小沙发上安静地听着裴莉诉说关于她三天爬了五个圈子,同时对八个男明星外加两个女明星倾心的事情。   即便早就已经习惯了小助理的大大咧咧,可云弥还是没有忍住被裴莉逗笑。   只不过当交谈进入了低谷,客厅短暂陷入安静的时候,窗外的天也在差不多时刻阴了下来。   云弥喝了口玫瑰花茶,有些破天荒地主动提问。   “莉莉,这么多哥哥姐姐里,你最喜欢……谁呢?”   平日里的她,向来对娱乐圈的一切都毫不关注。即便是裴莉主动提到,想必云弥也是抱着不认识的态度左耳进右耳出。   突如其来的发问,的确让裴莉稍稍顿了顿。   但她还是如实回答:“那肯定是路寒山啊,又帅又有才。啧啧,没有人会在听完路寒山的抒情慢歌后,不会爱上他。”   云弥的视线在周围进行了一番晃荡,正犹豫着应该如何开口接着问下去。   谁知裴莉突然仰起头,将杯子里剩下的冰可乐一口闷完。擦了擦嘴角,女孩露出了她天真烂漫的笑容:“接下来期待的就是路寒山官宣恋爱了!只不过,这不知道得到几年以后。”   云弥手一愣,视线里控制不住地沾染上了呆愣。   怎么感觉,和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呢?娱乐圈的粉丝,都已经这么理智了吗?   裴莉拆了包凤爪,视线聚焦在云弥脸上:“姐你这是怎么了?感觉回来以后就有点奇怪啊。”   回过神,云弥朝着小助理微笑一番。单手将长发朝后一骨碌地抚去,她的脸庞在碎发的衬托下更是显小。   “最近关注了一下这位C牌合作明星的绯闻,有点好奇如果他真的恋爱了,粉丝会是什么态度。”   话音落下,云弥还有些担心自己说得会不会有些多。   有的时候,话越多就越奇怪。   好在裴莉并没有关注到这些,只是耸了耸肩,被泡椒凤爪辣到而不断地吸气:“如果是路寒山的话,只要恋爱对象不作妖,粉丝永远都会支持他。”   云弥朝着窗的方向偏过头,有些诧异地眨着眼。   裴莉依然在说:“姐你可能不了解,路寒山这个人很明显就是来娱乐圈玩的。虽然至今没有人能扒出来他的出身,但能做好音乐又长得那么帅,除了专辑之外没赚过粉丝的任何一分钱,他如果恋爱了,粉丝一定比他本人还开心啊。”   云弥:……   好吧,是她这个局外人失策了。   -   圣诞假期结束,来自年底以及时装周前夕的工作压力就已经明显得不行。   云弥在接踵而来的工作间隙里,用Neka的账号发布了一个全新的设计视频。   这是她在履行与云山集团合作条约之前的最后一个视频,创作脑洞来源于一次京城博物馆的设计。   设计风格与手法,依旧是Neka惯用的古穿今大融合。   或许是设计视频鸽了太久,Neka的这一操作瞬间将整个网络点燃。   转发一个接着一个,当云弥结束C牌的设计任务后一看微博,发现Neka的最新视频居然已经高达五万转!   这在时尚博主里,妥妥算是出圈的程度。   学习与效仿的人越来越多,很快,网友们就创立了一个新兴用语——Ne里ka气。   特指现在网络上,那些审美已经被Neka拿捏,并且逐渐靠拢、跟风的人。   粉丝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Neka推出第二次同款周边,谁知提议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音讯。   有人怎么也想不通,按照现在Neka的人气,但凡推一次周边随随便便就能赚上个几百万。   怎么会有人傻到不想赚钱呢!   但是没过多久,似乎就有人扒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悄悄和你们说,Neka不推周边是因为现在她和云山集团签了合作协议,推商品是违约行为。】   【而且……云山集团那位神秘的总裁,好像很久之前就尝试着拉Neka的合作,被拒绝过后居然加了两次价格,最后据说是以八位数的合作金签下的合同。要知道,别人给Neka开的合作价格,最高也就两百万……】   小道消息的流传速度再快不过,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神秘的Neka,以及神秘的云山总裁。   微博上的冲浪粉丝逐渐有些坐不住。   两个神秘的人,一个有才华一个有钱,怎么感觉是一对能嗑的cp啊!   作者有话说:   本章依旧留评给红包哦!   然后宝们,明天要上千字榜,所以更新时间在晚上11点。过了明天,更新时间就恢复到下午6点啦,日更到完结哦! 第19章   如果说宇宙是庞大又浩瀚无边的, 那么同人女的脑洞必然能够力压宇宙,成为天外有天的巨大存在。   不论是Neka,还是云山集团的那位神秘总裁, 都没有在任何场合公开路过面, 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流露过。   同人女们给cp双方都设计了极其独特又好看的人设,融合了她们脑洞里浮现的各种场面, 产粮产得不亦乐乎。   就是这样一种开盲盒的cp模式, 她们居然也可以将cp的tag热度炒到四位数。   并且在那里面,各种类别各种颜色,各种姿势的同人文, 应有尽有。   这一切都被小助理裴莉看在眼里,就当是看乐子, 吃粮吃得一本满足。可当看见自家老板那高冷厌世的模样, 半个字都不敢提。   裴莉始终都觉得,她的老板是清冷高傲的圣女, 从不涉足人间的喜怒哀愁。   但是, 小助理却同样好奇着cp的另一方, 那位从始至终都无比神秘的云山集团总裁究竟是何方神圣。   网络与京城上流圈皆流传着他在短短五年内创造的商业奇迹,可事实上所有人连他姓什么都无从得知。   更不要说长相、年龄, 以及喜好偏爱了。   总之,网上的同人世界里,这位神秘总裁的形象人设与神秘的Neka无比适配。   云弥本身就很少刷微博, 对此她几乎不知情。只是偶尔登上Neka的账号查看后台数据时, 她会困惑那些最近在评论区经常出现的“神秘人集合”、“神秘老板娘好”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些网络用语对现在的云弥而言, 完全不重要。   过了圣诞, 就意味着C牌即将迎来对它而言, 一年里最重要的时期之一——秋冬时装周的筹备阶段。   近几年来国内外的时尚行业突飞猛进, 即便C牌依然鹤立鸡群,却也不得不面对四下逐渐升起的竞争压力。   品牌的热度一向都是靠新品成衣来维持的,而每半年举行的时装周则是曝光度最好的机会。   每个品牌都虎视眈眈,希望能够推出爆款来维持下一年的热度续航。   对设计师而言,能够获得登场的机会自然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为此,C牌设计部专门举行了一次内部会议,邀请高层一同商讨时装周的种种。   作为刚加入不久的设计师,云弥自然也拥有着参加竞争的机会。   只是在到达会议室后,云弥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人事部的周契。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决策设计相关的内部会议,应该还轮不到人事部来插手吧?   在入职考核期间,他在论坛匿名发布F国的照片,企图引导风向的那一堆事情云弥可没有忘记。只是近期事情繁多,她还没空去询问法务团队的进度。   隔着大半个会议室,云弥接触到了来自周契以及其他许多人的目光。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像是无处不在的监控,稍有些不适。   她冷漠地撇过眼,长且柔软的卷发洋洋洒洒地铺在身后。精致的妆容被会议室的明黄光亮映照着,脸上的每一处都散发着独属于她的艳丽柔媚。   深蓝又工整的女士西装衬得她更显白皙,单手捏着平板,云弥随意找了个中排的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大部队陆陆续续地来了。待到高层入座,会议便宣告开始。   首先是设计部总负责人孙奕瞳来进行秋冬新品的策划介绍。   前辈的一举一动都无比干练精简,阐述过程里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云弥打开记录软件,暗中记录着对自己有帮助的每一个点。   话筒在设计部中轮流传递,很快便放在了云弥跟前。   她飞快整理一番着装,将平板切换到方案界面,清过嗓子后开口。   在抬眼的那个瞬间,云弥感觉到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收回。   没去在意,她流畅又娴熟地开始介绍着自己的设计方案。   谁知才刚起了个头,云弥便被一声异议打断了言语。   开口之人并非高层,却是坐在旁听席上的周契。   云弥保持着此刻的动作,只是稍稍撇过眼投去了视线。她看见周契面上又浮现出了那种老谋深算的阴险笑容。   “这位设计师,我认为你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周契将话说得十分放肆,似乎将这里当成了他的场合。   云弥视线沉了沉,没有理睬男人,将额前的碎发甩开便接着往下说。   谁知没说几句,周契直接将云弥的PPT文档退出。   “你的设计风格偏向老套,一点也不符合现下的时尚潮流。”男人有些嚣张地捏着操控杆,丝毫不觉得自己职务越级或是其他。“还有,时尚行业对设计师的品行无比看重。我没记错的话,云设计师之前还有一堆混乱的私生活照片爆出吧?”   因为周契的这一番话,坐在不远处的段梓双甚至没有忍住,径直得意地笑出了声。   沾满了嘲讽的讥笑,丝毫不掩盖地在云弥的周围盘旋晃荡。   尽管部门里的大部分人都未出声表态,可他们眼里早已亮起了暗爽与兴奋。   毕竟只要被刷了一个人,自己的机会就会变大。   周契不光关闭了云弥的PPT,甚至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它拖去回收站,打开了下一位,段梓双的文件。   在加载过程里,男人重新抬头对着云弥,开口:“设计天赋固然重要,但是设计师自身的态度也能够决定一切。很抱歉,云设计师,我没有在你的身上看到任何诚意。只有敷衍,所以你可以坐下了。”   三两句话,一个外行人就将云弥这一段时间的努力成果抹杀、删除。   那些身着正装,面露严肃的高层人士,此刻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周契的越级行为。   设计部主负责人孙奕瞳脸上写着事不关己,毕竟她永远拥有第一个登场亮相的资格。   而不远处段梓双的兴奋情绪早就已经无处遮挡,她没有刻意去收敛,直接整理东西准备起身发言。   眼看着云弥的场合差不多就到此为止,可她却没有低头妥协。   朝一侧跨出步伐,云弥拦住了段梓双的去路。   “我有些好奇,周部长在评价我的方案之前,对时尚设计有过多少了解?”   她没有犹豫,目标也极其明确,正对着周契说道。   会议室里的交锋瞬间凌厉了起来,前排的高层们终于有了反应。只不过他们面上,浮现出的却是对云弥的不满。   周契依旧是轻浮的笑着:“我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的错误,更不用提其他人了。好了,云小姐,你的发言已经结束……”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带入的冰凉气流瞬间冲散了周契的那股嚣张气焰。   耳边传来段梓双一声倒抽凉气,云弥的视线也追随着动静投射而去。   路寒山身穿LV的手工裁剪西装,从外部缓缓踏入。他的压迫性气势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仅仅是出现,便让在场除云弥之外的所有人不禁端正了坐姿,丝毫不敢怠慢。   前排的高层不约而同地起身,点头示意的动作里稍许沾染上了些毕恭毕敬。   云弥恰好是这一场僵持的中心,站在最为显眼的位置上,眼看着那个浑身遍布了暗影的男人逆着光亮踏入。   光影打照在银边眼镜框上,撒下一片深色不多不少刚好点缀了路寒山那股不容许他人反驳质疑的气势。   行走途中,他晃动的视线若隐若现地擦过了云弥。   目光相隔着触碰,又很快同时挪开。   云弥的视线垂落在跟前的平板旁边,依然亮起的屏幕上赫然呈现着她耗费时间心血做下的设计方案。   她的大脑此刻混乱如麻,可最为深处却有个声音正在不停地反复询问。   ——路寒山为什么会来这里?   有人已经将云弥的问题问出。   偌大且空荡的会议室里,那唱过无数首抒情歌的温柔嗓音里掺杂了丝戏谑。路寒山一开口,便将这股温柔朝着极端的淡漠发展而去。   “旁听。”   简单两个字,瞬间道明了他来到此处的目的。   已经有人为路寒山让出了前排正中间的位置,他却连一眼都没看,径直走到了会议室最左侧的旁听席坐下。   “请各位继续吧。”路寒山手放下的同时一抚西装的下摆,随意地开口说道。   投影屏幕上,赫然还呈现着删除文件的提醒。   路寒山一眼瞥过,淡漠的声音略有些上扬:“会议中途删除文件?”   周契立即起身,对着他的方向微微欠身:“是上一位设计师的态度出现严重问题,她不愿配合才……”   说完,周契的视线有意无意扫向云弥,企图指引风向。   谁知路寒山的眼神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钟,打趣般地说:“没记错的话,这位先生你似乎不是设计部的人?”   云弥看到周契面露难色,绷紧到了极差的状态。   随着路寒山直接的话语落下,会议室立即呈现出了一片鸦雀无声。   周契开口,企图解释:“但我是C牌的工作人员。”   路寒山没有退让:“我是C牌的合作方,你们的作品关系到我的利益。”   ……   气势上的压倒性胜利,让不远处的周契哑口无言。   有高层人员企图解释:“路先生,是这样的,周契作为人事部员工,在初期就对每个设计师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我们认为,或许他是能够参加这场会议的……”   路寒山没工夫听这些无聊的解释,面上依旧淡漠至极:“我记得邱先生你曾经和我说过,C牌判定好坏的唯一标准是作品。”   被点名的高层,瞬间半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他收回视线往后靠去,眼神里写满了不可反驳:“不如,再给刚才被周先生因为态度否定的设计师小姐一次机会?”   -   因为路寒山的出场,会议上那本对自己全然不利的局面瞬间化作了一首小插曲。   也或许是因为他的到来,让原本暗藏水分的判决变得无比公平。   云弥将自己的方案从头到尾地介绍完,高层们以及设计部的孙奕瞳也给出了十分客观的评价与指点。   而周契,早在被路寒山怼得哑口无言后便灰溜溜地离开了会议室。   具体的采用结果还需经过上头讨论,散会后云弥见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点,便回到办公室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下。   当进到电梯时,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负一层。   云弥的直觉一向很准,电梯门开启后,她果然在地下车库熟悉的位置上看到了迈巴赫的影子。   这个时间点,地下车库的四周有些破天荒的安静。往昔的繁忙车辆都像是被清了场一般,空荡无比。   云弥朝着迈巴赫的方向走去,车门自动从里帮她打开。   一束微光从缝隙中透入,使她刚好看到了深陷于暗影中的男人。西装外套已经被脱下,他此刻正单手解着手腕处的纽扣。   自己亲手设计制作的领带,此时环绕过路寒山的脖颈,紧贴着衬衫布料。他已经为她空出了座位,云弥也没有犹豫,随即弯腰坐入其中。   外头混杂了出口吹来的穿堂风,而迈巴赫里却被暖气吹打得热火朝天。   云弥感觉自己的脸颊被带动起升了温,她吸了吸鼻子,转头望向身旁的男人。   早就已经组织好的话语,在对上他那灼热又直接的视线时稍有些卡顿。两人挨得很近,却在衣着上天差地别。   路寒山只着一件衬衫,身形线条被无比完美地修饰;而云弥被裹着厚厚的绒外套,脸被衬得更加娇小。   “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最后还是路寒山率先开口,同时他伸手朝前,将暖风稍稍调小了力道。   内心仿佛被窥视了般,云弥转头不再看他:“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她的声音与平常略有些不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一般。   路寒山视线轻微一顿,瞬间反应过来云弥所说的事情。   他笑了下,鼻息擦着薄唇发出些动静:“你打算怎么解决?靠理论和关系户硬拼?”   话被说到了点上,云弥想不出回应的话,只好收声看着窗外。   后座与前排的挡板再度被升起,迈巴赫开始行驶,再一次混入了京城夜晚的车流。   路寒山单手搭着车窗,指尖似乎还在半空敲打着节奏。   他坐姿端正,可视线却毫无疑问地集中在了云弥的侧脸。   见她不作回应,路寒山又说:“还好今天临时来了一趟。”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在无形之中延伸出不少意思。   轻轻咬着下唇,云弥依然看着窗外流连而过的路灯,以及络绎不绝的夜晚生机。   “谢谢。”   思忖了良久,她最终还是小声地与他道了谢。   话说出口后没多久,云弥听见了来自路寒山的轻笑声。   “和我说什么谢谢。”   说这一句话的他,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同。云弥不由得转过头去,看着沉浸于夜色里的路寒山。   昏暗使得他的眼神愈发深邃,尤其是在与自己对上视线后,那其中更是晕染上了某种不可言说。   云弥先是下意识的慌张,随后即刻镇定了内心,视线依旧忍不住在四处随意转动,就是找不到一个确定的焦点。   思考了好一会,她最后选择将话题转移:“你今天这样出现,不怕消息被传出去吗?”   云弥原以为会看到路寒山的停顿,谁知他仅仅只是淡笑一番,面上写满了无所谓。   “也许根本传不出去。”   云弥接着说:“万一呢,路先生,这世界上那有什么说得准的事?”   男人终于侧过头来,此刻两人的距离近不过一尺,稍稍一个动作就能相互贴上。   他薄唇轻启,慵懒给言语附着上了磁性:“这一点,我说了算。”   话说出口,是与入耳氛围全然相反的坚定。   云弥一怔,又恰好因为司机踩了刹车,她身形微微晃了晃,不慎跌入路寒山怀里。   亲密接触倒是驱散了她的呆愣,视线重新沾染上云弥特有的狡黠:“那看来路先生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手掌落入了路寒山专属的温暖之中,他掌心的略微粗糙不断摸索着云弥的娇柔皮肤。   一下又一下,有些痒。   她垂眼看着两人相互触碰的地方,耳旁蓦地传来了路寒山的回答:“那我可能是个天才,这些事情第一次做就得心应手。”   隐约察觉到他那一语双关的意思,云弥想要抽回手,可却在抬起眼后,落入了对方已然深沉的眼眸里。   “云小姐想试试吗?”   作者有话说:   云弥:oO///Oo   卷卷不懂,啥也不懂。   老规矩,2分评红包哦 第20章   一路上云弥没有什么顾忌窗外的闲工夫, 只觉得车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让她忍不住急促地呼吸。同时那神秘又冷淡的暗香,更是熏腾了她的朦胧模糊。   等到车缓缓停下, 她这才条件反射般地坐正。视线投向窗外, 云弥发现这是一片陌生的高档住宅区。   远离了喧嚣的城市,这里静谧且清冷。云弥甚至可以隔着窗玻璃, 看见夜空中悬浮着的细小星辰, 正一点点地闪烁着。   自己的外套重新披在肩头,路寒山还十分贴心地帮她整理了下边角。   “下车吧。”   在车厢的昏暗光线里,路寒山从云弥身上收回了手。她随着余光里的动作偏过头, 刚好看到他正轻轻擦拭着手指。   脸颊上的余热好不容易消散了些许,又因为看到了他的这一番动作, 云弥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状态里去。   她有些刻意地对着窗外偏过头, 手伸进包里翻找了会,又捏着随身带的那瓶香水出来, 递向路寒山。   “喷一喷吧。”   言语听上去还算淡定, 可眼神的飘忽恰好暴露了云弥的真实内心。   路寒山看到了她眼中的躲闪, 嘴角稍扬起,带了丝愉快以及放松。率先下了车, 他冲绕到云弥这一侧,亲手为她打开车门。   “不用,”朝依旧坐在后座的女人伸出手, 路寒山几乎用视线将她包拢。“很香。”   云弥:……   向来维持着严肃且疏离形象的男人, 又突如其来的不正经, 她发现自己有些抵挡不住。   收回视线, 云弥将外套裹紧了些, 企图遮盖刚才留下的那些几乎看不出来的凌乱。   她正要下车, 却听见耳边男人的再度开口。   “需要我抱你吗?云小姐。”   云弥偏过头去,视线擦着路寒山的手掌望向一旁。放在平时,指骨分明或许会成为吸引她的终点。   可放在现在,便稍有些微妙。   她刻意无视了路寒山的话,弯腰下了车,同时也十分自然地将话题转移。   “这是哪里?”   眼前的宅子依旧是一眼便能知晓它的价值不菲,头顶的星光被银白月色包裹,一同洒落在了不远处的湖中心。   京城的湖滨住宅,没有几个亿大概是拿不下来的。   路寒山悄然收回了他落空的手,穿过云弥身后将车门关好。   “我家。”   迈巴赫穿过夜幕,朝着地下驶去。   云弥没有去看他,可言语上还是回应道:“路先生听说过一个成语,叫狡兔三窟吗?”   说完,她的视线才浅浅投上了路寒山的脸庞,企图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可男人却一如反常地抬手,依然滚烫的指腹擦过云弥脸颊旁的碎发,落上了耳廓。   “我倒是听说,兔子的耳朵摸不得。”   轻微的一下擦碰,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却瞬间让云弥的后背都绷紧。   她不禁收紧了呼吸,视线再一次慌乱了起来。   最后,无奈地投向不远处的波光粼粼,无声地宣告着认输。   外面风不小,路寒山没再继续让她站在外面吹着冷风,伸手稍稍一揽带着她走进房子里。   即便屋子将寒风完全阻挡,可目光所触及的地方,皆是昏暗里浸透着冷彻。   云弥没有松开裹着衣服的手,忍不住吸了下鼻子:“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门在背后被彻底关上,路寒山的手却没有离开她的后背,依然亲昵地搂着。   “狡兔三窟,这才第二个。”   ……   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男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云弥无从应对,只好将注意力转向四周围。   屋子里俨然是一幅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景画,红木家具上的雕刻图纹经久不衰,山水与神话相互交融;不远处摆放的琉璃白瓷花瓶,更是将这股浓郁的古典衬托到了极致。   一切都是云弥喜爱的风格,仅是一眼扫过,便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沉静。   仿佛那些在喧嚣城市里沾染上的浮躁,都瞬间一扫而空。   鼻尖流淌着生疏的气息,无声地说着这里久久都无人来到。   路寒山按下了头顶的吊灯,黄光因水晶而绚烂,隐约将眼前的一切蒙上了股神秘的味道。   这里虽然沉寂多时,却没有积灰。很显然,有人专门打扫过,并且用心地维持着一切。   “路先生,我是在认真地问你。”   云弥最终还是从眼前的肃穆中回过神,没有让路寒山将话题挑开。   身旁,男人的浓郁气息仍不断逼近,似是滚滚热浪翻涌而来。   “我拥有的第一套房子,带着那么点纪念意义,所以来了。”路寒山收紧了置于她腰上的手。“这个回答满意吗?”   云弥稍挣了挣,从他臂弯里逃离。做完后,她侧眼望向了身旁的男人,微笑:“勉勉强强吧。”   还是觉得,突然来到的理由不只是这么简单。可路寒山不愿意说,云弥自然也没有逼问的道理。   思绪回到眼前,路寒山引着她往楼上的主卧室走去。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云弥早有所预料。   在她决定踏上路寒山的迈巴赫时,就已经坦然接受了今晚会发生的全部事情。   不论如何,在那场暗中勾心斗角的会议上,他的确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被换上了深红的真丝袍子,云弥懒散地躺着享受着。   今晚天气似乎还不错,只是风大了些。可濒临的湖泊却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它的凌厉,转变为了柔和。   路寒山抬头,手指习惯性地擦过嘴角。正要继续,却看见云弥随意地裹好睡袍,翻身下了床。   “麻烦路先生等我一会。”   她盈盈一笑,双手将长发往后拢了拢,脚步飞快跑进浴室,顺手还将门反锁。   并非要干净,而是云弥想要获得掌控感。   泡个澡准备新开一把,至于路寒山,放一会就好。   她没有忘了将手机带进来,被温水覆盖的同时破天荒地浏览起了微博。   在热搜那个无比显眼的位置上,此刻又挂着卢安安的名字。   只不过这一次,后面还跟着“翻车”等字样。   云弥简单地扫了眼,大抵是因为路寒山亲自现身辟谣,带动了微博的话题风向。或许又因为卢安安曾经的嚣张导致她树敌过多,现在颇有些墙倒众人推的趋势。   有人匿名爆料她网红时期的架子就已经高上了天,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向来口不择言,辱/骂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也有更狠的爆料,大抵说卢安安学生时期还参与过校园霸/凌。   但是这位爆料的楼主有些谨慎,放出来的证据也还没有到锤死的程度。   可卢安安一向引以为傲的清纯女孩形象,差不多算是坍塌了个彻底。   裴莉蹦跶在吃瓜的第一线,早就已经将热门微博转发给了云弥。   [姐啥时候回来,记得吃瓜!!!]   姐今晚回不来了。   云弥想了想,最后还是给裴莉回了一个挥手的表情。   澡泡舒服了,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但又不紧不慢地从一边夹子上取过浴巾,浑身上下都擦了个干净,最后抹上奶香身体乳。   出门的时候,云弥顺手取过了柜子里的那瓶未开封的玫瑰精油。   -   深夜,云弥依旧慵懒地躺在床上,耳旁的动静让她睁开眼,刚好看见路寒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   他还没靠近,云弥便闻到了那股浓郁的玫瑰香味。   她忍不住对着路寒山笑了笑,上扬的嘴角尽显妩媚:“路先生挑精油的眼光很不错。”   路寒山没有回应,而是将浴袍脱下挂在一旁。他正要走回窗边掀开被子躺下,云弥的视线极其尖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腰侧。   光影之下,那个神秘却仅有云弥知晓的图案有些亮眼。   内心翻涌而起了一股冲动,她不断抿着嘴唇,视线飘忽不定。   最终,在路寒山伸手按灭了全部的灯光,房间陷入了沉冗的昏黑后,云弥才下定决心开了口。   “你腰上的,是什么啊?”   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平静,假装只是自己的好奇心驱使。   接着黑暗的包容,云弥不断眨着眼,似乎在期待着男人的回答。   聚精会神,使她听见了各种细小的动静——路寒山的鼻息,被褥布料的相互摩擦,还有窗外依旧不断吹拂的风……   过了很久,云弥被身旁的男人揽入了他那温热却强势的怀抱。   路寒山在她耳畔呢喃:“这是个秘密,睡吧。”   -   激烈又温情的夜终究是结束,云弥又在路寒山的大床上醒来,迎接着全新的白昼。   仅仅是睡了一觉,微博却呈现出了一片风平浪静,仿佛昨天晚上那些刺激爆料与高热度讨论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云弥不傻,自然知道造成这样情况的原因是卢安安背后的那股势力下场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够做到网络上搜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负面消息。   看来这股势力的腰板够硬。   云弥没有继续在床上耗费时光。   今天并不是周末,她还有工作需要去完成。   只是在衣帽间里刚好撞见了路寒山,云弥看到了刚刚系好纽扣的衬衫,将贲张有力全部掩盖遮挡。   还有指骨分明的手,价值百万的男士手表正缠绕在手腕,遮挡了新鲜印记。   那一刹那,云弥突然心生一个念头。   她想给路寒山亲手设计一套衣服。   初步只产生了念头,具体如何,还需要云弥仔细思考。她并没有当场将这一想法告知与他。   只不过她想到了后续,需要用到皮尺的时候。   -   网络上的风波事件被资本动用力量清理了干净,很快中午便又迎来了新的一波浪潮——路寒山作为演员出演的第一部 电影正式官宣!   这对于一个事业如日中天的当红明星来说,势必会引起全网的轰动。   只是电影的热火还未消散,很快营销号们就又带起了一个热议话题——路寒山首部电影的女主角,将会花落谁家。   一开始评论区还处于正常讨论的情况,有提名实力派小花孟静嘉,也有说今年的新人黑马彭星凡。   但几乎就在某一刻过后,评论区仿佛被控制住了似的,清一色的“卢安安”。   [这是在干什么?你们自己想想她适合吗?]   [霸凌者就不要出现在我们眼前了,今天卢安安道歉了吗?]   [笑死了,安安又挡了谁的路呢?是不是因为太火了啊?澄清请看我置顶第一条。]   [靠什么澄清?捂嘴吗?]   ……   网络又以粉丝之间的大混战分成两个阵营,云弥懒得再看下去。刚好这时,她收到了来自云山集团负责人那久违的回信。   [Neka小姐,这是正式的合作协议书,请您过目。]   对方说得恭恭敬敬,云弥自然也不好意思去拖延时间。趁着这会工作不忙,她将文件打开飞快地浏览了起来。   可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意想不到的大字。   【配合艺人路寒山的电影项目,进行视频软广宣传。】   云弥稍稍一愣,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事实证明,没有,的确是要帮忙宣传路寒山的电影。   如果放在平时,云弥或许会觉得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可他的电影前脚刚才官宣,立马云山集团就将拖延了很久的合作方案发了过来。   时间线上,一切都卡得刚刚好,这就显得十分奇怪了。   她缓缓朝后靠去,实际的支撑感带来了些许的冷静。   在呆愣过后,云弥干脆打开网页,搜索了番云山集团的相关信息。   依旧如往常那般神秘,有关信息少得很,大多都是他们涉及经营的领域,以及这两年所取得的成果。   云弥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相关行业,脑海里一个念头逐渐由模糊转向清晰。   既然已经涉猎如此广泛,那么娱乐圈说不定也早已攻克下来了吧?   正好,她还记得曾经搜索关于路寒山的信息时,经纪公司那空空如也的一栏。   巧合过多,将云弥内心那些深藏不露的兴奋全部勾起。她尝试着去其他网站再次搜索了番,最终得到了一个新的结果——   云山集团于三年前,在M国成立。   新信息如同一杯墨水,扰乱了原本逐渐清晰的局面。   时间流逝得飞快,一眨眼,充斥着骂骂咧咧的工作日又瞬息而过。疲惫的京城,迎来了繁忙又拥挤的周末。   云弥没有闲着,已经将与云山集团的合作视频的拍摄计划提上了日程。   电影目前只公开了名字以及主角的背景故事,云山那边也给来过电影的大致简介。   以为数不多的素材去构思宣传视频有那么些难度,于是云弥画着画着,草稿纸上逐渐呈现出了一套男士燕尾服的大概框架。   或许是那天清晨,路寒山的模样久久都在她的脑海中印刻,挥之不去,云弥的设计新鲜感又始终没有消散。   她感受着温暖阳光的照耀,在尝试着冷静与压抑宣告失败以后,伸手拿起了一旁的电话。   经过多次磨合与试探,云弥和路寒山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重逢时刻的客气与生疏。   就在电话被拨通的那一刻,她意识到了这一点。   现在的她和他之间,有那么一点像热恋中的情侣。   毫无顾虑,大胆地追求着刺激与欢愉。   路寒山将电话接起,他的那一头杂音有些严重,似乎正忙碌着。   可当云弥提出要见面,他却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天气预报说,从今天开始,那些笼罩京城许久的阴霾将会彻底消失。冬季将会被暖阳充斥,直至它走到尽头。   云弥只穿了件羊绒大衣,随意将围巾过程一个松垮的造型,临走时不忘带上她惯用的那卷皮尺。   见面的地点便在C牌大楼附近,不出所料,路寒山再一次将那边清了场。   云弥按照指引来到了他们的包间,男人早就已经在那边等候。   他正为她泡着茉莉花茶,跟前透明的茶壶里,花瓣正因为滚烫的热水而上下起伏着。   听到了动静,路寒山抬起他那深邃又狭长的眼:“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要见面。”   尽管是疑问,可他的言语中却凝聚着正被压制的愉悦。   云弥径直走到路寒山跟前,丝毫不掩藏地将卷尺从口袋里取出。   “想给路先生设计衣服。”眼神从薄唇扫至喉结,紧随其后又落上了领带结与胸膛。   尽管在床上形似判若两人,可路寒山的浑身上下,都是禁欲的最好表现。   云弥便将本次设计的主题定在了这里。   “路先生该不会不同意吧。”   她站着,路寒山坐着,他想要看着她需要仰起头。   路寒山眼神黯淡又加深了不少:“可以,但我想云小姐你坐着比较好。”   说完,他随意跺了下脚,西装裤恰到好处地修饰着长腿。   “坐这里。”路寒山补充道。   云弥视线没动:“荣幸至极。”   她按照他的要求做了,皮尺也松垮地贴上了男人的肩侧。   云弥正准备将手机屏幕解锁,根据保存在相册里的设计稿纸来进行下一步的测量。   可谁知,不偏不倚这个时候,屏幕的正上方谈跳出一条微博推送。她一个没有注意,指尖擦碰到了消息框的边缘。   微博被打开,云弥又因为坐姿的奇怪而无法及时阻止界面的跳转。   很快,加载完毕后,页面的正中间呈现出的是卢安安最新发送的一张照片,并配上了文字。   【自己设计的图案,代表着一切的重新开始。谢谢大家,我会更好。】   美好的文字,可配上的却是Neka那个无人知晓的初始LOGO。   也正是被路寒山纹在腰间,不愿意告诉云弥来源的图纹。   她一瞬间有些呆滞,停顿的时间过长。或许是亲昵的坐姿让路寒山察觉到了异常,他习惯性地搂上云弥的腰,朝她耳旁靠近了些。   “怎么——”   话还没说完,路寒山只感觉腿上的重量瞬间消失。紧随其后的,是云弥生疏的笑容。   她将手机举到他眼前:“路先生,这就是你所谓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大噶不要慌,老路也很懵。待卷卷下回分解030   本章掉落30个红包~ 第21章   对于现在自己的情绪, 云弥再清楚不过。   她很生气,也很愤怒。出于性格的牵扯,她这才没有当场与路寒山发火。   明明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图案, 那个只属于她的秘密, 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别人的身上出现?   自己的设计,究竟还被多少人看到过?!   愤怒的火花正在熊熊燃烧着, 滚烫又剧烈, 正一点点地消磨着云弥的耐心。   她的视线短暂地失焦,又随着跟前黑影的交缠而被迫清晰。   焦点重新回到了男人面上,云弥冷不防想道。   是因为他腰侧的那个纹身吗?   尽管这只是猜测, 可瞬间勾起了她心底那丝飞速蔓延的被背叛感。   云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会在意这方面的种种。   就算是炮友,自己也绝不接受与别人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男人。   云弥尽全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万万不能被一时的怒火冲散了理智。   可胸口仿佛被浇下了一盆滚烫的水, 刺得每一处都是火辣的疼痛。被冲散的蒸汽迷离了双眼,眼帘也随之一道朦胧了起来。   云弥看见路寒山站起身, 径直来到自己跟前。刚才未完成的一切都还维持着原样, 甚至那根皮尺还松垮地挂在肩头处。   原计划, 它该紧绷着缠绕在任何一处。   他深邃的眼里依旧是强烈的压迫气势,可就在此时, 那儿附着了化不开的严肃。   就像曾经蔓延在整个伦敦的浓雾,尽管透得过光,却压得人无法呼吸。   “这的确是我的秘密, 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看到过。”他的声音经过压抑后, 略有些低沉嘶哑。   云弥面上没有太大的波澜, 只是怒睁的杏眸里, 凌厉地折射着她愤然的内心。   “那为什么卢安安会知道?”她问道。   情绪的起伏过于大, 甚至让她忘了去掩盖任何有关自己与Neka身份的事情。   单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 此时云弥的反应有些异常,并且对LOGO过分的执着。   可路寒山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朝自己胸前带了带。   云弥企图挣脱,却丝毫抵挡不住男人的大力。没办法,她只好抬眼看向了他。   眸子恢复到了对待陌生人那般的清冷,仅是触碰扫过,却已然被映照进了心底。   此刻云弥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沾染   “我不知道,但我会查清楚。”   路寒山仍企图从她眼里寻找些什么,在宣告失败后,他有些无奈地深呼吸了口。温热且无比熟悉的气息铺洒向云弥,可此刻她给出的反应也只是眨了下眼。   云弥用力将手抽回,看似漫不经心地轻甩几下。手腕处的皮肤因为刚才的大力触碰,正火辣辣地疼着。她余光掠过,看到那里已经泛起了微红。   “那就祝路先生成功吧。”   说完,云弥没有再做一秒钟的停顿,转身便走出包间。走廊与大厅皆是空无一人,早有预料的清场,或许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脚步迈得飞快,她生怕路寒山直直地从里走出将自己拦下。   一直到走出会所,被阳光照射在身上,触碰到了那片无形的温暖后,云弥这才缓缓停下脚步。   路寒山没有追上来,她浅浅松了口气。   可压在心间的那块石头,却怎么也挪不开。   白汽因为过低的温度,不断在云弥的嘴角生成,又被吹散开来。她只感觉心无比的乱,却又找不出其中的根源。   归根结底,大概是对自己意义重大的设计作品毫无预兆地被人盗用。   又或者是因为,路寒山。   曾经云弥从未在乎过这些,F国时甚至丝毫不关心路寒山在踏出床外的种种,秉持着要睡就尽兴,措施做好其他什么也别管。   长得好活也好,这样的男人睡就好了。   可是今天,在意识到Neka最初的设计LOGO有可能是因为他腰间的纹身而流露以后,云弥内心不由得上升起了猜疑。   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去在意这些。   刚才看着眼前男人那张犹如雕塑一般的脸庞,云弥发现自己无法冷静。   深呼吸了一口,冬日的剔骨寒冷猛地灌入肺部,她因此将内心的浮躁稍稍压下了。   重新睁开眼,看着远处C牌那高耸入云的大楼。   云弥在呼气的同时,眼神逐渐恢复到了往常的清冷。   那就不见面吧,让自己变得忙一点,就没空去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   或许内心能够决定着一天的状态,整整一个下午云弥都不算很好,工作也称不上顺利。   下班时间段,她难得感觉到了疲惫。   可当下班回到家,裴莉却又告诉了她目前微博上的情况。   卢安安简单发出了一张图,就已经被她的粉丝吹上了天。不知道被什么人带动了节奏,现在网上的口径十分统一,全都在说这是卢安安设计的重生之印。   [我女儿太厉害啦!以前没想过她居然还会设计!]   [除了牛逼我夸不出其他词了,卢安安你怎么能这么令我惊喜啊!!这个图从上到下全都充满了艺术气息……]   [为什么我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看到第一眼就觉得是Neka的风格。]   [网红裁缝的粉丝不蹭是不是上不了网?不敢露脸的丑八怪别来碰瓷卢安安天才美女。]   ……   粉丝们像是受到过专门训练一般的恐怖执行力,以及见风使舵的营销号在无形中掌控着风向。   很快,微博热搜便出现了一个词条——【卢安安亲手设计的重生之印】   裴莉显然有些不爽,可她并不知道那个LOGO意味着什么。   “看她粉丝把牛都吹上了天,我才不信卢安安能设计出这样的深层次LOGO来。”   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裴莉这才抬起头,入眼的却是云弥难得紧绷的神情。   察觉到了丝不对劲,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姐,怎么了……?”   云弥稍动了动:“我可能需要用Neka的账号发布一则声明。”   裴莉:“啊?声明?”   小助理自然不知道那张LOGO图案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复杂牵扯,也不知道那意味着云弥设计生涯开始的标志,现在正被卢安安大肆且嚣张地盗用着。   这个图案,承载着云弥初次设计时的欢喜,怀揣着她成功背后的汗水,更象征着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云弥向来算是比较理智与冷静的,可在此时,她几乎就要压抑住内心的不爽。   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客厅的气氛也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云弥飞快思考了发布声明后可能会造成的后果,最终还是拿起手机,切换了账号。   那些后果都只是暂时的,能够被解决。可设计成果被盗用这口气,她现在就要出。   很快,云弥就将大概文字编辑完毕,飞快检查了番,确认无误后便点击发送。   微博在晚间八点,迎来了今天的第二波浪潮。   向来都保持着不染烟尘的神秘形象的Neka,居然会踏足微博的混沌风浪。   Neka在声明中指出,被卢安安发布的那张照片是自己设计的初版LOGO,对方并没有取得自己的同意就使用,也没有说明真实出处,任由粉丝安插了莫须有的头衔。   尽管Neka的高人气还是让这则声明在微博上激起了稍许水花,可对比卢安安那近乎癫狂的粉丝,以及她背后那强大的资本力量。   很快,微博上那些有利于云弥的词条就已经被删了个干净。   相反此刻的热搜上,直接挂了十几个关于Neka的黑热搜。   关于她空口鉴抄,关于她耍大牌遛着一众资本甲方最终选择了出价最高的云山集团。   还有一系列极其牵强,云弥甚至都不记得是什么的东西。   此时此刻,就像被翻旧账一般挂在了热搜。   这阵仗的盛大,甚至能够超过卢安安被锤霸凌的那一次。   微博的评论区也几乎要被卢安安的粉丝占领。   [哈哈哈网红裁缝翻车了!]   [鉴我女儿?她没事吧,空口鉴抄该死!]   [卢安安堂堂正正,没有抄袭任何一个人!请Neka女士向卢安安道歉!]   [人家哪会道歉啦,说不定现在已经腻歪在云山老总的怀里,哭唧唧地告状,说我们欺负她呢~有本事来封我的号啊。]   下一秒,评论区所有人的号都得到了长达半年的禁言。   微博哗然一片。   ……   云山集团高层办公室里,江小羽又是一声棉绒家居服和干发巾,只不过这次脸上还多了张火山泥面膜。   她刚刚挂断了和技术部人员的通话,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程序运作。   虽然对这种高深的代码编程完全不了解,可江小羽还是看着那一条条被删除的微博,以及被选中等待封号的名单时,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老板……怎么真的那么关心Neka啊!   近阶段那对在网络上拥有爆火人气的“神秘cp”,自然也是冲浪少女江小羽会买下的股。   不知道Neka小姐到底是什么模样,可光是看着路寒山那张帅气的脸,以及他神秘又牛逼的两个身份,江小羽就觉得自己搞了对不错的cp。   而且,天知道就在主人公之一的手下上班,能吃到多少未公开的糖!   本来今晚,江小羽在接到路寒山亲自打来的加班电话时,内心充斥着成千上万个不情愿。   在到达公司,得知是为了紧急处理Neka在微博上的轩然大波后,江小羽先是一愣。在意识到老板这般急促匆忙究竟是为了谁以后,她感觉今天这一趟加班,来得可太值了。   就算是在集团成立的最初,几次三番遭遇外界对手在资金链上的压迫限制,险些连根基都没能立稳。江小羽都没有在路寒山的脸上,捕捉到像是今晚那般的严肃与绷紧。   路寒山甚至没有花费一秒钟去思考接下来所作所为的成本,也毫不畏惧可能会引起的一切后果。他再平淡不过地下达命令——将那些大肆宣传虚假信息的账号进行封禁,并且根据账号的注册身份发放律师函。   老板这是铁了心要为Neka解决此刻微博上的动荡啊。   说的夸张一点,今晚路寒山的心情极其不好,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在眼神上就惹到对方。   可一想到老板的这些反常状态通通都是因为Neka,江小羽只想立刻打开微博,去神秘cp的超话里发帖——你们都不知道云山的总裁有多宠多关心Neka小姐呢!   很快,微博就已经被强行恢复到了先前的安宁状态里,那些企图涌向云弥,犹如浪潮般成千上万的喧嚣,都在今晚的某一瞬间,被路寒山全部阻拦。   所有的一切都被网络上的众多cp粉看在眼里,当喧嚣过后,她们不约而同地集中在超话。   [看了一晚上,很难不相信他不爱她。]   [这是什么霸总金屋藏“Ne”的戏码?姐妹们我一开始只是来嗑个拉郎的啊!]   [看看今晚这为了你我要与全世界对抗的剧情,怎么还能说拉郎的啊!]   [他好爱她,他好爱她]   ……   后来微博上发生的一切,云弥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发表完声明,见风向被操控着涌向自己,那些极其难听的谩骂声袭来后,她将手机扔去了一旁,不想再让那些琐碎的烦心事来影响自己。   泡了个澡,企图让充斥着玫瑰香气的浴盐来冲散心间的乌云。然后再香甜的气息与舒适的温水,都没能让云弥从一系列负面情绪中抽离。   置物板上的手机响了,云弥甩掉了手上的水迹拿起。   她的第一反应是路寒山。   对方今天就好像渗透进了脑海般,即便抗拒着决定不要再见面,可不论发生了什么,第一个想起的都还是他。   屏幕上显现出的名字,打破了云弥的猜测。   她接起,只是听着没有立刻说话。   云弘的声音响起:“微博上的那些事情,需要我帮忙吗耳耳?”   云弥很平静,只是鼻尖稍有些酸。她眨了眨眼,想要让视线变得清晰。   大概是因为不断上升的温度,模糊了眼帘。她停顿了很久,终究说道:“哥。”   云弘:“嗯?我在的。”   难得自己的哥哥这么有耐心,云弥忍不住在温水中抱着双腿,头侧了侧。   她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   云弘出手意味着云家的介入,到时候就算事情被成功解决,之后的路大概率也会不再纯粹。   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又被云家的光芒魂绕于身。   纠结的时间里,云弘又说:“我了解你的性格,但哥哥可不能眼看着妹妹被人欺负。”   少了一贯的玩世不恭,严肃起来的云弘罕见地有了富家贵公子的气势。他们兄妹之间,也难得呈现出了关怀与情谊。   云弥脸颊贴上了掌心,她看着浴缸里的某一处:“哥,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卢安安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图案……”   这个要求,好像有点为难她哥了。   话音落下,云弥听见云弘一声无奈的叹息。   “好,交给我。”她哥哥并没有推脱,而是径直揽下了她提出的一切。   云弘还说:“别想太多,这几天也别看微博,等你哥把事情解决了,知道吗?”   云弥抿嘴,点头:“嗯,谢谢哥哥。”   她放下手机,视线却极其巧合地落在了屏幕正上方的推送新闻框上。   【神秘cp超话:云山总裁为Neka不惜得罪整个互联网,这背后究竟是利益还是满满的爱?】   云弥:?   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本章掉落30个红包! 第22章   随意点进超话看了眼, 几乎都是自己看不懂的代号或者是嚎叫。云弥没有继续在那里逗留视线,而是选择继续远离微博这个纷争满满的世界。   只不过在退出超话前,她视线捕捉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总而言之, 云山集团的总裁是真的爱Neka]   ……   云弥险些没有拿稳手机。   捏紧的力道有些大, 粉嫩的指甲也稍泛起了白。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她猝不及防地联想到了路寒山。   所有的动作几乎都在同一时刻里停顿下来, 云弥本就被氤氲得模糊的视线, 更是短暂地流露了茫然。   不可能,不可能。   今天这是怎么了,她什么事都能往那个男人身上想。   云弥忍不住淡笑一番, 泡的时间有些长了,感觉水温都浅浅地凉了下去。深呼吸了几下, 她努力让那些烦杂的事情从脑海中驱赶。   起码今晚, 她一点都不想再去接触到有关微博上的任何事情。   扯过浴巾将浑身上下擦干,云弥精致无比地给全身上下来了一个精华护理, 最后香喷喷地回到了已经燃好香薰的房间。   躺上床, 被柔软的被褥包裹, 她习惯性地就伸手去捞枕头边上的手机。   当手指按下锁屏键,屏幕亮起的那一刻, 云弥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继续看。   可出现在屏幕上方的微信消息框,却使她不得不暂缓了动作。   路寒山:[云弥,下雨了。]   手一顿, 她像是被牵动了魂魄一般。短暂地停顿了会, 云弥起身下了床, 直直地走向了窗边。   将窗帘拉开, 外面是一片静谧的月华如水。   什么都没有, 正如天气预报所播报的那样, 京城的夜空万里无云,爽朗无比。偶尔有似流星般的飞机,在浩瀚的星海间穿梭而过。   他是在逗她,还是刻意地寻找交流的话题?   捏着窗帘边缘的手稍稍紧了紧,云弥咬着下唇最终还是将帘布拉上。   玫瑰花的香气混杂了独属于夜晚的深沉浓稠,飘荡在鼻尖,一直不肯消散而去。   完全没有被耍了以后去找他算账的心思,可她的视线却依然忍不住落回到手机屏幕上。   很快,路寒山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我很快就会调查出来,相信我,好吗?]   像是被文字吸引了般,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好一会,最终长呼出一口气,像是释然又更像是逃避。云弥猛地将手机锁上,放置于梳妆台前,离自己远远的。   她当然愿意相信,可是现在太累了。   还是睡觉吧。   -   云山集团的亮光见证了黄昏波动漂浮的鱼鳞云,也目睹了午夜时分的浓黑天空,然后又陪同着清晨的朝阳一同升起。   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它是那般孤零零。   办公室里,大多数人都一脸惺忪困意,很显然没有睡醒。江小羽正打着哈欠准备接水煮咖啡,却只感觉身旁擦过了一阵风。   迷茫地跟着转过头,她看见的是柳君急匆匆朝着电梯方向行进而去的背影。   “哎,君哥,你干什么去?”   柳君只是顿了下步伐:“有人想要见路总。”   江小羽又是一个哈欠,眼角还渗出了泪花:“那他想着吧,公司里还有一群想见路总的人呢。”   语气没有丝毫的紧张,路总从不会见宾客已经成了云山集团内部员工的共识。   说完,她转身走向了茶水间。   殊不知柳君手里捏着的,是来自苏城云家少爷的电话。   尽管柳特助也觉得路寒山会同意见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对方来头不小,还是通报一声比较好。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路寒山正坐在办公桌前单手系着衬衫袖口的纽扣。酒红的领带缠绕着线条优秀的脖颈,在喉咙下方打了个专门的结带。   路寒山依旧是一身黑,听见声响后,他抬眼看向门口。   面上没有半点疲惫,殊不知整栋大楼里只有路寒山熬了个通宵。   背靠着落地玻璃,他身后几乎是整个京城的缩影。光亮在他的周身形成轮廓,更是加深了银框眼镜后的深邃。   柳君将来意说明,接着低下了头,等待路寒山的回绝。   出乎意料的是,他听见老板沉下声去:“云家……”   似是在思忖。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听不到玻璃外的半点风声。柳君察觉到了此刻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可他能做的便是等待。   手指轻点着桌面,路寒山终于不痛不痒地说:“那就请云少爷来这里坐坐,抽空和他约个时间。”   柳君一愣,之后便立刻回过神,弯腰鞠躬道:“好。”   转过身的那一刻,他在脑海中反复闪过了几个问题。   路总答应见外人了?还是以云山总裁的身份……不怕身份曝光?还是说其实是他听错了?那这样真的可以开始准备找工作了。   ……   高层的会议室里,路寒山披上了那件蓝白条纹的西装外套,正坐在会议室的正中间调整着领带。   一举一动,皆是慢条斯理、漫不经心。   当云弘走进会议室,第一眼看见了他这般矜贵优雅的姿态,第二眼才意识到——传闻中那个神秘又极具手段的云山总裁,居然和网络上那个爆火的歌手是同一个人。   惊讶之余,他又隐约察觉到了丝什么。   飞快收回眼,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云弘没有让诧异流露:“久仰大名,路总。”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不由得重新投放在对面男人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地打量,接连不断。   路寒山朝着一旁使了个眼色,柳君立刻转身去准备茶水。   “失敬,云少爷。”   泡好的上品茶叶被端放在两人跟前,很快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路寒山把玩着指间的钢笔:“没料到云少爷的突然到访,准备的不周,还请担待。”   云弘微笑:“路总放心。”   寒暄过后,便是正式的交锋。   稍有不慎,钢笔从指尖滑落,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动静。路寒山轻轻扫了眼,最终轻轻将它摆放回原位。   “不知云少爷为何突然来访?”   云弘凌厉的视线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昨晚我听说了云山集团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手下的设计博主保驾护航的趣闻。很是佩服,就想着过来见一见。”   路寒山盯着桌面上的某一处,过了很久才说:“她不是我手下的人。”   听到这句似乎微不足道的话,云弘稍稍眯起眼。   过了会,路寒山抬眼:“甲乙方的合作关系,我帮个忙不过是举手之劳。”   云弘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能让素来神秘的云山集团总裁大动干戈的,会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路寒山淡然说道:“云少爷这是在试探吗?”   云弘收敛了眼神:“好奇心罢了。”   停顿一番,他又说:“搜查互联网可是个大工程,不知路总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路寒山朝他的位置扫去视线,并没有出声。   云弘以一笑代替回答:“顺便再问一句,路总,很多年前,我们是不是有在苏城见过?”   -   即便云弥没再打开过微博,可那件事情的轰轰烈烈似乎完全不会因此被阻隔。   光是坐在办公室里画着设计稿纸,她都能听见邻座的几人在对此交流着。   大部分人都怀揣着看好戏的心态,并且因为一位高人气且神秘的设计博主即将翻车,而万分幸灾乐祸。   尤其是段梓双,现在径直倒向了卢安安,正大肆且毫不遮掩地对Neka进行着莫须有的控诉。   “花那么多钱买了个抄袭博主的东西,想想都觉得恶心。”   有人打趣:“我记得你以前很崇拜Neka的。”   段梓双一口咬定:“那是我瞎了眼,现在卢安安就是我的神!你们看她设计的那个LOGO了吗?简直是艺术品……”   大力将手中的设计图本合拢,云弥一拢长发便站起身。飞快补了个豆沙色的唇釉,她对着镜子抿了抿,随即披上呢绒外套,拎起包便推开了隔间的门。   走廊上聚集了不少正闲聊着的人,云弥无视了一道道扫荡而来的视线,扬着下巴从他们身旁擦过。   所有人皆是沉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收回视线。   随后发出疑惑,为什么刚才自己差点连呼吸都不敢?   云弥向设计部的上司请了半天假,她认为现在的自己或许还是独处于安静的空间里会比较好。   还没下楼,在电梯里,她收到了来自云弘的信息。   云弘:[耳耳还好吗?]   兄长的关怀似一泓温水,渗透内心的同时,也让云弥短暂地忘却了对这个称呼的不喜欢。   云弥:[就那样吧,下午请了假,想回家待着。]   云弘:[那我直接来找你?]   云弥:[嗯。]   文字交流有些平淡,却十分有效地舒缓了云弥心间的那一股烦躁。   叫的车已经到了C牌门口,她没有在拖沓,直直地走向了停车地点。   只是在弯腰上车的那一刻,余光里似乎擦过了一抹熟悉的银灰。   云弥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自己乘坐过的,路寒山那一辆辆昂贵却恢弘霸气的跑车。   紧随其后的,便是男人那张不论何时都深邃帅气,冷漠且不乏柔情的面庞。   动作稍有停顿,可云弥还是及时将一切念想制止。后方的车辆已经开始不耐烦地鸣笛,她飞速拉上车门,在后排恢复到了若无其事的状态。   视线透过车窗玻璃再度朝外的时候,她并没有再看到任何与男人相关的颜色亮光。   那大概就是自己看错了吧。   云弥眺望着蓝天白云,过了会终究是收回了视线。   ……   看着出租车的远处,柳君有些踌躇,不知自己的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好。   路寒山依然维持着那个观望的姿势,镜片后方投射而出的视线凛冽无比。   为了Neka的那些舆论风波,他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合眼。眼神里没有沾染丝毫的疲惫,只是眼睑处的微微深色,凸显了路寒山的疲惫。   “路总,需要跟上去吗?”思考片刻,柳君还是开了口。   车厢内沉寂了会,最后是路寒山的一声轻叹。   “不用了,回公司吧。”   还有那么多东西没查出来呢。   他答应过她的。   -   云弥到家时,她哥早就已经坐在工作室的会客区里,享用着裴莉专门为他泡好的茶。   见她回来,小助理也十分识相地主动申请出门跑外勤。   上下的楼中楼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云家兄妹俩。   云弘端着茶杯,视线在她面上反复打量:“看起来气色还行,昨晚熬夜了?”   翻找出了包薰衣草茶袋,云弥拆开将它扔进茶壶按下开关。忙完这一切,她才开口:“没熬夜,就是入睡有些困难。”   发生了那样的事,自己还被莫名扣上了“抄袭”的莫须有名号,云弥内心自然是烦躁无比。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要到两点才浅浅入眠。   云弘飞快将她打量了遍:“没关系,我们已经查到了些苗头,再过不久就能真相大白。”   他刚说完,不远处的云弥便转回了头。   看似不经意,可她眼眸里却沾染着笑意:“你们?你和谁?”   云弘一个吃瘪,嘴干张了几下:“我和我的手下。”   差一点就暴露了合作伙伴,还是比较神秘关键的那一个。   想了想,他飞快转移了话题:“爸妈还听到了些动静,差点就准备从苏城过来了。”   这很显然是云弥在意的地方,她一下就警觉了起来:“然后呢?哥你帮我瞒着点。”   云弘仿佛恶作剧得逞了般,面上逐渐挂起了微笑:“你哥什么时候办事不靠谱?”   懒得再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浪费时间,云弥开门见山道:“爸妈是怎么听说的?”   云扶洲和林菀本就不喜欢现在网络上的纷争杂乱,微博是绝对不会刷的。   可是昨晚的事情,几乎都是在微博上进行的。   云弘回答:“因为在卢安安身后捧她的,是纪氏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和他们家有关的,爸妈岂不是分分钟知道。”   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名字,云弥的手微微一顿。刚好茶开了,她被蒸汽烫到飞快缩回了手。   “纪氏集团?”   她重复了遍,看向指尖时,那里已经泛起了粉红,同时也点缀了轻微的疼痛。   云弘立刻站起身,抓着她的手腕便朝洗手间的方向走:“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冒冒失失的。”   云弥没有挣扎,任由她哥哥去帮忙冲凉与上药。   “纪家什么时候也进驻娱乐圈了?”她问道。   印象里,这个同样出自苏城,却早就已经有着衰败迹象的家族似乎永远只在金融圈与制造业方面活跃。   云弘将冰凉的药膏在云弥被烫红的指尖轻轻抹开:“再不往别处发展,他们家可就要倒了。娱乐圈这种风波四起的地方来钱快,他们会选择这也毫不意外。”   他想了一会:“大概不知道Neka就是你,所以才顺着粉丝的热度买了黑热搜。不然,借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   言下之意,他们居然敢动云家人最疼爱的女儿。   云弥笑笑,没再回应什么。   之前她还没出国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些关于纪家因为资金问题前来委曲求全,乞求云家投资与合作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后续结果如何,但纪家还是在云弥心里留下了不算好的印象。   回去时熏衣茶早已经呈现了好看的透明深色,端起来吹了吹,瞬间她的鼻尖与口腔都被熟悉的香气填充满。   耳旁,云弘故意打趣道:“我没忘记的话,小时候爸妈还给你和纪家少爷口头定了娃娃亲呢。”   云弥随意将茶杯放下,甩了个眼神过去:“娃娃亲本来就是玩笑话,反正也是口头定的,哥不如代替我去履行?”   这句话简直一下戳中了云弘的雷区,他飞快摇头表示拒绝:“我性取向很正常,你说得对,这就是玩笑话而已。”   -   哥哥并没有在家里停留很久,他离开以后,云弥站在窗边,望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幕,深呼吸了好几下。   心情因为兄长的关怀与陪伴而舒缓了不少,她尝试着重新打起精神来,投入到工作状态里去。   一切都还算顺利,只是云弥总觉得精神上的某一块地方,正散发着空荡的呼喊。   因为什么呢?   她看向了放置于一旁的手机,触碰了下屏幕,亮起的界面上空无一物。   路寒山没有再发来消息。   云弥冷不防地又想起了他,将手机捏起,盯着看了好一会。   接着,近期和路寒山有关的一切都瞬间涌入脑海。   眉头蹙起,似乎又想起了微博上那些纷争不断的事情。   她下意识就要逃避,可手机还没放下,思绪又一次飞速切换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   云弥的视线在天花板上稍稍停顿了下,那本柔和的光照刺得眼睛发酸。   她突然想起来,互联网除了微博,还有论坛这一个不小的世界。加上匿名的要素,去找找的话,或许就能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转念一想,自己连个具体时间范围都没有,这样做等同于大海捞针。   意识与行为开始无形地碰撞,最终是云弥坐在原地,捏着手机将论坛的娱乐版块从路寒山出道的那个年份开始翻找。   她甚至在内心质问自己,这一行为有什么意义。   每一次都说,再翻一页就结束。可手指还是控制不住地接连朝下,永远都翻不完。   正当云弥感到了浅浅的困倦,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一个标题醒目的帖子,映入了她的视线。   【成功混进我男神的更衣室,跑上来大家分享一下喜悦。】   混进更衣室?   云弥仿佛被控制了一般,先是停下动作,随后便将帖子点开。   匿名发帖人或许是过于激动,导致有些语无伦次,大致意思是自己混进了明星的更衣室,并且躲在柜子里看到了不少东西。   下面有人询问,她跟的是哪一位。   云弥刷到了发帖人的回应——   [一个刚出道的歌手,叫路寒山,我还拍到了他腰上的纹身。]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内容有点多,涉及到寒山哥的背景身份哦!(卷卷敢相信,你们肯定猜不到嘿嘿)   老规矩,评论发20个红包~   作收又增加了10个,我思考一下段子写啥就放wb啦。   如果可以破500作收,卷卷就写一个云山的场景提问哦! 第23章   在当今这个逐渐趋于疯狂的娱乐圈里, 私生粉并不是一个罕见的存在。   即便是像云弥这种从未露过脸,只是偶尔发布的视频里会涉及周边环境建筑的情况,都险些引来了跟踪蹲点的奇怪生物。   像路寒山那样时刻被璀璨灯光凝聚的人, 私生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动作一下子顿在了那条发帖人的回复上, 云弥的眼神在片刻间有些朦胧。   有人回复:[那是谁?没有听说过哦。]   这个帖子发表的时间是两年前,路寒山才刚出道没多久。   云弥并不清楚路寒山的星路历程, 究竟是一帆风顺畅通无阻, 还是地狱开局后的逆风翻盘。   她短暂地挪开眼,再一次将视线投向了遥远的天幕。   濒临年关,黑夜极具压迫性地将整个世界覆盖。除去闪烁不断的人造光亮, 那儿漆黑一片,沉冗且无力。   云弥突如其来的感觉到, 自己对路寒山一点也不了解。他的过去正如此刻的天幕, 浓浓的一片黑,留给她的只有神秘。   思绪被迫从天边抽离, 重新望向了屏幕。她继续下划, 看到了发帖人放出的一张张照片。   大部分都虚焦且模糊, 但从照片的角度来看,的确是躲在某个地方偷拍无疑。   并且, 云弥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看到了一部分男人的背影。   毫无衣物的遮挡,肌肉线条分明的背部, 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图案赫然在目。   照片的焦点刚好聚集在那里, 使得LOGO的线条图案都清晰无比。   单独截下来, 也足以能够一笔一划地临摹描绘。   一个沉淀在时间深处的帖子, 却似乎瞬间将困扰云弥的问题答案全盘托出。   她蓦地将手机放下, 转身走回了工作台前。坐下以后, 视线有些无助地在空荡的室内四处打转,始终找不到一个焦点。   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不确定的答案,她迟迟不愿往深处仔细地想。   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云弥飞快喝下。当冰凉的茶水一点点流淌入胸膛,她终于收获了冷静。   双手撑着下巴,她看着仍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帖子的种种。   如果事实如此,那么是自己错怪了路寒山。   真的是这样吗?   ……   眼下自己没有可以求助的第二个人,云弥还是给哥哥发了信息,大致地说明了论坛的情况。   可云弘似乎正忙着,她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信。   今天依旧是个嘈杂凌乱,难以入睡的夜晚。云弥裹着被子凝视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到了后半夜窗外似乎又飘起了雪花。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玻璃上,发出的声音细小却难以忽略。   云弥找不到导致自己失眠的原因。   她想,或许是互联网上自己还背负着抄袭的骂名,又或者是一不小心窥探到了路寒山的过往。   再也许,是因为她意识到了自己对他的错怪。   ……   云弥也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翻来覆去究竟到了几点才昏沉地睡去。   早上醒来时,额角“突突”地疼了不停。她面露痛苦的撑坐起身,看着已经不算早的时间。   今天这状态,看上去还是不能工作。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云弘凌晨六点发来的回信。   他说爸妈那边快要瞒不住了,自己没办法只好先回一趟苏城。   计划被打乱,云弥呆愣在床上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给设计部部长孙奕瞳发了封请假邮件。   谁知对方的回信却说,不批准假期。   孙奕瞳:[云小姐,很抱歉地告诉你。碍于即将到来的时装周筹备,以及你昨天下午已经占用了半天假期。品牌工作进度加急,我不得不驳回你的请假申请。]   ……   想起了这位部长的严厉,以及对待下属那各种雷厉风行的手段。没有办法,云弥只好像以往那般梳妆打扮后,叫车前往C牌。   只不过今天,她在眼下抹了厚厚的遮瑕。镜中的自己,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惨白。   早高峰的京城向来是忙碌外加拥堵,因为昨晚一场毫无预兆的降雪,更是给它在低空增添了不少车尾红灯与喇叭声。   近乎于停滞的路途里,云弥头靠着车窗,企图借着那上方的冰凉来让自己清醒一些。刻意的熏香,以及因堵车而时不时产生的顿挫,都使得反胃感隐隐浮升而起。   好不容易到了C牌楼下,时间早已经超过了上班的点。云弥先是被扑面而来的凉风吹得一个哆嗦,得到了稍许醒神后,她迈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参天大楼。   今日京城的天空阴沉一片,高楼的顶端被埋进了朦胧雾气里,看不透彻。   踏进公司大门,铺天盖下的层顶又仿佛在无形之中给云弥施加了数不尽的压力。好不容易得到舒缓的胸口,又顿时被压上了无形的石头。   指纹压上了打卡机,还没等到机器的电子音播报,云弥就听见了一声来自身后的讥讽。   “云小姐,你迟到了。”   她甚至不用回头,便能猜到段梓双面上那无聊又幼稚的挑衅。   云弥深呼吸一口,那股冷彻瞬间堆积于面上。她转头,仅仅是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人。   在被她的目光触及的那一瞬间,段梓双面上擦过了丝惊吓。   “多谢提醒。”云弥淡淡地说道,接着便侧身擦过对方,径直往办公室方向走去,没有过多停留。   太阳穴的位置又开始了隐隐的刺痛,她晃了晃脑袋,最终走去茶水间给自己煮了杯咖啡。   云弥很少喝咖啡,并不算喜欢这种浓郁的苦与醇香混杂。只是眼下没有办法,茶似乎解救不了她的混沌状态。   清醒了,却依然有些恍惚。云弥看着邮箱里莫名都堆积到今天的文件,心中莫名地闪过了恼火。   约莫十点过后,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她接起一听,是孙奕瞳邀请她过去进行秋冬时装周的工作协谈。   云弥整理好相关资料,起身便朝外走去。走廊玻璃外的天依旧无比阴沉,可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亮闪,带动了眼前眩晕险些让她没能站稳。   脚步顿了顿,她单手扶着旁边的绿植花瓶,试图将那股昏天黑地驱赶。只是头重脚轻的感觉过于强烈,云弥身形晃了晃,最终无力地宣告失败。   她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生硬跌倒。   摔进了一个宽阔有力的胸膛,云弥微微睁开眼,眼帘里有着火树银花般的碎砾在闪烁,可鼻尖飘荡而来的味道已然唤起了记忆中的某个怀抱。   “云弥,云弥?”将她拥入怀中的男人,好像在叫她。   路寒山的手径直穿过了云弥的手臂,使她能够更好地靠在他身上。同时,另一只手覆盖上了她的额头。   体温差带来的冰凉,更是驱赶昏沉的催化剂。   两人的动作有些亲昵,旁若无人地享受着温存。   稍许停顿了一会,她仿佛享受着这般紧贴。待到意识清晰,一切都恢复到了正常,云弥这才意识到了眼下情况的严重。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像是弧长了些的条件反射,她终究还是从路寒山的身旁远离。   男人刚才温柔抚摸她额头的那只手,因为这突兀的动作,而依旧悬在半空。   好在,此刻设计部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有些诧异于路寒山居然一点也不怕被人看见,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   云弥收回眼,没有继续在男人的面上停留。   可碍于昨晚产生的一系列复杂情绪,以及内心深处对刚才那个怀抱的留恋,她踌躇了番,最终还是面朝着他,轻言道。   “谢谢。”   路寒山对这句道谢并不理会,只是抬脚朝云弥的方向走近些:“你生病了?”   云弥没有回应,稍稍颔首:“我还有事,先走了。”   转过身,光打照在她的脸上。精心打扮过的妆容遮挡不住此刻的病气,云弥更像是一朵被冰雪压过的玫瑰,稍有凋零之色。   可等待她的,似乎是喧嚣过后的鲜艳绽放。   云弥离开的脚步有些快,像是生怕后方的男人会跟上前似的。   等到达孙奕瞳的办公室后,她不光看到了那位铁面无私,尽职尽责的部长上司,同时还看到了坐在孙奕瞳身旁的段梓双。   “部长,她来了。”段梓双有些谄媚地说道。   严厉的女人摘下眼镜,对着云弥的方向说道:“云小姐,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迟到了。”   云弥无视了段梓双讥讽的视线,面上毫无波澜地走上前:“我身体不舒服,早上有和部长提过。”   孙奕瞳微笑了下:“嗯,你和我说过。但云小姐,品牌的大事在即,时装周的一切工作都还没有完成。我不希望到最后,是设计部的人在拖后腿。”   话锋瞬间被指向了云弥,仿佛她生病便注定了品牌的失败。   停顿的间隙,段梓双插嘴:“孙部长,今天晨会云小姐的工作是我接揽的,您看看我完成的。”   她刚说罢,便瞬间接到了孙奕瞳的一发凌厉眼神。   对于这个完全不明白职场藏拙的女孩,云弥只是轻微地有些想笑。   重新对上了上司的视线,她表面微笑:“工作我在家也有完成,刚刚发到了孙部长的邮箱,有什么建议可以尽管找我说。”   孙奕瞳依然维持着刚才的严厉神情:“我对你的设计不满意,云小姐。既然你在会议上用真诚打动了高层,那烦请你好好做。”   段梓双径直笑出了声,这一次却没有被阻止。   冷眼看着跟前的一幕幕,云弥开口:“孙部长请说,我洗耳恭听。”   作为设计师,她愿意去接受关于自己作品的一切指点,自然也会根据不同的意见来斟酌着修改作品。   但如果是再明显不过的针对与挑刺,云弥绝不会妥协。   孙奕瞳将视线投向屏幕:“你好歹是F国回来的优秀设计师,这点还要我提醒的话那可真够逊的。”   大致的意思,是我对你的作品不满意,但我也不告诉你哪里不满意,自己看着办吧。   过了会,孙奕瞳又淡淡地说道:“明天是周五,定方案的死线,麻烦云小姐今天就把东西修改好,发到我的邮箱——”   她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开。   三个人齐刷刷地转向门那边,看到的却是面露焦急的C牌首席董事。   孙奕瞳随即站起身:“黄总?您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瞬间,她浑身上下的严厉荡然无存。   黄总走来,视线在云弥面上稍稍停顿了番,然后将孙奕瞳喊到一旁,神秘地说着什么东西。   趁着这个空荡,段梓双十分嚣张地转向云弥:“孙部长可是出了名的严厉,提前对云小姐说一声辛苦了。祝你能顺利在今晚十二点下班~”   对于这幼稚无比的挑衅,云弥只是淡漠地看着她。   和她争吵只会让自己显得掉价。   可此时,云弥不得不为接憧而来的繁忙工作捏了把汗。   按照现在的状态,她觉得起码是五杯咖啡才能解决的事。   黄总与孙奕瞳终于将事情商量完,女人走回来时,刚才面上的严厉与无可商榷早已烟消云散。   “是我没考虑周到,云小姐下午回家休息吧。”有上司在,孙奕瞳显得格外温柔。“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剩下的工作正好段小姐接手了,那就让她来完成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扭转了局面。   云弥只是眼底稍稍闪过了丝异样,可段梓双却是直接变了脸色。   点头向董事与直属上司表达了谢意,云弥在临走前不忘向身旁已然目光呆滞的女孩点头。   “辛苦了,段小姐。”   回到办公室时,煮好的咖啡早已凉透,云弥的东西也基本保持了原封不动。她快速整理好便走向了电梯,只是在选择楼层时,停顿了番,最终按下了地下一层。   刚才昏沉时遇见了路寒山,又摔倒在了他怀里。场面过于梦幻,也让云弥怀疑过真实性。   此时,她忍不住想。   当自己走出电梯的时候,会看到路寒山吗?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她看到了昨天凌晨男人发给她的信息。   仿佛对他的放置已经成了云弥的习惯,不论是床上还是微信里。她突兀地将他置之不理,可他却没有任何一句怨言。   电梯在缓慢下降,云弥在思考过后终于有了动作。   她飞速打下了一行字,主动将消息发出。   [你在吗?]   被日期隔开的两条消息,看似时空中的交错。   路寒山的回信来得很快:[我在。]   这一段对话稍稍显得有那么些无厘头,却让云弥的嘴角稍稍勾起了些。   恰好此时,电梯行进到了它的终点。   门一打开,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迈巴赫俨然就在云弥眼前。   只不过波折过后,司机变成了那个总是沉浸于暗影之中的冷峻男人。   看见路寒山摇下了副驾驶的车窗,云弥却突然想要使坏,她依旧走到了后座,拉开车门坐进其中。   “多谢路司机。”关上门的那刻,她说道。   语气是这段时间里难得的轻快,可同样的,身陷熟悉的场合后,那股困倦与疲惫也一道席卷而来。   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又揉了揉逐渐酸涩的眼。   云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疲惫状态,放下手后转眼看向了窗外。   却发现车久久都没有朝前行驶。   转头,她对上了来自后视镜里路寒山的视线。   内心不由得一下颤动,云弥在短暂的呆愣后挪开眼,开口:“我都开始怀疑,路先生同样也是C牌的员工。”   说罢,她听见一声来自前排的叹息。   视线逐渐因为困意而模糊,云弥见他没有回答,干脆接着问:“是你找的黄总吗?”   路寒山压低了声音,低沉又磁性,像极了那些歌声里的声线。   他说:“还好我今天来了,不然你真的会累出病。”   有些答非所问,可又将一切都回答到了点上。   感觉到车开始朝前行驶,云弥习惯性地看向车窗外。   “我自己可以解决,再累也都是我的工作。”   路寒山单手捏着方向盘,将空调的风力调整至刚刚好。   “但我会在乎。”他悄悄然地,给出了这样的回应。   低沉的嗓音包含着不明所以的情绪,这句话听起来是那样的温柔似水。   路寒山的这一行为,似乎有些超过了他们曾经,亦或是云弥单方面给炮友关系制定的那条边界。   内心的抗拒都在此刻挣脱了束缚,她开口,有些赌气:“你在乎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话音刚刚落下,瞬间一股惯性带来的力道让云弥身形晃了晃。   她喉咙间发出了轻轻的嗔声。   还没来得及坐稳,云弥听见了男人再度开口的言语。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夹带上了一丝隐忍。   “云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句话径直冲破了限制,毫无防备地朝着云弥的内心深处席卷而去。   她不由得哑了声,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某一处。   生气?   最开始她的确很生气,但目标对象却从来都不是路寒山。   或许有过怒火的波及,可她向来爱憎分明。会选择不想见他,更多的情绪也只是心烦意乱,他刚好是引起混乱的那个源头而已。   但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认知,云弥不确定她的表现是否产生了误伤。   现在,从路寒山的神情反应来看,想必是存在的。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云弥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道歉”这个概念。   她向来高扬着下巴,追寻着自己的目标。尽管不会目中无人,可她不喜欢向别人低头。   顿了顿,云弥坐正以后:“没有,我没有生气。”   这是她能够给出的最大让步。   车厢里,又一次陷入了僵硬与尴尬。   只是这次,率先低头的却是路寒山。   他从副驾驶上拿过早已准备好的西装外套,轻轻朝着后座递来。   “那就听话,先休息一会。”   作者有话说:   路寒山:不管干了什么,老婆的事情我第一个滑轨。   评论20个红包 第24章   路寒山的温柔像是流水一般, 直冲着云弥倾泻而来。   她从未听过他这样讲过话,也难以想象从这个男人嘴里流露出了“听话”这种字样。   西装外套还沾染着他的余温,覆盖上腿时犹如包拢着一腔陌生的柔情。   云弥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同时感觉车正加速着朝前, 瞬间迈上了出口的坡度。她的后背贴紧了座椅靠背,身形不断晃荡着。   车内没有人再开口说着些什么, 除去出风口的细微动静, 剩下的便是沉寂。她捏起路寒山的外套,最终还是将它好好地盖在腿上。   暖风铺洒在面上,混合着外面不算亮堂的天光。云弥的视线飘转了一圈后, 再次落在前排。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个角度来打量不远处的男人,只能看见他侧面如精雕细琢般的轮廓, 还有交叠于转向灯调杆上的手指。   此刻, 那修长无比的指骨,正熟稔地上下拨动着调杆。路寒山开车尽管平稳, 却无比的强势, 丝毫不给其他车辆任何加塞的机会。   一下又一下的晃动, 还有那逐渐上升的温度,使得云弥的困意又稍稍聚拢。   车后排虽然宽阔, 却并不适合睡觉休息。她时不时地活络一番发酸的脖颈,企图以这样的状态维持到目的地。   然而愈加浓厚的昏沉最终还是淹没了意识,云弥头一点一点, 闭上眼缓缓倒向了一旁。   并不算平稳的睡梦中, 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云弥?”   “云弥。”   熟悉的嗓音却蕴藏着浓厚的陌生, 同时掺杂了无法忽视的暴雨声响。   下雨了吗?   睡梦中的云弥终究是动了容, 纤长又卷翘的睫毛隐隐抖了抖, 下一秒她在一片浓厚的昏黑中睁开了眼。   那股清淡冷彻的香气还在鼻尖不断飘荡着, 她眼中先是闪过了茫然,随即因头下的枕靠感而重新汇聚起了光亮。   云弥撑坐起身,那件厚实的西装外套便随着动作滑落了些。   后背处浅浅传来了摩擦感,她顺着这股力道转过了头。   入眼的,俨然是那个与暗影近乎融合的男人。   见云弥醒了,路寒山也一道睁开了眼。他抬手调整了番银边眼镜,反射的光亮隐去了浅薄的困倦。   车窗外同样是无边的昏暗,可云弥还是借着微光照亮的边角,认出了这为何处。   路寒山那包藏无数昂贵跑车的宽大车库。   “我……”她想要说些什么,可额角随着动作被带起了一丝抽痛。云弥皱着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到了很久了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困倦。   低垂下头,以致云弥没有看见路寒山朝自己投射而来的视线。   “还好,没多久。”他沉声回答。   云弥暂且是信了,余光瞥见身旁,路寒山那已经褶皱交叠的西装裤。   如此昂贵的布料,却被她睡得皱起。   云弥手上动作一顿,却迟迟没有开口。车后排的暖气依然在不断吹拂着,迷离着她那双朦胧的桃花眼。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包里翻找出了手机,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   [16:39]   对于冬季而言,此时依然是夜幕降临的时刻。   云弥还记得自己离开C牌的时候,不过是中午时分。   ……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转头,视线打照在男人面上:“这算是没多久吗?”   语气略微有些生硬,也许是未消散的困意,导致了情绪来不及转动。   路寒山看到了云弥颇为认真的神情,最后忍不住垂下头去轻笑了番。   云弥组织好的言语被他的笑容打乱,也忘记了应该远离。   从车外看,两人几乎就像是依偎在迈巴赫的后座。   “你笑什么?”她忍不住问。   路寒山随即收起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没有转移视线,依旧看着她:“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抱你。”   ……   他视线里的压迫力依然存在,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都印刻进最深处。   云弥一下恍惚,仿佛这句话的冲击力无比之大。匆忙挪开眼,她看向了一旁。   可谁知,余光里依旧有着路寒山的修长手指。并且隐隐能够看见,那缠绕在指间的,她掉落的发丝。   干张了几下嘴,云弥在脸颊升温的同时开口:“你是可以叫醒我的。”   路寒山没有动,可嘴角在明显地扬起:“但你好不容易才睡着。”   一来一去,又将车内的气氛拉回了沉默的边缘。   云弥已经彻底转向了窗外,可在一片漆黑里,玻璃上只能看见她与男人略微亲密的倒影。   脸颊的温度也许已经上升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她没再拖延,伸手拉开车门。   “下车了。”   西装外套从腿上彻底滑落,云弥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抓,可身后有只手抢先一步。   两人的指尖似乎又产生了轻微的触碰。   路寒山反手,将外套重新披上了她的肩膀。   “嗯,外面冷,别着凉。”   -   和往常到来的几次大径相同,路寒山不知又在厨房准备着什么东西。   只是云弥觉得,像目前这样的情况与状态,哪怕他做出再美味诱人的西式大餐,自己或许也没有那个品尝的胃口。   好在今天他端出来的,是一碗再平常不过的小米粥。   在他弯下腰的时刻,云弥偷偷打量了眼。   路寒山还维持着刚进门的模样,顾不上那一身布料昂贵的限量手工裁剪衣物,只是袖口被卷起,露出了那个价值不菲的手表,以及经络线条分明的手腕。   一举一动,配合了那张俊朗帅气的脸,丝毫想象不到男人下厨熬粥的模样。   “稍微有点烫,慢点喝。”   路寒山捏着勺子,在粥碗里搅了几下,接着对云弥说道。   他直起腰,背对着灯光,脸颊被重新修饰回了冷峻漠然的状态。   光是看着这幅模样,也完全不能将路寒山与刚才那一系列温柔又体贴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云弥朝前坐了坐,在捏起白瓷勺子的同时,她抬头问他:“你呢,不吃点什么吗?”   灯光下,路寒山满眼都是她。面对着她的问题,他淡淡地笑了下。   “一会就吃。”   傍晚时分,京城似乎又飘起了漫天的大雪。   被墙壁隔绝的温暖世界里,昏黄又朦胧的灯光全部集中在了云弥身上。她捏着勺子,一口一口吹着热气飘扬的食物。   不远处,路寒山站在窗边,视线透过玻璃窗投向了深邃的雪夜。偶然间,他转头看向了光亮里的女人,晦涩黯淡的视线里满含着只投向她的柔情。   只是暂时,她还看不到。   一顿简单的晚餐结束后,窗外早已是寒风肆虐。即便被阻挡,可那沉闷的呜咽即使是被暖和包裹的云弥,也不由得后背发凉。   她随手抓过一旁的抱枕,习惯性地抱在怀里。任由路寒山自觉地走上前,弯腰收拾着刚才她使用过的碗筷。   所有的事情都忙活完以后,他们两人之间似乎也找不出其他任何事情来填充空隙。   唯独那柔和的灯光,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路寒山在距离云弥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   两人皆是习惯性地深呼吸一下,又不约而同地抬起眼。   很显然,他们都有着想要和对方说的话。   云弥抿了抿嘴,挪开眼:“路先生请说。”   男人有些无奈地笑了下:“非要和我这么见外吗?”   云弥撇过眼,没有正面回应:“路先生想说的就只是这些吗?”   不得不说,她难得在内心浮起了赌气,也完全寻找不出具体的原因。   只知道,这有些异常的行为纷纷是因为路寒山。   好像是因为面对着他,她才会不受控制地……想要试探触碰对方的底线。   云弥有些被自己的这一发现吓到,接着她听见身旁的男人是这样回答的。   “是的,我想说这很久了。”   她终于撇过眼去:“那请问您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依然是尊敬无比的语气,云弥如愿以偿地在路寒山眼底看到了沉默。   男人稍稍收敛了视线,经过了光亮的映衬,那里深邃又落寞。   “寒山,怎么样?”   跨度有些大,也过于亲昵。   云弥蓦地将视线转向正前方:“那还是路寒山吧,同样的,你叫我云弥就行。”   连名带姓,听起来也还算正常。   应该是他们两人之间比较合适的称呼了。   对方没有出声回应,似乎是默认了。   空气又稍有些凝结,即将回到先前的状态。   云弥并不喜欢这样,手指在抱枕表面轻轻敲打了几下。   细微的闷响声传来,她咬了咬下唇。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   云弥想要起身,尽管不知该走去哪,但也好比继续坐在这儿和路寒山共同发呆来得好。   只是刚有了动作,她的手腕便立刻被身旁的男人抓牢。   一股大力使得云弥重新跌坐回沙发上,同时自己眼前也附着上了阴影。   路寒山倾身上前,用手臂将她的一切去路封锁。   “你……”云弥下意识地轻语,下一秒,她感受到了脸颊上落下的一股温热。   是路寒山的手掌,此刻他正轻抚着她的脸颊。   “我查到了你想知道的东西。”   他俯下身,在这个笼统又飘忽不定的拥抱中率先出了手。将脸颊埋入云弥的脖颈,路寒山低沉的声音更像是耳畔的呢喃。   久违的气息铺洒在脖颈,云弥感觉到了来自那里的湿热。   “然后呢……”她撇过头,却没有推开路寒山。   男人身形微顿,却没有松开手,反倒将怀抱收紧。   “但我缺了点必要的证据,暂时还没办法公开结果。”   昏黄的灯光因为接触不良而缓慢地闪烁了几下,门外的风雪早已肆虐了整个夜晚。   云弥侧头,让脸颊贴上了男人的肩膀。   那里,也暂时性地成为了她的依靠。   “那么,你查到的是什么呢?”   尽管内心已经有了一个模糊却不确定的答案,云弥仍然选择明知故问。   说完,她感觉到交叠于后背的手摩挲几番,似乎想要拥紧。   但到达一定程度后,路寒山便停了下来。   生怕让她难受。   “我被卢安安跟踪过,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迟迟没有直接的结果。”路寒山的话语中,终于沾染上了明显的疲惫。他抬起一只手,落上了云弥的后颈。“抱歉,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找。”   全部的声响似乎都在路寒山的那一声抱歉里凝结,风雪不再肆虐,灯光照明不再散发着呲呲的电流声。   云弥依然侧靠着路寒山的肩头,维持着任由他拥抱紧自己的姿势。   她迎着灯光眨了眨眼,在接近酸涩以后,终于闭上。   隐藏在阴影中的双手抬起,轻轻又缓缓地搂住了路寒山的腰。   云弥听到自己的声音:“路寒山。”   男人指尖一缩:“我在。”   云弥声音有些平静:“我以为我从不会在意这些,但……我还是做不到。”   “我介意你和其他人有过接触,有过……我们那样的事情。”   路寒山停顿了片刻后,胸膛处发出了声闷笑:“我没有。”   云弥却没有理他,依旧自顾自地说:“光是想象我都受不了,所以不管要说多少遍我都要说……路寒山,如果你有过,就别再抱着我了。”   她知道这件事的答案,但她必定要在路寒山面前将自己的真实内心通通表露。   定心丸不会自觉来自嘴里,那就让自己主动去索取吧。   下一秒,路寒山用行动给出了回答。   他径直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云弥揉进怀抱一般。   “那我是不是可以,肆意妄为地抱你了?”   云弥享受着他的怀抱,只是淡淡地说:“看你的表现。”   话没说完,怀抱松开,可唇上却传来了轻轻的啄吻。   ……   云弥最终还是将自己发现的那个帖子,转交给了路寒山。   她大概将情况说明,剩下的自然就全部交给了男人。   对方眼底的光亮里稍稍沾染上了丝惊讶错愕,不知是因为什么。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在收起手机时,云弥故意这样说道。   路寒山深邃的眼压过了她面上的每一处,最终从沙发边站起身。   原以为温存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可下一秒云弥却感到身下一空——她整个人都被路寒山抱起。   条件反射使她伸手,牢牢地环住了路寒山的脖颈。   云弥因为受到惊吓而杏目圆睁,视线所及之处却是男人稍抿起的薄唇。   “我……今天不想做。”   云弥如实回答道。   路寒山眼里带着微笑,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而是横抱着她径直上了楼。   云弥进行了独自一人的洗漱沐浴,完事后,重新躺回了主卧的那张大床上。   只是这一次,路寒山只是在离开前俯下身来,用手掌沿着云弥的脸颊轻轻地抚摸着。   “晚安,好好睡一觉。”他说。   -   C牌那边直接给云弥放了两天的假,连接着即将到来的周末,她整整拥有了四天的放松时刻。   这个早晨,她独自在大床上醒来,舒适地伸展懒腰后拿起手机。   这段时间的混乱日子,让云弥条件反射般地拿起手机,想看看此刻的微博究竟是什么状态。   刚打开的时候,那上面几乎都还是老样子。   卢安安粉丝大规模出动,对一切不利于她的言语都在评论区进行统一的共计。   并且关于Neka,早已经被他们刷出了一个黑话题。只要打下自己的名字,就能看到跟在后面的那个不堪入目的词语。   云弥感觉自己一大清早的心情,又稍稍被这些东西影响到了。   可她仅仅只是开了个小差,再度回过神时,刚好刷到了一个技术博主新发布的内容。   【粉丝疯狂成性,究竟是天然而成,还是领头羊本就如此?不妨花费几分钟时间,来看看清纯系偶像卢安安曾经的过往。】   这条微博文章刚被点下发布,江小羽便听见有人正疯狂地拍打办公室门。   柳君:“江小羽你写的什么东西?!”   同时,看到这个古早且满满意林风的标题,云弥先是一愣,随即猜到了帖子里的大致内容。   帖子里十分详细地描述了卢安安在网红出道前,曾做过路寒山很长一段时间的私生粉。甚至做过各种无底线的事情,比如跟踪进更衣室,躲在衣柜里对他进行偷/拍。   没想到过了几年,卢安安踏足演艺圈,不光打着路寒山粉丝的名号蹭着热度,甚至还为了抢夺他电影女主角的番位不择手段。   尽管因为粉丝,卢安安在网络上的口碑早已是两极分化。可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她在成为网红以前,居然做着如此偷鸡摸狗的事情。   粉丝的喜欢并不是罪,可私生却早已影响到了别人的生活。   更何况,卢安安的团队曾因为发表声明抵制私生,而引来了不少路人粉的喜欢。   刚才那些还叫嚣着Neka给卢安安下跪的粉丝,顿时哑口无言。   京城的另一个边角,繁忙的小公司里,每一个员工都感觉如难当头。   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卢安安早已哭得泪眼朦胧。   “张姐……我该怎么办啊?”   网络对她的风评急速逆转,很多人开始要求卢安安给路寒山进行道歉。   热度瞬间爆棚,将关于Neka的一切都压了下去。   她前期做的那么多努力,通通都付之东流。   张雅琪看着眼前那个哭成泪人的艺人,无奈的同时也在内心暗骂她的不争气。   明明背后的资本已经推成了这样,硬是把一手好棋全部走乱。   ……   云弥窝在被子里,突然感觉到身旁床垫的塌陷。   将手机稍稍放下,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路寒山的脸。   男人只披了一件睡袍,腰带松垮地在腰间打了个结。路寒山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上了云弥。   “我做到了哦。”   云弥压抑住想笑的冲动:“嗯。想要奖励?”   路寒山似乎早有准备,侧过头来,将柔软覆盖于她:“一个早安吻,不过分吧?”   作者有话说:   思考了一下,暂时在网上放出的只是卢安安作为私生的时间。关于Neka的logo澄清,很快就会给出新的解释。   因为毕竟涉及到寒山哥腰上的纹身,如果就这么爆出来肯定对云姐(Neka)不好。   寒山哥当然不会让他的小云朵吃亏咯,所以会换一种方式澄清哦~大噶可以期待一下,还涉及到他的身世嘿嘿。   老规矩,20个红包。 第25章   云弥还什么都没答应, 路寒山的吻便一个接一个地落下。   隔着柔软舒爽的被子,他几乎整个人都覆盖在云弥的身上。可比较奇怪的是,她丝毫不觉得沉重, 好像他有意支撑着身体。   不愿意, 又舍不得压下。   轻吻还在继续,如同温柔的春雨洒落在脸上。在这点滴的触碰里, 她浅浅地闻到了男人唇间的清爽薄荷香味。   这与路寒山一向的肃穆清冷大径不同, 印象里,他总是伴随着古龙香水的沉着。   云弥视线清晰了番,聚焦在他眼侧的阴影中。   少了镜片的阻挡隔阂, 路寒山面上的尖锐稍稍平淡了些许。浓密犹如鸦羽般的睫毛因铺洒的光而落下阴影,又加深了他那浓郁的深邃。   大概是鲜少见到路寒山如此模样, 云弥明知自己是在偷看, 却还是没能收住视线。   在感觉到眼前人的轻笑之后,她这才飞快地将视线收回。   却早就已经被发现了。   路寒山稍抬起头, 视线朝下方睨去:“怎么不看了?”   云弥只是盯着天花板, 眨了几下眼:“看够了呗。”   心虚倒不至于, 但起码还是有些被发现之后的紧张。   听到了这声回答,路寒山先是轻笑了下, 随后侧身在云弥的身旁躺下。手臂抬起,隔着被子稍稍将她揽住。   “我说的东西,还不答应吗?”   云弥转头, 视线的一部分被羽绒被遮挡。她伸手捏着边缘, 企图再往上拉一拉。   同时, 她还轻言道:“明明刚才都亲那么多下了……”   呢喃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 手腕已经被一股温柔包裹住。   路寒山将云弥的手压下, 扫去了他们之前的一切间隔, 刚好还限制了她的动作姿势。   以至于,现在云弥不得不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刚才又不是你给我的。”   言下之意,要她主动上前。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言语,要求的也只是男女之间点触一般的亲吻。   更刺激更超脱的事情,早就已经在他们之间进行了无数次。   可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在听完路寒山说的话后,云弥感觉到了脸颊的升温。   是因为,他那让人毫无抵抗力的低音吗?还是隔着被子,那模糊却强劲的拥抱。   ……   房间里安静极了,窗外的任何一点动静都无法透露,能被听见的只剩下了被褥布料的摩擦声响。   轻缓又触碰不到边际,没有任何棱角,像是缱绻的一帘幽梦,温柔至极。   云弥还是寻不见答案,可朦胧眼帘里,男人面上的笑容,正一点一点地加深。   视线晃荡了好几下,最终在路寒山面上凝聚,焦点。   在短暂的几秒钟以后,云弥蓦地翻过身,想要下床。   “我不管。”   她想要耍赖,却在刚刚起身的阶段,就被身旁的男人限制了动作。   路寒山抓住了云弥的手臂,使她轻轻倒回原处。同时他伸出手垫在身下,或许是生怕她在柔软的床垫上磕疼。   然而事实上,他借此机会直接将她搂紧。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不止一点点,路寒山那湿热的气息尽数铺洒在了云弥的脖颈间。   “去哪儿?”   云弥咬了咬下唇:“该起床了。”   路寒山却回答:“我还没睡醒。”   ……   对话似乎陷入了什么死胡同,两个人相互推来推去,迟迟弄不出来什么名堂。   云弥叹了口气,侧过眼来看向身旁隔着被子紧贴着自己的男人。   “你可真是把人的两面性诠释到了极致。”   她在说话的同时,将食指先触碰了下自己的嘴唇,随后趁着路寒山什么都没来得及回应,率先压上了他的薄唇。   柔软触感传来,云弥甚至还触碰到了后方的坚硬。   间接的触碰也代表着不一样的吻,她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来草草了事。   谁知路寒山一把将手抓过,径直凑上前,用力堵住了她的唇。   久久之后,他才将她放开。   “别忘了,狗也是被驯服的狼。”   云弥试图挣扎,却被路寒山轻而易举地压制住。   “再动就别起了。”   -   经过一早上的温存,当两人在餐厅面对面坐着时,早已是正午时分。   路寒山拂去了刚才床上的那般强势、不容拒绝,重新恢复到了温顺的姿态。   云弥夹了个蛋饺,边角蘸了蘸鲜酱油凑到嘴边一口咬下。   鲜美的滋味正一点点的在嘴里扩散,视线扫荡的模糊光影中,她好像看到了什么。还来不及将筷子放下,便将头抬起。   路寒山背对着光,正微微弯下腰来帮她盛汤。光在周身打下了片阴影,他镜片后方的眼下,似乎有着难以忽视的青黑。   如果不是这一个瞬间,或许云弥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这段时间,他也很累。   之前和路寒山生过气,发过火。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了,自己应该要和他道歉吗?   咀嚼动作开始变得缓慢,她没有再往前看。视线垂落,投射向了餐桌上的随意一处。   算了……   云弥的字典里从没有道歉两个字。   即便真的需要去认错,她也会采取其他任何形式来代替低头。   曾经云弘总是开玩笑地对她说:“得亏我们家大业大,否则哪撑得下你骨子里的这份高傲。”   ……   云弥还记得那件设计到一半,连尺寸都还没量完的衣服。   不如认真把它做完,亲手送给他,当做是认错的物质体现。   埋头,她抿了口路寒山亲手熬的鸡汤。咸淡程度都刚刚好,鲜味也顺着舌尖勾起了来自头皮的那一股酥感。   “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对面,男人淡淡地开口说道。   云弥咕咚一声将汤全部咽下,抬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哪有,路先生的手艺真是让人忍不住赞叹。”   她完全不隐藏自己那刻意的恭维,挥散了乌云的面庞上重新被阳光占据。嘴角上扬起的弧度,恰好成了妩媚画作的点睛之笔。   路寒山的视线擦过她嘴角沾上的水渍,停顿片刻后挪开:“昨晚说的话,全部都忘了吗?”   云弥的手一顿,还盛在勺子里的汤也洒出了一点点。   昨天她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劲,突然一下子有些想不起来他交代过什么。   “嗯……路先生的床太软了,我睡得太好就什么也没记住。”   暂时说了这样一句敷衍的话,云弥依旧在尝试着回忆发生过的一切。   谁知,对面的男人放下碗筷,抬手将弯起的袖口放下,慢条斯理地系着纽扣。   路寒山站起身,径直往云弥跟前走来:“那不如场景重现一下,让我帮你回忆回忆?”   他造成的阴影很快就又将她覆盖,居高临下的注视,隐隐的勾起了云弥的记忆。   有人昨天晚上,好像让她以后不要再叫……   “路寒山。”   云弥深呼吸一口,终究是回忆起了大概。   男人眉目轻轻弯起:“直呼大名多见外,不如把姓也省了吧。”   -   与往常的几次一样,云弥最终还是没有在路寒山家留宿第二个夜晚。   那里没有任何一件与设计相关的东西,光是待着就感觉手痒。   路寒山亲自将她送回了家。   在云弥拉开车门的那一刻,他的手掌径直抚上了她的侧脸。   拇指指腹轻擦过耳坠,留下了温热,还有那低沉又磁性的嗓音。   “回去好好休息。”   云弥顺着他的动作偏了下头,像是要贴近这下触碰。   谁知温柔的交触还没接触,便隐约听到了外面不远处的一声叫喊。   “姐?是你吗?”   是裴莉,她刚巧从便利超市回来,抄近路走了地下车库。   云弥杏目圆睁,那其中难得闪过了诧异。   视线重新在路寒山面上打转片刻,最后她抿起嘴唇,无声且潦草地作了道别。   匆忙下车,云弥裹外套的小动作全被车里的路寒山收在眼底。   他忍不住笑了笑,但没有停留,最终还是驱使迈巴赫离开。   裴莉有些不确定,刻意放缓了脚步,直至看见云弥,这才一脸惊讶地快步走来。   “姐你怎么才回来,刚才那是……?”   云弥回答得很快:“我哥,他嫌京城没车开,就换了辆迈巴赫。”   裴莉:“哦~”   转头心想,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云家,百万一辆的迈巴赫说买就买。   走在小助理身后,云弥深呼吸了几下,这才稳定了心神。   她想,路寒山作为公众人物,必备的车窗防窥膜……总该有吧?   -   回到工作室,云弥习惯性地先看了工作邮箱。   来自C牌设计部的都是些工作说明,昨天孙奕瞳反手转交给段梓双的那些筛选、归类还有总结工作,此刻也一同被发送给了她。   云弥快速看完,见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便安心地上了楼。   眼下,还是精心规划一下那件独属于路寒山的设计比较好。   并且就在刚才下车的那一刻,云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计划。   她准备在那件衣服上谁也不知道的不起眼手段,悄悄带上了Neka的符号。   这是自己的一个秘密,现在云弥想要偷偷将它分享。   走进楼上工作室,例行给自己煮了壶茉莉花茶。她将曾经险些被丢弃的设计稿纸翻找出来,铺平,并尝试着抹去那上面的折痕。   那上面隐约还记得之前量好的一部分尺寸,云弥大致地画了个框架,准备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修改。   只是当她还在工作的时候,微博又一次因为卢安安的道歉声明,而引起了轩然大波。   她就自己曾经做过私生粉丝一事,正式向路寒山,以及每一位信任她的粉丝进行道歉。   单从文字上来看,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卢安安的诚心与悔过。   网上很快就因此产生了各种讨论。   [私生一辈子洗不干净,我劝卢女士还是发个退圈声明比较好。]   [一封道歉声明就能把做过的事情抹掉啦?那路寒山可是被尾随偷拍的呢!]   [算了吧,人家都道歉了,还想让她怎么样……当年卢安安也才十八,总归会有不成熟的时候的,对吧?]   [男明星粉丝也就只知道欺负安安,现在她已经道歉了,之前LOGO的事情也有澄清,他们就是不愿意再看一眼。]   [笑死了,现在安安已经道歉了,那么网红抄袭裁缝可以向安安道歉吗?别装死呀!]   ……   卢安安粉丝的强大战斗力,让微博关于她的一切言论都朝着两极分化的顶点发展而去。   而此时,卢安安的经纪公司里,张雅琪看着微博广场上那些粉丝刷出来的词条,眼神逐渐深沉。   那封道歉声明是她花了重金,请人连夜代写而成的。专业写手的文字功底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包含的那些感情也极其能引起旁人的共情。   现在网络上那些自发为卢安安说话的路人越来越多,很显然是道歉声明起了效果。   一旁,浓妆艳抹的卢安安逐渐笑靥如花:“好了好了……谢谢雅琪姐!”   张雅琪眼里终究闪过了丝舒坦,之后她伸手,指向了广场上擦过的另一个词条。   “就是它,联系几个营销号,直接刷上热搜。现在正是转移焦点的最好时机,把火力引导她身上去。”   那个词条是——【请Neka就抄袭错误向卢安安道歉。】   现在的营销号势必会哄抬价格。   可卢安安是她们公司的最后一张王牌,如果保不住了……纪氏集团就会宣告撤资。   这笔钱不得不花,也必须要花。   张雅琪眼中闪现着坚决与狠心。   同时,身旁的卢安安也因为粉丝强行清洗的广场,而面露欣喜。   营销号下场,很快卢安安在微博上的立场就从罪人成了受害者。   而代替她被指责谩骂的,正是Neka。   粉丝们组团艾特她的微博号,大骂她是抄袭狗;之前那几条出圈的高热度视频下面,早就已经沦陷。   [好看是好看,可惜这位裁缝没有自己的创意。]   [抄袭狗,我为自己真的赞叹过她的作品而呕吐。]   ……   对此,云弥因为沉浸在设计修改稿纸中,丝毫不知道。   倒是小助理眼看着又不对劲的风向,不敢上楼询问,站在楼梯下面一个劲地踱步。   最终,当云弥结束了自己的设计工作,端着杯子走下楼的时候,正巧迎上了焦急的裴莉。   “怎么了?”她蹙了蹙眉。   小助理二话不说,拿起手机便调出了微博的界面:“姐,卢安安又在微博带你的节奏了,这女人可真是一朵坚强的白莲花呢。”   因为情绪的激动,她的手稍有些抖。云弥皱着眉尝试了好几下,终于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图文。   此刻话题下方,热度最高的一条并不是卢安安粉丝的微博。   而是一个刚注册没多久,头像简介全无,就连昵称都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数字。   IP地址被定为到了非洲好望角,更是切断了一切想要深扒的人的前路。   这位匿名博主发送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照片。   画面上,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看上去款式略微老气的衣服。   画质与右上角自动深沉的年月数字,无声地告诉人们,这是一张七八年前的老照片。   然而引起高度讨论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衣摆的位置因为光影的打照,十分清晰地呈现出了一个LOGO。   近期的风波导致大家对这个图案再熟悉不过,短暂地看完以后,视线自然而然地扫向了一旁的署名。   一针一线地绣制,尽管有些稚嫩粗糙,可完全能够看出主人对它的用心。   笔画勾折无比清晰,告诉所有看到的人,这件衣服的设计者名叫Neka。   [什么情况?七年前的衣服哎!那不就是可以证明,那个图案的确是Neka设计的了?]   [我靠今天大反转!!]   [卢粉快冲,我都给你们想好了话术,这都是P图,P的!]   [Neka对不起。]   ……   裴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来回将手机挪前挪后,还用力眨了眨眼。   “啊?”   事情怎么和刚才自己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惊讶的不只是裴莉,同时还有云弥。   只不过她诧异的不是微博上突如其来的反转,而是照片上的那件衣服。   自己踏上设计这条道路,大概已经有五年了。期间设计过无数件衣服,可对云弥而言印象最为深刻的,必然是自己着手设计的第一件。   自己的设计之路开始得有些坎坷。   她还记得七年前,自己偷偷买了布料与缝纫机,利用课余时间设计出了第一件作品。   内心那一股想要展示给其他人的激动怎么也压不下去,云弥便拿着衣服跑到父母跟前。   谁知刚好撞上了云家的家会,那些大伯姑父见她来了,纷纷凑上前。   可在得知云弥的梦想是设计师以后,他们开始了肆意的贬低。   告诉她这条路根本走不通,或者是劝她安心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一名富家公子舒服地嫁了。   四处碰壁,云弥将目光投向了云扶洲。不被任何人看好,她企图得到父亲的安慰。   谁知这一次,父亲却是出乎意料的沉默。他就坐在会客厅的主座,端着茶,安静地听着伯父们给云弥泼冷水。   那个时候夜色已深,眼看着乌云滚滚而来,一场暴雨将要降临在苏城。云弥还是捏着衣服跑出了门。   小桥流水不再赏心悦目,她脚踩着青石板,漫无目的地在河边游走着。   很快,江南水乡的老朋友便如约而至。   云弥出门时带了伞,她撑起,十分淡定坦然地站立在雨幕中。   她思考着,在眼下的这种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情况中,自己是否还需要坚持最初的梦想?   这场雨有些大,云弥朝着远处看去,只能看见夜幕灯光之下的浅浅波纹。   雨似珠帘,而她仿佛被困在其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这一幕,更是压抑得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负面情绪的增长,自然也带动了决定的摇杆,朝着低落的方向偏转而去。   有些漫无目的地前行,突然云弥看见跟前不远处,一个人正靠坐在屋檐下。   他没有打伞,身上单薄的衣物早已被雨水打湿。   云弥下意识地就要走上前,可脑海中浮现出的各种杀/人事件又使她稍稍害怕了起来。   最后,她选择将手里捏紧的那件衣服,飞快披在那人的肩上。   “天冷了,别着凉。”   说完,云弥转身就跑。   ……   回忆戛然而止,云弥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眼前裴莉的手机屏幕上。   的确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件衣服。   并且连带着她想起来,正是因为雨夜的这一幕,让自己产生了“设计的衣服起码能够给予别人帮助”的念头。   这才没有放弃梦想。   十分到位地阐述了什么叫作帮助别人的同时,也在帮助自己。   只不过……   云弥原以为自己和那个靠坐在屋檐下的人,早已经没了焦急。   可谁知……   裴莉看着骤然沉默的云弥,有些担心地开口:“姐……你怎么了?还好吗?”   摆摆手,云弥示意自己没什么大问题。   转头望向窗外,不像是记忆中的乌云密布,夜幕降临,浓厚却不压抑。   她微微皱着眉,因为在回忆的那一刻,脑海中的那一抹落魄的身影……   几乎要与路寒山重叠。   作者有话说:   来啦!!开始涉及到过去了哦!   大噶给卷卷点个作者收藏好嘛~作者眼巴巴地看着一个都不涨QAQ   惯例,评论20个红包~ 第26章   路寒山?   云弥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到, 立刻眨了好几下眼,企图将那念头完全驱赶出脑海。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在自己的意念里,与这个名字相关联的, 必然是光鲜亮丽的一切。   他站在舞台上享受着万千瞩目, 坐在迈巴赫里沉陷入阴影的侧颜,以及在C牌出现时的高贵清冷。   还有厨房里、床上的全部姿态。   但从来没有过落寞的模样。   甚至是凭空想象, 她的脑海中也无法描绘出路寒山的落寞样子。   可刚才的那股既视感实在过于强烈, 径直地映照进了云弥的内心。   视野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浓厚的黑暗成了这当一切的阴霾,逐渐看不清前方。   耳边, 响起了裴莉的自言自语:“哎算了,不管怎么说, 卢安安给咱们安上的罪名算是洗清了。姐, 接下来就不会有人打扰你啦。”   意识被拉扯回到窗玻璃上,华灯初上的夜幕前方, 是自己隐约的倒影。   云弥回过头, 对着小助理眨眨眼, 露出一丝微笑:“嗯,是啊。”   都过去了, 所以不要再想了,也不要再想那些根本不可能的东西。   晃了晃脑袋,她强行转移了注意, 想起了那套决定为他设计的西装。   障碍被清除, 生活那条不断朝前的道路便畅通无阻。   微博上那些曾经被卢安安粉丝刷出来的抄袭词条, 都在那天夜里后消失不见。Neka的评论区里, 粉丝成群结队地前来道歉。   据说, 是云山集团总裁花费重金请来的法务团队, 发了成千上万张律师函。   瞬间,神秘cp又暗中生火,烧也烧不尽。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常的轨迹,C牌的设计工作成功通过了审核,进入了选材打样的阶段。   那些都是手底下的助理应该做的事,设计师们暂且算是松了口气。看着日子距离春节越来越近,每个人都开始期待那长达一个礼拜的假期。   云弥却根本没有闲着,品牌的工作做完了,她还有Neka的设计。设计稿一张又一张地堆叠,她却压根感觉不到疲倦。   相反,因为这份自己热爱的事情,她开心得很。   北风一下又一下地喧嚣肆虐着,夹带了苍茫的白雪,伴随着京城迈入三九四九天。   某个夜里,暖气充足且灯火通明的工作室里,云弥缝制完最后一处针脚,将西装外套高高举起检查。   很服帖,也根本看不见她在里面动的那些小手脚。   强烈的灯光下,那处带着Neka标识的LOGO也极其不易察觉。   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云弥拿起外套起身,朝着熨烫台的方向走去。   耗费了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希望他会喜欢自己的这一份心意。   拿起手机,云弥给路寒山发了条微信。   云弥:[最近有空?]   路寒山:[要看情况,什么事?]   光从文字上看,他似乎忙得很。可想到路寒山那一贯的玩笑语气,她只当是他在说笑。   云弥故意这样回复:[没事,给路先生准备了个礼物,既然忙那就算了。]   她一边抿着花茶,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只是过了很久,手机都没有传来新消息的震动。   难免感到了些奇怪,云弥伸手取过手机,打开微信检查了一番。   所有的一切都还维持着刚才的状态,包括路寒山的聊天框。   相比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此刻,孤零零等待着回信的人变成了云弥。   拇指悬在屏幕上方,随着思绪的飘转轻轻晃荡了几下。   最终,云弥像是赌气一般地将手机锁上。   不回那就不回吧。   关掉了工作室的灯,她踩着棉拖鞋闷闷地走下楼。   裴莉早已洗漱完毕,窝在房间里和朋友煲着电话粥。   宽大的公寓里只亮着朦胧的黄光,乍一眼看上去略微有些落寞。   云弥故意将手机放在枕头边,接着去给自己热了杯牛奶,就着燕麦曲奇饼干浅来了一顿夜宵。又准备了浴盐与香波,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前后大概花费了一个小时,她裹着浴袍坐在床边涂着身体乳,终于听见了响起的电话铃声。   手上动作一顿,云弥稍偏转了头。看见闪烁屏幕上那个浮现的名字,她突然感觉到了内心的舒缓。   就好像在那一刻,什么东西终于放下。   云弥依旧从容淡定地涂完手上最后的身体乳,将瓶盖旋上放到一边,这才赶在自动挂断前的最后一秒将电话接起。   “路先生忙完了?”她抢先说道。   听筒那一边先是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随后熟悉的磁性嗓音传来。   “嗯,刚出公司。”   他的声音里,带着极其明显的疲惫。   云弥顿时呆愣了下,视线里带着诧异,扫向了没有目的的前方。   “你……”话语一下子被堵在嘴边,她计划好的一切打趣似乎都在此刻变得不合适。“真的在忙啊。”   似乎是觉得云弥的话语有些好玩,路寒山上扬的鼻息声变在耳边堆积。   “不然呢,刚有空看手机。”   想起了那个前不久才官宣的电影项目,云弥眼中的错愕正不断加深。   “哦……这样啊。”   一时之间,她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路寒山的笑意回荡在耳边,气势上逐渐被他占了上游:“在等我回消息?”   云弥立刻眨了眨眼:“路先生还是别想太多比较好。”   路寒山的笑意依旧在加深:“如果小云朵的记性能和她的设计手段一样好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一个陌生称呼,猝不及防地让云弥的脸颊升了温。   她微张了张嘴,视线飘荡不停:“你别乱叫,我小名又不是这个……”   路寒山问:“那是什么?”   看不见他的神情,可在云弥的脑海中,却已然浮现出了他的笑眼。   耳耳两个字险些在脱口而出,可云弥想起了自己对这个称呼的那些嫌弃。   “我不喜欢那个名字,你不用知道。”她这样回答。   路寒山径直笑了出来:“那我叫你小云朵,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   一通看似杂乱无章的逻辑,居然还是被路寒山掌控了内核。   云弥无法反驳,只好张了张嘴,任由他如此地叫自己。   回想起路寒山刚才的那句话——小云朵的记性能好一些……   记性。   云弥再看了眼自己先前发送的消息。   “路先生”三个字,略微有些明晃晃。   这才意识到,她又忘了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   生疏的称呼自己无比顺口,可稍有些亲密的却怎么也不愿叫出口。   云弥捏着手机直接朝后一躺,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看了好半天。   她尝试着打下他的名字,却迟迟不愿意发送。   聊天栏里的文字一直在增加与删减中来回切换,最后什么也不剩。   云弥:[设计是工作和爱好,不得不好。这方面的记性不重要,偶尔忘了也无所谓。]   这条消息一经发出,云弥便看见对方备注的状态改为了正在输入。   她开始了专心的等待,什么都没做。   只是想知道,路寒山会如何回应。   按照那个男人的性格,大概率又会和自己开着玩笑,因为这个称呼而争来争去?   飞快想象了下那样的场景,云弥居然觉得内心得到了舒缓。   仿佛和路寒山之前故意的打闹也能引起愉快。   掌心里的震动感袭来,她的视线立刻扫向了屏幕。   路寒山:[罢了,就这样也挺好。]   ……   没有意料之中的打趣,相反,他的反应极其平淡。   云弥一下子怔住,那些早已经准备好的话语通通都宣告了宕机。   还在呆愣中,对方的消息再一次发送过来。   路寒山:[你之前说的礼物,是什么?]   看到这一行文字,云弥翻了个身,盯着他的头像看了好久,最后打下了回应。   云弥:[保密。]   路寒山:[好。我明晚过来拿?]   云弥:[难得送一次礼物,还是让我看上去有些诚意比较好。]   路寒山:[小云朵的意思是?]   再看到那个称呼,云弥居然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了。   她飞快地打下了回复:[我亲自送过来,你看怎么样?]   -   那天晚上路寒山的最终回复来得吞吞吐吐,云弥几乎要等到睡着,掌心才传来了熟悉的震动感。   她拿起一看,是他发送过来的一个地址。   同样也在市中心,但刚好与C牌坐落在了对角的位置。   并且那里距离云山集团的总部不远。   脑子里一下闪过了自己曾经在微博上看到过的,那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cp文,云弥突然一下子因为想起了其中的某个场景而脸颊升温。   ……   现在,她正抱着自己精心准备好的西装礼盒,从出租车上下来。   这片地带云弥并不熟悉,对照着手机的导航,她再三确定才朝着目的地方向走去。   到达后,她看着前面那个装修风格略微古怪,偏向于少儿培训机构的公司,踌躇不决,迟迟没有走上前。   最后还是路寒山打来了电话。   “是想让我去抱你上来?”   云弥这才干咳几下,捏着电话抬头,恰好对上了二楼窗户里的某道视线。   她说:“你的公司……还真是隐蔽工作十分到位呢。”   路寒山眯起眼,微笑着说:“公众人物有很多苦衷,快上来吧,别吹感冒。”   挂掉电话,趁着云弥还没来,他转头扫了眼身后的特助。   柳君会意,装作工作人员若无其事地出了门,在与云弥擦肩而过后,他飞快打给了江小羽。   “江小羽你怎么回事!你租的都是个什么地方?!”   云山集团办公楼层里,女孩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知足吧,昨天夜里半个小时能找到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   二楼的主办公室还算宽敞,只是对于路寒山这样的人来说,还是稍稍显得有些憋屈。   云弥抱着准备好的巨大礼物盒,进门后先是故作神秘地将它藏在身后,接着与男人打趣他这家公司的神秘之处。   她想要推拉,可谁知弄到最后,路寒山一步上前,伸手抵在了云弥背后的木门上。   同时,也将她整个人全都收拢于手臂之中。   反客为主。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   他垂下眼,视线在云弥的脸庞与她手中的礼物盒上来回交替。   又一次挡住了照在她身上的光线,阴影被扩大,来自男人身上的清爽香味浓郁至极。堆积在云弥的鼻尖,使得她不自觉地加重了呼吸。   云弥笑了下:“不如猜一猜?”   这一次路寒山却根本不买账:“着急,不想猜。”   说着,他的手已经抚上了云弥的肩膀,沿着曲线缓缓下落,最后覆盖上了她的手腕。   云弥感觉到了来自男人的压迫,她尝试着迎刃而上:“路先生,这不像你——”   可她还没有把话说完,便感觉到了唇上压下来的温热。   长长的一个吻后,路寒山放过了她的红唇,也从手里取过了那个礼物盒。   “又忘了?”他的声音低沉着擦过,就像低空飞行的鸟儿,隐隐从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擦过。   云弥咬住下唇:“我都送你礼物了,你还要这样斤斤计较。”   路寒山直起身,终于使得一束光从身侧逃窜进来。他从容淡定地拆着礼物盒,似乎得了空,稍偏了下头回应道。   “嗯,就要和你计较。”   ……   算了,眼看着他有些说不通。   云弥放弃继续扯皮,双手朝后将头发拢了拢,侧过身便从路寒山的阴影之中离开。   她沙发的边角有些老化,却依旧被精心打扫整理过。桌面上拜访的干花,也和房间的风格有些不符。   视线朝着宽阔的空间一处处地扫去,云弥发现,这儿像是个属于别人的地盘,只是强行覆盖上了路寒山的元素。   有些奇怪,可她却已经没有时间去仔细想了。   身后,男人从盒子里将那套衣服取出。   “这是……”路寒山的视线将西装来回打量着,嘴里念念有词。   云弥抢先回答:“我做的,全世界仅此一件。”   路寒山看了它很久,嘴角终于绽放了一抹笑:“我还以为它没有了。”   云弥呆愣了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路寒山面上流露出的温和,以及他看着西装的眼神,她终于想起。   在卢安安那件事发生前,自己已经找他测量了尺码。   路寒山以为这件衣服将会不了了之。   她抿了抿嘴:“怎么会,我从不食言。”   话音落下,云弥听见了来自路寒山的一声轻笑。   “谢谢。”   她十分刻意地眨着眼,却没有看向他:“喜欢就是对我的认可,我……我也该和你说谢谢的。”   刚说完,云弥感觉到了后颈落下的温热。路寒山的手掌贴着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一点点地抚摸着。   好不容易才拥有的正常交流,只随着路寒山的几下触碰便荡然无存。   侧过头,云弥说:“喜欢的话,不试试?”   路寒山眼神打转了一圈:“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试?”   云弥干脆直接转过身坐上了沙发,在陷入柔软的那一刻,她对着跟前的男人莞尔一笑。   “我和你的关系,还需要介意这些东西吗?”   云弥打量着男人的神情,却发现他还是无比的从容冷静。   听到自己的回答后,路寒山仅仅是目光里的微微颤动。被镜片遮挡了大部分,云弥也看不出个究竟。   过了会,她听见男人说:“嗯,你说得对。”   说罢,他那修长的手指便搭上了西装外套的纽扣。从容不迫地一个个解开,云弥看到因为伸展动作而露出的西装。   它完美地贴合了路寒山的身形,将他每一寸肌肉构成的曲线通通勾勒。   云弥努力提醒自己,该看的地方早就看过了,不差这一会。   可视线依旧忍不住朝他身上瞥。   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处事不惊,可依旧因为这小缺口而暴露了本质内心。   当路寒山披上了那件云弥精心设计过的外套后,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想看就看。”   云弥却故意挪开眼,语气是她惯有的淡然:“看多了,有点腻了。”   路寒山倾身上前,拥住她的同时,也让她的视线不得不集中在自己面上:“这就腻了?”   云弥没有立即对他的话做出回答。两人的距离因为路寒山主动的拥抱而贴得很近,当她的视线集中于他的薄唇,眼神便显得茫然与暧昧。   视线流转了好几轮,终于她落在他镜片下的光影处,浅浅地笑了笑。   被拥抱在怀,云弥又伴随着这一下微妙,美丽与妩媚之态尽显。   路寒山在等待着她开口,但她却沉默着环住了他的腰。   似乎有些留恋怀抱,云弥还侧头靠上他的胸膛。   路寒山习惯性地埋下头,企图让侧脸蹭过她的柔软细发。   谁知温存还没来得及延续,一股来自腰间的收束力便使得路寒山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坏笑声自胸膛传出,他垂眼望去,恰好对上云弥的笑眼。   以及她还捏在手掌当中的松紧带。   见路寒山看了过来,云弥并没有收敛放肆,甚至当着他的面将带子扣牢。   这是她为他设计的一个小彩蛋,单纯是满足自己的小癖好而已。   将松紧带藏进西装里,稍稍抽一下,便能覆盖浑身上下。   “这样,才不会腻嘛。”   云弥松开手,带扣因为弹性而敲打在路寒山的腹肌之上。   她朝后一躺,倒在了柔软的沙发垫里。   视线嚣张又放肆,面对着路寒山浑身上下散发的压迫,云弥的模样颇有些恃宠而骄。   视线垂落,好好地将云弥的杰作打量了个遍。   路寒山抬手,尝试解开松紧带。   可不知是他解不开,或是刻意配合着云弥的奇怪爱好,最终以放弃收尾。   “你喜欢这种?”   云弥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番,点了几下头:“还行,难道说你不喜欢?”   路寒山走到窗边,手掌轻轻贴上了玻璃上的深色防窥膜。   他的视线投向了远处,对面楼房的某一个点。   “还可以,勉勉强强吧。”   云弥听到了他的这句回答,同时窗边的百叶帘也被瞬间放下。   路寒山转身往回走,没再管这身衣服,停在云弥跟前蹲下身。西装革履配合上银边眼镜,使他看起来颇有些斯文败类的腔调。   伸手,他轻轻抚上了云弥的侧脸。   镜片后方的视线里,路寒山在笑,温和地笑。   拇指指腹轻擦着云弥脸颊的额发,稍稍拨弄了几下。   接着,路寒山说:“正好我也有一个喜欢的事,不知道宝贝喜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云姐:我xp很怪   寒山哥:巧了,我的也很怪。   卷:既然大家都懂了那我就不解释了。   评论20个红包哦~感觉大噶都没在看了呜呜呜,卷卷使用红包力量! 第27章   百叶窗下投射了点点夕阳的余晖, 使得本就昏暗无光的屋子里不断闪动着暧昧的光影。   路寒山依旧西装革履,只是腰侧的布料稍有那么些褶皱。   从沙发上起身,他抽过一张纸, 轻轻擦去了某道水痕。   “怎么弄脏了?”   云弥顺势抬腿, 脚尖点在他的手肘处:“你就是这个对待我的礼物?”   天知道,这个男人居然真的面不改色, 甚至连个扣子都没解开, 就走了个全程。   而且衣服越工整,他好像就越兴奋。   尤其是身前,还结合了她的癖好。   总之, 就是很奇怪。   路寒山擦完,将纸巾团了团捏在手里, 懒散的视线朝下投向了云弥:“这需要问你, 宝贝。”   云弥:……   她居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路寒山将纸团随手扔掉,捏着领带结在喉咙前调整了下位置:“多谢款待。”   调整好领带, 他的手指捏着外套的两边顺着往下, 最后捏住了云弥的脚踝。   温热顺着两人接触的肌肤, 一点点地从脚踝位置扩散到了云弥的浑身上下。   她感觉到脚关节处的浅浅舒缓,似乎路寒山在帮忙按摩着。不久前的紧绷蜷缩, 通通都消失不见。   云弥的衣服被从一旁捡起,随意地披在身上。衣服有些堆叠,她笼统地套了几下, 最后干脆懒散地整个人躺倒, 享受着路寒山的一切动作。   “穿好, 会着凉。”路寒山轻轻捏着她的脚踝放下, 沉声说道。   云弥只眨了眨眼, 头都没动一下:“累。”   听见她的这句话, 路寒山淡笑一下,视线朝着她的位置扫去:“你想怎么样呢?”   云弥侧过头,眼神触及到了隐藏在他视线深处的宠溺。   “不知道。”她还维持着老样子,抬手梳理了下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声音云淡风轻,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路寒山径直在云弥身侧坐下,抓着她的手腕,不动声色道:“我帮你。”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穿衣服,可弄到最后,却以贴紧的拥抱收场。   屋子里的暖气仿佛在某一刻,效果径直翻了个倍。近距离的接触,使得浑身上下都泛着热气。   手边的干花被蒸腾了气味,清香顺着飘动的空气微微袭来。   云弥被抱着,靠在他肩头,听到男人近在咫尺的声音:“新年有约了吗?”   她转了转头,让下巴抵着他:“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路寒山视线深沉又黯淡:“是。”   可在那股浓郁的阴影之中,云弥看到了来自他的真挚。   她蓦地挪开眼,依然让侧脸贴在他的西装上。   “我要看一下安排。”   尽管嘴里这么说着,可云弥的脑海中早已经把近期一直到春节的安排全部都回想了一遍。   的确没有什么事。   云弘大概是猜到她不愿意回苏城,所以今年干脆连问都懒得问;裴莉早就计划好了回家以及去周边旅游,春节的那段日子她也不会在京城。   路寒山的手又落在了她的脖颈后方,轻轻地抓动,带着头发摩擦在皮肤表层。   “嗯,等你消息。”   -   随着除夕的一步步靠近,京城的年味增添了许多,也空旷了不少。   C牌在确认工作进度之后,破天荒地给员工们提前一天放了假。   突如其来的空闲,让云弥有了为除夕做准备的时间。   推着购物车穿梭在百货超市那硕大的货架前,云弥的视线从一个又一个货物上擦过。   在F国好几年,她险些不记得真正过春节的模样。   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去冷藏柜里买一盒速食饺子,拿回家煮一煮就算是年夜饭。   云弥收起了那些不由自主渗入的国外回忆,推着车来到了火锅区。   据说近几年里,火锅已经成了除夕年夜饭的常客;就连裴莉在临近出发前,也在为年夜饭的火锅菜品发着愁。   将冰柜门拉开,她看着略有些空的内部,那些堆积在角落的剩余食材。   好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胃口。   云弥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最终还是转身去取一次性袋子准备装上一些。   只是在夹起某个蟹籽包的时候,她的手却不由分说地停顿在半空。   云弥只感觉一阵轻微的恍惚,随意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自己如此这般的上心,可自己和路寒山究竟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呢?   她眨了眨眼,投向前方的视线骤然有些模糊。   那个被夹起的蟹籽包也因为停顿的动作,而一下子滚落回原位。   身后响起了微微不耐烦的催促,云弥浅浅回过神,将夹子放了回去,接着便捏着空袋子推着车去了一旁。   她走得稍稍慢了些,手指收紧的细小动作,使得塑料袋发出了滋啦声响。   自己和路寒山的关系……   云弥的第一反应,便是已经相互融入了生活的炮友。   是这样,也仅此而已。   她尝试着想象一下将这种关系修正,可随之而来的抵触瞬间将这个念头打磨了干净。   云弥发现自己依旧不喜欢与娱乐圈沾上任何关系。   或许内心深处,对这位人帅且技术到位,各个方面都无比优秀的炮友怀揣着一丝喜欢,可她一点也不希望生活被打扰。   算了,维持现状就好。   成年人,清醒一点,不要过于沉陷进缱绻里。   推车扶手上,云弥的手指收紧了不少,使得塑料袋也发出了更加刺耳的声音。   深呼吸一口,她的眼神已然恢复到了澄澈透明,再没有半点茫然。   径直走过了冰柜,云弥的视线再也没有半点停留。   其他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除夕当天,云弥将家和楼上工作室都打扫了个遍。刚停歇下来,她拿起手机准备询问路寒山的情况。   谁知电话卡着时间线,在云弥拿起的时刻传来震动。   突然间,她内心莫名上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视线朝下扫去,落在屏幕正中间的备注上。   【云弘】   不安的感觉被放大,云弥深呼吸一口,竭尽全力将内心镇定后接起了哥哥的电话。   “喂,哥。”   听筒里率先擦过的是一阵温柔却凌厉的风声,紧随其后的云弘的声音,是前所未见的沉着与严肃。   “耳耳。”她的兄长终于开口。“回一趟苏城吧,她……走了。”   浅淡且疲惫万分的声音,在响起的那一瞬间,像是一盆冰凉刺骨的水,从云弥的头顶无情地浇下。   手机依然被捏在掌心,她的视线却极其茫然地看着前方的某一处。   尽管内心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可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云弥却依旧无法制止那骤然涌起的悲伤。   美人迟暮是残酷的,可亲眼见证美人如花般凋零,又是何等残忍的一件事。   抽了几下鼻子,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和。   “嗯,我知道了,今天就回来。”   云弘没有继续多说,电话被挂断后,云弥有些无主地眨了眨眼。   感觉到眼角好像滚落了一滴温热,她抬手去触摸,却摸到了自己有些冰凉的眼下。   除夕夜,本应该是一个万家团圆的日子。   更何况这是自己回国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云弥立刻订了下午飞往苏城的机票,即便临近年关一切票价都翻了将近一倍,她还是面不改色,没有任何犹豫地付了钱。   等到机票出单后,她望着玻璃窗外绚烂无比的七彩阳光,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想到了些什么。   云弥打下了路寒山的电话 。   男人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语气略有些上扬的轻快:“都准备好了?”   云弥并没有立刻出声回答。她依然维持着原先的那个动作,目光有着焦点,却漫无目的。   对方停顿了下,又再次开口:“那我差不多出发去接你。”   听到这句话,云弥终究是不愿继续沉寂,她的目光从阳光的光阑中收回,落上了这几天里准备好的年货上。   “路寒山……”   男人接得很快,打趣了句:“嗯?这次终于记得该叫我什么了?”   云弥看清了跟前塑料袋上的一道道褶皱,也看见干果盒子上那代表着喜气与福气的红色贴文。   任何的一切,似乎都在诉说着她对除夕夜的期待。   可是没办法,这一次大概是意外率先一步。   ……   路寒山等了云弥很久,却迟迟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他逐渐沉下了神情,深邃的目光投射向了别墅里新换上的羊绒沙发套。   前不久云弥说被沙发的真皮蹭得有点不舒服,路寒山便联系了纺织业的龙头企业,请他们临时赶制了一套纯绒的沙发套来。   “云弥,怎么了?”   视线黯淡下来的同时,他的声音里的温柔却没有丝毫减弱。   依然温柔无比,并且只将它献给云弥。   又不知等了多久,路寒山终于得到了她的回答。   “对不起,我来不了了,我需要马上回一趟苏城。”   路寒山视线产生了轻微的抖动,别墅里没有第二个人,所以这股情绪并未被发现。   她从不喜欢低头道歉,可这一次却……   他听见了云弥的解释,并且从她的悲伤情绪里,读出了那位去世长辈的重要性。   “对不起,我搅黄了你的计划。”最后,云弥依旧在与路寒山说着抱歉。   午后的太阳懒散又温暖,透过窗缝,在别墅宽大的客厅里拉出了一个斜长的影子。那些特意为了云弥换上的鲜艳花朵,似乎都在此刻失去了它们的意义。   路寒山那无比深邃的视线很难被定义,大概是有失落的存在。   可是他的开口回答却是:“没事的,云弥,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可是绝不会说对不起的啊。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路寒山的眼前甚至隐约浮现出了云弥匆忙收拾行李赶往机场的身影。   他短暂地停顿下了一切动作,看着这几天别墅里精心准备好的一切,最后坐在了沙发上。   高端的顶级羊绒造就的柔软,此刻却徒增了莫名又看不见的失落。   香薰还在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鲜花也还迎着暖黄的光亮生长绽放。在今天这个万家团聚的日子里,路寒山独自一人坐在夕阳斜照的光辉里。   良久过后,他拿起手机。   “帮我订一张今晚飞苏城的机票。”   -   除夕当晚,全华国几乎都陷入了那股其乐融融的状态里。年夜饭、牌与麻将、还有各地完全不同的守岁与磕头……   在这难得团聚的日子里,似乎鲜少有人会关注网络上的种种。   以至于曾经娱乐圈那位沾染着腥风血雨的当家花旦,号称华国一场梦的云如令去世的消息初次传来时,微博上一片凄惨荒凉,根本无人问津。   到了后半夜,大部分人的娱乐活动差不多结束,准备在休息前刷一眼手机的时候,才看到了这个略微令人惋惜的消息。   【云如令因抑郁症加深难以控制,于除夕夜九点去世,享年四十一岁。】   云弥的视线稍有些僵硬,却依旧刷着此刻微博上关于云如令的一切。   各个营销号好像在她离开世界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爱上了她。他们纷纷罗列了云如令曾经混迹娱乐圈时的影视作品,然后不忘提到了曾经她那几段腥风血雨的恋情。   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云弥似乎是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恶心,拇指迅速一划,将这条推送消息关闭。   云如令那几段恋情里的男主都仿佛隐身了一般,最后功成圆满还各自娶妻生子,独留云如令一人面对了十几年的流言蜚语,以及毫无根源的谩骂。   她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陷入了名为抑郁的泥沼,并且再也见不到希望的阳光。   现在,云如令离开了,那些曾经带过她节奏,谩骂过她的人倒回过头,在除夕的大好日子开始悲恸、开始伤感。   甚至开始惋惜,如此这般的美人却过早地凋零。   那些叹息的话语,只让云弥感觉到了虚伪的恶心。   ……   农历新年在无人在意的时刻,悄悄然降临在了云家。悲伤的情绪正不断蔓延着,庄重的黑色逐渐取代了喜庆的红。   云弥的意识有些涣散,不知是过于堆积的哀伤情绪,还是彻夜未眠。起身的那一刻,脑袋昏昏沉沉,连带着眼前也稍许发黑。   她不喜欢哭,也几乎从不落泪。   得不到发现的悲伤情绪堆积起来,很快就宣告了超负荷。连带着疲惫,一涌而上,几乎就要将云弥淹没。   但此刻她却不能睡,马上便是云如令的公开追悼会。作为亲属,云弥需要打起精神来,体面地送她最后一程。   云弘从身后扶住了云弥,声音里满含关切:“还好吗?”   云弥用力眨了几下眼,强行想要将那些不适挥去。接着,她点点头,沉默地作出了回应。   整理好着装,在就位前,云弘又强行让她吃了碗红糖麻薯。最后,兄长拍了拍云弥的手臂。   “带去精神来,你如果你因此累倒,姑妈会不开心的。”   这句话入耳,突然有事一股想要哭的冲动,好在云弥及时将它压制了下来。   点点头,她迈步跟上了旁人的步伐。   因为云家的影响力,以及云如令生前在娱乐圈的交际网,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少。   刚开始,云弥都还一切正常。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狭小的灵堂里密不透风,那些来去又无比匆忙的人影,渐渐地将她身体里沉积已久的疲倦勾起。   强打着精神,一见到摆在正中间,云如令那张笑靥如花的照片,云弥却又反复梦境破碎一般,再次被悲伤淹没。   头顶落下了熟悉的抚摸,耳边,她哥哥说道:“去睡一会吧耳耳,这里有我。”   视线在室内来回游荡着,最终云弥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后退了几步,正准备转身从后方离开的时候,余光却擦过前面光影中缓缓走来的一道身影。   有些熟悉,云弥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脚步。   视线径直穿过了长辈们的肩膀,在交叠的缝隙里,她看到路寒山那张永远保持着冷峻,又严肃至极的脸庞。   一顿,云弥忍不住发问。   他怎么来了?   云扶洲立于正前方,负责礼仪性地接待宾客。云弥听见父亲的声音——   “代表个人……”   路寒山的到访,仅仅代表着他自己。   可他与云家素不相识,为什么会……   即便是同为混迹娱乐圈的人,可云如令还活跃的时候,路寒山根本就还没有出道。   完全无法形成交集。   短暂地呆愣后,云弥突然意识到,男人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和云家的关系。   还不准备那么快地暴露,她立刻转身,轻悄悄地离开了灵堂。   走在宽敞且古色古香味道正浓的花园里,云弥感受着南方水乡那特有的湿冷风气,即便面上被吹得稍有些疼,可内心的沉冗,似乎都莫名地释/放了些。   一株被冷雨打得更加鲜艳的红牡丹被风吹得微微抖动几下,云弥经过它时,不光闻到了清冷的淡香,同时也听到身后不远处,一声黯淡疏离的嗓音。   “穿那么少就乱跑,不怕着凉感冒吗?”   尽管隔了一段距离,可那其中的沙哑与磁性,却一下子暴露了对方的身份。   路寒山。   云弥忍不住停顿了脚步。   经过了提醒,她的确感觉到一股包拢着身体的寒冷。又一阵风吹过,她感到了鼻尖突如其来的痒,没忍住,喷嚏径直打了出来。   打完,她还习惯性地抽了几下。   双手合拢于面前,云弥还未放下,只见眼前一片黑影闪过,肩上也连带着落下了温暖。   视线略微有些茫然,疲惫与昏沉交叠,她眨了眨眼,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男人已经早来身前,那件厚实的西装外套也落在了自己肩上。   “你……你也会着凉。”   云弥说话时,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且明显的鼻音。   说完,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一边眨着眼,一边看向了别处。   路寒山只穿了一件衬衫,站在她面前,再健硕的身材都显得单薄。   “我也想把你裹进衣服,但这不是被你爸或者哥哥看到不好吗?”   云弥紧跟着想要反驳:“他们现在很忙……”   声音一点点的小了下来,逐渐消失于风中。   她想起了之前,因云如令病重自己也回到了苏城,路寒山莫名地出现在了医院楼下。   当时心情过于压抑,以至于完全没有去想那些的空暇。   现在回想起,仿佛所有都成了记忆的碎片。一点点拼凑,渐渐形成了答案。   男人站立于她的身前,几乎将一切吹向她的寒风遮挡。他锋利的眉眼逐渐透露出了笑意,并且愈加明显。   云弥终究还是对上了他的视线,重重地呼吸了下:“你早就知道了?”   路寒山嘴角微微勾了下,低头的同时镜片也反射出了眼中的莫名光亮。   “嗯。”他坦荡地承认。   云弥干张了张嘴,却又哑口无言。她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却转念一想,事已至此,这些东西已经完全没了打听的必要。   寒风依旧在肆虐,她吸了吸鼻子,正要将西装外套取下重新披回路寒山的肩上,却蓦地听见男人说——   “我连你喜欢把带子扣在哪里都知道,这种又怎么会打听不到?”   脸颊一下不受控制地升了温,云弥随即将外套脱下,重新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朝路寒山的肩头一披。   “去走走?”   嬉笑打闹过后,路寒山面上重新堆积起了严肃。他转向了阴沉下来的天空,指了指门外有些凝固的小桥流水。   青石板路因为南方过重的水汽,而尽显光滑。   云弥视线垂落,思考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怎么了?”路寒山带着些关怀地问道。   她纤长的浓密睫毛将视线稍稍遮挡,有些晦涩:“太冷了,先去你住的地方吧。”   男人面对她的这声回答,稍许地愣神后又重新绽放了温柔笑意。   新年里苏城的旅游业还算旺盛,古城老街上的人流还算密集。   路寒山如此的身份贸然出现似乎有些不好,云弥便带着他绕了一条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小路,快速回到了酒店。   重新被暖气簇拥,云弥先是不适应地颤抖了几下,余光扫见路寒山背对着她,将脱下的微湿挂上衣架。接着,他的肩头稍稍抖动了番,好像是轻轻地咳嗽着。   “你……还好吗?”   经过了一系列的犹豫,云弥最中还是选择问出口。   听见了这句话,路寒山指关节抵着下唇,稍稍偏转过头来。   房间里的橙光亮光,倒是驱散了他浑身的寒气。凌厉又冷峻的面庞,混合了温柔又带着些玩味的声音。   “我说不太好的话,小云朵愿意抱我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关于云如令,之前写的是小姨,然后发现……是卷卷孤陋寡闻,其实是姨妈。   最近更新比较多,卷卷准备等完结了去全部改掉哦!   以后就是,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妹妹叫姑姑——   老规矩,评论20个红包 第28章   路寒山的声音入耳, 已经附带了十分明显的鼻音。他若无其事地吸了吸鼻子,仿佛在将刚才遭受的寒凉遮掩。   苏城的冬天虽不及北方寒冷,可那沾满了湿气的喧嚣风声, 刺入骨里却是同样的生猛。   云弥没有忘记花园里自己遭受的寒风。   相较于自己, 想必路寒山的感触只会更严重。   一个拥抱似乎并不是什么难题。   云弥仅仅用了几秒钟时间犹豫,接着她一声不吭地迈步朝着路寒山跟前走去。   张开双臂, 她轻轻地环住了男人的身体, 连带着他的手臂也一起包裹在内。   这样的动作让云弥稍稍感到了些费劲,同时,袭来的也还有路寒山身上, 那还未来得及消散的寒气。   在拥抱产生的那一刻,云弥还感觉到男人那突如其来的一下僵硬。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啊。”   路寒山的话语中稍稍掺杂了丝无奈, 却有着明显的上扬。云弥埋头于他的胸膛, 看不见此刻的他,可脑海中已然浮升起了男人的微笑。   她飞快地松开手, 整个人朝着后方退去:“看上去你好像不喜欢这样——”   连话都还没说完, 云弥的动作便被路寒山伸出的手臂制止。   被重新揽入怀里, 可这一次的主动权却完完全全地交给了路寒山。   “谁说的。”头顶,他的声音轻微带上了些震动。   视线在前方随意晃荡了一圈, 最终还是被西装衬衫堆叠的布料遮挡了些许,云弥调整了下,寻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任由路寒山抱着自己。   “我说的。”   话音落下,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两人不约而同地没了声音, 在各自看不大的角度中, 视线仿佛吸饱了水的海绵, 饱满却沉重无比。   “没有, 我很喜欢。”   最终, 熟悉的触感又从后脖颈处传来。手指穿插在发丝之中,有些混乱和纠缠不清。同时,指尖点触着皮肤,一点点的轻微抓动,带起了牵动全身的微痒。   最近,路寒山好像很喜欢这样?   飞快想象了番他的这一动作,蹿入脑海的却是别人逗布偶猫的动图。   布偶猫……?   云弥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了吓,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内心的一阵阵舒缓。   堆积起的那些忧愁与伤感,好像因为路寒山的出现而消失了些许。   她视线垂落,在那轻微的光影之中眨了眨眼。   胸口的那股沉重不再时刻压着,仿佛哪里开始产生裂痕,倾泻的破口也即将出现。   “路寒山。”   云弥还维持着被他抱着的姿势,连视线都没有晃动一下。只是轻声开了口,呼唤了男人的名字。   路寒山侧头,与她贴近了些:“嗯?”   得到了回应,云弥稍稍从他怀里抬起头。视线触及到了正上方的深邃,她一时间险些沉沦。   情绪倾泻的裂口终于出现,或许是冲动,或许也是云弥内心深处最为诚实的想法。   “我现在很难过。”她说。   男人的手掌抚上了云弥的侧脸,拇指微微翘起,最后搭上了她的唇角。   同时,他微笑着回答:“嗯,我知道。”   昏黄的柔光将路寒山面上任何凌厉的棱角削弱,仿佛不愿将任何锋利留给她。他的指腹搭在她的唇角,轻轻摩挲着,却没有任何下一步动作。   不等于云弥开口,他又言:“有什么难过的地方,全部告诉我就好。”   这平淡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瞬间击破了云弥内心的裂痕。缺口完完全全地暴露,沉积于其中的全部情绪顷刻间化作流水,一泻千里。   云弥吸了吸鼻子,感觉到了眼眶处微微发热。她赶紧眨了眨,不愿让湿润聚集外淌。   不落泪的原则,她决不能打破。   “我姑姑她……小时候对我特别好。”过了好一会,路寒山的胸膛处终于传出了云弥带了些闷的嗓音。“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会鼓励我,支持我……”   路寒山没有开口,安静地聆听着她的声音。停驻在云弥脖子后方的手却没有停下,像是逗猫挠痒般地,一下又一下。   云弥接着说:“我最开始说想要做设计师的时候,家里所有人都不看好,泼冷水,只有姑姑她坚定地支持我……”   倾泻的同时,曾经那回忆里的边边角角也再度明亮地呈现在云弥眼前。   那件自己以Neka名义设计的第一件衣服,正是因为接到了云如令的鼓励电话,才得以成功面世。   如果不是她……自己的设计之路大概早就在最开始就被腰斩、扼杀。   不知是冲动,或者是其他情绪。一旦想到了那件衣服,连带着的那个雨夜,还有前段时间在网络上匿名发布照片的人,纷纷涌现入脑海。   云弥有些无意识,没能控制住便开口,将有关这个秘密的一切全盘告知于路寒山。   刚说完,她瞬间有些后悔。   因为这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更何况一开始,自己还下意识地将那个神秘之人与路寒山的身影交织重叠。   就这么没有阻拦地全盘托出,好像显得自己毫无底线似的。   转念一想,说都说了,自然也没有撤回的余地了。   突然,脖颈后的那股轻挠停了下来。皮肤表面的微痒消失,浅浅的空荡感觉从内心逐渐晕染开来。   她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头,却随着动作的进行,后颈彻底与路寒山的掌心贴合。   他指尖收拢,拇指抵在了云弥的耳后。   这其中没有任何力道,却像极了路寒山强行让她抬头正对着自己。   视线的交触,骤然成为了打不破的沉默的开端。   苏城的酒店,连壁纸都是江南水乡的水墨画。暖黄的光线像是不断跃动的烛火,投射在小桥流水青石板路上的光纹,正有节奏地晃荡着。   最终,视线交触以路寒山的开口宣告结束。   “心情好一点了吗?”他的言语之中,满载着只在歌声里表露的温柔。   那坚定又充满热忱,似光一般耀眼,又如火一样的直接。   云弥的思绪不受控制地被他带动,点了点头,且没有挪开眼。   的确,在将那些从未说出口过的话语尽数表达后,因云如令去世而堵塞住的内心就畅通了许多。   同样,还也伴随了舒缓与放松。   路寒山眉目弯起,另一只手轻轻覆盖上了云弥的眼。   视线被他掌心的温热剥夺而去,浅浅透露着指缝里带着暖色边缘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云弥却能听见来自男人的鼻息声。   听觉被迫放大,甚至连暖黄的光都有了跃动的声响。   “那就趁今天,全都说出来。这样以后,就不会难过了。”   明明路寒山的声音近在跟前,却因为说少了视线的接触而形似远在天边。   云弥眨了眨眼,睫毛似乎擦过了他的掌心,有些不确定。   “好。”   她尝试着去回忆有关云如令的一切,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今天全部说完,以后再回想起姑姑,便永远只剩下了美好的回忆。   一旦陷入了回忆的长河,温暖的河水轻轻擦过脚踝,带来了舒适,也勾起了云弥消失多时的困倦。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感觉到了掌心的微痒,就好像那纤长无比的睫毛加快着擦动的速度,路寒山的视线朝下扫去。他依旧拢着云弥的眉眼,好像生怕突然映照的光线,会打断她好不容易诞生的睡意。   上下眼睑已经开始打架,云弥自然没有了接下去的声音。   他眼底沉淀了温柔,像是苍白月光下的一抹波光。   一手依旧托着云弥的后颈,另一只手则穿过了她膝下。   路寒山企图将她横抱起放回床上,却因起身的动作幅度稍有些大,怀里似云朵般柔软的女人稍转醒了些。   他随即停下了动作,视线聚焦着云弥的睡颜。   只见她眉间微微蹙起,即便闭着眼,睫毛也在轻轻煽动,好像下一秒就要睁开。   路寒山几乎整个人都冰冻在了原地,直到云弥再次陷入了稳定的睡梦。   只是她粉嫩的嘴唇闭合了几下,发出了些轻轻的动静。在彻底入睡前,云弥轻声且无意识地说。   “路寒山,你是当年的那个人吗……”   指尖骤然收紧,灯光加深了路寒山的侧脸的沟壑,也连带起了镜片后方那束沉稳又无比深邃的目光。   他的视线垂落在怀中人的面上,久久都没有挪开。动作仅限于此,最后犹如大梦初醒,路寒山抱着云弥,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拉过被子掖好了每一个角,他的手轻拍着她。在昏天黑地,分不清时间的光线中,路寒山弯腰倾身向前,将一个轻轻的吻印上了云弥的鼻梁。   -   过多的疲惫堆积在一起,想要全部释/放想必会是一项大工程。   云弥这一觉,径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来睁开眼,窗帘缝里时不时晃荡的耀眼,隐约有着天光乍破的样子。   枕头边上的手机好像一个小时前就在不停震动,彻底清醒后,云弥随手将它捞过。   谁知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几十个未接来电。   来电方都是一个人——云弘。   她瞬间睁大了眼。   浑身上下席卷而来的柔软,以及扑鼻而来的,酒店四件套那专有的清香味道,都在那一瞬间提醒了云弥自己身处何处。   昨天好像只是和云弘说她回房间休息一会,结果非但没有回,还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胃部隐隐传来了饥饿感,云弥抬手揉了揉,随后将电话接起。   听筒里,兄长最初声音里隐藏着明显的焦急。在听到自己没事,并且好好地休息以后,云弘逐渐放松了那股紧绷。   “那就行,吃饭了吗?”   十分日常地询问了几番,接着云弘就将电话挂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云弥捏着手机,被子堆拢在手边,就以这样的姿势在床上呆坐了一会。最终,她意识到任由这样下去,好像不太好。   这是姑姑留下的最后一段时间,自己当然是要尽力而为。   想罢,云弥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却冷不防地被人从身旁握住了手臂。   她身形一顿,紧接着才意识到身旁还躺着个人。   昨天晚上睡得太死,自己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记得入睡前究竟是什么情况。   随着温热的触碰,她转头看向身侧。   入眼的,是路寒山单手撑着额角,半靠在床头的模样。毫无遮掩的手臂肌肉线条,此刻正在云弥眼前近距离曝光。   “去哪儿?”他声音里带上了从容不迫。   从姿势以及语气上判断,或许路寒山早就已经醒了。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是稍早前的睡姿,都被他尽收眼底。   尽管这并非他们头一回同床共枕,却是少数不多,没有发生任何关系情况下的相拥而眠。   视线不由得再度扫向了路寒山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云弥却不愿与他对上视线。   “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男人微微侧了下眼:“刚才云弘不是说,你不用回去吗?”   他的声音云淡风轻,已然有着对一切情况熟练掌控的模样。路寒山没有掩盖自己对云家的了解,而是将一切全都呈现于云弥眼前。   她因对方这淡然的态度而停顿,思量了片刻,将内心所想全然告知于他。   “最后两天了,我想再多陪陪她。”云弥回答。   本以为还需要和路寒山纠缠很久,谁知他却眼露微笑地松开手。   “我叫了早午餐,吃完再走。”   -   从云家的偏门迈入,云弥本怀揣着稍稍的不安。   可她还没有在灵堂露面,却远远地看见了两道略微熟悉的身影。   脚步放慢,云弥踩着略微湿滑泥泞的石板路,一点点地靠近。   经过确认,此刻站立在灵堂不远处位置上的,正是卢安安与谢慧珊这两个曾经与自己打过照面的人。   她们怎么来了?而且这两个人曾经,好像完全没有过交集。   云弥不记得通知的宾客里,有过她们两个人的名字。   并且……前段时间的事情在微博上闹得轰轰烈烈,云弘自然是知道的。入职C牌的考核,谢慧珊在时尚论坛里引导风向的造谣,云弥也因向云弘咨询法律问题,而被兄长得知了二三。   自己的兄长虽然平时做事损了些,也经常容易将玩笑开过头。可一旦有人欺负了她,云弘会瞬间化身成为妹控。   这也是为什么小的时候,一同玩耍的孩子群里从没有人敢招惹云弥的原因。   她那永远高傲,永远抬头向上的性格,大概也就是从小养成的。   既然云家没有主动通知邀请,那么这两个人便是自行前来的。   云弥来了兴趣,偷偷靠近,躲在了一个能全方位观察的位置。   在距离灵堂数十米远的地方,卢安安与谢慧珊被管家拦下。   云弥看见卢安安的火爆脾气险些就要发作,可碍于此刻跟前的势力过大惹不起,她强行将脾气压制了下去。   而谢慧珊,即便心生不爽,却也强行与管家解释着她们到来的缘由。   可不论将话语说得多么真诚,将自己对云如令的尊敬之意尽数表达,管家依然铁面无私,始终都在表达一个意思——   没有允许,你们不能靠近灵堂。   那两人又纠缠了片刻,眼看着的确没有机会,便只好垂头丧气地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身后走来了当下娱乐圈人气正不断上升的小花彭星凡。   在卢安安对上视线后,彭星凡先是一愣,接着礼貌性地点头表示问好。视线擦过了一旁站立着的管家,彭星凡诉说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怀着对云如令前辈的敬意,我自作主张前来,还请见谅。”   听见彭星凡的这句话,卢安安和谢慧珊的面上纷纷流露出了看好戏的嘲笑表情。   她们都被拦下了,死缠烂打都过不去管家那一关。   彭星凡自然也会是相同的结果。   谁知,在凛冽的寒风里,管家却对着彭星凡稍稍欠身。   “彭小姐,这边请。”   彭星凡微笑且仪态端庄地向管家表示了感谢,随后便迈步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   徒留下了卢安安与谢慧珊两人,面上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嘲笑,站立在逐渐萧瑟的寒风之中。   瞬间,她们满心期待的嘲讽,最终还是转向了自己。   这是为什么?   云弥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嗓音:“怎么光偷偷看着,不出去?”   不用转头,她就猜到了来者是云弘。   站直,云弥没再关注着远处的一切。嘴角挂着微笑,她稍稍将散落的长发拢了拢。   “你安排管家的吗?”   云弘耸了耸肩,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毕竟要给我妹妹出口气。”   看着兄长难得认真严肃的神情,云弥强忍着笑意,最后还是撇过视线:“看来今天这一声谢谢哥哥,是跑不掉了。”   云弘面上显露着无所谓:“随便你。”   一眼看穿他的假话,云弥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谢哥哥。”面上流露着她最为常见淡笑,可眼神却包含着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一束光被云弘瞥见,他稍稍一愣,随后因为发现了妹妹的蜕变而欣慰地微笑。   她的喜怒哀乐,也在逐渐明显。   碍于那两人突如其来的出现,云弥带着些好奇,去微博上搜索了番她们的近况。   卢安安是公众人物,能够搜索到的消息自然也就广泛了些。   据得知,她如今在互联网上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曾经的合作大牌急急忙忙地赶着与她解约;那些早就已经公开官宣,甚至投入录制环节的综艺节目也接二连三地宣布她下车。   一瞬间,原先那些她引以为傲的资源通通离她远去。   而谢慧珊,云弥也从云弘那里稍作了解。在面试C牌的考核未通过后,她又接连尝试了其他大牌的入职考核。   但或许她在时尚论坛的那一番骚操作早就被内部人士扒了个彻底,最后通通以面试落选告终。   前段时间,卢安安势头正旺,工作室便发布了招聘令。谢慧珊走投无路,向卢安安工作室投递了简历。   谁知好不容易算是找到了工作,卢安安又翻了车。   ……   想必这次会前来吊唁,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沾到云家的光环,讨到一些好处吧。   可谁知,她们早就在不经意间惹了不该惹的人。   云弥没有接着往下看,而是将手机收起,对着一旁正观察股票与法律文书的云弘来了句。   “好歹都是女孩子,哥你也别太为难她们。”   谁知云弘却有些茫然地抬头:“你说什么?”   云弥眨了眨眼,两道不知所以的视线在空中交集、碰撞。   那是谁……?   很快,她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另一张面孔。   难道,是路寒山吗?   怀揣着这个问题,可云弥怎么也没找到问出口的机会。   云如令的葬礼结束后,按照苏城的传统规矩,至亲需要留在老宅子里,陪同一段时间后方可离去。   这意味着云弥需要在苏城一直待到正月十五过后。   可很显然,另一个人并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来陪着她一同留下。   早在刚来的那一天,路寒山的电话便响了不停。都是年后各种合作的邀约,以及他那仍在前期准备中的电影项目相关。   年初四的下午,云弥抽空送他去了苏城机场。   假期的室内道路稍稍显得有些空荡,云弥开着车,随意在车道的虚线上变来变去。   自打成功进入C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注视,云弥便鲜少开车。手一时之间有些生,即便道路空旷无比,她也没有过度关注着一切。   可面上不自觉浮现出来的紧张神情,还是让坐在一旁的路寒山不由自主地轻笑了番。   云弥看到下一个路口的绿灯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闪烁,便切换到刹车轻轻压下。听到了耳边的动静,她不禁问道。   “你笑什么?”   大概是因为紧张,在说话的同时,云弥还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与之前的那些模样不同,她下意识里流露出的俏皮,反倒是最真实的本质。   路寒山朝车窗的方向稍稍侧了些,偏过头来,视线包拢着正专心开车的云弥。   “没什么,欣赏到了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而已。”   今天算是个大晴天,即便外面依旧有寒风在肆虐,可铺洒于整片下流平原的阳光,以及笼罩于头顶的蓝天白云,纷纷将那冰凉刺骨从心间驱散。   听见路寒山的回答,云弥握紧方向盘的手指轻点了几下边缘。她习惯性地想要转头,却又因为心底的紧张而不得不放弃。   “什么?”   目视前方,丝毫没有转头。她秉持着做一名华国优秀司机师傅初衷,聚精会神地将路寒山成功送到了机场。   年初四,机场内外已经呈现出了繁忙的姿态。返乡的游子,与出门游玩的旅客,汇聚成这段时间繁忙又幸福的风。   考虑到路寒山的身份与爆炸影响力,云弥在与机场的相关人员打过招呼后,径直驶向了地下车库的VIP入口。   倒车入库对云弥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当车尾进入停车框,两边墙壁带来的压迫力依旧让她不免绷紧。   最后,当一切都宣告成功,云弥长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解开安全带,她接触到了来自身旁男人打趣一般的视线。   “干什么?我的车,开的还可以吧?”   云弥不愿继续与路寒山对视,干脆伸手从后排取过背包。   “嗯。”身旁的男人回答,语气略微上扬,又带上了丝调侃的味道。“我都像一个被富婆包的小明星了。”   这句玩笑有些严重,云弥正要转头打趣,谁知对方的温暖手掌却轻轻落在额头。   “欠我一个新年,以后记得还。”   隔着手掌,云弥听见了从路寒山薄唇之间吐露的温柔言语。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遮挡视线,看不见?   卷:懂了,下次来 第29章   机翼切割着远处的棉花白云, 承载着旅客的憧憬,直直地上扬飞向天空。   苏城冬日的午后,绚烂阳光被空气中的水汽分散, 投射出了七彩各色的光斑。照拂在身, 居然留下了有些明显地暖意。   云弥待在VIP候机室里,目送着路寒山乘坐的航班起飞远去。直到目标消失在了看不见的天际, 她才蓦然回过身。   淡蓝色的落地窗后, 阳光懒散地投下光影。她站在幻动光影的正中间,悄无声息地离开。   春节过后,苏城便迅速回了暖。   风不再是锋利的刀刃, 更像是吹拂于面上的薄纱,留下了温暖的舒适。   在与家人度过了一个久违的元宵节后, 云弥也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相较于苏城, 这座北方的心脏城市却依旧在寒冬的笼罩里。   时而灰蒙蒙的天,浅薄的雾霾像是白布, 盖下, 压抑着职场上人们的一切。   假期的结束意味着C牌正式进入了秋冬时装秀的倒计时, 公司内部也同京城的天空一般,到处洋溢着绷紧与危机感。   云弥在返回复工的第一天, 就听说了高层正策划在秋冬时装秀后进行一批大规模裁员的传闻。   或许是意识到品牌早已踏上了下坡路,不得不借此机会风险一搏;又或是周边品牌的迅速发展,使得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了危机。   没再去纠结那些远在天边的虚晃东西, 云弥重新将视线投放在了眼前的策划方案上。   晚点有一个设计师内部的会议, 需要参与本次时装秀的设计师轮流递交且叙述方案。负责审阅的, 自然是掌控了一切的部长孙奕瞳。   不知为什么, 云弥现在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并不算好。   因为年前那莫名其妙的针对?还是曾经那场会议上, 面对周契不合理的提议, 她那事不关己的蓦然态度?   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云弥逐渐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利己主义。   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会议,或许并不会过于顺利。   果不其然,会议上孙奕瞳几乎将每一位设计师的方案都挑出了不少新的毛病,并且勒令他们在三天内修改到她满意为止。   云弥则是被矛头指向最多的那个人。   明明先前一致认同可行的方案,却偏偏在今天,双方出现了不小的分歧。孙奕瞳凭借上司那压倒性的身份,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与审判权。   段梓双毫不意外地又成为了孙奕瞳的狗腿,两人在会议上近乎于一唱一和。   结束以后,每个走出门的设计师都在窃窃私语,暗自吐槽着关于刚才的种种。   云弥还坐在原地,眼看着被打回的方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捏着笔,她将刚才产生分歧的地方一一圈出。   什么都还没有记录,跟前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讥讽声音。   “好好准备啊云弥姐。”   都不用抬头,段梓双此刻的幼稚神情几乎立刻浮现在了脑海。   云弥淡然自若地将方案纸翻过一页:“嗯,你也要加油给我打下手哦。”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直击段梓双的痛处。   双手将方案合拢,云弥站起身,对着面前的女孩礼貌性地微笑了下,接着转身从容离去。   -   并不喜欢将工作上的那些烦恼琐事带回生活,将策划案的修改完成,时间也走到了下班的点。云弥在到家后绕了趟附近的生活超市,采购了不少牛排与意面,以及西餐的必备辅料。   心情还算愉快,她拿完食品,又走向了生活区。   年后的某一天,她突然接到了裴莉的电话。   小助理先是同她说了抱歉,自己不能继续与她合住。   随后她解释了原因:另一个朋友也准备来京城发展,裴莉为了照顾初来乍到的朋友,绝对搬过去同住。   裴莉再三道歉,说如果云弥不愿承担昂贵的房租,她愿意赔付一些违约金。   云弥却笑着说没事。   毕竟那套房子的实际拥有人,就是她自己。   当初在招募助理以及租房时,顾及到她云家的身份并没有透露。后来相处得自然了,她认为也没有透露的必要,干脆就一直没有提。   裴莉搬走以后,自己便是一人独居。   想起在苏城与路寒山告别时,对方那玩笑一般却又意味深长的话语,云弥突发奇想,给他发了邀请信息,来自己家做客。   在超市逛了一大圈,她将该买的都买了,包括一会夜深人静时需要用到的橡胶制品。   之前的都是路寒山准备的,云弥总是觉得不好用。可没回都忘记说,当意识到时又早已使用完毕。   这次,她专门挑了个公认好评的牌子。   拎着一大袋东西慢慢走回家,云弥习惯性地走进地下车库抄近路。却在准备拐弯走入单元门时,手里的沉重骤然一轻。   身后有人将她手里的袋子接过。   云弥有被吓到,条件反射般地转头,在地下车库那无比昏黑的光线下,映入她眼帘的是路寒山那深邃的带笑眉目。   他没有再穿那时刻散发庄严肃穆的西装,而是换了身偏运动日常风的套装,头顶带着个鸭舌帽,面上却丝毫没有遮盖。   “你……”   毫无防备使得她脑子里此刻一片空白,丝毫不知该用和言语去应对眼前的情况。   “我怎么了?”路寒山没有退让,甚至朝前又走了步。   他的嗓音传入耳后,云弥这才从刚才的一片空白里回过神来。   “你就这么过来,不怕被人撞到吗?”   一个当下人气近乎爆棚的歌星,虽然与流量明星不同,女友粉的比例也没有那么大。可他连口罩也不带一个,云弥总觉得有些后怕。   她可一点都不愿意陷入娱乐圈的那些纷争与旋涡当中。   日光灯下,路寒山的视线稍转移了些,随后又重新落回了云弥面上:“见你还要躲躲藏藏偷鸡摸狗,我们的关系有这么秘密?”   一边说着,他抬起另一条空闲的胳膊,轻轻揽住她朝里走。   行为举止都暧昧无比,云弥有些庆幸这走回家的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   只不过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她稍稍偏了头,声音极低地说了句:“的确很秘密,还见不得人。”   电梯开始上行,许久未检修而声音有些大。路寒山好像说了句什么,可云弥并没有听清。   她匆忙转头看去,只看到了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片刻的恍然后,云弥又像往常一样,淡然地挪开眼。   只是曾经的淡然发自内心,此刻却像是被她硬生生控制而成的模样。   终于回到了家,打开门的那一刻,云弥看见了那些摆放在墙角储物架上的红色装饰品。   “迎合新年”等字样有些明显地呈现于眼前,似乎又一次提起了自己爽约的回忆。   想必路寒山也看到了那些东西。   在动作稍稍停顿后,云弥从鞋架上取过事先准备好的男士拖鞋,正要弯腰放在门边。   男人的手抢先一步,落上了她的肩膀,将还未完成的动作制止。   “我自己来就好。”   云弥侧头扫了他一眼:“初来乍到的客人,总需要好好招待的。”   路寒山却一笑带过,手指轻擦过了她的脸颊:“招待不是非得以这种方式的。”   他话语的指向性有些明显,云弥瞬间听懂了暗示。超市的塑料袋尽管不是透明,可装得过满,导致放在边角的东西早就已经映衬了出来。   是那盒橡胶制品。   想必路寒山也早已发现。   云弥有一种自己不小心落入对方圈套的感觉。同时也感觉到路寒山那时狗时狼,有时候还会当一会狐狸的真实面孔。   算了。   干脆将拖鞋就地放下,她直起腰以微笑面对着男人:“那请便。”   说完,云弥伸手从塑料袋里取出需要料理的食材,头也不回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能算会做饭,但在F国待了那么多年,煎牛排煮意面,做一顿快捷简单的西餐还能算得上拿手。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翻滚,将橄榄油倒入了些,云弥随手将笔直的硬意面松开。   根根分明的面条瞬间像是绽放的花朵,在锅上围成了个圆圈。温度缓缓上升,它们逐渐发软,最后完全沉入水中。   另一边云弥也没有闲着,刷过黄油的铁板已经被加热得滋滋作响,她夹着牛排放了上去,时刻注意着火候。   没过多久,混合着黄油的肉香味道便四下溢出,飘荡在厨房中,让云弥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比起之前路寒山做给自己的西餐,她更加习惯在即将熟的那一刻,将一勺肉酱浇上牛排表面。   瞬间,肉香酱香以及黄油的焦香,充斥着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牛排伴随着卷好的意面,云弥又专门用勺子蘸着肉酱,将托盘点缀装饰了些许。   云弥正准备尝试自己将两个托盘同时端出去,身后厨房的门便像是被她的脑电波干扰到一般,打开,让路寒山走了进来。   “怎么样?”   云弥也没有与他谦让,干脆将盘子放下让出了路,同时还不忘向路寒山询问。   男人嘴角含带着明显的笑,嘴上却故意说:“小云朵做的饭还没尝过,不敢断定好坏。”   云弥没有生气,从消毒柜里取出刀叉,跟在路寒山身后一道来了客厅。   难得开了红酒,深色的紫红在高脚杯的底端晃荡了几下。后来随着玻璃碰撞的清灵动静声,准备已久的晚餐终于宣告开幕。   切下了第一块牛排入口,感觉到了咀嚼上的稍稍困难,云弥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没能控制好火候。   过熟的牛排,口感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以前都是做给自己吃倒是无所谓,可这次却本着招待路寒山的目的。   ……怎么想似乎都有些不太好。   视线抬起,云弥带着些试探,扫过了路寒山垂落的碎发。   他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刀叉分割得十分轻松随意。将牛排送入嘴里,有节奏地咀嚼仿佛刚才那只是云弥的错觉。   “吃不下?”路寒山突然开口,视线却没有上抬。   云弥本以为他没有发现,视线都还停留于面上来不及收回。   “没有。”   垂下眼,她用餐叉卷了卷意面,没注意大小便径直送进嘴里。   瞬间,云弥感觉到了充实,连咀嚼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   两人似乎准备将吃饭不讲话的优良美德贯彻到底,很快,晚餐便在刀叉与玻璃杯各自的触碰声里宣告结束。   抽过纸巾想要擦嘴,云弥的视线扫到了桌对面男人的盘子。   指尖稍作收紧,最终她还是没忍住开口:“其实不好吃是可以告诉我的。”   成年人可没什么闲工夫去为生活上的小事而玻璃心,相反,良药苦口利于病更是云弥的向上座右铭。   她看见路寒山的动作稍有停顿,随后便感觉到那股熟悉的视线径直朝着自己投射而来。   “我什么都没说。”他的声音夹带着上扬的笑意。   云弥垂下眼:“我把牛排煎过头了,没有你做的好吃。”   谁知,下一秒,路寒山却说:“嗯,确实是这样。”   他轻佻的言语,换来了云弥下意识地抬头。   当两人的视线再一次隔着餐厅那暖黄的亮闪灯光交触时,云弥知道男人的目的达成了。   她听见他说:“所以应该让我手把手教你。”   相较于刚才的玩笑打趣,此刻路寒山的话却严肃至极。   耸了耸肩,云弥想要结束这个话题:“这样我还需要付学费,太麻烦了。”   路寒山捏着高脚杯,将剩下的红酒抿完:“不麻烦,也就一盒十个的事情。”   ……   云弥想起来,那东西盒子上的宣传语,似乎还写着——   【抛去一切入门辅导,今夜我给你上课。】   -   今天夜里的确上了不少课。   按照路寒山的说法,至少三分之一的学费已经上缴,此刻正在进行下一节关于数字的内容。   云弥作为初学者,却很快就体会到了数字穿插交叠而成的快乐。   只是路寒山教授的内容,与课本上的稍有些出入。全程唯独他开了口,云弥只需安静地聆听。   课上得差不多了,那些没来得及教授的内容经过双方协商后一致决定留到下次。   云弥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感受着脚被温水包拢,以及路寒山手指的轻轻按摩。   她裹着淡粉色的睡袍,腰带松垮地将它缠绕固定。忍不住扫了眼正蹲在跟前,捏着自己的脚掌专心擦拭的男人。   即便他没有看着自己,可下沉的眉眼中,连视线都夹带着少有的温柔。   云弥有些没忍住,开口打趣道:“你会的不少。”   路寒山手里的动作没停,用毛巾再三裹着她的脚,直至不再有水滴。   “自学而成的。”   这样的对话,似乎以前也发生过。   云弥没再继续说下去,点着毛绒拖鞋便走去窗边。   这是她自己的床,时至今日睡觉时间里都只承载过她一个人的体重。   可就在今天,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面临着被打破了。   想到这,云弥的脚步逐渐放缓,却没有停下。   现在出去收拾一下裴莉之前的房间,给路寒山当作客房也是来得及的。   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刚才的教学也是在这儿进行的。   只不过那时两个人都醒着。   无比清醒地享受着发生的一切。   所以不存在放下所有,沉沉地坠入混沌。   云弥承认,自己的确是在犹豫。   道理上她该出门,去为路寒山收拾客房;可发自内心,她却……   掀开被子,坐上床边,云弥在一拢长发后对着不远处等待她发落的男人说。   “快去洗澡。”   她发现,自己有些喜欢路寒山的怀抱。   -   刚才的教学课过于用心,以至于两人一时之间还无法沉入睡梦。   靠着路寒山的手臂,云弥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机按下。   她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并没有刻意地去调频道。   很快,屏幕上便呈现出一片广阔无垠的裸石地貌。   光秃秃的黄褐色表面,乍一看还有些不美观。   可随着镜头的拉伸,这片神秘领域的种种便很快呈现在云弥眼前。   间接性喷发的泉水,白茫如雪地的碳酸盐沉积喷泉,最后,镜头停在了各种颜色交杂,却又层次递进,犹如油画般的湖泊上。   云弥还在疑惑这个湖泊为何如此之小。   身旁,那个被她枕靠的男人开口解答了疑难困惑:“这是棱镜喷泉,颜色会根据季节的变化而变化。”   听着他的话,云弥终究感到了一丝困倦。打了个哈欠,她眼角沾染了些许湿意。   “你知道的真多。”   这一次,是她发自内心的话语。   路寒山笑笑,并没有回应。   哈欠过后,云弥有陷入了稍稍的清醒:“这是哪儿?”   “M国的黄石公园。”   “啊……我听说过。”她将被子裹紧了些,又朝里挪动了下位置。“等什么时候空下来,真想去现场看一看。”   路寒山轻笑着:“这个景点很热门,你可能挤不进去。”   云弥眨了眨眼,困意愈发明显:“去都没去,就开始泼冷水?”   她整个人开始下滑,注意力也逐渐开始涣散。   自然不会注意到左后方,路寒山稍埋下头,凑到自己耳旁的模样。   “如果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棱镜瀑布旁的落日池。”   云弥感觉有些支撑不住眼皮的贴合,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那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却让路寒山停顿了下来。   他看着怀中的女人,已然陷入了浅睡状态。   过了好一会,路寒山轻声回答:“一个黄石公园不为人知的景点。”   因为过于靠近棱镜喷泉,被它的光芒覆盖,落日池便无人知晓。   刚才,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   情侣们时常去那里共同目送着太阳落山,久而久之便得此名称。   似乎是梦呓,云弥抽了抽鼻子,紧接着又喃喃自语道。   “路寒山……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说完,她便彻底陷入了沉睡。   拥着云弥,最终路寒山选择无声地相拥而眠。   -   C牌因为近期骤然升起的压力,几乎每天都在召开内部会议。   针对本次秋冬时装周的变动也还在不断调整,今天这个会议与昨天大径相同,只是有了高层们的旁听。   根据孙弈瞳莫名其妙的临时要求,设计部的成员们还需提供一份各自的季度报告。   这就有些莫名其妙,可在现如今的绷紧情况下,谁也不想赶着高层发愁郁闷的时候去触碰禁区。   依旧是那个宽阔却压抑无比的会议室,只不过这一次,设计师们却坐在了前排。   与曾经的高层全然不同,眼下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浑身上下透露着明显的紧张,更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如何。   与身旁的同事相比,云弥便显然无比与众不同。   她面上依旧点缀着精致的日常工作妆容,淡却不失气质。视线依旧是一贯的冷彻,此刻却在会议室里徘徊,流转。   身着香槟色女款西装,长达八厘米的鞋跟轻点地面,那淡定从容的坐姿,更是让此刻的云弥成为了全场视线的焦点。   孙弈瞳早就已经锁定了她,视线里有着深藏不漏的光,不知正思量着什么。   在高层宣布品牌周会开始后,她很快便点了云弥的名字。   不知情况,也不知道高层们此刻的心情状态如何。第一个上台报告的,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如果有任何不足的地方,或许云弥就会成了枪/靶。   此种场合之下,即便她感觉到了紧张,旁人也不会有任何异样的看待。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被点名后,云弥丝毫没有停顿,单手捏着策划方案的文件夹,起身便朝着台上走去。   细跟有节奏地点触着地面,发出的“哒哒”声响很快就传遍了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   云弥随手将文件夹往台上一放,飞快将自己修改好的PPT文件拷入电脑。   投影屏的光线一部分打照在她的侧脸,配合着完美无瑕的脸颊轮廓,更是将云弥外表上的那一股清冷勾勒得完美至极。   首先云弥进行了孙弈瞳临时要求的季度汇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手忙脚乱,而是有条有理,逻辑性也从表至内完美契合。   基本上都是关于自己进入公司后的具体工作,再多也显得不真实。   在云弥汇报的过程中,整个会议室里的所有人,不论男女,视线纷纷不受控制地集中在她的身上。   一举一动,都成了此刻紧绷情况下的赏心悦目。   云弥作为相应的季度汇报后,很快又切换到了本次时装秀的策划方案上。   当介绍T台流程时,她需要转过身去,触碰着投影屏进行讲解。   转过身,长发一泄而下。遮挡了云弥的脸颊,却留下了朦胧的美感。   众人企图将视线更深一步,甚至有男人稍撑坐起身,想要透过她衣服上露出的缝隙去看个究竟。   可一抹粉红,且形状极其暧昧的印记,却让那些视线聚集于云弥的人,不约而同地顿住。   那是什么?吻痕吗?   还在发愣,云弥却已然回过头。   那些人触及到了她冰凉无比的视线,皆是心虚地一惊,差一点连呼吸都要忘记,企图在慌乱中云淡风轻地挪开眼。   殊不知早就暴露了一切。   -   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经过高层的商讨斟酌,云弥的方案宣布了通过。   直接越过了孙弈瞳这道坎,得到了高层的认同。   云弥没兴趣去和这位利己主义部长打照面,很快便抱着策划方案回到办公室,收拾着东西准备下午去会场进行现场磨合。   只不过,当她到达目的地,正穿梭在内部的走道上时,视线突然捕捉到了远处的一抹熟悉身影。   云弥一愣,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下。   路寒山?   他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棱镜瀑布很好看的,大家可以查一下图片哦~   不过落日池是卷卷自己编的,黄石公园是没有这个地方的。   网络上的照片真的超级好看,有机会我也想去旅游~   这一章是卷顶着鼻炎,写到了凌晨三点半,快夸我!   20个红包! 第30章   疑惑在云弥内心短暂地擦过, 她的视线有些倔强地投向了刚才身影的消失处。   展会后台有些安静,唯有远处凌乱的脚步声、尖锐的摩擦声时不时地传来。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   可那个人浑身上下皆是与生俱来的独特,纵使混进了地球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区域, 大概也能够被一眼认出。   云弥最终还是迈步跑上前去, 想要一探究竟。   可这条长廊的尽头,却是另一条的开端。目标身影一旦消失, 便再也找不到。   秀场展馆的幕后, 总是错综复杂的一条条道路。就好像掉入了迷宫,怎么也寻不见出口。   考虑到一会还需要上T台和模特进行卡点的沟通交流,云弥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随, 转过身去走回到原来的房间。   只不过在路上,她打开微信给路寒山发了一条。   云弥:[你在做什么?]   十分平常的问候话语, 在她看来好像什么问题也没有。   男人的回信来得很快, 几乎就在云弥放下手机的下一秒。   [准备新歌。]   脚步稍有一顿,云弥脑海里难免飘过了一个问题。   前段时间不是才出过歌吗?   没记错的话, 那是自己才进入C牌没多久, 甚至连最终考核都还没进行。   不过, 云弥对娱乐圈的关注很少,并不清楚歌手推出音乐的周期大概需要控制在多久。   只是这样子的话,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去回复信息。   突然意识到,像眼下这般不知所言的情况,似乎正越来越多, 越来越频繁, 并且目标只会固定在那一个人的身上。   云弥忍不住停住步伐, 视线开始分散。在那一片光影混沌的朦胧里, 她不禁思考——   自己这是因为那个男人, 而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了改变吗?   一直到即将迈入办公室, 云弥终于将回信发送了出去。   [真是大忙人一个呢。]   随着消息的加载完毕,她将手机放回口袋,暂时把那些尽数抛之脑后,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将策划方案与模特磨合成功,再完美地投放到T台上,是个拥有多重不确定因素大工程。   可C牌只给设计师们三天的时间,之后便要赶鸭子上架,直接面对着时装周的开幕。   这三天里,云弥忙得几乎只剩下了睡觉的时间。每天都在家、品牌以及展会中心三点一线地奔波,就连Neka堆积多时,即将要结束的工作都没时间完成。   心想了想,她还是联络了云山集团的项目负责人,与对方稍稍说明了下情况,希望能够征求一段时间的宽限。   至于金钱,可以按照合同上的延期费来结算。   云弥不缺钱,不论多少金额对她而言,都只是手机屏幕上粘到的一根细毛,随手轻轻拂去而已。   谁知项目负责人发来的回信,却让云弥稍稍惊讶了番。   对方说,一切时间都可以按照她来安排。如果现在比较忙的话,等过段时间她手头的事情结束后再通知他们就好。   将一大串回信看完,云弥即便身处忙碌,也忍不住停顿下来缓解震惊。   一切按照自己的安排来?   到底谁是甲方?   -   春天的脚步随着云层的飘逸一点点地踏入,尽管气温没有大幅度回暖,可京城的枯黄光秃,也渐渐地露出了一些绿。   春季的时节,总是沾染着雨和雷。雨水节气一过,那些白云便染上了轻微的灰。同时,惊蛰也带着它的雷声满满潜入。   万众期待的秋冬时装周,终于在三月的某个阴沉的天里盛大开幕。   与C牌同一时间开展的,还有其他两个国际大牌。   尽管名义上C牌依然还是华国时尚界的龙头,可光是从现场那明显的落寞、冷清来看,事实想必早已不如当年。   大部分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孙奕瞳身上,与她说话的同时连语气都不自觉地沾上了尊重敬意。   设计部部长只是微微点头,嘴上说着承诺。   不过,这些都是高层开发愁的问题。   云弥站在更衣室里,看着其中一大群穿着深红衣袍,正穿梭在更衣区与化妆区之间的模特。   她们画着夸张且尽显成熟的妆容,可在旁人看不到的私底下,每个人面上又依旧有着符合真实年龄的稚嫩。   模特的每一次登台走秀都伴随着紧张,交织着她们未来的职业生涯。   而这次,云弥却同样上升起了紧张与期待。   这也是她从事设计之路以来,第一次作品展览秀。   又有哪个设计师会不期待作品的展出与曝光,以及被人欣赏,最后得到认可呢?   模特们一切都准备就绪,云弥也梳妆完毕。   她将C牌代表性的宽肩小西装随意搭配了下,再配合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尽管是香槟色的鲜亮色调,却让云弥走路都带起了风。   走到候场区,她单手将长发朝后顺了顺。高跟鞋的滴答声,在清淡又精致的妆容的晕染下,一瞬间连眼神都瞬间犀利了起来。   顿时后台这狭窄空间里,最惹人注目的并非那些脸蛋柔美,妆容艳丽夸张的模特,而是变成了正登记录入的云弥。   她就像蔷薇园里的唯一一朵玫瑰花,被清纯美丽包围聚拢,独自散发着美丽艳绝。   ……   网络上,秋冬时装周的关注度并不低,甚至又不少人蹲着等待直播。   各个品牌也在这方面动了点小心思,买了直通广告推送,或是在标题上暗示着C牌的不行。   有了网络营销的效应,时装秀开始前的一小时里,C牌居然成了同期品牌里的人气最低。   [《时尚大牌》]   [笑死了,真的就是公开处刑啊。]   [老实说C牌现在也就一个孙奕瞳拿得出手了吧,可她设计的东西风格又差不多。前几年看还会被惊艳到,现在都看烦了。]   [是啊,不过我听说过一个时尚圈的瓜,是孙奕瞳内部打压设计师,才让C牌风格固定的。为的就是独显她自己的锋芒。]   [我靠,那C牌也不管管吗?不怕就这么被她拖累啊?]   ……   网络上的激烈讨论自然不会被此时的设计师们知晓,只是光从后台就能看到略显空荡的观众坐席,愣谁都会在内心稍稍浮起一丝压抑。   终于进入了倒计时,全场灯光都随着音乐声的鼓点黯淡下去。   看着这个架势,想必是有开场表演。   C牌一向走的是高级庄严,肃穆凛然路线,能够搭配它的开场秀,想必只有小提琴或者是钢琴独奏。   云弥一开始并没有去过多在意,直到耳旁传来了歌声。   声音经过扩大,掺杂在其中的温柔与磁性,瞬间跟随着悠扬的背景音乐,一道传入耳中。   同时,也带着后台几乎所有人的惊呼声。   云弥蓦地抬起头,入眼的是聚光灯下的那一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他独自一人安静地唱着一首云弥没有听过的歌。   也正在那时,她突然意识到,早在生活里的不经意间,自己将路寒山发行的所有音乐全都听完了。   连自己都想不起来究竟在何时,却清楚地记得每一首歌的旋律与歌词。   “路寒山??我们的开场演出嘉宾居然是路寒山?!”   “我靠,怎么前几天排练的时候根本没人提起啊?!”   “他唱的是新歌哎,我居然可以在第一现场听到我男神的未公开新歌!!”   ……   身旁的模特正窃窃私语着,云弥听了个大概,脑海中猝不及防地出现了几天前,自己和他的那段微信聊天。   当时,路寒山告诉自己,他正在准备新歌。她还调侃了他一句大忙人。   原来……是为了今天。   云弥久久都难以收回思绪,她将目光重新投放到了正前方的聚光灯下。   刚好此刻,她听到路寒山唱——   “黑白交织的线条,只是我为你书写的琴谱。雨幕之外的缤纷世界,唯有你的暗影拥有着意义。”   ……   路寒山是C牌开场秀嘉宾这件事,只用了三秒钟便瞬间爆上微博热搜。   原人气惨淡的直播间,立刻以十万人每秒的速度增加着。热度一跃而上,径直将其他几个品牌反超。   [路寒山!!你是我的神!!]   [唱情歌的男人真的好帅呜呜呜,早知道刚刚在C牌这里蹲点了,前半段没听到。]   [一人血书,赶快推出这首歌的音源,我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   开场秀直接热度封了顶,路寒山在将歌唱完后便随着灯光的二次黯淡而悄然离场。   他走进后台,径直与云弥打上了一个照面。   两人的的视线在黯淡且攒动的光影之中交缠,有些虚幻,可云弥似乎看到了他深藏眼底的笑意。   他们并没有产生交流,仅仅停顿在了眼神的交触。   很快,略微沾染了古典味道的管弦乐响起,孙奕瞳负责的第一板块模特便踩着节奏登上舞台。   云弥的单元被安排在第二,紧挨着孙奕瞳。   她的设计风格相较于孙奕瞳,有着很大程度上的不同。两人的比较,更像是水墨画与油画的碰撞。   各有各的美,只是欣赏与喜爱的受众很大程度上不会重叠。   云弥记得,昨天的彩排,自己单元的位置还被排在了第四。可就在刚才即将开场的时候,场务导演临时通知了她,关于单元顺序对换的事情。   两种碰撞挨在一起,其幕后主使的小心思,云弥一下就猜了出来。   她看了眼站在登台口,准备等待最后一位小闭模特走完后上台谢幕的孙奕瞳。   对方穿着光鲜亮丽,仅需一小步便可踏入光芒。嘴角挂着的微笑,俨然有着得胜者的姿态。   轻轻扫了一眼,云弥便将视线收回,重新检查了下模特们的服饰。没有再给她们增加压力,而是每个人都予以了加油打气,之后云弥便侧过身,让场务导演来进行上台引导。   她登上入台口时,恰巧撞上了孙奕瞳下台。两人皆没有看向对方,只是擦身而过,却在暗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音乐声再一次响起,只是比起先前的古典风味,它凝聚了许多现代才会有的欢快与放荡。   云弥将设计的主题定在了现代都市上,并且大胆地只使用了黑白两种颜色。   设计时,她想象着京城每一个角落里,那形形色色大有不同的人们,以及那些每日繁忙地在城市道路上穿梭的身影。   同样的躯体,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灵魂与道路。   云弥仅仅用了两种颜色,完全没有让作品表现出了单调。   甚至看着看着,直播间里就有人留言。   [我去……叹为观止!这还是孙奕瞳设计的作品吗?]   [不是吧?刚才孙奕瞳就已经谢幕了,再说,孙奕瞳能设计得这么新颖吗?]   [是不是只有我感觉……这个单元好贴合刚才路寒山的那一首歌?]   [有有有!都是黑白风格哎!我去,我悟了!这才是艺术!!]   ……   第二单元的出现,让刚刚因为路寒山的离场而下滑的人气骤然又飙升到了顶点。   几乎每一条弹幕,都在感叹C牌终于推出新颖的作品了。   待到所有模特全部完成走秀,最终来到了云弥的时间。   她淡定从容地踏上T台,脚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却完全不受限制。身穿着C牌的经典女款西装,却被她搭配出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更重要的是,云弥那张脸压根不输于刚才走过的任何一位模特!   [云弥!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下辈子我可以长成她的样子,再拥有她的才华吗?]   [女神,可以拯救一下我最爱的品牌吗?求你了,不想看着C牌倒闭啊!]   ……   下了台,云弥反手将长发束拢。胸膛位置依旧怦怦地剧烈跳不停,过了好久都没能缓解。   刚才头顶凝聚着镁光灯,而自己几乎看不清台下的一切。一时之间失去了视线的焦点,从而上升起了紧张。   好在自己的任务仅仅只是走完谢幕的流程,云弥对着一个大概的方向稍稍露出微笑,接着便转身原路返回。   后台有些吵,第三单元的模特陆续上台,穿梭不已的导演们正高声呵斥着企图扰乱秩序的人。   云弥缓和了好久,终于从刚刚的窒息感中回过神来。   她走到休息室,给自己接了杯凉水。一口一口缓慢下咽,感觉到来自身体内部的冷静后,云弥拿起手机,径直给路寒山拨打了电话。   她莫名觉得,他一定会接。   果然,男人并没有让云弥的期待落空。   耳边,刚才那用来唱黑白情歌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好多了?”   猝不及防的一声问候,将路寒山对自己的关注全然暴露。   云弥还捏着纸杯,嘴角还留存着水痕。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远方,可除了走道那略脏的白漆,以及几道细微的裂痕,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好一点了。”   电话里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恰好T台方向的旋律突变,骤然带起了些南美洲才有的热情似火。   云弥隐隐从电话里听到了音乐的回声,路寒山大概还在附近。   “你……你是怎么回事?”她蓦地将话题转移。   路寒山不以为然:“嗯?”   他大概是在明知故问。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让云弥亲自来问的,想必也就只有开场嘉宾这件事了。   叹了口气,云弥有些无奈,可上扬的嘴角却在无意识间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情绪。   “你怎么会是我们的开场嘉宾?”   男人的回答里,沾染着他少有的轻松:“我是C牌的合作艺人,作为开场嘉宾很奇怪吗?”   云弥同样被他带起了笑声:“前几次彩排都没看到过你。”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抢先开口:“再说,你当时不还告诉我,在准备新歌吗?”   一通有些随意放肆的对话结束,路寒山终于愿意与她坦白些许:“嗯,认识的一个作曲家突然来了灵感。把这首歌写完没地方发,就给了我。”   云弥不信:“哪有这样的作曲家啊?”   路寒山回答:“不要小瞧刚分手的人的执行力。”   云弥:……   几次三番地找不到回应的话语,她终于意识到,或许这并非自己的问题,而是在于对方。   “那我刚才的表现如何?”   思索片刻,云弥最终选择再一次转移话题。这次,干脆切换到了她所擅长的领域。   将问题说完,她又仔细回想了下刚才的语气。   应该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期待吧。   只是这一次,听筒里却久久都没有响起路寒山的声音。   云弥第一反应是后台信号不稳定,可隐约能听见的音乐回响却一下子掐断了这个猜想;紧接着,刚才的期待被一点点放大,伴随着听筒里的沉默,从而转变成了紧张。   “喂?路寒山?”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终于,男人有了回应,只不过相较于刚才,他的声音更是低沉。   仿佛……是被刻意压低了。   “你要听实话吗?”路寒山反问。   云弥稍皱了下眉,有些不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却仍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当然啊,还请路先生不要说谎哦。”   这一次并非她忘记,而是明知路寒山会在意这种细节而故意为之。   然后很快,云弥就听到了男人给她的回答。   “表现很好,而且……漂亮地我想给你上课。”   上课……   云弥猝不及防地想起了曾经在自己家发生过的种种,脸颊温度升高,险些连杯子都没有捏紧。   对于这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晓的名词,明明安全得很,可路寒山刻意地压低声音,瞬间将偷偷掩藏的刺激感拉到最满。   “不至于吧?”稳定了心神,云弥打趣了句。   路寒山回答得再淡定不过,轻飘的语气仿佛只是在回答她真正的课程内容。   “你是对自己的长相不自信,还是质疑我的教课水平?”   云弥:……   果然,就算转移了话题,聊天的最终结果都还是一模一样。   这一定是路寒山的问题。   -   提前大半年就开始精心准备的秋冬时装周,仿佛就在眨眼间,便已经结束了。   不过今年的秀展,倒是给C牌拉回了不少关注度。路寒山的惊喜现身,云弥那惊为天人的黑白设计,无疑是当下时尚圈里最受关注的两个事件。   裴莉早就已经私下,在微信上将云弥一顿猛夸。   [姐,你是我的神!完完全全就和Neka是两种风格的设计,你可太牛了!我都不敢想万一哪天你准备公开身份,那身价得翻多少倍啊!]   早就习惯了小助理的大大咧咧,云弥只好无奈地笑笑。   因为关注度提高,她在时尚论坛的那些成年旧事的帖子,都被有心人翻找到顶起。   有人在感叹有才华的人险些被小人拖下水,有的人却捧起了瓜想要看戏,暗中偷偷给她安上了关系户的标签。   谢慧珊与周契的名字,随之再度在云弥的脑海中浮现。   差点忘记问法务团队的起诉进度了,在进入C牌以后,云弥的精心都被工作分了出去,再也没有闲工夫去过问。   C牌在收获了不错的成果后,那片笼罩在公司内部的压抑阴霾终于消散。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唯独孙奕瞳没有。   原计划里,她第一个出场,该是最能享受到路寒山带来的流量关注度的。   并且后续单元的出场排列,都是孙奕瞳精心斟酌,想尽办法将对比度拉到后才定下的。   目的就是突然自己作品的优越。   可谁知,风头全都被云弥抢了去。   孙奕瞳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刚好,就能设计出和路寒山新歌完全贴合的主题呢?   按照路寒山突然提出合作的时间点,知道这件事的,整个设计部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   人的喜怒哀乐并不想通,正如孙奕瞳因为时装周正郁闷不甘,段梓双因为云弥出了风头而不爽。   但云弥,正因为自己的作品得到了认可,而心生欢喜。   她看着办公桌旁,那被画满的两本设计稿本。   通通都是自己为了本次现代都市黑白画的设计,而做下的准备。   努力一定会得到回报,上帝不会辜负每一个认真向上的人。   这是云弥行走在设计之路上的一贯准则。   因为解决了一段忙碌工作,她也有时间去处理Neka和云山集团的合作项目。   正好,路寒山的电影即将进入到拍摄状态。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根本剧本风格,设计一期符合的服装。   电影的风格与Neka的设计稍有些不同,云弥思索了好几天终究有了些眉目。   某天晚上,云弥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即将完成的设计稿纸进行最后的修改。放在腿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为路寒山。   有些意外,可她第一眼过后,意识里却浮现了上次他在电话里对自己说过的话。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或许只有几天,可这个意识犹如毒药,一遇到水便很快就晕染开来,逐渐蔓延得到处都是。   将电话接起,云弥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等待着路寒山的话语。   “在做什么?”男人问。   他周边稍有些安静,或许坐在车里。   云弥的视线扫过正设计着的稿纸,心想:正在给你做广告。   嘴上却回答:“在研究菜谱。”   暗示性有些强,并且这似乎还是第一次,由她主动提出。   不安分的眼神很快从设计稿纸上挪开,云弥随意地看向窗外,却看到夜空呈现出了些紫红。   有些像是要下雨的趋势。   接着,她耳边响起了路寒山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   “那来帮我按个电梯?路老师亲自教你。”   作者有话说:   那个作曲家就是《云雀反捕》的女主纪音哦!她和寒山哥存在关系(不是男女那种,本文双c)   大噶阔以猜猜看,然后去专栏点个预收(真实目的   本章20个红包 第31章   一时之间, 云弥居然没懂路寒山的意思。   按电梯?   自家的电梯吗?   脑海中隐约察觉到了他话语里的真相,可这猝不及防连带着却让云弥感到了恍惚。   她的视线忍不住又朝窗外的紫红夜空投去,看见那儿的凝重又加深了不少。似乎一场轰轰烈烈的惊蛰雷雨即将落下。   设计稿本还放在交叠的腿上, 自己将这个姿势维持了太久, 却从未察觉到不适。   可此刻的恍神间,云弥终于感到了来自腿部的酸麻。   脚底仿佛正被细细的针扎刺着, 她将设计稿放到一旁想要换个坐姿。可谁知拉扯到了酸麻的肌肉, 瞬间将一切感觉扩散至整条腿。   “嘶……”   云弥一下没忍住,呻/吟传出了口,眉头也轻微蹙起。腿几乎已经动不了, 她捏着大腿的某一处,缓了好久终于恢复到了正常。   “你怎么了?”   耳边的声音, 稍稍将云弥的思绪拉扯回来些。   这突发情况, 险些让她忘记自己还打着电话。   “我……”脚尖点着地面,仍有些轻微抖动。云弥赶忙穿上拖鞋, 适应性地站起身来。“磕到桌角了, 等我一下。”   酸麻退去, 她穿着棉绒家居服,单脚一跳一跳地朝着门那边走去。   刚将门大开, 云弥下意识地就要往外面。视线里猝不及防地映入了路寒山那张熟悉无比的面庞,她一下子没能刹住车,径直地主动扑进他的胸膛。   感觉到背后交织的双臂, 云弥头顶传来了笑声:“这才几天没见。”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惊讶, 更像是预谋得逞一般的暗爽。   云弥没有挣扎, 只是将视线朝着远处的楼道里投去。   尽管这住宅区还算高档, 可与路寒山这等公众人物相关的事情, 还是谨慎为好。   确认过绝对安全后, 她才仰起头,就以现在的姿势与他对视着。将路寒山当成支点,几乎整个人都倚靠在他身上。   “你这一出,算守株待兔吗?”   说话的同时,云弥还大方地环住了路寒山的脖子。   男人的手落在了她后背腰间,紧接着路寒山迈步,就这样将云弥一同带入。   门关紧,这片空间再次只属于他们两人。   路寒山轻轻将云弥放下,手却没有离开她的后背:“刚才怎么了?”   没想到他还在关注着,云弥视线垂下,轻扫过男人的薄唇,最后落在了喉颈位置。   身后的触感依旧明显地散发着波荡,她好像被点下了什么穴道,不能动也不愿意去动。   “磕到了啊。”云弥回答。   她本想如实回答,可转念想到那设计本子上画下的稿子,正是自己以Neka的名义去为路寒山电影做的宣传工作。   好像现在告诉他的话,并不是很合适。   那还是算了吧。   至今为止,云弥都没有任何与其他人坦白这一重身份的打算。   路寒山稍稍松手,将与她的距离拉开了些。视线却更加黏着地包拢着她,几乎从上到下地打量。   “是吗?”他的语气上扬起来,好像完全不相信。同时,路寒山还转头看向了厨房。   当发现那边连灯都没有开,他又似笑非笑地回头:“在客厅研究菜谱?”   丝毫没有被戳穿后的心虚,云弥居然还耸了耸肩:“纸上谈兵不行吗?”   声音语气完全没有减弱的趋势,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看着她的模样,路寒山一下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但温柔的触感最后还是没有落下,路寒山弯腰拿过一旁的购物袋。   “这是什么?”云弥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扫去,隐约看到了装在其中的肉质生食。   “牛排。”   云弥一愣:“怎么又吃?”   这或许成了两人相处回忆中一个无法抹去的存在。   路寒山随手将牛排肉取出,十分自然又随意地走进了厨房。在简单清洗以及解冻后,他这才回答了云弥。   “上次不是说想学?”   “有吗?”云弥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记不起来。   短暂的呆愣后,她只能够回忆起上次自己因未能控制好火候时的模样。   云弥面上的神情逐渐由平静转变成了困惑。   路寒山看着那一系列的细小变化,嘴角始终朝上扬起,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直直地笑出了声。   “骗你的。”他一边搅拌着碗中的酱料,一边将解冻好的牛肉切成了正方体的形状。“只是想给你做惠灵顿牛排罢了。”   -   一顿较为新颖的西餐吃完,将所有东西收拾好后,时间已经逼近了夜晚十点。   云弥无意中又撇过了窗外的天,看到原本凝聚于头顶的紫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沉冗的昏暗。   玻璃上已经遍布起了细密的雨点,云弥想要将窗帘拉紧,谁知下一秒,眼前、身后、甚至整个公寓的光芒都消失不见。   外部也没有丝毫光线,整个住宅区都在刚才的那一刹那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罕见的突然断电,居然在此刻巧合地发生。   而与此同时,雨也淅淅沥沥地落下。仅用了一秒,它从点滴细雨,转变成了瓢泼大雨。   像是天缺了口,也像是止不住的泪流。   独属于惊蛰的惨白的雷,也犹如波折细痕般地在暗空出现。   雷声很大,他们还位于顶层,几乎震得周围的一切都在颤抖。   云弥被稍稍吓了吓,整个人都朝后一缩,撞上了路寒山的胸膛,好像也踩到了他。   公寓里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清。转过头去想要确认,却在闪电再度袭来之时,看到了身后男人莫名绷紧的面庞。   云弥还不曾见到过路寒山那样的神情。   依旧是往常的淡定,可僵硬的嘴角,突然间失神的眼眶,再也寻不见焦点的眼神……闪电亮起的那一刻,云弥所看到的纷纷都在诉说——   他似乎有些害怕。   雷神依旧震震不停,厚重的云层成了大自然的回音壁,让这直击人心的声响无数次地回荡。   闪电在汹涌了三番后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窗外怎么都止不住的暴雨。   电力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供应。   一瞬间亮起的暖黄,驱散了刚才云弥在路寒山面上看到的所有。   眨了眨眼,当视线再度清晰,她又看见了原来的路寒山。   嘴角的僵硬消失,笑意也在眼神中点缀。   一切都再寻常不过的他,却被她的视线轻而易举地点破了假装。   冷不防地,曾经在苏城的某个片段的回忆,又像是段投影,逐渐在云弥脑海里浮现。   云如令病重的那一次,路寒山莫名出现在苏城,又带着自己去了那个极其偏僻的塔楼。   当时也是一场猝不及防、混合了闪电的大雨。   她记得,路寒山站在自己身后,就在雷电闪起的那一瞬间,他将她紧拥入怀。   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单纯只是好奇了路寒山的这一行为。   现在,雨夜、雷电……   她仿佛窥见了一个属于路寒山的秘密。   ……   云弥发现自己的心情好像无法回到刚才,跟前男人的那一股神秘身世感又重新压迫着内心的种种。   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路寒山。   最后,她选择挪开视线,似有似无地轻轻咳嗽了下,然后说:“看不出来啊。”   云弥没有把话说死,稍留下了点余地。她语调向上,想要以调侃的心态去舒缓对方的情绪。   谁知路寒山却哼笑道:“是啊,我害怕。”   云弥还在想方设法地顾忌他的感受,谁知他却无比坦然地将一切说了出来。   停顿了好一会,她才支支吾吾地回应:“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暖气没有受到电力断供的影响,还在不断地蒸腾着看不见的温度粒子。客厅里打开的茉莉熏香在温暖的扩散下,几乎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光影懒散地重新洒落,与身后玻璃上的水痕交织。   像是一盘打翻了的颜料。   因为云弥的回答,路寒山的笑容被光影映衬得分外明显。   那一贯只对她流露的温柔,还有深邃眼眸里一丝道不明的沉着。最终,他抬起手,轻轻压在云弥的头顶。   “好,只有你知道就好。”   -   电闪雷鸣扰乱了两人原有的教学计划。   这一次上的大概是古典音乐课。   柔缓又传统,少了现代新颖的风格,却让人回味无穷。   就是今天的课程稍有些费纸。   路寒山一边处理着地面上洒落的纸巾,一边又仿佛打趣般地同她说:“还欠我几节课呢?”   云弥就以下课时的模样平躺在床上,丝毫不介意他的存在:“不知道,不欠了。”   说完,她视线朝着床下扫去,想要看看路寒山的反应,谁知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这一下对视,几乎让她径直窥视到了路寒山的心底。对方毫无防备,亦或是对她敞开了心怀。   云弥本来只是偷偷地打量,谁知却被发现,眼神瞬间心虚地朝着周围晃荡好几下。   她好像听见了路寒山的轻声一笑。   刻意不去看他,并不知道他正做着什么。   很快,房门被打开又闭合,路寒山大概拿着垃圾桶走出房间更换。   云弥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即便被房门阻隔,她也依然看着路寒山离去的那个方向。   突然一瞬间,脑海中的一个想法被稳固住。   而且,它早已存在了很久。   云弥想要了解这个男人,不满足于现状,更加深入了解。   但这意味着,他们那层能够随意断裂的炮友关系会被打破。   取舍再度呈现在眼前,云弥看着无形的选项,迟迟没有给自己一个回应。   夜深人静,两人依然相拥着被被褥簇拥。   有规律的气息声传入耳中,云弥知道路寒山并没有入睡。   如果不是黑夜的阻挠,或许她随意一下偏转,就能看到路寒山视线里的热忱。   视觉的部分失去,相反会增加其他方面的种种感官。   云弥想起Neka工作安排中,关于路寒山电影项目开机的种种,突然间便是内心一股上升起的不舍。   她因这股小情绪而稍感诧异,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男人的方向靠拢。   感觉到了那些小动作,路寒山干脆顺势将手臂收拢。   “怎么了?”微微湿热的气息在耳旁铺洒,云弥很显然地感觉到了他的靠近。   她干脆侧过头,脸颊贴上了他的手臂。   “接下来你会很忙吗?”冷不防地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云弥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或许早已做出了选择。   可理智却还在挽留、阻挠。   看不清路寒山的表情,但他的回答却来得很快。   “大概是的,马上京城有一场演唱会,结束以后就要在华国和M国连转着拍电影。”   语气平淡,却极其认真。   云弥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演唱会?”   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听到这方面的风声?   照道理,如果有演唱会的话,朋友圈早该被裴莉刷屏了啊。   路寒山“嗯”了声,顿了会后反问:“感兴趣了?”   云弥撇过头,明明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偏要掩藏自己被发现真实想法后的神情。   “就是觉得你可真是一个大忙人,其他再多没有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毫不关心,可真实模样却谁也不知道。   停顿了几秒钟,云弥视线又朝后打转了番,带着些试探地问:“那你开场秀上唱的那首歌……还会出音源吗?”   最终不知为何,工作与生活的每一个边角空隙,都会让云弥的脑海中开始回荡起那首歌的旋律。   想要循环播放,作为自己设计时的背景,却怎么都找不到正版音源。   不止云弥,网络上每一个看过C牌开场秀视频的人,也都在等待着音源的放出。   男人却十分肯定地回答:“不会。”   云弥有些惊讶与不解:“为什么?”   光是那首歌的火爆程度,一旦将音源放出,想必光是这一块的收入就得高达七位数。   难道会有人嫌钱多吗?   路寒山淡淡回答:“作曲者不是我,这首歌是她单方面失恋后的即兴创作,不想被永久记录。”   过了会,他补充了句:“很有可能,以后我都不会再唱。”   云弥:……   还有这样的怪事。   只是,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心中擦过了这样的一丝疑问,云弥带着内心的好奇,在黑暗中眨了好几下眼。   想要问出口,但最后纷纷被她那所谓的理智拦下。   管他呢,和自己没关系。   “真可惜。”   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云弥很快将这个话题终结。   在发呆的空隙中,路寒山收紧了手臂,将嘴唇贴上了她的耳廓。湿热又暧昧的气息,蒸腾着他那隐约又出现的念想。   “那体谅一下大忙人,再来一次?”   ……   刚刚氤氲出的一切情绪,都随着这句话的而烟消云散。   云弥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笑了,最后拒绝:“不了,还是要为了大忙人的健康着想。”   之后的今夜,一切念想与期许,都成了不了了之的一场美梦。   -   的确,在那天夜晚过后的没多久,路寒山京城演唱会的消息便在各大平台传播、扩散。   如云弥料想那样,裴莉瞬间如同打了鸡血,在朋友圈每天高强度地为男神宣传演唱会。还一连加了好几个抢票群,时刻蹲点。   毕竟路寒山只办一场,位置数量有限。手速慢了,那可就没了。   云弥看着小助理兴高采烈的模样,内心思索了好一番。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对娱乐圈的关注,那些抢票买周边买专辑什么的,云弥一窍不通。   只知道有钱就可以买到,但具体怎么买、去哪里买……   还是靠裴莉吧。   她单独私聊了小助理,将自己的需求告知于对方。   消息发送出去,却久久都没有收到裴莉的回信。   当时云弥正修改着设计稿,没有刻意去关注消息的流动。   当震动声响起,是一条语音。她扫了眼,随便地伸手点下了播放。   瞬间,裴莉带着疑惑与诧异的声音,便充斥着整个工作室。   “不是吧姐?你什么时候也对追星感兴趣了?!!你是不是要追我男神了?我和你说他的几首歌超级好听,安利你去听……”   云弥终究还是无奈地笑了起来,咬了咬下唇:[也不是,就是想让你帮我也抢一张票而已。]   裴莉:[好说好说,不过姐,你真的对我男神来兴趣了?]   云弥很快就将自己找好的借口回复:[云山集团的合作项目和他有关,我去听听演唱会,找一下设计灵感。]   看上去,这个理由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裴莉自然是会将老板的要求答应下来的,毕竟抢票这种事情,天生就是她的绝活。   只是……   路寒山那个电影都不是现代背景,演唱会能……找到灵感吗?   -   很快,云弥就收到了裴莉亲手为她抢下的票。   看着那张边角烫金,并且盖上了火漆纹的票据,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隐隐地踏入了路寒山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最起码,是她不知道的世界。   被裴莉带着在人海中穿梭,云弥在迈入场馆的那一刻,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喧嚣震得额角隐隐作痛。   还有些不习惯进入到这种大场面,她视线扫过之处,男女老少纷纷拿着最简单的自制应援物,面上写满了期待。   路寒山的粉丝,还真是遍布了整个年龄段。   “姐!!这里这里!”   裴莉走到了她们的座位,回过头对着云弥用力招手。   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朵耀眼绽放的玫瑰。   云弥今天依旧是极具个人风格的休闲搭配,红色宽松毛衣配合着黑皮裙,围巾松散地披上肩头进行保暖工作。   头顶,红黑格子相间而成的贝雷帽,加深了这一搭配的俏皮。   不论距离,也不论人群的密集,云弥似乎永远都能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她将黑色卷发一股脑地拢至身后,拎着包便朝目标方向走去。   演唱会进入了开始的倒计时,现场的一切光亮都不约而同地黯淡下去。人声依旧在喧嚣,却早已被兴奋与期待覆盖上了一层薄雾。   云弥不知接下来会是如何,却也被周围人带动,一道从内心涌上了激动与期待。   原本漆黑,只剩下应援物的微弱亮光的场馆,瞬间在音乐声响起的那一刻,投射了两道不断变动的光影。   它们随着节奏正不断切换、调整着方向。   最后,光影交织的终点,是舞台的中心。   当它们聚集,那位被全场期待的,今晚的主人公路寒山,早已出现在那里。   在看见那抹身影的时刻,云弥险些没有控制住而惊呼出声。   这股冲动里或许夹带了周围人的带动,也或许包含着连她都还未察觉到的情绪变动。   云弥所在的位置,距离舞台还有一段距离。   是路寒山绝对看不到的地方。   一想到这,云弥便有些小小地放下心来。   难得就这一次,让她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慢慢地去接触有关他的一切吧。   路寒山开始了他最为擅长,也最具带吸引力的抒情歌。   全场粉丝纷纷安静下来,努力地不让任何一丝杂音影响到他的音乐。   期间,他有过独唱,也有过亲自弹奏着钢琴的配乐。   云弥远远地看着,即便舞台上的人是自己亲密关系的代表,可却依旧会有着初次见面时的欣喜与期待。   每一首歌的节奏都无比缓慢,可时间却仿佛不等人一般,一眨眼便来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路寒山所有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都是固定的《一夜风流》。   在他唱完《一夜风流》的最后一句歌词,歌迷们纷纷起身,对着偶像呐喊,发泄着不舍,说着下次再见。   应援物的光芒闪烁不停,大部分人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云弥同样也是,正等着一旁早已哭得稀里哗啦的裴莉收拾随身物品。   可突然,来自舞台的旋律,却让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顿住步伐。   云弥的第一反应是耳熟,听过了很多遍。可不论听多少次,她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新颖无比。   “黑白交织的线条,只是我为你书写的琴谱。雨幕之外的缤纷世界,唯有你的暗影拥有着意义。”   歌词开始一点点地流淌入耳,很快,全场那些呆愣的人们便认出了这究竟是什么。   是那首路寒山只在C牌开场秀上唱过的,他们苦苦等待却迟迟不见音源上线的歌!   瞬间,刚才离别时的不舍被清晰而去,欢呼与尖叫声贯穿了整个耳朵。   云弥却与他人不同,依然维持着呆愣的状态。   她记得路寒山说不会再唱这首歌了。   可现在,她听到路寒山亲口唱出了改编过的歌词。   “唯有你的红黑拥有意义。”   作者有话说:   寒山哥真是个浪漫的男人呢!   再次说明一下,作曲家纪音和寒山哥不是男女关系哦,已经有宝贝猜到啦!   不过这个涉及寒山哥的身世,我暂时先不说哦,等后面大家就知道啦!   么么么么,感到文在一点点变凉,大噶不要担心,卷卷绝对保持日更!天塌下来我都会写文的!   20个红包~ 第32章   整个场馆都沉浸在这场意外之喜中, 旋律里混杂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哼唱,一齐汇聚上了夜空,促成了极其巧合的合奏。   大家似乎都没注意到歌词上的改动, 应援的亮光犹如茫茫萤海, 也像是浩瀚无际的星辰。   最后,当路寒山唱完歌词中的最后一个字, 钢琴那悠扬的伴奏声也随着这片星海的耀动而消散。   演唱会彻底宣告了结束, 可所有人都没有再像先前那样难过与不舍。   过道逐渐拥挤,深夜的温度骤然下降,寒气很快便随着人群分散而涌入。云弥将围巾散开裹在身上, 与裴莉一道挤出了场馆。   即便现在两人并没有住到一起,却十分巧合地顺路, 打一辆车足矣。   只不过赶上散场, 门口几乎被等待中的人们占据。云弥他们出来得有些晚,连软件打车都排到了两百多号。   风开始大了, 就连那条围巾也逐渐抵挡不住寒冷。   云弥终于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今天穿的有些少, 但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身旁的裴莉好像突然来了个电话,等接完回来, 她有些焦急地找到云弥。   “姐,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我朋友在体育馆路喝断片了,我得去接她。”   体育馆路里这边不远, 裴莉一路焦急地小跑着, 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的尽头。   冷风萧瑟无比, 云弥忍不住打着颤。一看手机, 上方还显示着将近一百人在排队。   头一次对回家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念头, 她甚至后悔没有开那辆专门为自己定制的玛莎拉蒂。   京城的早春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顶着春天的名号,吹着冬天才有的寒风。她的长发被吹得漫天乱飞,贝雷帽好几次也险些随风而去。   挨冻的时间有些久,云弥感觉眼帘之中那些昏黄的光亮都无比的虚幻。   身旁出现了一道黑影,她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朝着那里转头看去。   是个眼熟的男人,云弥确定自己曾经在哪里遇见过,可眼下几乎被冻僵的状态让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此刻唯一的想法:大冷天还要坚持着只穿西装,是想学习路寒山的作风,还是单纯地不怕冷呢?   “云小姐,请跟我来。”   西装男对她的语气有些恭敬,并且径直呼出了她的姓氏,显然是知晓云弥身份的。   她转过身去,正面对上了这个男人。   大概是视线过于直接,没有一丝半点的收敛,导致对方有些别扭地移开眼。   这一下轻微的动作,倒是让云弥看见了男人的侧脸。   熟悉的角度,终于让她想起来。   原来这个人,是路寒山的司机。   曾经她和他在后座做着那些难以形容的事情,这个男人便被挡板无情地阻隔在驾驶室,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云弥也曾担心过那些动静是否会被司机听见,可路寒山作为新生代手艺人,灵活的技术到后来让她根本无暇顾及。   到达目的地后,她也是很快地跟着路寒山下了车,没再将注意力投放给他的司机。   ……   怪不得会觉得眼熟,却死活想不起来。   在发现男人的身份后,云弥将围巾裹紧了些,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他让你来找我的吗?”   考虑到周围等待着的大多都是粉丝,云弥还是没有将路寒山的名字说出口。   可话刚一出口,瞬间她想到了一件事……   路寒山知道她在这里。   所以说……突然改变的歌词并非巧合吗?   这个猜想似乎有些自恋,可仅是一瞬间的出现,便立刻在云弥心间生根发芽。   “是。”   柳君毫不犹豫的回答,径直确定了云弥的这一点猜想。   一时间,萧萧的风在两人之间的缝隙中吹过,路灯的光辉像是散不去的迷雾,浅浅地围绕在她的眼前。   “那……走吧。”   云弥没有推脱,却有些不清楚让自己答应下来的契机。   应该是太冷了吧。   如果能拥有专属司机以及迈巴赫的柔软后座,谁又会愿意在早春的夜里干站着等待不确定的出租车呢?   逆着人流重新朝场馆的方向走去,风依旧簌簌吹打于身,云弥又将围巾裹紧了些,却没有刚才那么明显的冷。   被带着走向幕后休息室,一路上云弥与不少工作人员擦肩而过。感觉到了投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没有闪躲或是遮掩,只是加快了些步伐。   那些都是与娱乐圈沾边的人,自己还是不要在他们那儿留下太多印象比较好。   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当来到化妆间门口,柳君单手搭上门把手,侧过头对云弥稍一点头。   “请进。”   一举一动,都仪式感十足。   云弥同样回之以轻轻点头,只是在与对方侧身而过时,心中忍不住疑惑了下。   ……路寒山对司机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忍不住将刚才的男人与云弘那粗犷无比的司机做了下对比。   只是思想还在开小差中,门已经在身后被关上。不小的碰撞声将云弥的思绪拉扯回到眼下,她身形稍晃了晃,视线瞬间就捕捉到了这宽大房间里的唯一一道身影。   路寒山已经换下了刚才演唱会上的那些复杂服饰,同样是在听到动静后朝着云弥的方向转回头。   在看见她用薄薄的围巾将自己裹紧后,路寒山忍不住微笑一下:“知道冷了?”   化妆间里暖气开得十分充足,那些残留于身的寒气也逐渐消散。云弥感觉自己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里,便将围巾取下,随意搭在手腕上。   “还行吧。”她想要掩盖刚才挨冻时的模样。   只是这一行为,露出了她那身红黑相间的套装。   恰好跟前不远处就是一面镜子,她的余光扫到,不久前那句被路寒山改编过的歌词又闪现于脑海。   瞬间,化妆间的温热就仿佛是经过了催化后的氧气,一点点沁入心脾,造成了别样的感受。   云弥轻呼一口气,试图转移话题般地开口:“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随便一眼就看见了啊。”   路寒山回答得很快,语气淡然无比,仿佛只是在回答什么时候吃晚饭,如此简单的问题。   云弥微皱了下眉,终于将视线投放到了他脸上:“认真一点。”   谁知,看到她如此一番模样,路寒山的微笑却如同控制不住了一般。   因为她而产生的笑,让他微微垂下头去,那些还未来得及拂至耳后的碎发一骨碌地落下,垂落在线条刚毅的侧脸。   只是那上面还有没处理干净的碎闪,随着路寒山的动作,在化妆间的灯光下一闪一闪。   结束演出后他换了身偏休闲风的运动套装,却与此刻的脸颊旁分外相符。   云弥有些忍不住,干脆走上前朝路寒山靠得更近了些:“问你呢。”   男人抬起头,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同样犹如宇宙星辰的眼中:“真的,我上台的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路寒山的第一视角无人能够知晓,可他却印象深刻地记着不久前的那一刻。   他才伴随着晃动的闪光灯亮相于舞台,接着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今晚自己做下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的视线追随着灯光看去,恰好落在了中层观众席上,那一抹红黑相间的身影上。   云弥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了他的眼前,依然放肆地朝着舞台上,他的方向探望。   看见她的那一刻,路寒山只觉得一切疲劳与烦躁都被扫除干净。   ……   料定他不会正经回答,云弥干脆放弃了这个问题。   见路寒山身旁的小沙发还有空位,她丝毫没有在意,转身径直在那里坐下。   一下子容纳了两个人,沙发便瞬间显得有些拥挤。云弥感觉自己的手臂似乎无意间贴紧了男人,有些薄的毛衣没有阻挡任何触觉。   就这样吧。   她心想,懒得动了。   转过头,云弥看着路寒山的手掌方向:“你不是说再也不唱那首歌了吗?怎么今天还在演唱会上来了一首啊?”   对于版权纠纷,云弥曾经从云弘那边了解到了一些。   其他时间随意地哼唱或许没什么问题,路寒山公然在演唱会上来,那作曲者完全有理由告他侵权。   她脑子里还在自觉帮忙分析法律利弊,谁知身旁的男人却只是单手朝着一侧撑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大,却刚好能够让路寒山侧过头就能看到云弥的一切。   “嗯,我想唱,所以就唱了。”   云弥斜睨了他一眼:“不怕被起诉?”   路寒山一下子没忍住,直直地笑了出来。但这一次,他很快收敛了情绪。   抬起手,他在云弥额头侧面轻敲了下。   “起诉就起诉,不就是付点钱。”   路寒山的语气里满是无所谓,甚至一点也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小事。   他心想,纪音或许根本没这个功夫来管这些。   云弥被他的话逗笑:“这就是有钱人吗。”   路寒山的手停在了她的额角,视线又重新恢复到了平静的星海。   “你不也是?”他同样打趣地回应着。   云弥发现,今晚的他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   好像眼中的光亮,相较于曾经,多了许多?   同样是星辰大海,之前的中心是卡冈图雅,而此刻却是散发着星辰亮光的星系。   瞥去听到了自己喜欢的歌,光是对上了今日路寒山的视线,都让云弥觉得心情不错。   这是为什么呢?   她忍不住又反问自己。   收回眼,一看时间已经逼近了夜里十二点。   也许是来自深夜的提醒,云弥瞬间打了个哈欠。   她困了。   耳旁,男人熟悉的轻笑声随之传来。   紧接着,肩上落下了一阵温暖,路寒山随手从一旁取过车钥匙,对着云弥晃了晃。   “走吧,送你回去。”   云弥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开玩笑一般地试探了下:“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比较刺激的化妆教学呢。”   男人却轻描淡写地将话题终结:“有内部工作人员贴好了微型摄像头,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墙角,我挡着。”   云弥:……   作者有话说:   本章要素过多:   1.柳君:我是路总的助理,不是司机!   2.纪音:我真的没空,臭卷卷还没写到我!   3.卡冈图雅:《星际穿越》的那个黑洞,搜了一下真实存在的黑洞,发现名字不太好听:D   感觉断在这里不错,先发一章,晚点还有一章哦!红包就留到下章一块啦! 第33章   如云弥所愿, 她又坐上了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迈巴赫。   只是今天路寒山提出让她坐在副驾。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只需云弥动动手就能够做到。   她十分自然地接下了这个要求,只不过在拉开副驾车门的那一刻, 动作上稍有些犹豫。   坐副驾驶的话, 脑海中瞬间就能浮现出各种经典电影中的浪漫画面。   虽然一切都只是呈现在自己脑子里的幻想,可那其中包含的暧昧却仿佛是无穷尽的烟尘, 瞬间涌入鼻尖。   路寒山单手搭着车门, 目光越过漆黑的车顶直落于云弥面上:“发什么呆?”   她回过神,再度望见了路寒山那张极其赏心悦目的脸。   嘴角上扬几番,云弥回应:“嗯, 走吧。”   说着,她主动伸手拉开车门, 弯腰坐进其中。   刚才上升起的不明情绪似是在抗拒, 云弥努力想要将它压下。   视线被强行投向了前方,她又能够强烈地感觉到路寒山就在身边。他的一举一动, 纷纷被自动呈现在了余光之中。   后背贴紧了迈巴赫的真皮座椅, 云弥不断告诉自己放松就好。   车开始朝前行驶, 缓慢变幻的周围场景也正好成为了她调理情绪的良药。   内心似乎舒缓下了不少,云弥轻轻地将一口气呼出。   她这才察觉, 刚才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大概是自己闲得慌。   迈巴赫平稳地驶入了自家楼下的地库,云弥发现路寒山来到这里似乎已经是轻车熟路。   等到车停下, 她正准备转头在与他说些什么, 手里的电话却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铃声在空荡又寂寥的车内有些突兀, 似乎打破沉静夜晚的闪电。   云弥微微蹙起眉, 垂落视线却看到了屏幕上方显示的云弘。   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哥哥的电话对云弥而言, 已经成了能没有就没有的东西。   她迅速扫了路寒山一眼,随后将电话接起:“哥?”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云弥干脆没有继续遮遮掩掩。   云弘的声音恢复到了曾经的轻松:“在干什么?”   云弥回答得很快:“准备睡觉了,有事快说。”   她哥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嗯~提前告诉你一声,爸妈准备把产业往京城拓展,大概过几天就要来了。”   这句话中包含的消息量有些大,云弥一下没能反应过来,茫然的视线到时让她脸上透显出了不少迷茫。   “啊?”   坐在一旁的路寒山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没忍住发出了声带笑的气息。   云弥迅速抬起眼,视线里沾染了丝警告。   电话里的云弘却对此刻的情况一无所知,还在喋喋不休地为云弥透露消息:“我好像听到爸妈说,京城有个几大家族联合办的私人晚会,你到时候准备准备,这次就别想跑掉了。”   云弥眉头皱得更紧:“哥,我去不了,你给我想想办法吧。”   谁知云弘却不再像以那般,一个劲地惯着她:“没办法,我可不想快三十岁了还要经历男女混合双打。”   云弥:……   车厢里有些过于安静,云弘的嗓门又有些大,她已经尽量在将音量调小,却还是担心被路寒山听到。   哥哥仍然没有闭嘴:“而且这次纪家也要去哦~劝你做好心理准备,人家说不定就盯着你来的。”   他的语气里沾染了很明显的幸灾乐祸,完全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云弥一下没忍住,径直有些咬牙切齿地回了他一句:“管好你自己吧,小心你先被盯上。”   对方笑了起来:“嗯嗯嗯,说的有道理。那早点睡,到时候见啊,耳耳。”   说完,云弘便立刻将电话挂断。   忙音在耳畔响了几下,瞬间戛然而止。   云弥缓缓将手放下,还没来得及在内心吐槽自己的哥哥,余光又隐约浮现了身旁男人的边角。   刚才云弘最后说的那些……不会被路寒山听到了吧?   关于纪家,尽管云弥很清楚曾经的娃娃亲不过是大人之间的一个玩笑,她甚至对纪家那位被拉的公子少爷没有一丝半点的印象。   但……她会下意识地不想让路寒山接触到这些东西。   尽管他们之间迟迟都还没有确认过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她不想。   视线里带上了丝不确定,云弥想要偷偷打量着身旁,却一下子对上了路寒山的视线。   他的眼里似乎比刚才深邃了不少,又或许只是灯光暗影的作用。   视线的接触仿佛成了窥视的当场抓捕,云弥越发清楚这样的感觉。她若无其事地重新看着车前,想了半天:“我哥就这样,从小就不像脑子好的样子。”   企图转移话题,最后她选择拿云弘开刀。   话音落下,路寒山久久都没有开启的口倒是成了车厢内沉寂的开端。   就在云弥愈加不确定,男人的回答终于姗姗来迟。   “你叫什么……耳耳?”   他将她的小名叫得十分温柔,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感觉。   即便曾经云弥对这个称呼再三抵触,却在此刻有了情绪上的转变。   “你……你听到了吗?”云弥瞬间有些警觉,在她完全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杏目圆睁。   路寒山却将此刻她的神情一览无余,嘴角微微有些上扬:“别的没听清,这个必须要听到啊。”   云弥看着他的眼睛,很久之后她才缓缓将头别过。   “我以前,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名。”   因为低垂下的透,以至于云弥并没有看见路寒山眼中骤然变化的温度。   “怎么了?”男人问道,语气里的温柔不减反增。   她用舌尖将唇润湿,停顿了会最终说:“不知道,就觉得不是很好听,所以就不喜欢了。”   云弥在说话的同时,感觉到了一阵来自后颈的温热。   是路寒山轻轻将手覆盖了上来,一点一点地像是在按摩着。   “那就还是叫你小云朵吧。”   手掌的温柔触感一直停顿在脖颈后方,云弥没有动,甚至一点也不想动。   她突发奇想,如果能一直维持现状就好了。   -   当然,现状是不会维持的了,只会不断地产生变数。   例如有狗仔跟踪拍到了路寒山与一个神秘女人同乘一辆车的照片。   尽管车窗上贴着严密的防窥膜,可恰好晚上的光影,隐约能够看到些内部人影的暧昧行为。   网络自然是又一次地炸裂,只不过相较于上次卢安安事件,这次微博的言论便平和了许多。   粉丝们大多都保持着支持的态度。   [路寒山又不是爱豆,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   [劝营销号别想带节奏,如果恋爱对象毫无问题,粉丝永远支持路寒山的选择。]   [狗仔行不行,我想看神秘姐姐的照片!]   ……   相比较粉丝,网上的冲浪路人就显得有些不正常。   [我能等到一个路寒山塌房吗?]   [不确定,再看看,有点想吃瓜。]   ……   云弥得知这一切,还是从裴莉那里听说的。   一大清早她还坐在C牌的小办公室里画着设计稿,突然间一连串的微信消息轰炸而来。忘了将手机调成静音,一瞬间连走道上都是那刻在DNA里的提示音。   她将手机拿起一看,却在短时间内变了变脸色。   裴莉以粉丝的角度,将事件描述得十分到位,甚至还将狗仔放出的暧昧光影照也一并发送给了云弥。   她固然也是支持的态度,甚至还说:“妈的,我男神好会……真想知道这张照片的女主长什么样啊。”   照片女主盯着这条消息,思索了很久,终于还是回了一个惊吓的表情。   希望它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否则云弥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复自己的小助理。   尽管大部分人都是支持的态度,可她与路寒山那多次突破正常男女交集,却又迟迟不愿意确定关系的情况,终究还算不上正大光明。   多少还是会有些心虚。   在停顿了一会,终于浅浅地将现实接受后,云弥反手将这条娱乐新闻转发给了路寒山。   只是当转发的消息发送成功后,她卡在了后续自己应该说什么上。   告诉他自己的心情?还是明着说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云弥意识到,尽管自己看似与路寒山越来越亲密,可内心深处那股对娱乐圈的抵触与抗拒却从未消减过。   甚至刚才看到裴莉发送而来的微博截图时,云弥都忍不住在内心涌上了厌恶。   尽管现在微博的风向都偏向支持,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云如令的事情上,云弥见识过太多被一个营销号操控了风向的逆转。   她一点也不想出现在那里。   看着路寒山的备注已经变成了正在输入中的状态,云弥最终还是先他一步,将消息发送了出来。   云弥:[老实说,我不想这样。]   路寒山:[不喜欢吗?我让人去处理一下。]   两个人的消息,只隔了一秒钟的时间差。   看起来,他们似乎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拇指晃了晃,云弥最后还是选择将一切话都说清楚:[我一点也不喜欢娱乐圈,完全不想和这个圈子扯上关系。]   消息发出后,她很快读了一遍。   似乎察觉到了丝突兀,云弥又补充道:[你也知道,我姑姑她经历过的事吧。]   再次发送,这下似乎一切终于顺眼了起来。   云弥稍稍舒缓片刻,思绪便立即开始期待路寒山的回信。   她认为自己的言语没有问题。   有冲突了就要及时说清楚,否则只会将矛盾滚雪球化。   等待让时间变缓,云弥居然感到了丝焦急。   终于,熟悉的震动感带着她所期盼的消息回来。   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着。   路寒山:[那当然,小云朵还是要好好保护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   有被甜到,啥话也写不出来了,这样吧,本章留评20个红包 第34章   小云朵。   最近路寒山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她的次数越来越多, 逐渐拥有了呼吸的频率。   并且云弥发现,自己从一开始的诧异不适应,觉得幼稚, 慢慢发展成了习惯。   曾经会象征性地抗拒一下, 现在却下意识地在内心应答。   云弥好像在不经意间,受到了来自路寒山那潜移默化的影响。   她默默地将手机放下, 重新想要投入到工作中去。状态还算可以, 但云弥总会将设计稿上的每一个线条分散、扭曲,最后形成了云朵的模样。   好不容易将今天的设计工作完成,她看着还算满意的成稿, 没有先前完成工作时的放松。   凝聚在心间的,似乎只有那漂浮于蓝天之下, 犹如棉花糖一般的白云。   云弥单手撑着下巴, 看着眼前浮现出那虚幻的一幕幕,最终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 这一定和路寒山没有关系。   她心想。   -   第二天, 高居于微博热搜之首的词条依旧是路寒山的恋情相关, 只不过各大账号转发的却是路寒山官方微博最新发布的那条微博。   路寒山:【专注音乐,勿失本心。多谢各位关照。】   言下之意, 别试图窥探他的私生活。   粉丝们的转发纷纷都表示支持,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网友们还在搅合。   [第一次见到对粉丝这么冷漠的偶像,粉丝居然还在支持?]   [这完全算得上是偶像失格了, 也就粉丝冲的最起劲。寒山哥哥正拿你们的钱养嫂子呢~]   嘲讽的味道有些太大, 一点进主页, 百分之百都是性别为男。   很快, 路寒山的粉丝便来到现场。   [笑死, 不会有人不知道, 路寒山从来不赚粉丝的钱吧?]   [我顶多买过一张专辑,结果专辑里的粉丝回馈金额卡都直接给回本了。]   [男宝们收收味道吧,路寒山就是又帅又多金,你们投几辈子胎都不会拥有的福气。]   [我永远支持男神和漂亮姐姐恋爱好吧!]   或许是出自对那条新闻的在意,云弥这几天打开微博的频率很高,自然也将转发区的大部分言论收在眼底。   关于路寒山如何给粉丝准备逆应援的事迹,她也稍许有一些了解。   云弥忍不住在内心疑惑:不想赚钱的话,路寒山混迹娱乐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纯粹是对音乐的为爱发电吗?   只是她没什么闲工夫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工作还没忙完,爸妈以及那不靠谱的老哥便风风火火地来到了京城。   这一次可与之前的看望完全不同,云扶洲俨然是一幅准备在北方扎根发展的架势,绝不会再待上几天就匆忙回到苏城去。   曾经哥哥提到的那个家族晚宴,云弥也不得不去参加。她试着努力挣扎过,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会出现在晚宴上的,基本都是自己小时候认识或是见过的长辈,云弥干脆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开始思考穿什么衣服。   从Neka工作衣柜里翻找出一条不久前设计的汉风长裙,她画了个较为适配的温婉妆容。   随手将长发分成两拨,一半绾成了小发髻,用银簪固定住,另一半则随意的散落在后背。   穿多了西式风格的硬装造型,云弥难得有些想念点缀满东方色泽,古色古香的柔软服饰。   加绒披肩上了身,她对着镜子来回检查了好几遍,十分满意今天的妆容打扮。   接到了哥哥的电话,云弥随手将手机放入藤条编织包,拎起便匆忙出了门。   飞快的脚步带动了层层薄纱的裙角,她跑过了每一处,都留下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   云弘正靠坐在驾驶座上,等待过程中无聊地刷着律政新闻。听见开门声,他漫不经心地扫去视线,却在看清来者模样后,微微睁大了眼。   “你这……”   在他诧异的片刻中,云弥早已拉开车门,单手提着裙边弯腰坐上了副驾。   “我怎么了?”   她侧过脸,银簪上的挂坠随动作而不断晃动,精致的淡妆使她颇有一袭江南烟雨中的古香味道。   与平日里云弥那张扬放肆的美有些不同,现在的她更如同一场江南的细雨,轻柔又令人舒缓。   大概是很少见到她这种风格的打扮,云弘思考了许久,最终有些磕绊地回答:“造型很独特,一会小心被叔叔阿姨们盯上。”   云弥不以为然:“这不是还有哥哥你吗。”   “什么意思?”云弘按下了跑车的启动键,瞬间后方传来了极其明显的推动力。   云弥对着镜子,整理了番额前的碎发:“年近三十的未婚男人,你猜又有多少阿姨盯着呢?”   云弘:……   因为京城路上一贯的拥堵,他们两人是最后一批到达的宾客,被迫迎接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   云弥习惯性地往哥哥身后躲了躲,一路遮遮掩掩地来到云扶洲那里。   她的父亲难得一身中式正装,似乎正与什么人交谈着。见云家兄妹二人来了,云扶洲中断了谈话,浅浅将视线扫来。   “阿弘,耳耳,这是纪绍征纪伯伯。”   云扶洲连头都没动一下,随意晃了下手指稍作指引。   听到了某个姓氏后,云弥只感觉太阳穴那骤然突了突。   她有些无奈,可都已经走到了这,能做的也只有顺着云扶洲去与对方打招呼了。   抬眼,配合着头顶的暖黄灯光,云弥看到了一个与父亲差不多年龄,和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却偏向于阴鸷的中年男人。   光是被他看一眼,便感觉到了浑身上下的不适。   云弥应付地微笑了下:“纪伯伯好。”   说完,她朝云弘身后半跨了一步,企图借着哥哥的身影将自己全部遮挡住。   而云弘似乎也领会了云弥的意思,很快将话柄接过,扯到了中年人喜爱的律政方面。   似乎暂时与场上的任何人脱离了关系,可云弥却迟迟没有将防备心放下。   她的视线从周围每一个人的面上擦过,喧闹的交谈声混合了音响中轻微又不连续的纯音乐。两者非但没有融合,反倒朝着各自的反作用方向发展而去。   云弥概述不了自己的内心究竟为何放松不下,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无非是不想被人打扰,不想了解那些毫无意义的介绍男士。   我已经拥有一位优秀男人了,不需要也没兴趣再认识其他。   内心冷不防地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光影交错在视野,随着朦胧的扩散而形成了虚幻的灯花。   云弥先是一下愣神,很快脑海中便开始了自我否认。   她心想,自己这是在说什么……   “父亲,你们在这。”   身旁的一声话语,打破了云弥那玻璃般的念想。   她眼前的亮闪灯花缓缓消散,场馆中的一切昏黄暗影又浅浅浮现。   云弥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视线落在了一个面色略显苍白,浑身上下同样沾染着阴鸷的男人身上。   他的打扮十分成熟,颇有种混迹在生意场上的叱咤风云;可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张依然生涩的面孔,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脱离现实。   云扶洲对面的中年男人欣慰一笑:“丛源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云叔叔的公子与千金,你小时候应该见过。这是我的儿子,纪丛源。”   云弥的视线短暂地与那个男人接触,随后很快就错开。   他似乎在对自己笑,可眼神深处的混沌不清,却让云弥感觉到了不真实的虚伪。   她并不喜欢纪丛源这样的人。   云弘戳了戳她的手臂,凑到耳旁小声问道:“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纪家情况不好,想重新找你谈娃娃亲的事吧?”   云弥瞬间回复了一记眼刀,又不愿将情绪过多暴露,只好压低了声音:“别瞎说。”   视线在偏转过程里,似乎又隐隐地与纪丛源的对上。   察觉到对方有意无意的打量,更是加深了云弥内心对他的不耐烦。   接着茶水喝尽的理由,她暂时离开了这片充满压抑气氛的空间。   只是在品尝的一个偶然间,云弥听见不远处有人的交谈声。   “真被你猜中了,纪绍征那东西还就往云家身上贴了。”   “那可不,毕竟现在他能靠的,也就只有云家了啊。”   “我看云家小姐那么温婉端庄,要真和纪丛源成了,白白算是给纪家捡到了漏啊。”   “呵,且看云扶洲的态度吧,别忘了,以前纪家可是出过事的。”   出过事?   云弥本着不想偷听的意念,却还是忍不住朝交谈者的方向凑了凑。   谁知步子还没迈出一半,突然盘旋于场馆上空的音乐被切换成了另一种偏向于舞曲风格的音乐。   主持人突然出现在最前方,宣告着舞会的开始。   云弥还在诧异着毫无防备的环节,下一秒,聚光灯被投放到自己身上。   “今天算是旧友多年后的重逢,”纪绍征走上前来,直接又老谋深算的视线从黑暗里投射而来,浅浅地打在云弥身上。“我和扶洲已经过了那种年龄,爱人也不全在身边。不如让小一辈代表一下?”   纪绍征的言语看似委婉,却丝毫不给云弥婉拒的余地。   这么多豪门家族在场,她总不能当众拂了纪家的面子。   真这么做的话,想必云扶洲的面子也挂不过去。   被聚光灯打照的那一瞬间,云弥先是片刻里的茫然。随后纪绍征的那一番话,渐渐让她搞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她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可却看到纪丛源早已踏着灯光的照耀,立足于自己跟前。   父子俩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看起来早已经将一切都盘算了个大概。   的确,最起码应该照顾一下父亲的颜面,云弥是绝不能够当众拒绝纪丛源的邀请。   可她实在不愿意去跳这样的一支舞。   云弥假装微笑了下:“我今天的裙子也许并不适合。”   纪丛源借机又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我不介意,云小姐。”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语,都曾与路寒山说对云弥所说的相差无几。   可现在,纪丛源的一切都只会加大她内心深处的厌恶。   强光使得云弥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可直觉告诉她,所有人一定都怀揣着看好戏,期待着自己的反应。   ……   这种被目光以及恶意猜测汇聚的感觉,直直地深入了云弥的内心。她忍不住蹙起眉,面色也因强光的照拂而逐渐苍白。   正当情况发展到了无比焦灼的时刻,突然间,随着一下明显无比的电流摩擦声响起,瞬间,整个场馆都陷入了漆黑一片与寂静无比。   随着电流的切断,音乐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原本想看好戏,却猝不及防被吓到的人们。   云弥也稍稍一颤,可当她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手腕便被人从身后执起。   她下意识地朝着身后转头,却因为黑暗而什么也看不见。   手腕处传来的皮肤触碰非但没有引起云弥的紧张,甚至还借着触碰的机会,一点一点地将舒缓渗透进了内心。   那人拉着她便朝黑暗里的某个方向缓步而去,似乎还特地关照了云弥今日不便于快速奔跑的长裙。   随着内心一点点地安稳下来,很快她便凭借着再熟悉不过的触碰,察觉到了来者是谁。   路寒山!   手腕处的温热,鼻尖擦过的须后水的清香,以及任何一切只有他才能带给她的安全感……通通都表露着他的到来。   这个意识很快在云弥脑海中加强,她望向了黑暗里路寒山存在的那个方向。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黑暗里那无声无息的瞬间,嘴角又上扬起了只对路寒山显露的弧度。   路寒山似乎对场馆中的地形十分了解,云弥索性放心地被他带着,在一片黑暗中兜兜转转。   直到他们进入电梯,灯光才像是得胜后庆祝那般,有节奏地一盏盏亮起。   云弥终于看清了路寒山的模样。   他连西装外套都没有披,但一件薄薄的浅蓝格子衬衫。其他方面的着装也略微有些凌乱,像是急忙赶来似的。   电梯里,两人的位置靠得很近,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暧昧无比。   路寒山却没有动手上前来拥抱,只是轻俯下身,用手臂将云弥笼罩在内。   他的及时止步,却让原本期待着一个拥抱的云弥稍有失措。   因为微乎其微的距离,她不得不抬头看着路寒山。   电梯内的柔光映照着他锋利的侧脸,同时云弥的视线也从这穿过,落在了左上方,角落中的那个摄像头上。   代表工作状态的红灯正亮着,这也是路寒山警惕的缘由。   一旁代表着楼层的数字正不断增加,眼看就要升至顶端。   云弥咬住下唇,最后将视线重新落在了路寒山的面上。   “要去哪里?”   男人眼里的温柔怎么也诉说不清:“去我的房间。”   这一次,他还是站在逆光之中。   到达顶楼,电梯门应声而开,露出了只属于单人的豪华与阔绰。   依然是价格最贵的总/统套房,可一打开门,云弥却丝毫看不见任何居住,甚至是使用过的痕迹。   就连换洗衣物什么的,都根本不存在。   不如说,更像是刚刚付钱开好的房间。   “这是你住的房间吗?”她问出口。   路寒山则走去窗边,将一切帘子拉上。将全部都完成后,他这才重新看向了云弥。   “是。”   云弥索性往沙发上一坐:“完全看不出啊。”   今天的裙子本就长得很,随着她这一动作,更是几乎全都拖在了地上。   路寒山屈膝,不等云弥阻拦便弯腰将她的裙摆拾起,稍稍整理了番。   从远处看,这般场景与人物,更像是先前时期的小姐与她那忠心耿耿的护卫。   云弥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男人屈膝于自己身前的姿态。   她一瞬间有些无法接受,因为路寒山对其他人而言,永远是那样的遥不可及,高高在上。   联想到他站在舞台上,享受着近千人的欢呼与呐喊,再看看眼前……   云弥蓦地将眼神收回,看上去有些难以开口。她抿了抿唇,又再三干张了几下嘴。   最终,她小声地嘀咕了句:“怎么不带我走啊,刚才那些人都在楼下呢。”   路寒山将刚才云弥的全部神情与姿态都收入眼中,听到了她的问话后,忍不住垂下头笑了下。   “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   虽然的确是这样一个道理,可云弥的内心却依旧还是有些颤动。   她忍不住想起刚才纪家步步紧逼的模样,总是意识到似乎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会是一块怎么也甩不掉的牛皮糖,时刻粘着自己。   ……   内心渐渐地又被焦躁笼罩,云弥用力眨了几下眼,企图将那些不该存在的杂念驱除。   可效果却有些微弱。   熟悉的手掌又重新落上了云弥的额角,路寒山在制止她行为的同时,也强行让她看着自己。   “不要想太多。”他对她说道。   云弥的行为动作被他掌控,瞬间思绪产生了偏转:“你为什么会来?”   路寒山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他们不会再靠近你的。”   那张俊逸的面上,神情无比斩钉截铁。即使路寒山依旧用着他惯有的平静,可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云弥镇定。   他在同她保证。   这一次,云弥并没有逃避视线。   她望着他漆黑又深邃的眼,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似乎看见了那其中的不为人知。   内心涌起了一股冲动,云弥突然张开双臂,主动环上了路寒山的脖颈。   她几乎贴着他耳旁,低声道:“那要不做些什么,转移一下注意?”   男人的手极其自然地搭上了云弥的腰侧。   她听见路寒山卸下掩藏,终于流露出兴奋的声音。   “总统套房里有个独立的化妆间,想上化妆课吗?”   作者有话说:   卷:寒山哥真是太会了呢!   路寒山:手艺人+口技人,老婆需要的我都会 第35章   大概是过渡操劳, 云弥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很好。第二天清晨七八点的时刻,她便浅浅地从睡梦中逐渐转醒。   谁知一睁开眼,瞬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面镜子。   不偏不巧, 正好倒映着床上的她与路寒山。   两人还保持着相依入睡的模样, 他指间缠绕的她的长发,一举一动皆提醒着昨天夜里发生过的一切。   她不由得一下清醒过来。   紧随其后的记忆, 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洪水, 汹涌地充斥着脑海。   因为云弥秉持着要将一切烦心事抛出念想的目的,所作所为皆有些放肆。   化妆室的暖黄灯光至今仍历历在目,仿佛梦境根本驱散不了这一段记忆。   路寒山所谓的化妆课, 消耗的却是她的化妆品。包里备用的唇釉被耗去了一大半,直到昨天云弥才知道, 这也是种效果极好的颜料。   化妆室、浴室……所及之处皆有镜子, 这导致现在对云弥而言,它即将成为自己的禁忌词。   不想再去回忆, 云弥挪开了投向镜子的视线。可只是稍稍的一个翻身, 她便对上了路寒山方才转醒后的视线。   他依旧深邃的眼中, 此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迟迟没有焦点,直到与云弥对上视线。   春天地逐渐迈入, 导致房间内的温度上升了不少。不用再时刻裹着被子,路寒山的手也随处落下。   “好像没洗干净。”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   白皙的皮肤上, 隐约还留有些唇釉的淡粉印子。   云弥那好不容易抛在脑后的记忆, 又开始隐隐又剧烈地攻击着她。   如果不是整个人都被男人抱在怀中, 她真想立刻给路寒山来上一脚。   约莫是感觉到了云弥的轻微挣扎, 男人又将手臂收紧了些, 凑过去与她共用了一个枕头。   “再抱一会就好。”   他的脸颊似乎正贴着云弥的肩头, 沾染着湿气的声音近距离地贴上了她的耳朵。   云弥不由自主地便将一切动作停下。   今日的清晨,似乎与以往的画风全然不同。   仅仅是被抱着躺在床上,耳旁逐渐平缓的鼻息声告诉了云弥,路寒山似又浅浅睡去。   她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时间混在春日的阳光里,混成了破碎的光影,荡漾着向着远方渐行渐远。   一直到最后,实在没法继续拖延,两人这才慢悠悠地起了床。   云弥坐在床上,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便接到了云弘的电话。   哥哥的声音传入耳,终于将昨晚在楼下场馆中发生的一幕幕重新带去了云弥眼前。   她猛地想起自己是被路寒山突然带离的现场,后续因为心烦意乱而什么都不愿去关心。   一直到现在,终于从美妙却浅薄的梦幻里被拉扯回到了现实。   刚才,云弘的声音听起来再平淡不过。可或许是心理因素,云弥因这股平静而愈发担忧。   “爸他……”她带了丝不确定地问道。“有说什么吗?”   平时任性惯了,云弥却从未有过如此担心的时刻。   一旁的路寒山原先准备下床,在听见她的声音后却又停下了动作。单腿盘起,他眼里带着了丝不明所以的温柔,毫不吝啬地将视线投向了云弥。   被他这样盯着,更是徒增了她心底的紧绷。   强行将实现挪开,云弥盯着被子表面的褶皱,假装冷静淡定地等待着云弘的答复。   听筒那边先是长久的沉寂,在她心底的焦躁被放大到极点时,终于等来了兄长的回答。   “什么都没说啊,他还需要说什么呢。”   云弥微皱了下眉:“真的吗?”   自己又一声不吭地搞了出失踪,尽管父亲应该能够理解昨晚她的苦衷,可云弥终究还是有些担心她的离开对父亲造成的影响。   “真的。”云弘的回答斩钉截铁,充斥着再明显不过的肯定。“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多宝贝你,这种事情上又怎么会做出胳膊肘超外拐的事。”   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云弥的心间,她依然垂着视线,被浓密睫毛遮挡的眼将情绪掩藏。   哥哥的安慰言语仍在继续:“放心,做的过分的明明是他们。”   云弥只是“嗯”了一声,其他再没多说。   大概是因为家人们的爱护,又或许是因为一句简单的言语就能引起情绪的爆发。   房间里、电话中,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静默。   春光透过了薄纱质地的窗帘,依然在羊绒地毯上荡漾着浅薄的影子。   云弥感到一阵来自手背的暖意,视线顺着看去,正巧对上了路寒山沾染着轻浅笑意的眼。   与此同时,电话里云弘的声音传来:“对了,一直没问,你昨晚上哪去了?”   或许是煽情时刻结束,他的语气又恢复到了最初的轻浮与玩味。   大概是这样的风格,才让云弥稍稍感受到了兄长的熟悉。她也连带着恢复了过来,任由路寒山覆盖着她的手背,抬起头:“现在才想着关心我呢。”   云弘刻意嗤笑了声:“好歹还关心了,这是我最起码的良心。”   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云弥的嘴角却浮现出了笑意。   “去我朋友家了…”   最后一个字音稍有停顿,好在并不明显。   云弘丝毫没有察觉到,可云弥却不由得瞪大了眼——   面前不远处的男人突然执起她的手,轻轻拉过。被褥轻飘飘地滑落,露出了云弥白皙的手臂。   只不过光滑的皮肤上,隐约还停留着一个淡粉的印子。   路寒山眼中笑意依旧,可深邃的铜仁里隐约擦过了丝狡黠。   他的目的并非指引,让云弥回忆起昨天夜里的种种;掌心依然紧贴着她的手臂,位置却轻微又缓慢地发生着变化。   因为路寒山的行为,云弥不得不分出一丝注意力来应对眼前。   谁知云弘偏偏在此时来了兴趣:“朋友?裴莉啊?”   ……   路寒山看着云弥因自己而产生的绷紧,丝毫不吝啬地展露着他得逞后的姿态。   好不容易将哥哥对付完,云弥在挂断电话的后一秒便整个人钻入被中。   “你是故意的吧。”因为被子的包拢,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路寒山放下手,顺着她的动作附身,将云弥困在双臂之中。就这样,他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是的。”   大大方方地承认,最终换来了云弥的无话可说。   她只好轻拍了下他的手臂:“走了,还有工作呢。”   -   那日之后,云弥见父亲并未专门找到自己讨论晚宴失踪的事,便逐渐放下心来。   Neka那里关于路寒山电影宣传的第一个视频已经全部制作完毕,与云山集团负责人对接无误后,便准备在他进组后挑时机发送。   似是某某的别有用心,又或是路寒山沾染上了些热搜体质。他接连不断地登上了微博热搜的排行榜,并且全部都是偏向于负面的新闻词条。   【路寒山大学时期照片曝光!】   【路寒山曾在公共场合公然抽烟】   【有人爆料路寒山大学时期的恋爱女友】   ……   差不多类型的词条数也数不清,只不过大部分都是狗仔们的空口奇谭。他们说得起劲,却连半点照片实锤也放不出来。   云弥唯一看到的一张照片,便是他们爆料的他大学时期的情况。   只见照片里的他,冷峻、漠然,现在的成熟早已在那时有了框架。唯一不同的,约莫是少年那双毫无焦点的眼。   云弥微微一怔,又仔细瞧了瞧屏幕上的照片。   尽管少了现在的沉稳,可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眉目,高挺的鼻梁与线条分明的薄唇,纷纷都在与云弥确认。   照片上的少年,是路寒山无误。   她之所以忧郁,是因为那上方路寒山的眼中,阴鸷像是破不开的浓雾。   没有光亮的眼瞳,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   ……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云弥从未见过路寒山的如此模样,即便是曾经在F国时的露水关系,他的眼里也总有一丝微薄的亮光。   网络上对此也炸开了锅。   路寒山强大的路人缘导致舆论风向大多都偏向了他。众人纷纷表示,一张过去的照片有什么好发的,以及爆料要讲究实锤。   可也有一大波人似乎专门喜欢唱反调,从发言风格上来看,多半是被人买来的水军。   词条下,不少微博的评论区纷纷被他们占领,刷着对路寒山的嘲讽,还高声呼喊着当红明星也会塌方……等等之类的言行。   尽管水军很容易辨认,可的确存在着不少态度不明确的人,被他们牵着动摇了立场。   网络上的混战还在继续,而闹市区中心地带,独属于云山集团那高耸入云的大楼顶层,路寒山一袭肃穆西装,端坐于办公桌后。   会客区的沙发上,唐嘉铭正不停翻阅着文件。柳君立于门旁,视线却径直朝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投放而去。   作为现下,传媒行业新晋的掌权人,唐嘉铭在操控微博舆论走向这方面向来有着自己的手段。   突然被神秘的云山集团总裁邀请过来,还是直接会面。老实说,唐嘉铭有些受宠若惊。   而在看到神秘总裁竟是那位当红/歌手,唐嘉铭险些没控制住情绪,强行压了好几波,他才得以没在路寒山面前惊呼出口。   这位重量级人士的歌,连他都听过好几首。   没想到……两个看似完全没有关联的身份,背后却是同一个人!   硕大的办公室里,唯有文件纸张被翻阅的动静,以及唐嘉铭故作镇定的紧张。   良久之后,他终于抬起了头。   “很明显是有人在幕后推着,他们才能这样得逞。”   路寒山朝跟前凑近了些,银边眼镜后视线稍稍眯起。他沉默着,用视线示意唐嘉铭继续。   涉及到工作,唐嘉铭也逐渐趋于认真:“我看了方案,路总的意思是,想让我把舆论的焦点只控制在你身上?”   路寒山点头:“这点事情对你来说,不难吧。”   唐嘉铭:“确实。”   他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可内心早就因为迟疑而产生了不确定。办公室里的沉默持续得越久,唐嘉铭就越是慌张。   什么叫只控制在他身上?   哦对,前不久路寒山被曝光和一名神秘女性在车里幽会。   那……怎么感觉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唐嘉铭接触过不少曝光恋情的男艺人,他们一贯的要求便是将注意力全都转移给女方。是明星就往死里挖黑料,是素人就找亲近的人去曝光信息。   尽管唐嘉铭从不与这种男艺人合作,可当看到路寒山的要求后,他依然止不住地震惊。   当下,还能找到如此正常的男明星吗?   唐嘉铭还以为,在娱乐圈里站得越高,身上就沾染着越多的污秽。   路寒山打破了他的这一认知。   “那……路总想让我用什么手段?”   心里有些摸不透这个男人的猜想,唐嘉铭还是思量着问了句。   路寒山转头望向了远处的天幕,单手搭着办公桌,修长的手指正有节奏地轻点着桌面。   角度问题,此刻办公室里并没有人能够看清路寒山的神情。   更不要说他眼里蓦地堆积而起的阴霾。   “什么手段都可以,我无所谓。后续你帮忙盯着,纪氏集团如果想要深挖那个女人的信息,立刻截断然后告诉我。”   听到了另外在传媒行业享有鼎鼎大名的四个字,唐嘉铭瞬间对于今天自己的应约而感到惶恐。   怎么感觉……无意之中踏入了大佬们的风波圈。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稍稍冷静了下来,唐嘉铭回忆起路寒山的答复。   刚才,他是不是说,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娱乐圈想要彻底压下一个关注点的手段,唯有放大另一个人的全部。   路总这是准备牺牲自己去保全那位神秘女人吗?   那……那个女人对他而言,想必一定重要至极。   -   对于路寒山在背后做的一切,云弥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天气正一点点地回暖,春日的味道愈发浓烈。经历过寒冬的洗礼,光秃秃的京城也终究在春天的温柔波荡中寻觅到了一丝鲜活的绿。   正如此刻的季节,设计师们的工作自然而然也是生机勃勃的状态。   曾经热火如荼的秋冬时装周,转眼就已经成为了固定在时尚杂志上的过去式。   已然迈入步伐的春天,自然是为设计师们翻开的全新篇章。   春夏款成衣的设计,瞬间成为了设计师们的首要任务。   只是在此期间,一封来自M国的活动邀约瞬间将品牌内部每一个人的注意力拉拢。   因为上一次秋冬时装周上,C牌以超高的关注度在业内一骑绝尘,其作品的讨论度也颇有些回到当年统治华国时尚行业的趋势。   正因如此,坐落于M国的国际时尚协会很快也发来了关于下个月时尚峰会的邀请函。   收到的那一刻,C牌内部高层险些跪地欢呼。   这是另一种象征,意味着他们的品牌或许还有救。   在场的人中,自然会有设计部部长孙奕瞳。她同样也面露欣慰的笑容,眼里闪现出了期待的光芒。   C牌受邀参加国际峰会,那么她这位设计部部长自然要首当其冲。   一想到这,孙奕瞳面上的笑容便浅浅加深。   谁知下一秒,黄总便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邮件,面色稍有僵硬。   “协会点名,峰会需要云弥的出场。”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在座的大部分人并不感到惊讶或是其他。   毕竟本次时装周上,关注度与讨论度最高的就是这位新晋设计师。在设计圈子里想要得到瞩目,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实力。   既然手握实力,那么便能够拥有踏上更高层面台阶的资格。   唯有孙奕瞳,方才的暗喜还停留在面上,可嘴角的笑容却已然有了僵硬的模样。   眼中逐渐凝聚起了不可置信,她稍稍朝前走近了些:“什么?”   黄总见自己的得力手下如此模样,目光之中也逐渐沾染上了些复杂。   孙奕瞳一路跟着自己,追随着C牌的发展,共同越来越好;可云弥却是目前来看,最应该推动的设计师。   二者,都不是能够放弃的人。   ……   临近下班时刻,云弥还在办公室里整理着设计方案。   突然间门被仓促地敲响,她轻轻吓了吓,最终开口说:“请进。”   原以为是同事来进行工作交流,又或是段梓双的幼稚挑衅,云弥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下一秒迈入的孙奕瞳,却让她无比地诧异。   眼中浅浅地擦过了这一抹情绪,云弥很快收起一切,随手将办公桌面整理干净,起身朝着这位所谓的上司轻点头,以表示已。   “孙部长。”   云弥不知孙奕瞳为何突然到访,可结合之前好几次对方的刻意针对,她不得不提起对这个女人的防备。   可谁知,相较于曾经,眼下孙奕瞳面上却呈现着温和无比,且发自内心的笑。   孙奕瞳同云弥转达了来自M国的邀约,着重点明,对方要求她必须出场。   “祝贺你,入职才这么点时间就取得了我都没有的成就。”   一切都看似无比正常,但云弥还是在孙奕瞳看似平淡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些许微妙。   她视线稍偏转了番,及时对上干练女人的眼神也完全没有落败。   云弥再正常不过地淡笑了下:“多谢,我还年轻,争取以后收获更多。谢谢孙部长特地来告诉我,很希望您与我一道通行。”   -   没有去刻意关注孙奕瞳的反应,总之云弥也跟着她的语气阴阳怪气了回去。   内心感到了些爽,她很快便收拾好东西下了班。   回到家刚出电梯,她还没来得及伸手去触碰指纹锁,同层的另一处住户便将门大开。   听到了动静,云弥习惯性地转头看去,谁知入眼的却是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她的脚步一下停顿在原地,眼里的惊讶与呆滞,与自身那偏冷系的外貌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你……”因为意外与不敢相信,云弥只感觉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了。   路寒山却极其随意,甚至还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口,目光含带了笑:“怎么才下班,等你好久了。”   这句话颇有些亲昵,仿佛……是同居多年的情侣。   云弥浅浅地回过神:“你怎么在这里?”   话虽这么说,可她却不由自主地朝着路寒山的方向迈出了步伐。   男人眉目舒张,显露了笑意:“搬来的。”   一句废话。   但转念一想,路寒山同样不缺钱,买下京城的一套房想必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云弥心安理得地,走进了她新邻居的家中。   时间不早,路寒山随便做了几道菜,当作是他们的晚饭。   可云弥还没来得及开动,却接到了一个来自法务部团队的电话。   这有些突然,却极其重要。前段时间的繁忙事物,险些让云弥忘了还有这一件事的存在。   她将筷子放下,接起电话。   浅浅地了解了下最近的诉讼情况,法务团队负责人告诉云弥:谢慧珊那里没有任何问题,帖子的痕迹都还能被搜到,证据充足,以名誉权起诉胜率很大;可周契方面却因为证据的缺乏,可能存在着败诉的风险。   “您提供的录像有些模糊,并且信息片面,很有可能被对方抓住这个点来进行反诉。”负责律师如实回答道。   云弥片刻间有些沉默,可最后还是轻声回应了句。   “好。”   她将手机放下,情绪却明显没有刚才那般集中。   路寒山关心地问:“怎么了?”   云弥的视线随着他的问话而偏转,恰好擦过了他的屏幕。   就在那一刻,路寒山将锁屏键按下。   她眨眼,似乎感觉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云朵的线条图案?   闪动得有些快,云弥不确定。   她似有似无地随口一问:“那是什么东西?”   假装若无其事,可视线却显露了云弥的无比在意。   刚刚入住的公寓,还散发着刻意又精心布置下的玫瑰花香。金色的玻璃花纹因灯光的照耀,而不断地闪烁着。   路寒山将手机反扣在桌面,淡淡地回答了句:“和你有关的。”   之后,他不等云弥开口:“刚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说:   路总的忠犬行为,以后云姐会知道的啦!   然后这个图案,就是文案上纹身的伏笔啦~ 第36章   对方的态度摆明了不想给云弥看见屏幕上的点点图案。   可路寒山越是如此, 就越是激起了来自云弥内心的好奇。   她忽视了男人刚才的那句话,径直伸出手去,想要夺过他的手机。   路寒山凭借着体型上的绝对优势, 仅仅是一下抬手, 瞬间达到了她无法够着的高度。   “和我有关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云弥一边说着,一边干脆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维持着这个略微亲昵的动作。   她的视线没有躲闪, 就这样微微抬起,注视着男人。   路寒山的手又朝后倾倒了些,使得云弥的动作看起来更像是往自己的怀里倾倒。   “暂时不能给你看。”   看见目的得逞, 他眉眼之中的笑意愈发鲜明。   云弥视线里同样也捕捉到了这一抹笑,她先是短暂地疑惑, 随后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倾斜角度后, 同样有些使坏地蜷了下手指。   指尖轻轻在路寒山的手臂内侧擦过,连带而起地痒让他忍不住地晃了下手。   趁机, 云弥一下起身, 精准无误地将手机抓牢。   而路寒山也顺势将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腰。   一通有些幼稚, 却是情侣之间才会出现的打闹。随着重心的失去,两人一同朝后倒去。   好在有沙发的接牢, 这才没有造成什么意外。   只是,云弥又一次被路寒山的双臂困住。   她不得不怀疑,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对方精心安排的一场套路。   如往常一样, 云弥侧过头, 脸颊贴着路寒山结实宽厚的胸膛, 隐隐能够听到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她想要看看此刻男人的模样, 却因为他的动作而没法抬起头。   只好稍稍将视线上扬, 云弥的声音有些闷:“不给看就不给看, 动手做什么?”   胸膛处传来一丝微微的震动,紧接而来的,是路寒山带笑的声音。   “因为我想。”   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可因为刚才那神秘无比的图案,云弥心里反倒上升起了一股逆反。   她径直拍了拍路寒山的胸膛,抬头似是想要挣脱:“抱完了,可以放开了吧。”   谁知男人却继而将手臂收拢,力道之大,使得云弥又重新倒向了原位。   “我不。”   感觉到了手臂在身后的交织,同时路寒山的喃喃自语也还在继续。   “我不放开。”   声音低缓又温柔,像极了那一个个混沌又奢靡的夜晚。   云弥垂下眼,看着路寒山西装衬衫上的褶皱,忍不住嘀咕了声。   “你现在……有些越界啊。”   唯一确定的关系是炮友,不论再怎么亲密,也通通都只是如此。   云弥又忍不住想起了曾经思考过的问题,可脑子里的意识还未来得及延伸,便听见了那个来自头顶的声音。   “所以要和我谈恋爱吗?”   路寒山的问题很是直接,语气坚定得没有任何一丝颤动,仿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最后才开的口。   他的淡然、轻松,却让云弥久久地发着愣。   她还在犹豫不决的问题,却直接被路寒山脱口而出?   自己应该怎么说呢?   谈恋爱。   如此久远的事情,云弥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   曾经一门心思想要扑在设计这条道路上,等Neka的账号做得风生水起,自己也成功进入C牌后——   却因为与路寒山的再遇重逢,一次又一次放肆的沉沦,让云弥再也无暇去顾虑这些事情。   她现在利用空闲下来的几秒钟时间仔细思考了番,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路寒山或许并非没有感情。   是喜欢的。   可暂时,云弥还不想与什么顶流巨星谈一场恋爱。   她的确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顺其自然吧,又或者安于现状,一切都挺好。   眨了眨眼,云弥的视线再度清晰了起来。   思绪又一次回归了现实,随着眼前的各式花纹重新浮现,她似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不知刚才用了多少时间去发呆,总之云弥大概地将一切想清楚了。   路寒山还在等待她的回应。   她伸手,在他的手臂一侧轻拍两下。   有什么东西正在沉默无声中进行着,路寒山十分配合地松开了手臂对她的禁锢。   云弥撑起身来,坐在了他的身旁。   “刚刚律师联系我,说周契的案子上可能存在着败诉的风险。”   这一次,是她主动将话题转移。   因为带着些刻意,一切感官都被自动放大,云弥隐约听到了声来自路寒山的叹息。   只不过,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轻轻地凑到她的身边,开始阅读着那上方显示的诉讼资料。   仿佛是沉默地达成了共识,两人不约而同地,谁也没有提起刚才的那一段小插曲。   因为F国的那一段录像稍有些片面,时间的久远也导致了人像的不清晰。通篇资料阅读下来,给予云弥一种感觉。   虽然存在着败诉的奉献,可大概对自己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将自己的观点提了一嘴,云弥逐渐放松了刚才的那股刻意。   朝后,她慢慢靠上了沙发:“就这样去试试看吧,反正也只是存在风险而已。”   路寒山夹带了丝打趣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不找你哥帮个忙?”   尽管平日里云弘皆以轻浮随意,玩世不恭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眼前。可谁又能想到,这位却是名誉华国的律政精英。   云弥摇摇头:“不找。”   最开始她哥问起,她拒绝得十分果断。既然如此,现在便也没有再去找云弘的道理。   又隐约听到了男人的低笑,云弥强行忍住了想要抬起视线的冲动。   正当她准备将诉讼资料的PDF文件关闭,突然路寒山伸出手,指尖点在屏幕的某一行文字上。   他随便开口,便将这份文件里存在的一两个隐藏问题指出。   云弥原先秉持着疑惑的态度,可经过路寒山的指点,竟一点点地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看起来,周契的案子还有待挖掘,只是那个隐藏在文字下方的透明漏洞没有被发现而已。   飞快将问题几下,待到云弥将问题消化得差不多,她这才想起些什么。   转头,她径直对着路寒山发问:“你怎么还对诉讼方面有如此的研究?”   歌手、即将转型成为演员,现在又莫名地对法律有着十分高深的见解。   路寒山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藏着,是云弥不知道的呢?   或许是刚才产生了是否要与他恋爱的思考,云弥不禁想着——他到底是谁?   网络上只有关于他《一夜风流》后的种种,而在云弥的记忆里,也的确只有一夜风流后的一个又一个晚上。   他曾经做过什么?又在哪里度过了漫长的青春年少、   云弥想起了狗仔曝光出的那张,路寒山大学时期的照片。   他眼中的茫然与晦涩,似乎又在无声无息中透露着非同寻常的经历。   云弥甚至想问,曾经的你,又是谁?   ……   她的思绪转动得很快,思量的一幕幕,却不过是眼下现实中的几秒钟。   路寒山先是垂下了眼,加深了视线里的深邃。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他才又再度抬起头。   眼中恢复到了原先的熟悉笑意,路寒山回答:“像我这样的身份,不得不去研究法律。”   明星艺人,以及任何一个领域的公众人物,都是牺牲自己的隐私生活来换取金钱,或是其他种种目的。   现在的网络环境逐渐趋向疯狂,他们的确需要运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   这个回答还算合理,云弥只是将它在内心徘徊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人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一同吃完了晚餐,又挤在沙发上看了很久的电视。   在切换到电影频道时,云弥似乎想到什么,转过头问身边的男人:“你大概什么时候去M国拍电影?”   路寒山说了一个时间:“怎么了?”   没想到,这个日期竟然意外地与自己的M国之行重叠了一部分,只是两人的城市却刚好分散在了东西海岸。   还可以。   云弥微笑着转回头,将视线重新投向了电视屏幕:“没什么,就是刚好又可以脚踩着同一个大陆。”   她的回答有些抽象,路寒山也花费了些时间,才终于理解了这其中的意思。   他也不禁笑了笑,轻快的气息声里,有着丝不易察觉的舒缓。   电视屏幕上,斯嘉丽正提着她用窗帘布做的绿裙子,在瑞德跟前优雅地转了一圈。   那绝美罕见的蓝眼睛,像是一汪幽深沉寂的潭水。   路寒山看着那里,思绪正有的没的到处飘散着。突然,来自云弥的一声轻轻的感慨,彻底将他企图沉沦的念想扰乱。   她说:“路寒山,想和我谈恋爱的话,最起码让我多了解你一点。”   -   C牌确定了近期动身出发的时间,云弥将一切工作全都安排完毕。云山集团那里她也事先打好了招呼。对方还是与先前一样,意外地好说话。   在动身前,云弥接到了一个来自云扶洲的要求。   云弥这才知道,在她即将去到的洛杉矶,还有一位定居在那的父亲的旧友。   她有些惊讶,毕竟看云扶洲平日里那喝茶闲逛打麻将的爱好,很难将他联想到其他的方面。   随着飞机的起飞与降落,擦破了京城黄昏时刻的夕阳,又冲过了纽约午后的蓝天白云。   最终,云弥踏上了北美的陌生大陆。   曾经留学时期,她也曾自费从F国远道而来,连续参观过好几年的时装周。   只不过这是头一次从华国起飞,许久未经历过长时间飞行,刚下飞机时,云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飞机上声音太吵,即便头等舱的环境还算舒适,可她终究还是睡不舒服。   拿出手机,云弥下意识地就想看一眼微信。   可光秃秃的信号栏提醒着,她暂时忘记去更换电话卡了。   状态有些恍然,即便到了酒店,简单吃了点汉堡快餐。云弥强撑着精神,等来了曼哈顿区那金光闪烁的夜景。   在简单欣赏过后,她终于支撑不住,关灯躺上了柔软的大床。   时差紊乱,使得云弥暂时无法入睡。   她又一次拿起了手机,这时电话卡已经安装完毕,她看着被消息红点填充满的微信,下意识地去翻找路寒山。   没有。   父母、云弘、裴莉……曾经生活中有过交集的每一个人纷纷发来了问候的消息,可唯独没有路寒山。   云弥盯着屏幕短暂地出了神。   她拇指点触着屏幕,重新将消息来回拖动了一遍。   还是没有。   ……   没有就没有吧。   云弥很认真地回复了每一个人的消息,与家人简单说了下M国这里的情况。   随着文字的一点点发送,久违的困意终于如期而至。   云弥感觉睁眼逐渐成了什么困难的事情,时间才刚刚过了晚上八点,可她却有着要将手机放下的趋势。   正要入睡,突然间来自掌心的一下颤动,瞬间将云弥从朦胧睡意中唤醒了些许。   猛地睁开眼,她看到了酒店房间里的昏暗,还有被窗帘布遮挡的夜晚光景。   回味了好一会,云弥终于想起了还亮着的手机。   视线有些迟缓地扫去,她终于看到了此刻微信界面上的唯一一条未读红点。   [路寒山]   这三个牵动了她抵达M国后全部情绪的文字,终究汇聚在了一起。   云弥将消息点开,入眼的却是路寒山一连发送的好几张照片。   平缓却望不见尽头的马路一直延伸到了天边,海平线、天际线与它三点相交,一齐汇聚到了一个点上。   视线向上偏转,云弥看到更多的,是宛如油画中的橙黄色云朵。   路寒山:[加州的黄昏。]   突然这样一句,乍一看还有些没头没脑。   可很快,云弥就收到了来自他的另一条消息。   路寒山:[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合适角度。]   还是有些无厘头。   云弥裹着被子,在宽大的床上翻了个身。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切文字看了好久,她这才抬手,给路寒山回复了一条。   云弥:[你想要表达什么呢?]   或许是困意太深,又或是潜意识里对他的独特态度。   很快,路寒山的回复就发送了过来。   [这是我曾经每天都要一步步走过的地方,我想让你看看。]   突然一长串的话语发送过来,将云弥的困意尽数驱散完毕。   洛杉矶与纽约,似乎还间隔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差。   路寒山的这句话,让她猝不及防地回忆起那天夜里,在自己说完想要更加了解他之后,男人的回应。   路寒山的停顿时间稍有些长,并不像他以往回应云弥的作风。   最后,他还是回之以浅浅的一笑:“好,我尽量。”   ……   加州的阳光向来让所有人为之向往,尽管云弥并未莅临现场,却依然还是从那油画般的照片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路寒山说,他曾经一步步走过这片地方。   那当时的他,想必一定十分享受?   云弥不确定,因为她对路寒山的过去依旧是空白一片。   想了想,她回复。   云弥:[很好看,多谢分享。]   下一秒,一条来自路寒山的语音发送到了她的手机上。   云弥愣神了片刻,甚至还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选择将消息点开。   因为视线无法触及,她只能凭借着想象去聆听。   男人的声音再一次被呈现在耳旁,只是这一次少了任何声响,唯有浅浅的电流时刻提醒着云弥——   他并不在自己身边。   “困了吧,好好休息,晚安小云朵。”   -   那天晚上的交谈似乎成了停留在每个梦境里的场景,在时差还没彻底调整过来的混沌夜晚,云弥耳旁总能响起那个声音。   好在这一次C牌参与的活动本就是交流学习,再带一点旅游的兴致,本身便不怎么劳累。云弥还是作为被协会点名的特邀嘉宾,行程上十分的轻松自由。   在她彻底将时差调整过来以后,很快便投入到了各大品牌之间的观摩学习中区。   这次参加的还有不少云弥在F国时期的师长与校友,毕业后他们真正意义上地奔向了东西南北,加入了不同地区的头部品牌。   重逢之后,他们连交谈中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道。   一系列的参观活动结束后,云弥收获了不少东西,也产生了很多新方向的灵感思路。   某一天夜晚,她结束了行程后正搭乘汽车准备回到酒店,靠坐在窗边,视线冷不防地捕捉到了车窗外,一张庞大无比的演唱会海报上。   这位歌手云弥并不陌生,甚至还十分喜爱她的歌曲。她本人的火爆程度也不仅仅限制在了M国,影响力几乎遍布了全球每一个角落。   突发奇想,云弥蓦地想到了一个新的念头。   以Neka的名义,专门为路寒山设计一套演出时的服饰怎么样?   大胆的想法犹如病毒,一旦出现,很快便会扩散、传播,渐渐地渗透到了浑身上下。   云弥发现,眼下一旦自己产生了与路寒山相关的念头,便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可自己关于演唱会的相关认知,似乎只有那次他的相关回忆。   ……   云弥蓦地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张海报。   似乎那上面宣传的演唱会时间,就在最近。   她破天荒地拿出手机,打开那位歌手的个人官方网站,搜索了纽约演唱会相关。   果不其然,前排最昂贵的位置还有空缺。   云弥可不会在意那么一点钱,当机立断便将票一口价买下。   付完钱,她甚至还在内心自我安慰。   没关系,这是为了自己的设计灵感,不是为了其他人。   ……   尽管云弥并没有什么线下追演唱会的经历,可光是与裴莉的交流,稍稍回忆一番便大抵知晓。   更何况她的英语水平居然还维持在了能够正常交流的水平中。   按照票据上的指引,她来到了演唱会的入口处。队伍排得很长,且移动速度出奇的慢。   好不容易前方迎来了希望的曙光,可云弥似乎在关口处听见了什么纷争动静。   她本不喜欢掺和这些,可仅仅是随意瞥去了一眼,便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有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被安保人员拦下,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很显然她拥有着一张亚洲面孔。   女孩似乎英语并不算好,无法与当地的安保人员进行沟通。因为着急,她甚至动用起了肢体言语。   随着距离被拉近,云弥也终于看清了女孩的侧脸。   很熟悉,她曾经见过。   那位在云如令去世时,专门前去苏城吊唁的当红小花旦——彭星凡。   尽管只见过一眼,可对方站立于风雨之中,楚楚可怜却坚强不屈的姿态至今仍会在云弥的记忆中停留。   出门在外,自然要互相照顾。云弥主动走上前去,在彭星凡十分诧异的目光里担当起了翻译的职责。   终于在顺畅的沟通结束后,她们两人一道迈入了演唱会场馆的大门。   光影交织间,彭星凡那张楚楚动人的面庞显得有些虚幻。   她或许还未从意外与震惊中回过神来,良久都没有对云弥开口说话。   并且经过对照,她们两人意外巧合地成为了邻座。   云弥凭借着上一次的记忆,有些艰难,但终于还是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座位。   入座后,演唱会进入了开始的倒计时。   身后,彭星凡努力清了清嗓子,她朝云弥身旁靠近了些:“谢谢……”   周围的欢呼声分外热情,或许是隔着太平洋的差异,云弥险些没有听清她的话。   微笑着表示不客气,她思量了下,还是问了句:“你的团队没有跟着你吗?”   问完,云弥有些后悔。   上一次在苏城,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脸,万一彭星凡根本没有认出自己,岂不是会很尴尬?   然而,问都问了。   彭星凡花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听清楚云弥的话。   她迟疑了些许,混合着舞台上散发出的各种光亮,浑身上下徒增了许多破碎。   “我是自己偷偷跑过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云弥感到了些意外:“偷偷?”   有些难以想像彭星凡这样的人,连看一场演唱会,都需要如此艰难。   恰好此刻,舞台上那万众期待的歌手踏着一地破碎星光,出现在了尽头的焦点之中。   瞬间,尖叫声轰天雷动,几乎要将满满的爱意全部贡献给舞台上的那个人。   云弥看着歌手一步步地从暗影走向了灯光,她在笑,面上享受着尽兴。   这一刻,对方是快乐的。   或许是因为沉浸在了她的音乐中,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与爱好,得到了强烈的回馈。   云弥忍不住问彭星凡:“你偷偷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看一场演唱会吗?”   女孩暂时地沉默不言,她抬头望向舞台,看向歌手那满是热忱的视线里,似乎还包含了一丝看不懂的情绪。   在歌手开始演唱着代表她音乐生涯开始的第一首歌时,云弥终于收到了彭星凡的回答。   “不是,我还会想象假设中,我的样子。”   她的这句话,云弥似懂非懂。   并不知道彭星凡发生过什么,可在她满是憧憬的眼中,云弥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惋惜。   当天演唱会结束后,云弥回到酒店。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向路寒山询问了他的情况。   得知对方现在刚刚结束一场拍摄,正在休息时间里,云弥二话不说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你在做什么?”   不知是因为长时间吹了晚风,还是情绪的波荡,云弥的声音里稍稍掺杂上了一点点鼻音。   她突然就很想找路寒山说话,想听他的声音。   听筒那一边有些吵,正有人用加州俚语粗鲁地骂着什么。   很快,那些动静纷纷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路寒山的声音:“心情不好吗?”   作者有话说:   不要着急,会在一起的啦~时机未到,但是不远了!   彭星凡是后期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不是恶毒女配哦!稍微透露一下,大家可以把她理解为“没能踏上设计道路的云弥”   不发红包大噶都不来了嘛!   那这章发20! 第37章   云弥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忍不住微微一怔。   “什么?”   尽管她的情绪似乎并算不上高涨,但她自认为应该还没有达到明显的程度。   路寒山怎么会……   耳旁,男人温柔且充满耐心地将刚才的话重温了遍。   还是那个问题, 却唤起了内心深处, 连云弥都没有注意到的点滴。   瞬间,不久前彭星凡注视着舞台的热忱视线, 那其中好似沾染的遗憾, 又隐约在她眼前浮现。   即便算不上深刻,可怎么也磨灭不去。   窗外想起了跑车急促的飞驰声响,连带着绚烂的车前灯在纽约繁忙街道中穿梭远去。光影打照在厚重的帘布上, 带起了朦胧的阴影。   很快,一辆接着一辆闪过, 马路上的喧闹时刻未停。   这座城市的节奏过快, 很容易让人们迷失了自我。   云弥翻过身,不再对着那个流露着残酷现实的窗口。   一通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 她终于开口, 却没有回答路寒山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云弥有些好奇。   横跨了一整个大陆, 她无法看见路寒山的模样与神情。曾经他们之间同样有过长时间未见面,可云弥从未向现如今那般, 怀揣着对他的一股强烈的念想。   在等待的过程里,云弥尝试着去想象此刻路寒山的模样。   洛杉矶应该也彻底陷入了黑夜,他或许还站在那条蜿蜒曲折的海边道路旁, 任由汹涌的风似乎吹拂着那零碎的短发。   沉浸于黑夜的脸庞有些朦胧, 云弥尝试着去稳固念想, 到最后却发现。   她好像, 有些十分地想他。   ……   男人先是短暂地停顿, 似乎对于她的这一问题而感到诧异。   云弥目不转睛地盯着昏暗一片的墙壁, 仿佛想要在那上面寻找着什么。   一点点的灰尘,一道算不上明显的裂痕,都在此刻化作是路寒山面容的种种。   终于,她等到了他的回答:“不明显吗?”   云弥想了想:“不啊。”   自己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呢,内心的那点压抑,应该还没有达到明显流露的程度。   路寒山若有若无地低声一笑:“那或许是我太关心你了?”   因为太过关心,所以任何一丝轻微的鼻音都让他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曾经的过于了解,她说话语气上的稍稍低落,都是牵挂起他心脏的细线。   空气与辰星,形成了看不见的牵连,从西海岸一直蔓延到了东海岸的纽约,将路寒山发自内心的言语传递给了云弥。   她昏暗里的眼先是一愣,最后便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嘴角。   墙壁上还有曼哈顿街区里逃窜出的晃荡光影,云弥的视线终于没有继续在那里停留。   随着眼神的挪动,她的回应也逃窜在这浓稠又暧昧的黑夜里。   “话说得倒还挺好听。”   云弥误以为这是路寒山为了哄自己的漂亮话,殊不知那一字一句纷纷发自他的内心。   路寒山那几乎融入夜色的视线,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黯淡了些许。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碍。   耳边,云弥略微轻松了些的声音响起:“路寒山,你当初选择走这条路的初衷是什么?”   她的语气里少了刚才那份沉重压抑,骤然间恢复到了最正常的状态。   看起来,想必是心情好了。   路寒山收起刚才出现在眼中的那丝黯淡:“初衷?”   他险些脱口而出:哪一条路。   随后,瞬间反应过来,云弥问他的或许是音乐之路。   自己选择的道路有很多条,可音乐是她知道的唯一一条。   选择音乐,作为歌手出道的初衷……路寒山难得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停顿了好一会,他有些若无其事地回答:“想散心吧。”   这句话传到云弥耳中,便稍稍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散心?   怎么了?   在作为歌手出道前,他的生活是压抑到透不过气的那样吗?   又一次想到了那张照片上,少年时期的路寒山,那寥无光芒的眼眸。   他的过去依然是看不透的未知。   尽管云弥根本不知道路寒山这句回答的意思,可她逐渐意识到。   这或许,是路寒山正一点点地与自己敞开内心。   他曾答应过自己,会让她慢慢地去了解他。   云弥眼中的茫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私下才会显露的柔情。   “一直看着那样的落日,也没能够让你散心。路寒山,你让我更好奇你出道前的往事了。”   她十分坦诚,将内心的问题全盘托出。   直觉告诉云弥,或许今晚,路寒山并不会将一切问题解决。   她甚至没有抱着半点能够收获回答的希望。   可他却还是告诉她了某些碎片。   听筒里,路寒山的声音稍稍有那么些平淡。   像是踏入了记忆的场合,享受着冰凉的缓慢河水,正蔓延在脚踝旁流动。   “加州的落日又照不进我的心里,情绪压抑久了,找不到舒缓释放的办法。”他说着,丝毫不显仓促。“我差点就要疯了。”   平淡地诉说着他险些的发疯,云弥从路寒山的话语中,隐隐感觉到了曾经属于他的压抑。   已经达到了对自己漠不关心的程度了吗?   路寒山,你经历过什么?   你好像,一点也不是我印象深处的,那个光鲜亮丽的人上人啊。   “之后呢?”   云弥有些艰难地开口,却没有选择对他的过去问个究竟。   她要他自己主动愿意来诉说。   “之后。”路寒山重复的声音好似喃喃低语,说着他又轻叹了口气。“之后就因为还算喜欢唱歌,就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散心。”   答案似乎又绕回了最初的状态,可云弥却从中收获了不少。   “嗯,我知道了。”她抿了抿嘴唇,最后强行让自己显得没有过多在意。“看来你的运气很好啊,随便利用爱好散心,都能收获这么大的成就。”   一句不走心的玩笑话,在脱口而出后,却让云弥稍一下愣神。   她忍不住想,自己这样算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云弥这边的不自觉地在意,可路寒山的态度却完全不同。   他流露了明显的笑声:“是啊,我的运气很好。”   能够那么多次地与你重逢。   ……   话题就此戛然而止,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不约而同地寻找了各自的新话题。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电话里又同时响起了轻笑。   “晚安,三小时后见。”路寒山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睡前离别语。   云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当电话被挂断,房间恢复到了原先的沉静,她终于理解了他的话。   纽约比洛杉矶先行三个小时,今晚,我们会在睡梦中想见。   -   随着参观与学习的告一段落,本次C牌的M国之行也迎来了最为重要的时刻——国际时尚峰会的召开。   作为华国唯一参加的龙头品牌,C牌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意在稳固自己业内TOP行列的地位。   时尚峰会的内容其实并不复杂,开设于春夏两季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对往后一年内的时尚风向做出一个浅浅的预测。   顶尖的设计师,往往都能够从情绪上抓牢每个群体的喜好,从而控制时尚之风的吹动。   如果能够在这个开放性的国际舞台上精准预测,那么设计师所在的品牌必定会迎来一波价值上升。   只不过,这一项重要的工作,往往都是由各大品牌的设计部部长来完成的。   往年C牌参与过不少次,皆是孙奕瞳上台。   云弥很清楚,今年自己或许无望收获如此机会,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做了番风向预测。   还在大学时期,云弥便看过孙奕瞳的某一次发言。   那时,自己的确有被这位女士的言论与思路惊讶到。她甚至专门挑选了一个周末,将对孙奕瞳的演讲进行分析,做着有目的的学习。   从此后,她每年都会抽出一段空闲时间,私下做着自己的分析。等时间差不多了,再结合眼下的时尚风向与自己的分析报告,进行偏差对比。   逐渐形成了一个永不停歇的习惯。   只不过随着C牌近几年的没落,它在国际上露脸的次数越来越少。外加成为同事后云弥会习惯性地避开观摩每一位C牌设计师的思路,以免发生不自觉地靠拢。   此刻,她坐在后方,聆听着台上孙奕瞳的报告。   一股无聊的感觉扑面而来。   并非自恃清高,或是对某个人偏见的种种。   向来公私分明的云弥,自然不会在工作时间里掺杂个人情绪。   她无比鲜明地意识到了,孙奕瞳的设计思维与能力,这几年正呈现出了明显的退步之势。   并且……   有一股莫名而来,又难以描述的感觉,逐渐在云弥的心间形成。   听着孙奕瞳的设计分析,她总觉得奇怪,却压根形容不上来。   最后在掌声中,C牌的设计部长一袭端庄优雅的女士西装,威严又高扬地从台上走下。   孙奕瞳今天的心情不错。   这样的报告她做过无数次,对于全部的内容早已经是滚瓜烂熟,得心应手。   况且,孙奕瞳记得十分清楚,在峰会上,每个品牌只允许一个人上台进行分析报告。   这么说来……云弥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一想到这,孙奕瞳的眼里便沾染起来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她进入C牌这么多年,陪着品牌一道从低谷走向了顶峰。   好不容易坐稳设计部部长的位置,孙奕瞳绝对不允许任何会对自己地位产生威胁的人存在。   曾经那些到处展现能力的设计师,通通都被她在暗中利用手段打磨、压制,到现在成为了存活在C牌中一条毫无光彩,混吃等死的鱼。   损失一个两个有才华的设计师不会怎么样,孙奕瞳却可以永远作为C牌最亮眼的存在。   可这次,这个云弥给她的感觉却又那么些不一样。   孙奕瞳很明显地感到了她的强硬,以及难以打压。她的光芒无法遮掩,她的棱角却又怎么也磨不平。   不过没关系,今天已经彻底阻断了她反超自己的可能性。   为了这一次的分析报告,孙奕瞳不惜违背设计师的底线原则,稍稍动用了些捷径手段。   但,没有人会发现。   这件事,一定可以圆满地骗下所有人,成功让自己脱颖而出。   时尚峰会在最后一位设计师的分析报告结束后,宣告了落幕。   孙奕瞳朝着C牌的方向走去,因为心情愉快,细跟踩踏地板发出的动静声响,似乎都组成了一段欢快的节奏。   谁知,绕过推着衣架疯狂奔跑的幕后人员,孙奕瞳刚拐过一个弯,便看见了C牌座位席的最前方——   云弥正与国际时尚协会负责人欢快地交谈着。   因为位于私下,她面上无比的轻快与放松。甚至还在中途,云弥从背包中取出一份用塑料膜固定住的文件,一边翻动一边与协会负责人讲解。   眼下的时间点与场景,很显然,她在试图与对方做着自己的分析。   瞬间,孙奕瞳只感觉一阵冰凉从脚掌缓缓浮现,又迅速蔓延到了浑身上下。   刚才好不容易拥有的轻快与放松,早已经消失不见。   随之而来的,是压迫力骤然增长的威胁感。   孙奕瞳从来没有如此害怕担心,会有人能够撼动自己在C牌的地位。   可是这个人好像出现了。   ……   短暂地茫然过后,孙奕瞳回想起曾经,她一次次地动用手段去打压品牌的设计师们,利用各种缘由消磨掉他们对设计的热爱的干劲。   最开始她还会产生轻微的负罪感,可随着次数的增加,以及达成了一种近乎于可怕的习惯。   孙奕瞳很快决定了一件事。   她要破坏云弥的所有。   谁都别想威胁到自己。   -   对于设计部长的腹诽,云弥处在一个完全不知情的状态里。   在听完最后一位设计师的演讲后,她正准备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被私下寻找过来的协会负责人拦下。   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云弥了解到对方的来意,是因为秋冬时装周上的对自己的刮目相看。   她表示由衷的感谢,以及受宠若惊。   在经过一通交流后,负责人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想听听云弥对于接下来的时尚风向,拥有着什么样的分析与见解。   这对自己而言,可以算得上一个极大的意外之喜。   云弥很快就将这个机会抓住,刚好背包里还有自己先前私下做好的分析,她径直取出,稍作一番解释后,便宣告了自己的场合开始。   由于准备充分,这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概述。   协会负责人也对云弥的分析十分满意,当她结束后,对方甚至思考了良久。   一切看似都再正常不过,直到云弥对上了角落处,早已不知打量了多久的孙奕瞳的视线。   仅仅是对视,她便立刻感觉到了来自女人的怨恨。   云弥稍稍以愣神,大概地猜到了些什么后,很快便将这一抹小插曲抛之脑后。   随便孙奕瞳怎么想,她可一点也不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设计师,展现自己能力是最重要的。   -   因为时尚峰会的闭幕,很快C牌便要踏上返程。   本来已经在准备收拾行李,云弥临时收到了来自黄总的通知:因为本次品牌有些不错的突破,决定再延长两天的M国之行。   在此之间,时间随意安排。   云弥没有忘记完成云扶洲交代给自己的那个任务,便翻找出聊天记录里的地址,挑选了离开前的最后一天,寻了过去。   纽约的地区划分有些复杂,父亲这位名叫于贯平的旧友似乎还居住于皇后区的老式住宅楼里。   光是从外部看着,那鳞次栉比又井然有序的房屋分布,险些让云弥头昏眼花。   好在,她最终还是成功找对了门牌号。   前来开门的,是个年过半百,却看上去依旧健壮有力的男人。他一袭居家的中式套装,身后陈列出的全部装饰,皆为古典的中式味道。   只不过,于贯平似乎对陌生的到访者无比警惕,目光里凝聚着绷紧与严肃。   云弥随即做了自我介绍。   听闻她是云扶洲的女儿后,于贯平的眉目这才舒展了笑意。   “原来是老云的女儿,是伯伯刚才怠慢了。”   云弥微笑道:“于伯伯言重。”   接着她被邀请进了门。   即便定居与M国几十年,可于贯平泡茶的本领丝毫没有减退。   云弥面前被摆放了一杯上好白茶,同时她也浅浅地与于贯平说了下这些年里,父亲以及苏城种种的情况。   于贯平时而欢笑,时而又绷紧严肃,似是陷入了思乡的回忆。   没有什么是永远完美的,正如苏城与他有关的种种。   良久以后,于贯平才像是自言自语地,随口说了句。   “这么多年没回去,想必苏城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吧。算了,已经习惯了,还是维持一下回忆里的那股美好吧。”   他一边掂量着茶具,一边漫不经心道。   云弥自然知道自己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只好将茶杯端起,浅浅试了下温度后,品尝了一口这稀有的上好茶叶。   于贯平的茶几还使用着老式的玻璃压纸,增添年代感的同时,也留下了不少时光走过的痕迹。   云弥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苏城日报,纸张的边缘都已经泛起了黄。   再朝后,纸上的语言就逐渐切换成了英语。   那段时间,或许就是于贯平彻底在M国定居了下来。   云弥内心平静无比,目光所及的一切也都维持着欣赏的态度。   下一秒,她的视线捕捉到了茶几边角的一份英文合同上。   角度问题,云弥并不能流畅的阅读到上方的内容。   最顶端的LOGO,以及英语标识对她而言,却是无比熟悉。   她用力眨了眨眼,清晰的视线明确给出了答案——云弥没有看错,呈现在那里的,的确是云山集团的注册合约。   云山集团?   这个熟悉的名称,偏偏在此刻突兀地闯入了云弥的生活。   云山集团的注册合同,为什么会在于贯平这里?   疑惑还在进行时,老式公寓的门铃便再一次响起。   今天,于贯平这儿似乎访客不少。   他踩着布鞋,不紧不慢地朝着门口走去。   云弥仿佛因为那份突兀的文件而被牵动了心神,她有些不受控制地跟随着于贯平的动作一道偏转过了头。   接着,老式公寓那暗不见光的客厅尽头,生满铁锈的门一边吱呀作响,一边缓慢地被打开。   光线猛烈地蹿入,似是想要占领新的空间,   在那片逆光之中,云弥看到了站在中心点处的路寒山。   作者有话说:   来咯!寒山哥的身世来了!(不会一下子说完的,但接下来涉及的伏笔比较多哦~)   20个红包 第38章   只是逆光中的随便一眼, 却瞬间让云弥的思维凝固在了方才那一秒。   她有些不确定此刻眼中呈现出的是真实,还是因为许久未见而莫名产生的虚幻想象。   太久没见到路寒山了,导致匆匆一瞥里都满是他的身影吗?   云弥的思绪难得出现了恍惚。   汇聚在他周身的光线更是成为了朦胧的边缘线, 完美地贴合了只有路寒山才有的身形。   不确定他是否看了自己, 云弥依旧忘了收回眼。   直到路寒山稍稍低头,越过略低的门框, 迈入了与云弥的共同世界后, 强光便不再能够威慑到他们的视线。   他们在水墨书画的包拢中,对上了眼。   路寒山一开始也没有过多在意屋里的情况,直到走进以后, 余光才瞥见那道坐在红木茶几旁的身影。   于贯平鲜少会让人来到他家中,路寒山顺着心中浮升起的好奇随意看去。谁知, 他在视线的最重点, 看到了云弥。   路寒山同样也是微微一怔。   尴尬且几乎凝固的空气中,只有于贯平略显沙哑老态的声音还在游荡:“你来得很是时候, 家里难得有客人。”   他的这句话, 终于打破了两人思绪里的停滞。   路寒山……和于贯平认识吗?   而且听这句话里, 两人似乎还不算陌生。   对视里的时间仿佛又一次地开始流动,眼帘边缘处的婆娑光影也重新开始颤动。   率先开口的是路寒山, 他已经从刚才的震惊诧异中回过神。瞥眼看向了身旁不远处的于贯平,他嘴角挂着一丝不算明显的微笑。   “嗯,我来得很巧。”   说完, 他的视线便又投向了云弥。相较于刚才, 那其中似乎有一丝暗自的欢喜。语气也淡然无比, 没有任何一点意外或是惊讶。   她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 只是再度接触到了男人的眼神后, 似是条件反射, 又或是心中念想猝不及防地得到了回应。   云弥不受控制地站起了身。   她视线里依旧还有未散去的呆愣,开口,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喃喃:“你怎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寒山不是应该在洛杉矶拍电影吗?   他应该在被橙红云彩包拢的海岸马路旁,却莫名地出现在了纽约繁华又冷漠的住宅楼里。   路寒山稍垂下了眼,鸦羽一般的浓密睫毛将视线稍稍削弱了些。   他没有回答,倒是边上的于贯平察觉到了些异样,视线在两人抹上扫荡了圈后,开口:“你们认识?”   云弥循着言语看了过去:“认识,他……”   简单的言语还没完全说完,她的话音已经明显地低了下去。   云弥想到,面对于贯平这样的长辈,接下来总该简单概括一下他们二人的关系吧?   那么,路寒山是她的谁呢?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可当需要认真回答时,又怎么也寻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是她的炮友?是她的固定性伴侣?   还是,她的男朋友?   ……   这些答案一经出现,便通通被云弥否定。   前两个她的态度十分干脆,可到最后一个,她先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牙将其否定。   “他是我在京城认识的朋友。”   最终,云弥给了于贯平这样一个回答。   将话说完,她甚至努力不让自己朝路寒山那里看。   莫名升起了一股心虚,云弥下意识地觉得,或许路寒山也正期待着自己的这个回答。   午后,阳光洒落在那些大厦的玻璃外壳上,反射的刺眼光线部分洒落在窗外逐渐翠绿的枝桠上。   晃动的光影穿过窗框,洒落在了木地板上。   云弥看着树叶影子的晃动姿态,因为内心深处的那股刻意而略有些坐立不安。   耳旁听见于贯平带了笑意的声音:“是朋友啊,我好像记得,老云在你小的时候,给你偷偷定了门娃娃亲?”   云弥好不容易放缓的内心蓦地又收紧,她眼中含带着明显的诧异于紧张。抬起头,她视线落向的第一个终点,便是路寒山。   男人依旧垂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有些消失的趋势。被睫毛遮挡的视线,无法判断他此刻的状态。   这件事从最开始便没有被云弥当真过,不论是云弘还是其他人提起,她纷纷都是一笑带过。   云弥从来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更不用说是和路寒山。   可谁知,这一次却猝不及防地被在路寒山面前提起。   她内心产生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路寒山,会怎么想她?   云弥眨了眨眼,视线里满是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呆愣。   “我……”   视线缓缓转向了引起这个话题的始作俑者,她却发现,说那句话时,于贯平却是对着路寒山说的。   “我不知道。”   眼下的情况有些混乱复杂,云弥一时之间不受控制地撒了谎。   脑海里飞速闪过了一句句解释的话语,她蓦地又开口:“大概都是长辈之间的玩笑话,我都不认识纪家的少爷,于伯伯您也不要当真啊。”   说完,她忍不住又看了眼路寒山。   他依旧是刚才的模样,却在某个瞬间突然抬眼。   云弥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她所含带的一切情绪都没来得及收回。   耳旁,是于贯平豁然的笑声:“哈哈哈,好,那就只当是个玩笑话吧。”   今天到此前来的目的便是代替父亲的拜访,既然任务已经完成,还喝到了于贯平的一手好茶,云弥觉得自己差不多应该要走了。   更何况……对面还坐着一个突然出现的路寒山。刚刚,还被他知道了一个秘密。   云弥起身,同于贯平简单地作了道别,并且将云扶洲的微信抄写在他的笔记本上。   “于伯伯要是感兴趣,可以注册一个微信号,我爸爸他不善言辞,但这么多年没见过您,肯定还是怀念的。”   对方来M国定居了这么多年,对于华国流行的现代产物早已经是从未听闻的状态。   于贯平眉目弯起,眼中含笑:“好,有空我就研究研究。”   见任务已经彻底完成,云弥抿了抿嘴,目光忍不住又朝他身后的路寒山那里晃了晃。   男人几乎被全部遮挡,她看不清他的全部面孔。   云弥既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同样也很好奇路寒山的具体反应。   在她的潜意识中,或许路寒山会在意这门所谓的娃娃亲。   只可惜,现在被挡住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只好悻悻将目光收回,云弥将背包的位置调整了几下,与于贯平道过别后,还在思考是否应该也带一下对路寒山的言辞。   谁知,男人的身形微微晃动一下,紧接着便站起身。   云弥的眼神不自觉的追随着他的动作,也又一次地被他的眸瞳尽数捕捉、包拢。   “我送你。”   -   大概是因为身在异国他乡,束缚与狗仔的追踪都相对宽松。路寒山只是戴了个鸭舌帽将碎发压低,其余什么遮挡也没有。   原以为他是准备将自己送到马路边,云弥便没有过多在意。低着头,追随着地上那道黑影随处走动便好。   可当听见熟悉的跑车马达声,她才意识到不对,蓦地将头抬起。   宽大的停车场上,那辆银色的兰博基尼分外显眼。   “住哪?”   路寒山随手帮她打开了车门,借着动作上的贴近,云弥耳旁出现了他的浅浅一句。   她冷不防地缩了一下,或是因为被吓了一跳,或是因为那熟悉的沾染了湿热的言语。   车门朝上打开,路寒山却没有远离。他的手臂伸展开来,像是要将云弥整个人包拢在内。   短暂的呆愣后,她选择如实回答,接着主动弯腰坐上了副驾。   路寒山也同样如此,只不过在跑车发动前,云弥伸手,搭上了他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掌。   “你……”   她正准备说着什么,却在男人转过头对上了视线后,瞬间那些思考好的话语都纷纷拥堵在嘴边。   此时,纽约的西半边天空也终于有了些火烧云的趋势。这座繁忙的现代化城市,也终于要再一次迎来了它那璀璨闪耀的夜晚。   路寒山取下了鸭舌帽,随手整理了番稍有些凌乱的碎发。   “于叔是我妈妈的朋友,我在M国的那几年,受的都是他的照顾。”   放下手,还没等云弥开口询问任何,他便主动对准了她的疑惑。   云弥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微张着嘴,凸显了她那罕见的呆滞。   “那……你不说还在洛杉矶吗?”   一团乱的脑海终于被找到了根源的线头,云弥的言语也逐渐顺畅。   路寒山却同样,回之以一个问题:“你不也说,昨天就要回国了吗?”   ……   看上去,两个人好像不约而同地与对方撒了个轻轻的小谎言。   云弥看似理亏,找不到任何能够回应的话语。她干脆回头坐正,看着天空那愈加明显的火烧云。   那儿的火红,隐隐映入了她的眼眸。   正如逐渐火热的内心,好像汇聚了一重又一重的欢喜。   这次见面,纯属意外,又惊喜连连。   没有再多说什么,路寒山径直驾驶着跑车,驶入了纽约逐渐拥堵的道路。   在这里,他开车的风格似乎夹带上了丝狂放。尽管与京城有着同种情况的拥堵,可路寒山此刻的行为却几乎沾染上了一丝疯狂。   即便只有一条细缝,路寒山也会毫不犹豫地打转方向盘加塞。   坐在副驾,云弥有几次被吓得不轻。可她转眼看向路寒山,他那线条刚毅的面庞轮廓却不禁让她想到——   或许,这是他真实的内心吗?   很快,兰博基尼就停在了云弥居住的酒店地下。   喧闹与轰动的感觉逐渐散去,她正准备去解开安全带,突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抬头,云弥重新选择对上路寒山的视线。   “刚才于伯伯提到的娃娃亲,不过是我爸爸和纪家的一场玩笑话,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你不要……”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真相与路寒山解释清楚。只不过一边说着,云弥一边又因为路寒山那道意味不明的视线,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你不要当真就是。”   说完,她决定临阵逃脱。将安全带解开,便准备打开车门朝外走。   可谁知,想要打开兰博基尼的车门,似乎有些难度。   看着那复杂的车门,同时云弥也感觉到了一下来自身后的温暖。   路寒山将他的手掌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力道被控制得刚好。   “我没当真。”   他回答,言语之中沾染上了极其明显的笑意。   ……   云弥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视线落在了门把手的位置,心绪却不在那儿。   她眨了眨眼,视线瞬间随处乱晃。   感觉到胸膛位置的跳动在加速,云弥最终还是平淡地应答:“没当真就好,我走了,拜拜。”   不等她有任何动作,路寒山便率先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稍一用力强行让她偏头看向自己。   “这么久没见,不愿意做的话,好歹亲我一下?”   作者有话说:   来啦!这一章有些短小哦~ 第39章   路寒山手上的动作似乎恰好迎合了云弥心口处的躁动, 视线强行被投向了他,她看到那双深邃眼眸里正沉寂着的欲念。   丝毫不用言语去形容,瞬间云弥就明白了路寒山的心中所想。   确实, 已经那么久没见面了。   说不想, 她自己也难以相信。   只不过现在的位置地点多少带了些浓浓的刺激。尽管云弥和路寒山私下里玩的都还比较刺激,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开放到……能够在酒店地下车库玩的程度。   好在路寒山“贴心”地给了她两个选择。   云弥自然选择了后者。   视线从上到下, 哪哪都是属于路寒山的地方。   剑眉星目, 鼻梁高挺,就连薄唇勾起的弧度都独具一番特色。   他还捏着云弥的下巴,可即便此刻松开手, 她也不会挪开眼。   视线兜兜转转,又重新停在了路寒山的瞳仁正中心。云弥深呼吸了好几下, 最终主动抬起双手捧住男人的脸庞。   在触碰产生的那一刻, 她似乎隐隐感到了男人的一下颤动。   不明显,也不确定。   亲吻在他们之间明明已经进行过那么多次, 情到深处总会难以自抑。可云弥却明显感觉到, 即将发生的这一次与以前有着完全的不同。   不同在哪里?   她不知道, 也找不到具体原因。   只是控制不住地凑上前去,云弥轻轻地将一个吻印上了路寒山那好看的薄唇。   柔软接触产生的那一刻, 她终于浅浅地有了察觉。   是因为心变得不同了。   思考让云弥的视线变得恍惚,这个由她主动的亲吻仅仅停在了浅尝辄止的程度。   贴近,没有任何深入, 便被她无主地断开。   唇上的压力消失, 阴影也逐渐被光亮驱散。云弥习惯性地想要抬起眼, 可视线甚至还没来得及聚焦, 那团幽暗的阴影瞬间又再度袭来。   她的双手已经松开, 不再是捧着路寒山的动作, 可后脑却已经垫上了他的手掌。   柔软的唇再次相互触碰,这一次的主动权却落到了路寒山手中。   亲吻的风格,也从青色懵懂,逐渐变成了热烈激情。   直到路寒山尽兴,他才选择性地宣告了这个吻的结束。   湿热又带着香甜的暧昧气息终于还是铺洒在两人之间,路寒山的视线垂落,看见了云弥略显红润的嘴唇,忍不住轻笑一番。   “那一下怎么够?”   听到男人稍显性感的声音,云弥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臂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他的脖颈环绕。   刚刚,两人正呈现出了爱情电影中,最为经典的亲吻姿势。   想要松开,可路寒山却明显不让。   他随意一揽手臂,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便消失不见。   撞上了路寒山的胸膛,云弥第一时间没有想着逃开,只是随意朝一旁撇过眼。   “不早了,我真的该走了……”她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视线还忍不住朝路寒山那里瞥。“明天早上的飞机。”   “嗯。”   男人对于她的言语似乎没有过多的触动,只是轻轻抬起拇指,擦去了云弥嘴角那不算明显的痕迹。   “我很想去送你。”   之后,路寒山并没有往后说。   云弥会意,只是点点头:“没事,你大概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离别仅仅是暂时,她发现自己会主动去询问时间,好有一个明确的期待。   路寒山眼底积攒的笑意又渐渐明显:“一个月,如果我每条都可以一遍过的话。”   云弥稍稍将手松开,有些故意地说:“考验你实力的时候到了,新人路演员。”   听到她的这句话,路寒山丝毫没有生气。视线重新将云弥打量了个遍,他停下了手指摩挲的动作。   “回国见面的时候,你可以检验一下我的演技。”他刻意停顿下来,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当看见云弥眼中的疑惑上升,路寒山才满意地接着开口。“角色随便你挑。”   一开始,她还是有些没懂他的这句话。   随着路寒山面上的狡黠逐渐明显,云弥这才醒悟了过来。   “变/态。”她这样说着,可嘴角却已经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回国前的道别,就这样一点也不正经地宣告了落幕。   即便谁都带着不情愿,可每人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再不情愿,也只能念想着不久后的再遇。   第二天,云弥便搭乘着飞机,在纽约清晨的混沌天空之下,划开了破晓前的浓厚云层,毅然决然地飞向了思念已久的土地。   -   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有些难倒,云弥在日夜颠倒了将近一个礼拜后,终于稍稍回复到了正常。   一睁眼,浮现在窗外的又是京城那熟悉的朝阳。   云弥眨了眨眼,愣神中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靠在被子里,她过了好一会终于意识到这是久违的家。   生活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轨迹里。   云弘自然在第一时间内发来了关心的消息,还约下了云弥的一顿午饭。   一通径直地打扮完毕,云弥难得下到车库,开了那辆她花费天价才弄到手的玛莎拉蒂跑车。   C牌给出的时差假期还没结束,云弥势必会好好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光。   云弘将地点选在了云家企业的京城新址旁,市中心偏北,平常时间并不怎么会堵车。云弥一路畅通,将跑车开的轰隆作响,高调无比地驶入了地下。   四月末的京城,天气依然回暖。她今天身穿了件茶色薄款风衣,依旧选择用腰带修饰了细腰,从而凸显身材的曲线。   长发被随意束在身后,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唯独露出那烈焰般的红唇。   云弥一贯喜欢这样的装扮风格,低调,却依然能够凸显自身的所有优点。   踩着低帮高跟靴,她径直走进了高层专用的电梯。   周围被镜子环绕,云弥习惯性地凑上前,检查一番自己的形象模样。   暂时没有任何大问题,她随意拨弄了几下头顶的细发。感觉到电梯正在减慢速度,云弥正要后退,电梯门便猝不及防地打开。   门外,一个西装革履的严肃男人早已等候在此。   云弥的视线隔着墨镜落上了他的脸。   陌生,她从未见过。   “云小姐你好,我是云氏京城分部的负责人,云总让我在这里等你。”   男人娓娓道来,没有半点停顿。   云弥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胸牌上,那里写着男人的名字。   【陆离】   名字倒还挺好听的。   视线没有再做停留,她抬起眼,对陆离露出了礼貌的微笑。接着便撇过眼,依旧是微微扬起下巴,云弥径直朝着公司内部走去。   隔着玻璃门,她看见云弘依旧忙碌的背影。   云家才刚来到京城没多久,正是扎根的重要时期,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比较好。   感到周围暖气的簇拥,云弥随手透了透风衣,走去一旁的沙发边坐下。   脚步声从远到进,最后又是陆离的声音呈现在耳边。   “这是云总让我给您准备的茶。”   云弥顺势抬起眼,却恰好看到——随着陆离弯腰的动作,他脖颈之间露出的一根银质项链。   它被擦得无比善良,没有丝毫的朦胧雾霭。只是光一闪而过,云弥只是隐约看见了项链的最末端,好像是一串群星模样的挂坠。   云弥的思绪不由得在此停顿了番,不为其他,正是她觉得西装加银项链的搭配似乎有些触碰到了她身为设计师的底线。   可转念一想,陆离不过是云家的一个下属,且今天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别的男人搭配怪一点就怪一点吧,又不是路寒山。   ……   因为脑海中的这个想法,云弥不得不中断了一切思绪。   陆离已经直起腰离开,空旷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下云弥独自一人在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自己会产生刚才的那个念头?   她渐渐发现,好像在不知不觉中,那个男人的名字正一点点地植入自己的潜意识。   云弥的混乱思绪,最后还是靠着结束工作的云弘出现才得以打断。   兄长径直弯腰,凑到她跟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呢?不饿吗?”   云弥浅浅地受到了番惊吓,这才回过神来。   抬头,她看见眼前云弘那张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庞,忍不住稍稍皱了下眉:“饿是因为谁啊?”   云弘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与她争吵,只是随手在云弥头顶轻轻一谈:“走了,带你吃饭去。”   云总出手,那仪式感自然是要拉满的。   服务员们排着队上菜,又接二连三地有序离场。云弥这才捏着刀叉,切下盘中的一小块柠檬三文鱼。   “爸怎么突然决定要把公司扩/张到京城来?”一边吃着饭,云弥一边随意问了句。   坐在对面的云弘看似漫不经心:“因为纪家也在朝着这边发展。”   手里动作稍有停顿,经过再三思考,云弥都没能察觉到这两句话中的关联性。   她不由得歪头:“哥,你忙得神志不清了吗?”   这句话,换来了兄长一个无奈的白眼。   “你去M国的这段时间里,纪氏集团股票大跌,投资方也纷纷宣布撤资。”   云弥眨了下眼,还是没有听懂云弘说这些的意义。   “所以,你就成了他们的目标。”最终,云弘干脆放弃暗示,直接将答案说出口。“想要寻求云家的帮助,只能从以前爸那个无心定下的娃娃亲上抓了。”   云弥:……   “然后你们就也来京城了吗?”   云弘还是刚才的淡然语气,却在那其中沾染了丝明显的笑:“是啊,我就这一个妹妹,总不能让纪家那样的货色占了便宜。”   传入耳中,云弥还是感受到了哥哥那一贯的不正经的玩笑语气。可却在听见言语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不论年龄,不论地点,云弥似乎永远都是云家最为宠爱的小女儿。   尽管云弘不止一次地对她说过,长大了就别再来麻烦他。可是涉及到自己的任何一件事,哥哥依旧是那个随叫随到的巨人。   低下头,看着餐盘中还剩下的食物,云弥抿了抿嘴:“你知道就好。”   说完,她切下了一小块牛排送入嘴里,有节奏地咀嚼着。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云弥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便开口。   “纪家为什么会落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虽然从未去刻意了解过,可小时候还是能从长辈嘴里听到些许自己。不说纪家的过去能否与云家匹敌,可好说歹说也是苏城里实力排得上前五的家族。   真如云弘所说那般,那可真是让人唏嘘的程度。   云弥在心里来了这么一句,接着捏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红酒。   只当是好奇,能不能得到答案就另说。   云弘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哼:“也不看看现任家主的模样,任何辉煌的家族落到纪绍征手里,早点晚点都是败光的命运。”   思绪跟着回忆到了曾经与纪家家主接触的场景。   的确,当时光是视线接触,纪绍征的一切姿态便让云弥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舒服。更不要说后来,他与他儿子纪丛源配合的一场好戏了。   那天如果不是路寒山临时救场,自己都不知道后续会在京城的豪门圈子里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路寒山……   云弥意识到,这好像是今天不知第几次地想到了他。   距离他说过的一个月,好像还剩下漫长的三个礼拜——这还是顺利的前提下。   捏着玻璃吸管随意搅动了下,看着那其中上下起伏着的柠檬片,云弥忍不住轻轻呼出了口气。   慢慢等吧,总能够见到面的。   她正这样想着,突然对面的云弘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大惊小怪地说了句:“我记得,之前从二叔那里听到说,好像纪家现在的那位太太,不是纪绍征最开始的老婆。”   云弥一向不喜欢听那种八卦传闻,不由得皱着眉抬眼看向哥哥:“行了行了,这种完全不重要的东西你还是少听一点比较好。”   谁知她哥哥却撑着下巴,目光里沾染着明显的深意:“这怎么会不重要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纪丛源就不是纪家的长子。”   云弥蓦地停下了手里的一切动作,她明明没有听懂,可内心深处上升起了一种感觉,很是微妙。   直觉告诉她,云弘正在说的这件事情,很重要。   “什么意思?”因为思维的投入,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视线再度落在了杯中的柠檬,因为刚才自己的动作,它早已是支离破碎的状态。   云弘抿了口红酒:“也就是说,当年爸给你订娃娃亲的时候,说不定根本不是和纪丛源呢。”   说完,他补充了句:“当然,以上纯属猜测。”   作者有话说:   嘶,总觉得末尾的剧情比较严肃,卷卷决定什么也不说~   当然,20个红包还是要发的。 第40章   云弘较为轻快的语气, 证实了刚才的那一番话的确只是他的胡乱猜测。   殊不知,那胡乱且毫无根据的一句话,瞬间将云弥的思绪牢牢牵住。   纪丛源不是纪绍征的长子?   那会是谁?   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张熟悉的面孔, 男人深邃的眉眼使云弥不由自主地呆愣片刻。   手握刀叉的动作瞬间顿住, 她的思绪就像是被点燃的引子,飞快随着四溅的火花, 朝着四面八方投射而去。   云弥蓦地想到了路寒山对苏城那极其熟悉的了解, 还有他与于贯平莫名其妙的相识。   云扶洲的苏城旧友,为什么又会被他认识?   除了曾经在苏城就以及熟识,云弥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了。   ……   相关的一切, 似乎都与刚才云弘的那个猜想无比贴合。   可如果他是纪家的长子,又为什么会毅然决然地一走了之?   路寒山他曾经, 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还有, 为什么于贯平那里,会有云山集团的注册登记资料?   云弥发现, 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事情, 似乎都只是海面上露出的冰山一角。   ……   思绪愈发朝着压抑的方向行进而去, 好在云弥及时反应了过来,在一发不可收拾前, 及时制止了想法的延伸。   破碎的柠檬片依旧在气泡水中随意飘荡,脱离的一粒粒果肉渐渐出现了柠檬特有的灰白。即便逃离了根本,它也挥之不去那并不好看的颜色。   视线目睹了这一切, 云弥最终还是咬了咬下唇, 将那些杂乱无章的念想全部扼制。   只是, 她暗自发誓。   那关于纪家的一切, 自己必定要弄个明白。   -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时差假期, 云弥在回归C牌工作前, 还专门去将过长的头发捯饬了番。   她的头发天生带着些浅色,被阳光照拂过后更是无比明显。   无需烫染,只是用吹风机与梳子配合着定型,瞬间柔滑的波浪卷便出现在她身后,令人无比艳羡。   京城的春天总是短暂无比,仿佛只是一名匆忙的旅客,驻足过后便提着裙子迈向了看不见的远方。   很快,阳光里含带的不再是温暖,而是炎热。   有些不适合在将长发披下,云弥用一个蝴蝶结将卷发束起,搭配着衬衫格子裙。浑身上下都是盛夏降临前的轻快,她迈着舒缓的步伐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只是在云弥走入设计部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了十分明显的不对劲。   周围不论是哪里,都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散漫懒惰。   明明已经进入到了春夏季度的设计周,可其他人为什么没有丝毫新工作降临时的干劲呢?   秋冬时装周上打下的如此好的局势,不论是谁,都会立刻努力把持住局面,好好设计春夏款,争取在下半年的时装周上更上一层楼。   云弥觉得有些奇怪,可以现在自己的身份地位,好像并不是和去提醒别人关于这些的种种。   最终,她还是选择沉默地坐进办公室,拿起自己的设计本开始工作。   一旦投身进工作状态,云弥便不喜欢有人前来打扰。   可偏偏有人要与她作对。   好不容易有了些设计的思路,云弥正飞快用线条记录着脑海中的形状。办公室的门被突兀地敲响,她毫无心思去顾及,干脆连口都懒得开,想要将这个声音无视。   按照C牌的规矩,设计师在工作期间完全有资格不接受任何人的会见,包括黄总。   但门外那人似乎铁了心要见到云弥,见敲门无果,干脆径直打开了她的办公室门,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进入。   思绪被打断,稿纸上的线条也被迫出现了断断续续。   云弥难得出现了烦躁的情绪,抬起眼的瞬间,视野正中间出现的那张面孔更是增加了她心情上的不美丽。   “我想我并没有邀请你进办公室。”她的脸色逐渐沉下,向来轻灵的嗓音也逐渐附带上了冷然。   周契似乎没有零星半点的自我反思,甚至径直伸手,将云弥对面的那张椅子拉开,一屁股坐下。   “我们两个的关系,还需要讲究一声邀请吗?”   周契开口,声音里满满都是充斥着自信的油腻味道。他那比例并不算协调的五官,甚至随着面部表情几乎堆叠在一块。   听到他的这句话,云弥终究有些忍不住。   将纸笔收起放在一旁,她端正了坐姿,视线毫不避讳地直打向了对面的男人。   “当然。”   云弥听说,上次那场秋冬时装周的会议上,周契想要越级操纵权力失败后,他在品牌内部的名声口碑便几乎下跌了好几个台阶。   想到这,她便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周部长上班时间跑来设计部,是闲情逸致,还是工作已经分配不到你手里了?”   一击即中。   云弥从来不是什么心胸宽阔之人,她就像只漂亮又高贵的布偶猫,不惹她的时候温顺优雅;可一旦惹到了她……   除了炸毛之外,其他任何行为大概可能会在云弥身上发生。   这次面对周契这种普通又虚荣自信的男人,她选择淡笑着说出杀伤力最大的话。   果不其然,周契面上瞬间青一块紫一块。   他面部表情无比丰富,显然经过了一番思考。   云弥单手撑着侧脸,想着干脆和他玩玩,寻找反方向的灵感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当周契再度抬起眼,她接触到那其中的一丝阴险光芒后,蓦地产生了丝不好的直觉。   男人面上又隐隐出现了刚才的笑,只听他开口:“没想到弥弥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念及旧情啊,当初你进C牌,我在背后为你付出了多少,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呀。”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周契似乎又故意提高了嗓门。   云弥只感觉太阳穴处稍稍一阵抽搐,却竭尽全力抑制住了起身质问的冲动。   不能那么做。   周契说出了刚才的那句话,那么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便不得而知——先从内部将谣言散播出去,从而一点一点地给云弥泼上脏水。   此刻隔墙有耳,自己如果急忙起身制止、质问,反而会中了他的圈套。   不过正好,周契的到来提醒了云弥一件事。   法务部那里似乎已经就位,差不多本周末就要通知他在法庭上见面了吧。   她舒缓了下额角,很快笑容便重新在面上绽放。   “该记得一点也没落下,周部长,不如这周六,我们换个地方见个面?”   那一刻周契的面上凝结了困惑。   而时间飞速迈过,他的困惑终于在被告席上得到了解答。   云弥起诉周契尾随、侵/犯隐私权等,正式在京城法院开庭。   或许是云弘提前打过了招呼,本次庭审以涉及个人隐私的名义并未公开。   流程一件一件略过,等到展示证据的环节,的确如法务团队的主办律师所料,即便有路寒山后续提供的,那一段周契在巴黎尾随自己和他的录像,也依旧很难将结论定死。   周契的律师正辩护得行云流水,见局势逐渐朝着自己那里偏倒,周契那张油腻的面上终于散去了惊恐担心,取而代之的是获胜般的笑。   法官询问起他与云弥那条重合的路线。   “我想,我只不过是与云弥小姐顺路,这应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错误吧?”   尽管法官还未给出明确的结果,可周契的言语之中,已然有着胜利似的喜悦之色。   云弥并未开口,只是平淡地将视线从他面上扫过。   两人的视线隔着大半个法庭,在半空触碰。   她这暗沉又晦涩的一眼,仿佛更是助长了周契的嚣张气焰。   “如果想象力可以作为证据,云小姐你或许已经大获全胜。”他放肆地说着。“我怎么都不敢想,走一趟回学校的路,居然也会被起诉。”   说着说着,周契险些没有忍住大笑。   法官做了个手势,示意庭上需要安静。接着他重新垂下眼去,在所有证据的资料上扫来扫去。   正当他举起法槌,准备宣告庭审结果的时候。   突然身旁的陪审员起身打断了法官的动作,他们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在场全部人的视线,均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吸引。   “原告方有证据补充,结果宣判稍作延后。”   法官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将法槌放回原位。   云弥隐约看见对面周契面上闪过的疑惑,下一秒,法庭正后方的门被缓缓打开。   有一道似是寒鸦的身影正随着木门的嘎吱声缓缓迈入。   视线里传来了熟悉的压迫感觉,云弥的鼻尖也仿佛又一次地捕捉到了独属于那个男人的清香。   她不由得去算曾经自己和路寒山之间说好的日期。   好像还有几天,才满最快的那一个月。   路寒山此时此刻,应该还在美国进行电影的拍摄啊。   可云弥用力眨了好几下眼,愈发清晰的视线告诉她。   此刻出现在法庭上的,的确是那个不可一世,且矜贵冷峻的路寒山。   他依然穿着最为沉稳的一身黑。长款风衣迈过之处,皆散发着他那极具攻击性的淡香。   银框眼镜在法庭那略微明亮的光线下,更是将路寒山凌厉无比的视线遮挡、削减。   以免伤及无辜。   他的视线短暂地在云弥面上停留,给予了她一丝专属的温柔后,向着前方投去。   庭上人并不算多,可在座的却几乎全都认得路寒山。   他的出现,使得本来死气沉沉的空间出现了裂痕。更大的波荡,或许即将袭来。   周契的面色如灰,不再有方才那般的嚣张气焰。   “请原告方立刻补充证据。”   正前方,法官郑重又庄严,不掺杂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   路寒山微微扬起头,从风衣口袋中取出一个U盘。   法庭工作人员配合地上前接过,前去准备进行证据展示。   云弥的视线聚集在他的面上,隔着一段距离,她隐约能够看见路寒山眼下的淡淡青灰。   那是疲惫的痕迹,也是他长途跋涉从大洋彼岸赶来的证据。   路寒山他……   专门为了自己的庭审赶回来的吗?   云弥的思绪开始追随着太平洋上的日出,从升起到落下;视线也逐渐朦胧,可那其中却满是路寒山的模样。   她承认,在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刻,内心汩汩流淌着的暖意,一部分叫感动。   一部分……或许名为喜欢。   法庭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路寒山带来的证据,云弥的思绪被迫收回。撇过眼,她朝着动静的来源处看去。   那上方呈现出的画面同样算不上清晰,可固定镜头记录下的场景却相当眼熟。   云弥过了几秒,终于意识到那里是自己在F国留学时的公寓。   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因为画面上的一切都还算正常。   不过随着时间的飘逸,很快便出现了周契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或许有些松懈,可公寓楼道内的任何一处,皆有摄像头进行监控。   周契一路不带停顿,最终来到了云弥居住的楼层。他尝试着解了几下门锁,但全部以失败告终。   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他飞快朝着上方楼道奔去,却没有离开。而是选择躲藏在了一个隐秘的角落中,观察着刚刚回到家的云弥。   云弥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毫无遮挡地便按下了门锁的密码。   她回来仅仅是取遗落下的课本,没过多久便离开。   接着,法庭上的所有人都看到周契缓缓从楼道上走下,面上带着得逞似的微笑,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云弥的公寓大门。   ……   云弥觉得有些恶心,并且内心深处,有一股不由自主的后怕。   尽管现在拥有的证据,足以能让周契当庭认罪。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她都没有什么心思去聆听。   一想到曾经自己居住的地方,居然被那个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   云弥就感到了来自腹部的反胃感。   ……   周契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他那不存在的清白,经过法官的斟酌,很快便宣判了本次庭审的结果。   被告方周契,完全败诉。   云弥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清楚自己的心神来不及从任何一个角落收回。   她沉浸在录像上那人为制造的恐慌里,也沦陷于路寒山的突然出现。   在法官宣布闭庭后,云弥一时之间不知自己下一步应该要做什么。   她站起身,与团队里的律师点头以示感谢。   下意识地想要朝门口走去,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不用想,对方是路寒山。   来不及再去考虑其他,当刺眼的光亮映照入眼,云弥已经被他带着来到了后方的露天停车场。   熟悉的迈巴赫就停在眼前,司机柳君也已在驾驶座旁就位。   路寒山帮她打开了门,就好像云弥才是那个颠簸了十几个小时,还存在着时差的人。   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迈巴赫后座那股清香扑鼻而来。   可云弥却丝毫没有沾染,因为她早已被身旁的男人揽入怀中。   耳旁响起的第一句话不是迟来的问候,也不是意外的重逢言语。   只是路寒山无奈且忧心忡忡地说:“当年在巴黎,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本章涉及的一切庭审内容均为杜撰,全部都是为剧情服务。   卷卷没有经历过,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会去经历。   总之,看文图个轻松~   还有!女孩子独居一定要注意本章出现的那个点哦!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期待一下云姐和寒山哥的爱情故事吧~   专栏的下一本甜饼预收《极圈日常》宝贝们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呀~现在才十几个,卷卷有些压力山大 第41章   尽管先前, 路寒山也有过低沉的语气,可从未有过像现在如此的这般失落。   他失落的根源并非在于自己,而是被双臂紧紧簇拥着的云弥。   听到了路寒山的问题, 她感觉刚才的那股昏昏沉沉又一次侵入了脑海。   好在不再茫然, 云弥寻见了迷雾之中的那一个点。   “没有。”她摇摇头,动作使得头顶的碎发轻轻蹭过了路寒山的下颌。“当时我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有, 云弥也不至于到今天才事后察觉一般地后怕与反胃。   只是那段监控录像里, 久远又熟悉的公寓景象,倒是勾起了云弥记忆深处的点滴。   时至今日她才想起,原先还在F国的时, 的确有一段时间里,自己会察觉到公寓里的奇怪与异常。   云弥将整个居所里外纷纷检查了边, 除去丢失了些不算重要的小物件, 其他什么也没有。   问题不大,她便逐渐将这件事抛至脑后。   现在结合真相回忆一番, 除去背后不断冒出的冷汗, 云弥唯一能做的便是往路寒山的胸膛处再靠近了些。   脸颊处微有些扎刺, 那是路寒山心口处的羊绒布料。视线所及之处,有一团浓黑的虚影, 再朝前便是迈巴赫的深灰座位。   一切都是路寒山的所有物,身处于他怀里,云弥察觉到内心也正一点点地沉寂下来。   有他在, 就连胆战心惊都不复存在。   头顶, 路寒山的声音带上了丝轻微颤动。看不见他的神情, 却能感触到他那温柔的喃喃自语。   “我当年再早一点出现就好了。”   他的言语平淡, 却在每一个温柔的褶皱里藏匿了遗憾与自责。   云弥忍不住抬起头, 依旧倚靠着路寒山的胸膛, 就这样与他对视着。   他的眼眸依旧如此深邃,却因为垂落看着她而显露了满满的无可奈何。   云弥忍不住轻笑了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在视线擦碰的片刻之中,她隐隐意识到,在被周契纠缠尾随没多久以后,自己就在酒吧遇到了路寒山。   两个时间段几乎是贴合在一起,也难怪路寒山会说出刚才的那句话。   内心好不容易产生的安全感,此刻又被汩汩涌上的暖流充斥。   云弥稍稍低下头去,不想让路寒山发现她视线中渗入的闪烁光芒。   她鲜少流露过泪意,此刻却完全控制不住。   或许是后怕后的舒缓,又或许是被路寒山的温柔包裹后,产生的阵阵感动。   又或是,二者皆有。   云弥不知道,也无法形容抽象的内心。   后排的挡板早早就被升起,车终于开始朝着前方的未知方向走去。随着惯性的晃动,云弥这才回忆起庭上的种种。   迈巴赫驶离法院的巨大阴影,京城的暖阳透过窗玻璃,斜斜地打照进来。   路寒山的面庞被照亮,眼下的淡淡青色逐渐明显。   云弥抬起手,若即若离地触碰,想要通过触碰感受着他的疲劳。   “怎么了?”路寒山开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含带着他的柔和笑意,却早在不经意间被疲倦侵蚀。   云弥没有停下动作,甚至更加放肆地将手指点触到他的眼下。   言语就在嘴边,她却迟迟没有开口。   许多问题在同一时刻涌上,云弥不知自己究竟该问什么。   指腹处传来的轻微温暖,她再度扬起的视线,恰好捕捉到了一丝擦过路寒山眼眸的阳光。   它的橙黄,照亮了他眸瞳的本色。   并非是深邃的漆黑,而是沾满了暖意的深棕。   云弥轻轻地叹了口气,思绪就在这时被理清。她依旧凝视着路寒山的眼,仿佛想要捕捉那抹一瞬而逝的暖棕。   “之前,你怎么会去F国?”   开口,云弥的问题却与此刻丝毫搭不上关系。   暖棕消失前留下了丝丝呆愣,路寒山眼底的光亮也停顿了些许。   云弥就这么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视线中寻找深藏于自己内心的疑惑。   “去散心,没想到就在那里遇到了你。”   呆愣散去,深邃又再度占据了路寒山的眼眸。他抬手,轻轻握住了云弥的手腕。   温暖的触碰面被增大,迈巴赫后座的主动权也正一点点地易主中。   云弥终究还是挪开眼,声线低了个度:“散心啊……怎么了吗?”   她意识到,自己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现在他们谈论的一切,皆是与路寒山出道成为歌手前的生活相关。   那些对他们而言的尘封记忆,或许是探知路寒山过去的答案。   云弥想让自己看起来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回避了视线的触碰,以免被察觉到真实的情绪。   只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路寒山尽收眼底。   他嘴角轻微上扬,视线却凝聚在她面上一动不动。   “当然是因为过去的生活太压抑了。”   这句话传入耳,云弥侧靠着路寒山的肩头,轻轻眨了几下眼。视线有些毫无目的,在眼帘的角落中,似乎隐藏着什么黑影。   “能告诉我吗?”她没有动,就以这个姿势开了口。想了想这样或许有些突兀,云弥又补充道。“关于你出道以前的……”   似乎察觉到路寒山或许正看着自己,云弥双手搭着他的肩,强行坐正。   对上他的眼神,她才恍惚地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将情绪暴露了太多。   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了。   云弥强行稳定了内心:“我很想知道,但是……如果对于而言有些突兀,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这是她的真实所想,交流需要建立在双方意愿的基础上。如果涉及到路寒山过去不好的种种,即便他不愿开口云弥也不会生气。   谁知,她的话音才刚落下,手腕处的温热力道便收紧了些许。   路寒山拉着她的手,朝自己心口的位置凑近了些。   隔着胸膛,她隐隐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同时,路寒山的炙热视线也毫无遮掩地映照入云弥的眼底。   “出道前的七年里,我一直都在M国。”没有挪开视线,可路寒山却依旧停顿了好几番。“学习、学习……还有学习。”   他一连说了三个学习,语气却无比坚定。   并且从云弥的角度看去,视野之中的深邃里骤然夹带起了片刻的茫然。   这仅仅是一闪而过,很快路寒山便将这丝不应存在的情绪掩盖。   “然后呢?”   云弥并没有立刻去询问与那三个“学习”相关的种种,只是低声接着他的话向下。   “然后……然后就因为太过压抑,想着总该去舒缓一下,不然就该疯了。”路寒山一边说着,一边连带起了他心口处的轻微颤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F国,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是我做过的最重要的选择。”   他后半句里所说的,便是与云弥在F国的遇见吧。   也是。   如果不是那次遇见,自己与他又怎么能够牵扯出回国后的种种呢?   云弥的眼里,也控制不住地夹带上了笑意。   侧过头,她重新轻靠上了路寒山的肩膀。   窗外擦过的一个个景象,此刻皆与他们无关。   他们就好像被迫分开的一块磁铁,不论距离,不论时间,永远都相互吸引着对方。   听到路寒山终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云弥这才重新响起他眼下的青黑。   她坐正,单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休息一会?”   此话出口,引来路寒山随意的一眼。   他已经靠上了后座,已然是副即将入睡的姿态。可这一睨,却让云弥不由得停下手头的一切动作。   接着,肩膀被路寒山伸手揽住,她也不得不朝前倾倒,整个人重新靠上了他的胸膛。   “嗯,休息一会。”   -   时间似乎发生了些回溯,依旧是当迈巴赫驶入车库时,后座有个正沉沉睡着的人。   只不过这次,双方的角色发生了对换。   柳君将车挺稳熄火后,十分自觉地将钥匙留在了驾驶座上,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独自迈向公交车站。   剩下云弥还靠着路寒山的胸膛,伴随着他逐渐趋于平稳的气息声,看着滞后的黄昏一点点地被夜色浸染。   夏日正在缓缓来到,而夜晚也愈加懒惰,每一天都拖缓着降临的时间。   刹那间,周围的声响皆沉溺于无形,唯一入耳的便是路寒山的呼吸声。   云弥感到了来自腰部的微微酸意,她想着调整一番坐姿,却生怕扰乱了路寒山难得的睡眠。   思量再三,她选择依然维持着现在的状态。   忍不住被勾起了先前的思绪,云弥心想:上一次自己在这里沉沉地睡着,路寒山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酸麻就好像海绵里的水,一旦被渗透,便会瞬间蔓延至每一个角落。   云弥侧过头,想要活络下脖颈,谁知却让柔软的头发轻轻擦过了路寒山的脸颊。   她察觉到了些,正准备停下动作,谁知来自腰侧的力道却蓦地收紧了些。   云弥先是惊了一惊,等到意识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顺势揽入了男人的怀中。   “不累吗?”   路寒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沾染着些许未完全清醒的沙哑。   可是丝毫没有收敛的动作,却意味着他睡意的消失不见。   云弥单手抓紧了他胸口的衣衫,视线向上,企图看见黑暗中他的点点,却以失败告终。   那她干脆就这么靠着他,思考了番:“还好吧,你睡醒了?”   说话的同时,云弥习惯性地舒展了下动作,谁知便牵扯到了些腰部的肌肉。   突如其来的拉扯,将那好不容易掩盖下去的酸痛瞬间被放到了最大。   “嘶……”   云弥一下子没有忍住,腰立刻软了下去。她抬手想要轻抚着舒缓一下,可触碰到的却是一个略微粗糙的温暖手掌。   路寒山已经快她一步,让掌心抚上了云弥的腰侧。   “还不累?”   他一边说着,手上按摩的动作却没有听。   迈巴赫内,光亮已经几乎被黑夜剥夺。云弥眨眨眼,视线可及之处却什么也看不清。视线上受到的阻碍,必然会放大其他感官。   来自腰侧的柔软再清晰不过,她甚至能感觉到布料上有多少道褶皱。   “看起来,这一觉睡得很好。”云弥开口,企图以轻快地打趣来转移注意力。   只不过在打趣的同时,腰上的手已经托上了后背。她缓缓躺下,后背贴紧了迈巴赫的真皮座椅。   “路寒山……?”   云弥伸手,触碰到了男人的温暖胸膛,那儿还残余着刚才自己倚靠时的体温。   体温正消失殆尽,她的手掌却落入了专属于路寒山的灼热。   “我在。”   “你……”云弥逐渐察觉到了车内那不同的氛围,不由得开口,声音却已然有了预知。   “别动,腰酸就好好躺着。”   耳旁,附着了湿热的言语中满含笑意,路寒山说:“宝贝,还记得在纽约地下停车上,我给你的那两个选择吗?”   作者有话说:   寒山哥:一觉醒来元气满满,我要报答老婆!   不记得两个选择的宝贝,可以往前翻一翻38章! 第42章   云弥心想, 如果给她机会去好好回忆,大概是能想起那所谓的两个选择到底是什么。   可眼下,显然自己并不能手握这个机会。   从未感觉到迈巴赫的后座是如此狭窄, 居然差点无法包容下两个成年人。   原本柔软无比的真皮后座, 此刻又因与她后背的贴紧摩擦,而显得稍有生硬。   车窗牢牢关进, 后座的温度正随着路寒山的苏醒不断上升着。   任何方面、任何意义上的苏醒。   她逐渐想起了曾经在纽约, 路寒山对自己提到过的那两个选择。   ……   终于,在寻找到一个机会后,云弥忍不住伸手抵住路寒山的胸膛, 问道:“你……你怎么这么有精力?”   听到这句话时,男人的手还停在她的身侧。他忍不住垂下头, 在她的耳旁轻声一笑:“大概是因为, 你?”   只要是你,仅仅是存在便能勾起一切。   ……   当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 云弥除去感受到了清凉又新鲜的空气, 还有匆忙披上的衣服。   这并不代表着结束, 顶多只是一个中场休息。   刚才她还嫌弃迈巴赫后座的狭小,可转眼来到房间的大床上, 那些顾虑却瞬间消失不见。   等到夜深人静,云弥的柔软长发凌乱地分散开来,因静电而紧贴着白色枕头。   轻薄的被子有些随意地盖在身上, 她懒得去调整, 就这么躺着。   就好像躺在了一汪暖流里,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梦幻般的舒适。   感觉到脚底一阵湿热的擦拭, 睁开眼, 旖旎的光晕里是路寒山坐在窗边的身姿。他正捏着块热毛巾, 另一只手则轻轻环绕着自己的脚踝。   那一阵阵温热随着动作流淌进内心,云弥干脆放松地重新将视线投向了天花板。   那上方,此刻正被她和路寒山交错的黑影占据了大半。   只是即便是影子,也透露着无穷无尽的暧昧。   嘴角,好像在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刻,悄悄然地向上勾起。   云弥眨了好几下眼,视线中那纵横交织的黑影愈发清晰。来自脚底的触感也仍然没有停顿下来,她看着那亲密无间的接触。   突然意识到,事已至此,好像再以现在这种模糊不清的关系相处下去,她自己都会感觉到过分。   云弥向来是个有原则,也有喜好的人。   从前,她因为对娱乐圈的种种厌恶,始终不远去思考与路寒山关系的下一步。   她原以为,即便存在着感情,或许也不会让自己主动去打破原则。   可那一张张加州的落日,那毅然出现在庭上的身影,还有刚才一路上那无比疲惫的睡颜……   云弥清楚地听见了,心中隔阂的碎裂动静。   内心突如其来的一股冲动,似乎看不见的浪潮。仅仅是在某个瞬间,却突然就要冲破心间的阻隔束缚。   脚趾蜷起,她有意躲避着路寒山的触碰。殊不知,无意里碰到了绝对地带。   云弥假装没发现,在耳边逐渐上升起的男人的笑声里,她撑坐起身。视线没有一丝晃荡,精准地直直映入了路寒山的眸瞳之中。   “路寒山。”她尝试着开口,率先呼唤的是他的名字。   男人顺着她的言语,缓缓地朝前凑身而去,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怎么了?”他说道。   临近开口,云弥依然有些稍稍的停顿。红唇开闭好几下,最终言语还是成功突破了限制。   “我感觉,我好像……”话语即将点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她还是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卡顿。   本就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又开始了不停的加速。   云弥不得不深呼吸一口,企图来镇定心绪。   最后,她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重新抬眼对上了面前男人的视线。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你。”   一说出口,瞬间心中的负担纷纷消失不见。   她就像个初次心动的少女,简简单单的一句表白,却几乎耗费了绝大部分的精力。   视线在四处晃荡了好久,可云弥发现,跟前男人的眼神依旧那样深邃,那样的……波澜不惊。   好像自己用尽全才说出口的表白,丝毫没能引起他的点点触动。   对方的如此反应,不禁引起了她那一点点的小失落。   不再看着路寒山,云弥咬咬下唇,企图将刚才的话题撇过。   “算了……你假装没听见就好。”   她看着一旁堆叠而起的被褥的褶皱,手掌随意抓了几下,顺势想要翻身下床。   手背上覆盖下的温热,让云弥不自觉地停下了一切动作。   心随着触碰,荡漾起了酸甜苦辣各种感觉。   肌肤之间的触碰,也勾起了云弥心底的小小期待。   她立刻开始等待路寒山的回应,视线不受控制地扬起,一边抵触一边又无比地想听见他接下来的话。   可期待拉得太长,云弥忍不住率先开了口:“你怎么不说话?”   言下之意,有些催促着。   路寒山深邃的眼里,逐渐出现了一抹光亮。   它的焦点是她。   他说:“我以为我的一切行为,足够可以表明心意。”   语气轻飘飘的,笑意却无比的明显。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不知在哪里戳中了云弥心间的柔软。   刚才的那些温暖仅仅是带动了她脸颊的温度变化,可现在,那儿却完全控制不住地升温。   看不见真实情况,云弥猜,自己的脸大概是红了。   有种一世英名尽毁于此的感觉,她蓦地想起曾经云弘调侃过——   “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一次,我妹妹羞红脸的模样。”   那时云弥给出的答案是“没有”。   而此刻,她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答案。   算了,或许这就是心动,或许这就是曾经她完全不屑的喜欢。   “那我要听你说。”   半晌过后,云弥这样说道。   思绪像是头顶暖黄灯光里的黑影,不断荡漾着,却怎么也脱离不了路寒山。   她亲眼看着路寒山眼里流露的柔情越来越多,也看到那逐渐勾起的唇角。   “好。”   路寒山将手收紧,云弥的手被他全部包拢。   “巴黎、纽约、京城、苏城……云弥,我已经在三个大洲说过喜欢你了。”   云弥视线垂落了片刻,她的思绪又被路寒山的话语牵动着,在三大洲的每个城市里徘徊、游转。   “……正经一点。”   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陷入了不知如何回应的状况里,云弥的视线扫荡得飞快。她看见路寒山那修长分明的指骨,正在柔和的暖黄灯光中一点点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略微粗糙的感觉袭来,云弥又不经意间地想起刚才他的那句话。   在三个大洲说过喜欢你。   ……   太不正经了!   谁知,路寒山却突如其来地笑了。   不知是因为云弥刚才的那句话,还是此刻她那稍显茫然的神情。   他将她的手朝胸口拉近了些,几乎就要触碰到松垮布料后的那一片光滑。   稍稍歪了头,路寒山满眼都是云弥此刻的模样:“我喜欢你啊。”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他口中道出,却好像沾染了优美的情歌旋律。动听,且不断会在心间徘徊。   云弥这才想起来,路寒山还是一名情歌歌手。   她垂下眼,又勾了勾指尖。指甲在他的掌心轻轻划过,很快便留下了痒的痕迹。   云弥说:“嗯……我知道了。”   并非她故作淡定,而是毫无经验的过去,让她只会如此回应。   手背上的力道被松开,紧接着是下巴被挑起的力道。   视线又重新从昏暗里亮起,云弥被带动着看向路寒山。   暖黄之下,是他含情脉脉的眼,可那其中却又沾染上了丝自己所熟悉的茫然:“知道了……吗?”   云弥不知他为何会发出如此的疑问,但那抹茫然,瞬间使她想起了过去照片上的那个阴鸷少年。   再三思考,她选择轻轻挣开了他的手,紧接着反过来包裹住。   “我知道,一定知道。”   这句回答,换来了路寒山再次席卷而来的温柔水。   他就这么让云弥握着手,垂下头去,隐约想要触碰她的额头。   阴影之中的微笑,仿佛是云弥的专属。   最后,他低声说道:“嗯,一定会知道的。”   盖上被子,关了灯。   偌大的房间里,云弥只能感到身旁那道灼热。   两人之间毫无隔阂,她轻轻一动便能触碰到他的体温。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发问:“路寒山,现在,我是你的什么呢?”   云弥也不清楚自己心底在期待着什么,“女朋友”那三个字?还是听到他亲口说出后的满足感?   只是,她感觉到被子中,手背上的那一阵阵触碰。   是路寒山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动作,在今晚发生了不下十次。   可每一下皆是不同的触感。   云弥不由得侧过头去,盯着黑暗之中路寒山的方向。   视线自带的火花正绚烂地燃烧着,下一秒,她听到他说。   “准女友吧。”   期待因为这陌生的三个字而稍稍凝固,云弥的视线依旧停顿在刚才的位置。   “准?”她像是喃喃自语着。   耳旁传来了温热,还有柔软无比的触碰。路寒山凑了过来,唇轻擦着她的耳垂,他回答:“再等一等,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很快就好。”   云弥朝被子里,他的方向靠近了些。   路寒山的这一番回答,倒是让她被吊起的内心舒缓了些许。   “什么事……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浓稠的黑暗,遮挡了她的全部视线。   以至于云弥并没有看见,此刻路寒山眼中,那凝聚了过去的一切沉冗。   他垂下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和我的过去有关,等解决以后,一点点告诉你。”   -   或许是入睡前说了太多,又或是猝不及防地表露了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这一夜,云弥感觉自己做了很多个梦。   有站在棱镜瀑布之下看着西边天空上的彩虹,也有站在洛杉矶的海边马路旁,看着落日余晖的照耀。   身边站着的人,永远都是路寒山。   情感得到了吐露,在梦境之中,她和他的行为自然不会过分青涩生疏。   以至于醒来以后,云弥像只八爪鱼一般,几乎整个人都黏附在了路寒山的身上。   清晨,万物苏醒的时刻。   如此亲昵的行为,自然又会引发一场如沐春风的细雨。   等到路寒山又带着他那条领带下了床,云弥闻着身体乳那浓郁的玫瑰香味,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男人,完全不需要倒时差!   -   早餐也是路寒山准备的,只不过今天摆放在桌上的,却是京城的地道早餐小吃。   油条豆浆,还有各种口味的包子。   外来人无法接受的炒肝豆汁,自然被排除在早餐行列中。   云弥下了楼,看到桌上摆放着的美味光景,便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出去买的?”   路寒山正帮她往豆浆里加着糖:“让柳君送来的,快趁热吃。”   正好饿了,云弥便没有犹豫,踩着拖鞋便快速来到餐桌旁。随手拿起跟酥脆油条,她一口咬下,再配合着甜香的豆浆。   瞬间,嘴里被美食的味道充满,云弥满足地拿起一旁的手机。   解开锁屏,她准备随便看看。   瞬间映入眼中的,是C牌工作群里周契的离职说明书。   他并没有提到任何庭上的事情,只是说明了自己因为工作冲突而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云弥停顿下了咀嚼的动作,将那封辞职说明从头到尾看了几遍,抬头问对面的男人。   “这是你安排的吗?”   路寒山轻轻一眼扫过,淡然回应:“我没工夫去和小喽啰浪费时间。”   很显然,答案是否。   云弥重新打量了眼辞职信,最终也没有过多在意。   另一边,设计部的工作交流群里,段梓双突然甩了个时尚论坛的帖子过来,打破了这个群长达一个月的沉寂。   云弥随便一眼扫过,标题上写着——   【疑似又出灵感来源,欢迎进帖欣赏作品比对。】   这样的鉴别帖子,算是时尚论坛的主流。   云弥从来不感兴趣,径直将微信关闭。   吃过早饭,路寒山似乎突然来了些词作灵感,他站在别墅的窗边,透过暗沉的玻璃看着外界的柳暗花明。   云弥主动提出帮他上楼取纸笔。   拖着拖鞋“哒哒哒”地往楼上书房跑,云弥按照路寒山的提示,拉开了书桌的第一个抽屉。   可率先入眼的,却是一张略显年代感的合照。   钢笔就在它的后方,云弥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上了那张带着折痕的照片。   画面上,是一个面容温和的女人。   她怀中搂抱着一个青年,脸上洋溢着欣喜的微笑。   照片一旁,有着铅笔字迹:【路萍携纪寒,摄于2010年春。】   路萍?纪寒……?   那上方的少年,尽管稚嫩青涩,还未拖去童年的残余。可他的面相,俨然是现如今的路寒山。   作者有话说:   这张的信息量很足吧!   关于寒山哥的身世,大噶应该都能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很容易猜啦!但卷卷先不说。   有一点要说的是,《云雀反捕》的女主纪音是寒山哥的远房妹妹,和本文的纪家扯不上什么太大的关系。   么么~剧情已经走到后期啦 第43章   指尖依旧向下, 可云弥的动作却早已随着那张照片的出现而顿在半空。   画面上那张青涩少年的面庞,早早与记忆里,路寒山那张磨灭不去的面貌重叠在一起。   入眼的信息量过大, 云弥的思绪不得不停顿在原地。   仅仅是一张泛着黄的相片, 却几乎掠夺了她思考的能力。   曾经云弘和自己提起过的那一点点传言,此时此刻也好像受到了磁石吸引般, 闯入了空荡且几乎停滞的脑海。   终于, 空白随风而散,剩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惊讶错愕,正如白纸上的墨痕, 一旦沾上,便飞速渲染开来。   指尖略有些冰凉, 可还是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   云弥没有忍住, 轻轻伸手,捏着那张相框拿起。   随着光线照亮区域的增大, 那两人面上的一切都逐渐趋于鲜明。   女人的着装都还是那个时段的流行款, 即便眼尾与唇角都流露出了岁月的细小痕迹, 可她看起来依旧是如此的美丽、端庄。   路寒山……照片上那个名叫纪寒的少年,不再是常见的阴鸷与迷茫, 也没有丝毫现在云弥所熟悉的深沉神秘。   照片上的他,拥有着那个年龄段少年的一切特征。   背景的阳光成了最好的修饰物。   如果不是镜头与胶卷的记录,或许云弥永远也无法得知路寒山曾经拥有过这样的一面。   ……   感叹过后, 思绪不由得再度飘向了模糊又未知的远方。   徘徊在云弥心间, 一个最为严肃的问题。   照片上的少年, 真的是路寒山吗?   陌生的名字里, 有着无比熟悉的字样。即便云弥还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却早已收获了答案。   那么新一轮的疑问就此袭来——他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个问题, 曾经在她心间重复回转过无数次,可每一次都是被剖开的新的层面。   云弥察觉到自己,好像无意间踏入了路寒山秘密的最深处。   纪寒……是他曾经的名字吗?   内心难免又这样问了句。   ……   鸟鸣声透过了未关紧的玻璃窗,清脆声响稍稍将云弥的思绪重新拉回眼前。   细小的动静提醒了她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思考片刻后,她将那张照片重新放回原位,取出了路寒山需要的纸笔。   强行想要将内心的情绪镇定下来,云弥在走下楼梯的前一秒种狠狠地呼吸了几番。   微凉的空气被灌入肺部,她终于得到了暂时的冷静。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常,还是踩着那双略大的拖鞋,云弥悄悄然下了楼。   路寒山已经靠坐上了沙发,因为手中的空缺而不得不打开了手机备忘录。   听见云弥的脚步声后,他抬起头:“有些难找吗?”   嗓音如同一汪温泉,汩汩地淌入心间。云弥笑着摇了摇头,她伸手将他需要的东西递过。   “有点,所以多找了会。”   语气还算平稳,甚至有着方才上楼前的上扬,云弥自认为将情绪控制得到位。   只是在对上路寒山视线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挪开眼。   尽管动作轻飘飘的,像是细微不易察觉。   云弥眨了眨眼,感觉到手里一空,这才又转回头去。   只不过,此刻视线像是被指引了般,重新朝着路寒山的方向投放。   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云弥又接触到那一束深渊之中的光芒。   路寒山正看着自己。   她难免因为刚才的所见之物,产生了些许的慌乱。   内心的紧张,或许是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察觉,又或是因为那张与路寒山相关的照片。   他会被迫想起吗?   余光里,放置于沙发旁的那一束装饰干花,仿佛被云弥内心的骤然绷紧影响到,极其巧合地折断又垂落。   花蕊似是扬尘,在空气的阻挠下不断打着圈,最终落于阴影。   客厅里万籁俱寂,就好像将焦点投向了那朵坠落的干花。   云弥抿紧下唇,在睫毛的几番闭合之下,她重新陷入了无措的状态里。   原因为对话会被延续,可当路寒山开了口,传入耳的却只是——   “那下次,我会注意的。”   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其他什么都没有。   半晌过后,云弥点了点头:“嗯。”   新的一天,开始了。   -   筹备了几乎大半年的官司终于得到了明确的结果,云弥感觉浑身上下的担子好像瞬间轻了不少。   春天已经将整个京城覆盖,自己也应该要正式迈入春夏款成衣的设计行列中。   只是回到C牌后,云弥感觉到了好几束来自周围的异常味道。   或许是对旁人而言,周契那无比突然的离职。结合了上次他刻意来到自己办公室的挑食,暗中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猜疑。   云弥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这些只能在私下流传的事情,基本上影响不到自己。   她没有过多在意,再度将心思与精力全部投放在了设计稿本上。   今年的春天,似乎刻意放缓了在京城的脚步。   不再是夏冬之间的小插曲,它带来了绿意盎然,也吹拂着舒适柔软的徐徐微风。   因为这个久违的暖春,云弥也收获了不少设计上的灵感。   她想要将冒出的点点绿意描绘在薄纱之上,也想利用布料与工艺,记录下这个与众不同的春天。   路寒山也不约而同地投入到了新歌的填词创作之中。   因为前段时间的赶工拍摄,他在M国的戏份均已收工。尽管电影的拍摄还在继续,可回到国内,压力便相对会减少些。   偶尔分个心去写写新歌,也不是什么问题。   经历过那一次在床上的心灵交流后,两人的接触也逐渐更加趋于平常。   不再是双方都端着所谓的敬意,也不会再出现那些奇奇怪怪的称呼。   她是云弥,他是路寒山。   他们是相互喜欢的两个人。   仅此而已。   -   投身于工作一段时间后,云弥却渐渐地察觉到了另一种异常状况。   自己,好像被品牌内部不约而同地针对。   设计部例会上,时不时地会有人专门来挑自己方案上的问题;中午在餐厅,云弥只是夹个饭后甜品,却总是会被人“半道截胡”。   更加离谱的还有,总是在云弥想象不到的现代社会里发生。   如此幼稚的桥段,只在她小时候看过的雷人电视剧里存在。   端着泡好且没有加糖的咖啡走回办公室,云弥想起刚才莫名其妙空了的糖架,有些不屑地笑了几下。   幼不幼稚啊,这些成年人。   没想到,居然在这样一个国际大品牌的内部,存在着完全与之逼格不匹配的员工。   突如其来的一股感觉,在她心里,涌上了对C牌那前所未有的失望。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云弥习惯性地点开了C牌的各个工作群,想要检查一番是否有被自己遗漏的工作。   只是随手,她便看到了上次段梓双发送在设计部群里的那个论坛帖子。   心中产生了股莫名的感觉,云弥将这个帖子点开。   她觉得,这个帖子里有对于最近一切怪异情况的答案。   经过一通缓慢的加载后,果不其然,主楼内容上明显地呈现出了一行大字——   【疑似C牌新晋设计师云弥又有瓜产生,她的灵感来源居然是顶头上司,部长孙奕瞳!】   文字的下方,罗列出了她们两人许多件作品的对比与展示。   看得出,制作这份对比分析的人,必然费了不少功夫。并且早在不知何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云弥。   对方几乎将云弥进入C牌之后的所有作品都挑选了出来,并且一一对照着孙奕瞳的设计,的确能找到些相似的风格元素,严重的可以追溯到她三年前的设计作品。   不仅仅是时尚设计行业,在任何原创的领域里,抄袭与借鉴皆是死罪一般的存在。   果不其然,这条帖子底下的言论纷纷都是朝着孙奕瞳一边倒。   [哇哇哇,看我吃到了什么瓜?没记错的话,那位云设计师从考核那会就不太安分吧?]   [那当然,据说还是靠着人事部部长进的C牌。刚巧,人事部部长前脚辞职,她的事情就被曝光出来了,时间上就很锤。]   [我觉得这份对比已经是盖章实锤了,C牌不处理就说不过去了啊。]   [真是的,秋冬时装周那会,我还真情实感地为她的设计感叹过呢!]   ……   对方制作并且将这份分析发送至时尚论坛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彻底地将云弥的职业生涯毁掉。   毕竟做时尚品牌的设计,走到哪里都是与自己的名字息息相关的。   云弥的眼神逐渐深沉,她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是重新打量起了那一件件设计作品的对比。   她稍稍眯起了眼。   自己没有抄袭,甚至在进入C牌前,她完全不知道有孙奕瞳这号人物。   又怎么会撞上对方三年前的作品呢?   思来想去,云弥脑海中产生的答案只有一个。   她立刻登录了C牌的官方网站。   作为工作人员,云弥自然拥有着进入品牌内网的资格。员工专区有一个设计板块,那里罗列着从C牌创始至今,每一个设计师的每一件作品。   云弥将孙奕瞳的全部作品仔细浏览了一遍,她发现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对方进入C牌少说也有十年,可她的设计风格却在三年前发生了极其突然的转变。   毫无根源的转变,并且也是在此之后,孙奕瞳的设计上升了一个层次。   她的那些经典设计,基本上都是三年后的定型。   风格,的确与云弥有着十分巧合的相似。   只不过在那些旁人注意不到的小细节上,暴露了孙奕瞳设计的真相。   云弥淡然地将手机放下。   都是自己的设计风格,即便被分成古风与西式两种流派,也会有着一定程度上的相似。   无意中的自己像自己,或许只是旁人不知道的情况。   可孙奕瞳设计的欧美风女款西装上,为什么会有Neka独创的版型存在?   对方的设计风格突然在三年前发生转变,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间?   是因为三年前,正好是Neka这个账号的发行吗?   视线重新扫到了手机屏幕上,仍然存在着的论坛帖子。   云弥忍不住笑了下。   对方这一通极其精心的整理,恰恰给她提供了真相的指引。   伸手,按下了手机的锁屏键。   碰巧在此时,云弥听见一声极其嚣张,毫不压抑的声音在办公室外部响起。   段梓双的言语有些刻意:“晓晓姐,你知道黄总正在准备去邀请大拿来加盟C牌设计部了吗?”   另一个人很是配合:“不知道,是谁啊?”   段梓双一笑:“是Neka,已经给她发送邀请邮件了。”   顿了顿,她又大声地朝着云弥办公室的方向说:“你们说,如果Neka真的同意合作,那我们设计部总得走一个爱借鉴的人吧?”   作者有话说:   云姐:你说得对,那走的人是谁呢?   孙奕瞳的行为,之前在M国的片段里有做铺垫哒。 第44章   段梓双尖锐又细腻的声音, 在异常静谧的设计部徘徊,回荡。   薄薄木门的隔音效果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云弥听得一清二楚, 其他工位上的人自然也是如此。   看不见别人的反应, 连响起的动静都是微乎其微,可她却能想象得到同事们脸上流露出的不屑与戏谑。   职场中不存在真朋友, 有的也只会是用友谊打掩护的对手。   云弥很清楚这一点。   那些同事看见论坛的帖子后, 尽管不会像段梓双这般幼稚地表明立场,可先前那暗中的指指点点与排挤,纷纷透露了他们的幸灾乐祸。   毕竟在设计行业, 四面八方都被机会环绕。如果能够减少一个竞争对手,想必留给自己的可能性便会增大。   端起被子抿了口茉莉花茶, 云弥没再想那些不重要的旁人, 而是将重点投放在了刚才,段梓双提到了另一件事上。   C牌在准备邀请Neka来进行合作?   Neka本人立刻联系了小助理进行确认, 得到的回答是——   的确, 就在不久前, 工作邮箱里刚刚收到了封来自C牌的合作邀请函。   因为上一次云山集团的那波操作,径直将Neka的合约金底价提升了一个度。   作为C牌的内部员工, 云弥自然很清楚目前品牌的经济情况。   总之邮件上那个看似无比慷慨的数字,想必是高层经过一系列的挣扎讨论后才做下的决定。   看得出,他们这一次真的很想拉拢Neka来进行合作。   云弥随手将手机重新放回桌面, 往后靠上了椅背。   想合作吗?   那就让她看看品牌对于自家设计总监借鉴的态度吧。   云弥决定, 暂时以自己的身份先将真相与高层说明。   近期的一系列事情, 正慢慢地消磨着她对C牌的各种信任。   将手上的其他工作暂缓了片刻, 云弥拜托给了裴莉一个有些费力且艰巨的任务——   对照着论坛那个帖子的大致内容, 将孙奕瞳与Neka的作品进行深一层次的比对。   这算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一时之间也没法得出最终结果。   云弥不再将注意力投放在C牌的种种之中,却也没了设计新款成衣的思绪。   再三尝试着集中注意,可最后皆以失败告终。   思路被打断,工作状态也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   最终,云弥有些烦躁地向后一靠,随手将铅笔丢向了设计稿本。   视线不由得随着动作朝四周望去,这间不透光又狭小的办公室,头一次让她感觉到了凌乱与压抑。   那些自己曾经用来当作墙纸装饰用的旧报纸,也纷纷化作了烦躁的实体化。   就在着完全不算稳定的情绪之中,云弥破天荒地拿起了手机。   她将微博打开,自动踏入了那片更加混乱的地域,企图以毒攻毒。   谁知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便是——   【路寒山0507生日快乐】   云弥微愣,视线一下子停顿在了屏幕的正前方。   在拿遗产案,她甚至不知道引起自己呆愣的,是在不知不觉中踏入了五月,还是自己完全没有想过去了解的,路寒山的生日。   五月七号……   居然就在不久的下一周。   双手捏着手机,云弥久久地望着屏幕上那些粉丝自发组织制作的各种应援视频,稍稍出了神。   每一帧、每一个画面,都满满地体现出了每一个人的用心。   相比之下,她这个路寒山本人亲自盖章的“准女友”,似乎就有些怠慢。   居然才意识到,最起码,自己应该需要去知道他的生日。   从外袭来的一阵响声扰乱了云弥的思绪,像是谁不小心碰倒了拐角处的那个大花瓶,此刻正在招呼着人过去抢救。   云弥重新坐正,态度略有些端正与认真。   视线又一次扫过了手机屏幕,她的内心突如其来地下定决心——   就算是还没有正式在一起的准女友,那自己也要准备充分,好好地帮路寒山过一个生日。   当机立断,云弥旁敲侧击般地打听了路寒山这段时间的工作日程,发现他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基本上都要在京城郊外的影视基地度过。   毕竟是大成本制作电影,在路寒山那趋向于天赋般的高效率之下,依旧需要很长的拍摄周期。   但是另一个问题接憧而来——既然云弥想要给路寒山一个惊喜,那么她应该如何悄悄地潜入到他的身边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不是能够在微博粉丝站子找到的。   思来想去,最后云弥在通讯记录里,翻找到了路寒山那位司机的电话。   先前的几次接触里,还是留下了通话的痕迹。   她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拨出,在短暂的几下忙音以后,听到了一个无比正式又疏远的声音。   “请问是哪位?”   对方的言行举止,以及无比郑重的态度,似乎完全不像是专属司机的模样。   如果不是还算熟悉的嗓音,云弥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拨错了号码。   她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并且飞快地将为路寒山制定的生日计划告知于对方。   一通话,说完,云弥突然意识到听筒的另一边,好像很久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喂?听得到我说话吗?”她忍不住询问道。   终于,耳边响起了片刻的窸窸窣窣,仿佛是对方猛地站立起身:“听得到,云小姐。”   那云弥就放心了。   她接着往下说,最终向司机询问了对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信息——路寒山生日那天晚上的安排。   “不出意外的话,晚上收工后,路总——路先生出席一下影视基地的生日会就回酒店了。”   “生日会……”   那天并非周五或周末,第二天还需要赶往市中心的C牌。路程稍有些远,云弥浅浅地预估了下时间。   最后,她选择将一切抛至脑后:“好,我知道了。酒店那边,就拜托您了,柳司机。”   电话挂断以后,柳君还在办公室里杵了好半天,这才缓缓地将手机放下。   一旁还忙着赶宣传策划案的江小羽忍不住撇头看了他一眼:“嘿,发什么呆呢?要不帮我去煮个美式?”   柳君这才回过神,一边坐下,一边将呆愣又深沉的视线投向江小羽。   “干什么?”被盯得稍有些不自在,江小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柳君,你今天不正常啊?”   终于,在办公室里其他人那忙碌的键盘敲击声里,柳君幽怨地开了口。   “你说,我看着很像是司机?”   江小羽:……   要不你还是煮美式去吧?   -   时间飞快地追随着季节交替的步伐,在京城的日日夜夜里穿梭而过。   春天的薄纱裙留下了它掀起的波荡,和煦的微风带给每一个人舒适与享受。   只不过,春日的步伐还是稍稍有些急促。   五月那个不长不短的假期过后,照射在身上的日光已然有了炎热的前兆趋势。   气温的上升,势必会引发人们的共鸣——慵懒。   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云弥以及很多人终于等到了那个他们所期盼的日子。   白天里,她假装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依旧和路寒山在微信上聊着再寻常不过的天,时不时地打趣着对方的工作与生活。   作为C牌的官方合作艺人,今天公司内部也准备了不少路寒山的特别活动。只是因为“工作冲突”,品牌这一通精心的准备,不过成了粉丝的打卡地。   路寒山仅仅转发了C牌的祝贺微博,以表感谢。   弄得C牌在微博上,稍稍有些热脸贴冷腚。   因为日子的特殊,云弥下午的工作效率无比之高。提前一小时将所有设计稿画完,她打包发送到了设计部的工作邮箱里,接着若无其事地收拾好一切随身物品。   与人事部提前请过了假,她打了早退卡,便踩着高跟鞋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帘之中。   中途绕了个路,取了事先预定好的手作蛋糕,接着云弥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路寒山在影视基地附近,居住的那家高档酒店。   有了柳君的事先招呼,她径直拿着房卡,没有被任何工作人员注意到便上到了最顶层。   灯一打开,照亮了路寒山独自生活的,那略有些单调的宽阔空间。   豪华又齐全的设备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和曾经他们共同进入的顶级套房完全不一样,路寒山似乎只是将这里当成了睡觉的地方。   而已。   一时之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云弥稍有些无从下手。   她感觉自己好像闯入了他的专属空间,简单、单调却无比完整。   不知应该从哪里去寻找那个缺口去打破。   最终,还是考虑到了时间的问题,云弥没有再放任自己去浪费时间。   将房间快速收拾了番,她几乎打开了所有的灯,企图带起些房间里的暖意——即便现在已经缓缓地步入了夏天。   可属于路寒山自己的地方,除去空荡,还多了无穷无尽的冷清。   云弥正努力地想要将它驱赶。   蛋糕被取出,配合着玫瑰红蜡烛,摆放在了桌子的正中间。她又马不停蹄地用绸缎与玫瑰花瓣将房间简单装饰了番。   一切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云弥又抱着浴袍走进盥洗室。   既然是路寒山的生日,礼物还是实在点比较好。   这个澡云弥洗得并不算仔细,似乎为不久的将来做足了打算。   裹着浴巾出来,半干又沾染着栀子花香的长发松松地披散在身后。   云弥随手将套间的灯关闭,接着后转,丝毫不犹豫地跌入那张宽大无比的柔软王床里。   深陷进去,身周围的柔软皆是馥郁的花香味道。   与云弥估算的时间差不多,窗外夜色逐渐黯淡。华灯初上的光辉,映照不到郊外的点点滴滴。   她听见门口玄关处响起了炫动的声响。   习惯性地想要起身,可印刻进脑子里的计划,却限制了云弥的动作。   手指蜷了蜷,她最终只是从床上抬起头。   按照计划,路寒山先是会发现桌上的微弱烛光,接着看见那做工精致无比的蛋糕,然后才会去寻找房间里的一切异常。   走到自己这里,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一想到这,云弥便想活络一番身子,寻找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来躺着。   只不过,仅仅是将腰撑起了些,云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身后便落入了一个炽热无比的怀抱。   床垫的柔软,随着身后的动作更是向下陷了陷。   这是云弥未曾料到的,她一惊,喉间的呼声没能抑制得住。   一只手就在此刻,从后方落下。   “等了我很久吗?”   路寒山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毫无防备地传入她的耳中。   作者有话说:   云姐:给他个惊喜。   寒山哥:惊不惊喜? 第45章   那低沉又无比熟悉的嗓音, 混合在了无比浓厚的夜色里,徒然增添了几丝危险。   窗口处,夜光依旧在流连荡漾, 云弥浅浅地闻到了路寒山身上的那股淡淡清香。   稍许沾染上了外面的喧闹与尘土的味道, 云弥浅浅地感受到了路寒山身上的疲惫。   被从背后怀抱着,她只能朝后微微侧过头。   “你……”   话到嘴边, 却仿佛又受到了无穷尽的阻碍。   云弥的视线在房间的那一片漆黑之中略有些漫无目的, 直到最后才隐隐寻到了模糊的光点——路寒山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开口,她想问,却被男人的先一步动作制止。   柔软的贴合, 却逐渐造成了胶着与黏腻。   最后,身后的床垫越陷越软。   终于寻到了间隙, 云弥稍稍将头偏过。遂, 柔软只是轻擦过了她的脸颊。   “你怎么知道的?”云弥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耳边,看不见的方向, 她听见了声来自路寒山的轻笑。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尽数铺洒在刚才那道柔软的痕迹上:“我是柳君的直属上司。”   言下之意, 柳君更听他的话。   ……   早就该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云弥丝毫没有意外, 只是深呼吸了口,视线又随处打转了番。   想起了还在桌子上燃烧的蜡烛,已经没有冷气存放的蛋糕, 停顿了几秒, 她作势便要从床上起身。   同样, 路寒山的手将她的动作限制。   “蛋糕不吃就化了。”云弥说了句。   路寒山的凌厉视线被黑夜削减, 可那来自中心点的强光, 似乎永远不会被磨灭。   光点的目标锁定着云弥, 就好像永远忠诚的狗,终于流露出了他对她的真实念想。   路寒山的动作极具侵略性,他朝前凑去:“那就吃。”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窗外漆黑一片的夜里,似乎也降临了淅淅沥沥的初夏之雨。   ……   后来发现蛋糕买的有点大,两个人最多只能吃掉一半。   路寒山收拾着房间里的残局,看着那边角破碎,几乎露出了所有蛋糕胚的甜点,眼露笑意地转头向云弥询问。   “吃不完,怎么办?”   原本的一切都即将恢复到常态,可他这有些刻意的一句话,却瞬间打破了云弥强行伪装的淡然。   脸颊的温度瞬间升高,黏腻奶油的醇香味道又一次被唤醒于脑海。   雨声逐渐增大,有些放肆地在窗边铺洒。好像天边的某个关口失了控,水倾盆而下。   瞬间她有些难为情,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只好顺手从一旁将被子掀起,裹在身上,将头盖过。   “问你啊。”她有些闷闷地回答了句。   将云弥的一切动作全部看在眼底,路寒山单手撑在桌边,面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那就只好努努力吃掉了。”他的语气轻松又上扬着,又带着明显的故意。   最终,等到云弥忍不住掀被子起身,却只看到他端着蛋糕朝冰箱走去的背影。   ……   大概是吃蛋糕环节的过于超脱,一整个晚上,云弥都背对着路寒山。   随便他怎么哄,她都只是淡淡地回应着。   只是看似冷漠淡然的态度,事实上却背对着他,在感受着男人讨好的同时,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最后,还算是比较愉快地陷入了梦境。   伴随着大雨的冲刷声响,云弥美美地做了一个梦。   路寒山今年的生日铱嬅或许这么过去了,可奶油的香甜味道以及烛火的光晕,却久久地停留在了两人的记忆之中,成为一道抹不去的痕迹。   第二天早晨,路寒山有一场特定时间的拍摄需要赶工。   云弥被吵醒,发现自己依然维持着入睡前的姿势与状态。   盥洗室的水声已经荡漾在了耳旁,她有些艰难地眨了眨眼。原本还想倒回床头继续睡着香甜的觉,可一想到还有堆积的工作,以及遥远的路途在等待自己,云弥只好又不情愿地从床上撑坐起身。   刚巧此刻,置于一旁路寒山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云弥误以为是自己的,便随手抓了过来。   锁屏已经被解开,空荡一片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陌生信息。   【昨天夜里下雨了,阿姨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云弥愣了愣,心想着这是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终于意识到是自己错拿了手机。   条件反射似的,她立刻将手机丢回了原位。   可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却让云弥不由得想起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雨夜……   这似乎,也是一个与路寒山息息相关的元素。   回忆里闪入了曾经某个在自家公寓里的场景片段,仓促的雨夜,路寒山面色苍白地紧抱着自己。   当时,她感受到了来自他那浓烈无比的惧怕。   可是云弥暂时仍然有些茫然,不知究竟发生过什么。那些自己所得知的信息一点点地聚集,却根本没有办法串联到一起。   太乱了……这一切的一切,好像真相就在自己手旁,却隔着一层半透明的膜,怎么都触碰不到。   思绪不稳,云弥呆愣着坐在了床上。   直到侧脸落下了粗糙又温暖的触碰,她才猛地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路寒山已经站在自己跟前,随意裹着睡袍,隐约可以看见布料下方的肌肉线条。   “困不困?”他的手指停顿在了云弥脸颊上,随着话语的停顿还用力蹭了几下。   并不延误这番行为,云弥甚至随着他的动作眯了几下眼。   像极了被摸着下巴顺着毛的布偶猫。   眼神迷离中,她望向路寒山。张开嘴,犹豫再三后只是平静地说:“不困。”   男人微笑了下,接着便退至一旁。   当看到路寒山拿起手机,云弥下意识地想要去阻止。   却在抬起手的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行为上的越界。   路寒山还什么都没和自己提起,她也没有说过看到过那张照片……   在这一番犹豫停顿里,云弥见路寒山随意地瞧了眼手机,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大波动。   只是随手将它放下,仅此而已。   应该没什么事。   云弥依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最终放下心来。   两个人需要奔赴的地点完全相反,碍于工作与曝光的程度,路寒山最后还是让柳君来负责云弥的上班路途。   重新见到那位出卖了自己的司机,云弥并没有责怪或是生气,甚至还礼貌地与对方打招呼。   “柳司机,又见面了。”   柳君的嘴角只是抽了几下。   回到了C牌那压抑又幼稚的工作氛围里,云弥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抵触与抗拒,让自己为了设计而设计。   得到的后果只有一个——她发现自己更加厌恶在C牌的一切。   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云弥察觉到,如果待的时间久了,或许连最初想要投身设计行业的初衷都要丢失。   她难免开始对未来,进行了一番重新的规划。视线与关注点,被重新投放在了自己在互联网上的那另一重身份。   无意间扫过Neka为配合路寒山电影宣传的那一条又一条视频,云弥突然有了一个十分大胆地想法——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去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呢?   想法比较美好,只是成立创办品牌需要付出的成本太多,风险也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Neka的知名度与曝光程度都无比之好,身后……也有云山集团的扶持,但云弥依旧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思考。   思维回到现实里,她看着屏幕上关于路寒山的那一幕幕镜头,原本上扬的嘴角却突然僵硬在那里。   脑海里,率先浮现出的,依旧是那条莫名其妙的匿名短信。   就好像晴天之下的灰烟,打破了自然色彩的平衡,又时刻飘扬、挥之不去。   最终,还是忍不住。云弥在某个去云家新产业的日子里,向云弘发起了询问与打听。   谁知,兄长这一次却淡然又无所谓地说:“我怎么知道?”   随后,云弘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目光里逐渐增添了些犀利:“我说,你最近怎么对纪家的事情这么关心了?真把那桩娃娃亲当真了?”   瞬间被兄长窥探到了内心,云弥稍稍睁了下眼,好在很快便将情绪压制住。   “没有,就是好奇,我看哥你也挺好奇他们家的。”   云弘却满不在乎,轻飘飘地说了句:“我那是商业需要。”   云弥不屑似的皱了下眉,却听见一声还在远处,但无比浑厚的声音:“都在聊什么?”   十分熟悉,正式他们两人的父亲,云扶洲。   没想到他居然亲临集团现场,一瞬间会议室内部便被严肃充斥着。   云弥就坐在兄长的身旁,明明只是来串门看望的,却成了全场唯一一个局外人。   跟着旁人一道起身,她逐渐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最终实在受不了了,云弥这才要求去到隔壁的会客室待着。   自然也是由那个名叫陆离的男人带领着,服务万分周到。   不仅是自己最爱的玫瑰花茶,甚至陆离还拿来了一个IPAD,上面有着近十年来所有的时装大秀录像。   对方明明是云氏集团京城分部的总负责人,却在这里像是自己的专属服务员。   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云弥在与陆离点头道过谢后,随即在微信上与哥哥发了条消息。   云弥:[看来云总以前没少在暗中关注我?喜欢什么都知道哎。]   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她是故意的。   很快,云弘的微信便回了过来:[废话,知不知道唯一亲妹妹的重要性?]   尽管还是与兄长那小孩子一般的打趣,可这次却让云弥的内心被亲情的暖流填充。   时间随着视频上模特踩出的节奏一点点流逝,云弥的思绪在观摩与学习中,被会议室门推开的声响扰乱。   云扶洲独自走来,一边坐下一边问:“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吗?”   在内心感叹,自己还是什么都瞒不过父亲的眼睛。经过了番深思熟虑,最终,云弥决定坦然地诉说了心中的疑惑。   只不过,她询问的是与纪家首位太太有关的谣言。   谁知云扶洲在听完问题后,瞬间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说:   感觉应该说些什么,不然大家总以为卷卷很高冷。   那——   啾咪! 第46章   未能料到父亲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云弥先是一下愣神,随后便及时制止了继续向下说的冲动。   对自己而言,云扶洲鲜少会流露像此刻这般的严肃。   直觉隐隐告诉云弥, 那些自己想要探听的事情, 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   甚至,大概率是极其严肃的。   “只是在你们小时候的几句玩笑话, 不用当真放在心上。”她的父亲轻轻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休息室里, 瞬间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沉寂。   云弥没再开口,只是随后拨了下贴着后背的柔软长发。   休息室里没有开窗,在这春夏交接的时刻, 气温逐渐堆积,沉冗, 随之让人感到闷热。   杯中的温水依旧荡漾着花瓣的波纹, 颜色也在不断加深。隐约又嗅到了花茶的芳香,云弥却没有继续品尝的心思。   内心因为那场雨, 那条短信, 以及那个人乱成了一团。不愿意放弃这个近在眼前的机会, 思考再三,她还是选择转过头, 面对着云扶洲。   “爸。”她先是叫了声,语调很显然地柔软了下来。   即便云扶洲的威严依旧,却奈何不了女儿难得的柔软与撒娇。   视线开始不稳, 又过了会, 云扶洲终于忍不住朝身旁瞥了眼。   恰好对上了云弥的视线。   ……   没辙。   “算了, 耳耳, 你就当成一个故事, 听听就好。”叹了口气, 他终究还是如了云弥的愿望。   欢喜由内而外的散发,嘴角随即朝上勾起,云弥点了点头,径直无视了那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小名:“好,谢谢爸!”   一向高冷淡然,对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太大兴趣的云弥,突然对纪家的事情如此执着。看着女儿的模样,云扶洲不禁摇了几下头:“你问的那位纪太太,已经不在了。”   这个回答的画风转变得有些突然,云弥还维持着刚才的笑容。顿时,这抹微笑凝固在嘴角。   “什么?”她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下意识地反问了句。   云扶洲似乎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视线只是淡淡地从她面上擦过:“就和你听说得一模一样,六年前某个夜里的那桩坠楼事件。”   坠楼?   在未察觉到的片刻中,云弥的神色轻微变了些许:“是……怎么回事?”   云扶洲知道她想问什么:“不是别人导致的。”   言下之意,是那位纪太太自己的选择。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行字——路寒山收到的那条短信。   下雨了,阿姨会喜欢的吧。   下雨、阿姨……   深呼吸了口气,云弥像是下定决心一番,将最后一个问出口:“那她的儿子呢?”   直接,且毫不避讳,她将堆积在内心的那个问题的根源诉说出口。   云扶洲搭在桌边的手随意敲了敲:“离家出走了。”   他又看了眼女儿:“当时,他是唯一一个在房间里,亲眼目睹他母亲坠楼的人。在丧事处理完毕后,我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这个人的消息了。”   “纪绍征把这件事情压得很死,很少有人知道。不过三个月以后他就宣布再婚,别人也差不多猜了个大概。”   ……   云弥想起了路寒山对雨夜的抗拒与排斥。   曾经,她以为他只是害怕打雷;殊不知,这是藏匿在他心间的一道伤疤。   有什么事情,会比亲眼看着母亲坠楼更加残酷呢?   路寒山他……   瞬间,云弥的思绪再度乱成一团,连面部神情都忘了去控制。   一切的一切,云扶洲全都看在眼中。   感觉到肩膀上落下的手掌,云弥随即反应了过来。转身,她看向自己的父亲。   “都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云扶洲依旧强调着这句话,“就算纪家现在想要旧事重提,我也不会让他们靠近你的,耳耳。”   被温水浸泡的花瓣终究是将馥郁的浓香尽数散发完毕,茶水早已泛起了微粉,鼻间略略捕捉到了些滋味。   云弥双手捧着杯子,视线在跟前的随意一处不断晃荡着,最终轻点了几下头。   “嗯,我知道了爸。”   从公司离开,回家的路上,夕阳才只走到了路径的一般。逐渐到来的昼长,促进了夏日的余晖将半边天空染红。   太阳已然成了一个火红的圆圈,火花舔舐到了周围的云彩。   熊熊燃烧的这一幕,正映在了云弥的眼底。   云弘那辆玛莎拉蒂的后座是同样的柔软与宽敞,可她只是靠坐在窗边,完全没有享受的念想。   残阳如血,终究是勾起了云弥心底,那混乱的源头。   她突然很想和路寒山说些什么,就在现在。   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寻找话题。   与他交流,好像成了对云弥来说最难的事情。   进行过很多次的关心,此刻再去会不会有些刻意?   云弥难得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只是生怕自己言语之中的每一个小细节,都会勾起路寒山那掺杂了伤痛的回忆。   ……   拿着手机纠结了好半天,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给路寒山发送出去。   只是当玛莎拉蒂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库,感觉整个人向下微微坠落的时候,她冷不防地又一次想起了在路寒山手机上看到的那条信息。   那会是谁发来的?   云弥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张沾染着厌恶的面庞。   纪丛源。   会是他吗?   从目前自己了解到的消息上来看,他的嫌弃不是一般地大。   如果真的是纪丛源,那么他这个人未免也太过恶毒了。   内心对于纪家的厌恶,从此而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   纠结了好半天,最终却还是路寒山主动找上了云弥。   路寒山:[最近怎么样?]   这个关心有些猝不及防,云弥靠坐在沙发上,任由电视屏幕上放着五花八门的广告。   她蓦地坐直了些,经过一番思量后回复:[挺好的,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很快,来自路寒山的消息就回答了云弥的疑惑。   路寒山:[我听说C牌内部好像出了点事。]   被他的这句话提起,云弥终于想起了和自己有关的那些琐事。   好像渐渐地,她对C牌的在乎并没有曾经那么多。   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个品牌的不值得,又或是更重要的人与事已经出现。   云弥:[又是柳司机告诉你的吗?]   路寒山:[你是不是忘了,我是C牌的合作艺人?]   ……   好像也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云弥:[没什么事情,你好好拍戏。]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不要将那些捣毁C牌印象的事情告诉路寒山。   不仅幼稚,还容易给他这位大腿造成什么不好的印象。   云弥虽然对C牌的印象变差,可她并不喜欢干在背后插刀这种事情。   路寒山罕见地回复了她一个布偶猫的表情,接着:[真的吗?]   云弥:[真的。]   这个消息发送完,中间等待的时间稍稍有些久。   电视机屏幕上依旧播放着各种生活用品以及短视频的广告,仿佛刚才他们之间的那段对话才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在意,却总是忍不住将视线朝手机上瞥。   等待,最容易造成人的烦躁。   云弥知道,或许路寒山重新投入了拍摄。   可她还是会因为等他而不耐烦。   终于,身旁的轻微震动感,意味着自己的等待终于迎来的终点。   云弥假装毫不期待地将手机拿起,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语音。   她随后点开,瞬间,男人那熟悉又好听的嗓音似是流水,在耳旁萦绕。   路寒山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笑:“那就好,记得照顾好自己,我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杀青。”   一瞬间,这股暖流淌入了云弥的心间。   她终于绷不住严肃,唇角向上弯起,发自内心的笑容正飞快地显露出来。   “嗯!”   -   询问了番裴莉的工作进度,作品比对已经进行到了大后期,很快就能够完成。   云弥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破天荒地,像是心血来潮一般,亲自登上了Neka的微博账号。   自从人气稳定上升后,她便将这个账号渐渐地转移给了裴莉。上面发布的,也基本上都是定期发布的作品,又或者是按照合作方要求的广告。   上次发生的卢安安事件后,Neka甚至直接放慢了更新的速度。   然而,已经很少有人记得,曾经的Neka也是会在微博分享个人日常的。   从不露脸,可那简单的文字、照片,却给了初期的粉丝们无穷无尽的生活感。   甚至,Neka微博账号的第一个互关好友,还是一个系统头像,将近五年没有更新过账号的神秘人士。   云弥每一次登录Neka的账号,都会习惯性地拉到关注列表的最底端,仔细瞧一眼自己的这位失联多时的朋友。   她记得很清楚,这是自己在成立Neka账号以后,收获的第一位粉丝。   初期,还什么名堂都没有搞出来的时候,是这个人陪伴着度过了Neka的默默无名。   她几乎会和对方说除了身份之外的一切。   只是后来,Neka的人气上升,消息的红点越来越密集;而这位神秘的朋友,也将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了五年前。   盯着那个近趋于空白的账号看了会,云弥这才想起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不再想着曾经的种种,她随意浏览了一番,居然发现了目前网络上的风向趋势,似乎有些不对劲。   【Neka C牌】   这个词条尽管还没有登上热搜,却已经在上升榜的顶层。   点开一看,很多营销号都打着“疑似”的名号,开始散播关于Neka即将与C牌达成时尚合作的消息。   云弥察觉到了丝不对劲。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她还看到了漂浮在下方的另一个词条。   【C牌设计师云弥借鉴】   ……   明明还是一个内部都没有处理的事情,顶多只是在时尚论坛里徘徊着。   一个小小的专属论坛,平时根本不会有什么流量热度,为什么这一次偏偏流传得这么快?   甚至能够登上热搜趋势榜?   怀揣着疑惑,以及平静无比的内心将那个词条点开。   不出云弥的意外,那张仅存于论坛帖子里,关于自己和孙奕瞳作品的比对图早早地挂上了最前排。   明明评论数量与讨论度完全不够,浏览量与热度却一直呈现出了诡异的上升幅度。   云弥一个圈外人都十分地清楚,这样的情况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操作着什么。   是C牌吗?   不知道……   不过云弥认为,是时候要将事情说明,并且看看品牌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   几乎就在第二天,裴莉就将整理好的文件打包发送到云弥的邮箱里。   她当机立断,主动申请联络了高层,进行一个单独的会面。   裴莉整理的思路与逻辑都十分清晰,关于孙奕瞳借鉴、并且大幅度从Neka那里获得灵感的事,基本上等于是实锤了。   当云弥将资料交到高层手里时,她认真且仔细地打量过了任何一个人的面色神情。   无一例外,纷纷都是逐渐趋向于凝重。   国际大牌的设计部部长,被发现了借鉴,想必对整个品牌而言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云弥在等。   等高层们给自己一个答案,给孙奕瞳一个审判,以及……给他们想要合作的Neka,一份职业素养上的担保。   如果C牌内部并不能做到正义,那么所谓的合作便是完全没有必要进行的。   云弥也会选择辞职。   时间在一点点地走过,会议室的门却被大力推开。   孙奕瞳火急火燎地走上前来,丝毫顾不上原先的那股优雅。   她匆忙走上前,从会议桌上取过那份比对的材料。飞速扫了眼,在脸色煞白的同时,孙奕瞳冷冷地一眼扫过站在旁边,冷静无比的云弥。   她冷哼了声:“速度倒是挺快的。”   随手将资料甩在一旁,孙奕瞳重新恢复到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径直朝着云弥走来。   从她进来,包括黄总在内,没有一位高层制止。   孙奕瞳在云弥跟前停下脚步,趾高气昂地说:“你真以为职场上可以这么公平正义?”   态度嚣张,丝毫没有违背职业道德后的忏悔姿态。   同时,后方不远处的黄总也站起身。   他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后还是绝对对云弥开口:“抱歉,奕瞳是品牌的老员工,如果这件事被传出去,品牌的声誉就会有所影响。”   “云小姐,这里有一份保密协议,你必须签署。”   所谓的保密协议,不过是她还能够继续留在C牌进行设计工作,只不过对于孙奕瞳借鉴抄袭的事情,需要闭口不谈。   否则C牌可以摧毁她的设计道路。   这样,C牌不光可以维持声誉,对于即将邀请前来合作的Neka也不会受到影响。   将协议飞速扫完,云弥只是轻笑一下。   孙奕瞳:“你笑什么?”   摇了摇头,云弥转过身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旁若无人地拿起手机,切换到Neka的工作邮箱,将早已编辑好的拒绝邮件,径直发送到了黄总的私人邮箱里。   当消息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云弥撇过头去,正巧对上了那位中年男子的视线。   “既然这样,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没必要进行了。”   孙奕瞳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代表作品都拿不出,还借鉴我思路的人,还敢这样嚣张?”   偌大的会议室,渐渐被夏日的阳光照亮、充斥。   站在孙奕瞳身后的黄总,却悄悄变了脸色。   云弥面无表情,淡然地将手机举起。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代表了她身份的那个微博账号的后台。   她微笑:“我是Neka,一个被你借鉴了整整三年的设计师。”   作者有话说:   云姐:还敢问我是谁?   大噶放心,云姐不会让自己受到委屈的,后续她会离开C牌。   么么哒~ 第47章   午后, 有着阳光充斥的会议室,却没有零星半点的夏天的气息。   相反,骤然下降的温度, 让这人多又拥挤的密闭空间, 瞬间坠入冰凉。   除了云弥之外,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呈现出了僵硬的状态。   就在跟前, 面对面站着的孙奕瞳, 反应极其明显。   因为距离极其近,云弥甚至能看到她正颤动着的眸瞳。从那投射出的视线,里面充斥着震惊与不敢相信。   “你……怎么会……这不可能……”   甚至, 云弥还能听见女人的窃窃私语。   身后不远处,那些西装革履, 向来端庄威严的高层们也纷纷流露出了不敢相信。   谁会想到, 那个他们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提高预算经费也想要拉拢合作的Neka, 居然就是昔日手下的设计师?   更不凑巧的是, 就在刚才, 他们的言行举止,以及那份完全不合理的保密协议, 好像将Neka从里到外都完完全全地得罪了一遍。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搞错了?这一切都是云弥为了自己能够完美脱身而不择手段撒下的谎?   可……   那台被云弥高高举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微博账号后台, 是完全没办法伪造的。   并且, 只有黄总知道, 他在刚刚那一刻恰好收到了Neka的拒绝邮件。   时间、性质纷纷都能对上。   他们不得不承认, 摆放在眼前的一切, 统统都是事实。   感觉到手臂稍泛起了些酸, 云弥终于将手机放下。视线并没有被收回,而是更加坚定地望向了C牌的决策者——黄总。   被她如此一看,那个中年男人居然也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半步。   终于在将心思坚定后,黄总开口:“你想要什么?”   尽管言语听起来像是正在低头,可藏匿在角落里的嚣张与轻蔑,恰到好处地暴露了对方的真实想法。   云弥自然不会就因为这点虚假的低头而妥协,她不再看着固定的某个人,而是将视线在会议室里所有人的面上四处游转。   “我的要求很简单,”她回答,声音依旧是往常的淡然,不颤抖,不停顿,相比于旁人多了无穷无尽的硬气。“我要获得孙奕瞳女士的公开道歉。”   公开道歉,便意味着C牌首席设计师公然借鉴的这个事件会被昭告天下。   很快,云弥就看到了所有人的踌躇。   孙奕瞳面如死灰,却依旧恶狠狠地回答:“你休想!”   那么做,无疑是毁掉了她接下来的职业生涯。   明明……明明努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现在的高度。   不过是中间动用了些小手段而已,凭什么要她公开道歉!   云弥冷眼回应,态度无比坚决:“那我不介意亲自曝光你的事迹,孙部长。”   ……   如果这件事情,是由Neka主动曝光的,想必对C牌造成的影响会更大。   总之无论怎么处理,品牌被影响、会产生损失都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了。   黄总的脸上产生了一丝动摇。   正当他看向孙奕瞳时,企图进行一定程度上的眼神交流时,女人猛地一个转头,直接又恶狠狠地与他对视。   “别忘了,我手上那些关于你的东西,同样能直接把你的一切都毁了!”   ……   云弥不知道孙奕瞳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但黄总煞白的脸色约莫能解释,这把柄对他而言的重要性。   另一旁的那几位高层人员,同样也对孙奕瞳的话语感到一团雾水。相互对视,视线里的震惊还未退散,很快又浮升起了浓郁的茫然。   隐约察觉到协谈或许无法正常进行,她悄悄将手机取出,背在身后拨出了云弘的号码。   云弥不是没有听说过大型企业为了保全商业机密,所能够做出的那些肮脏手段。甚至现实里,这种情况出现的频率,还不算低。   趁着事情还未完全爆发,她必须谋求一下哥哥的帮助,以防万一。   以云家在京城的声名,或许C牌也会忌惮一下,并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掌心里轻轻一震,云弥知道是通话被接起。她谨慎地将话筒音量调至最小,依旧放置在了一个安全又隐蔽的位置。   跟前,孙奕瞳与黄总经过一番加密的眼神交流后,又重新回过头来。   云弥再度感受到了自己被视线聚焦。   这一次,她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其中的危机感。   说内心没有害怕是不可能的,可云弥及时将情绪压下,没有当场显露出来。   她一向不喜欢将负面与软弱的情绪暴露在外人眼前。   黄总随手将黑框眼镜摘下,轻轻置于桌角的某处。再度抬眼,他的眼眸之中充斥着冷静,还有突如其来的……漠然与残酷。   “云小姐……没有料想到你的另一个身份是我们的失误。”黄总依旧保持着微笑,可上扬的嘴角早已将他的态度表明。“但关于孙奕瞳的这件事,抱歉,C牌不会,也不能曝光。”   言语无比坚决,没有丝毫谈判的余地。   孙奕瞳也随着黄总的话,一道回过头来。她投向云弥的视线里,俨然有了胜者的得意洋洋。   笼罩着京城的厚重云层就在此时化散开来,阳光又重新浓烈、加深。   会议室的情况也一道明朗了起来,众人见局势已定,随意纷纷表明了态度。   尽管C牌近几年逐渐有了没落的趋势,但黄总的手段还是有的。他们一个个好不容易混到了管理层的位置,犯不着为了一个人气设计博主的正义去自毁前程。   更何况……   众人看见黄总反手,在桌面上轻轻扣了几下。   跟着他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清楚黄总此番行为的意义。   想要彻彻底底地将Neka控制住,不让她有任何机会去将这件事情曝光,那就只有强行留下一道她的把柄。   曾经有不少设计师妄想与C牌作对,最后纷纷被黄总派人强行拍下了些绝不能公开的照片。   高清,且强行让脸正对着镜头。   别看黄总外在那一股儒雅随和的腔调,事实上只有接触的时间久了,才会了解到他的真实面目。   公平正义,与人生的后半段路相比,或许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者。   就算强行要与C牌对抗,也很快就会被那些照片转移火力。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云弥看到三四个无比面生的男人随着黄总敲打的节奏,正快步朝着自己这里走来。   来势汹汹,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云弥心中瞬间想到了什么,她背着手就要朝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抵靠上了会议室的落地窗。   玻璃外的,是京城那繁忙又美好的一切。   面向凶煞的男人们已经走到了她的不远处,伸手想要触碰,云弥一下闪身便躲了开来。   她隐约听见孙奕瞳那幸灾乐祸的声音:“抓住她!”   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快跑!   绝对不能被他们抓到!   云弥的身手还算灵活,可对方人数太多。她能够躲过一个人,却眼看着就要逃不出他们联合起来的天罗地网。   背后已经传来了手掌的触碰,在那一刻,云弥几乎就要因为不适与反胃而轻微抽搐。   “走开!”她的声音万分严肃。   可在面相猥琐,具有压倒性气势的众人面前,云弥的话语听起来,又是如此地苍白无力。   眼看着,她已经被逼至角落,整颗心脏都高高悬起。捏着手机的掌心也早已渗出了细汗,稍稍有了丝黏腻感。   她不禁将希望寄托于场外的云弘,又难免在内心产生了焦躁。   他怎么还没过来!   后背上骤然落下了一个手掌,甚至身后的男人还刻意用力地摩挲着。   云弥条件反射般地朝一边躲闪,脚下却不小心磕碰到了什么。瞬间失去了重心,她晃荡了几下没有站稳,径直朝着一旁摔倒。   心跳加速,紧张的情绪也几乎绷紧到了极限。   眼周围的黑影愈发浓厚,自己仿佛已经深陷绝境。   突如其来的绝望,几乎就要将云弥包围。   可就在这时,会议室门的方向,传来了两下极其清晰的敲门动静。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淡定、却极具压倒性。   路寒山轻轻地说:“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   一瞬间,会议室的所有都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嗓音而凝固。   视线朝着言语发生的方向扫去,位于终点处的身影逆着光,潇洒地请靠着门框。   路寒山穿着他那极具代表性的黑衬衫,暗金色的领带束缚于脖颈。他微微扬起头,眼神流出,那其中被蔑视占据。   仅仅是被他的视线扫过,都让会议室里的任何一个人不寒而栗。   云弥还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当看见路寒山时,无比绷紧的内心蓦地得到了释放与舒缓。   眼眶也不受控制地升温、湿润,接着逐渐变得模糊。   云弥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找寻到了一个机会,她猛地穿过了周围男人们的臂膀间隙,逃离那片压迫又绝望的空间。   因为慌乱与心神不稳,云弥的步伐依旧有些凌乱。磕磕绊绊,她险些又摔一跤。   路寒山因为她的这一番动作而略有动容。   他迅速站直,随即朝着云弥的方向走来。   轻轻一抓,她的手便落入了路寒山的掌心。   如此一番亲昵动作,此刻却毫无保留的尽数展现在C牌的管理层人员面前。   他们面面相觑,俨然看到了今天第二件冲击的事情。   终于回过神,见是品牌的真正大爹来了,黄总立马收起一切本质面貌,重新将黑框眼镜戴好。   他一步上前,来到路寒山这里。   “路先生怎么有空来我们品牌?”   这句明知故问的话,很显然是想掩盖那明显有些不正常的场面。   路寒山干脆迎合着黄总的问题,只是略微有些明显地握着云弥的手,将她轻轻拉向了自己的身后。   动作如此亲密无间,一举一动里更是散发着强烈的安全感。   路寒山朝前稍稍跨了一步,回答道:“来和黄总谈解约的相关事项。”   作者有话说:   寒山哥:想这样欺负我老婆??   卷卷:恭喜你们,惹了最不该惹的人。 第48章   解约事项。   这四个简简单单的字, 却骤然形成了曲折又深刻的沟壑。一点一点地,在会议室里徘徊、游荡。   手腕上不断收紧的力道分外明显,混合着路寒山独有的灼热, 正贴着云弥的皮肤缓缓升温。   她同样因为他的话而稍感震惊, 不由得偏过头去,使眼里的震惊洒落于他的侧脸。   此刻, 男人的神情里皆显露着强势。   他微微眯了下眼, 线条无比优越的鼻梁傲然挺立。   感到震惊的并不只有云弥一人,而是在场的每一个人。   路寒山要解约?!   他可是目前,C牌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招牌!   不得不承认, 现在依旧会关注C牌的那些流量,绝大多数都不是因为品牌的成衣或是高定, 而是因为路寒山的代言。   如果连路寒山都要解约……   那么属于C牌的结局只有一个——慢慢地被飞速发展的时尚行业淹没、吞噬, 自行走向毁灭。   黄总面上已然没了方才的嚣张与得意,取而代之的则是无穷尽的讨好。   “解……解约?”内心的慌张被放到了最大程度, 他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完一句话。“路先生, 您为什么会……”   路寒山连看都懒得朝中年男人那张泛着油光的面上看, 只是随意又清淡地说:“黄总应该还记得,我的合约上有特别写明‘品牌内发生任何舆论事件, 我都有资格考虑合约的继续性’,这件事情吧?”   黄总因为他的话而一时语塞,久久都想不到该继续来挽留这尊大佛。   如此不公平且具带偏向性的条约内容, 想必也就只有路寒山这样的身份可以提出, 还会被甲方上赶着接受的吧。   在如此紧张压迫的情况之下, 云弥却不像刚才那样慌张, 甚至忍不住在内心这样打趣了句。   或许是因为, 身前的这个男人?   她又忍不住朝路寒山的方向扫去了视线。   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上一次, 同样也是在C牌,他的突然出现及时挽回了自己被周契为难的情况。   路寒山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自己危急困难的时刻,一次又一次地及时出现呢?   “哐当——”   一声来自左侧的桌椅倒塌声扰乱了云弥的思绪,她的视线追随着动静扫去,看到的是孙奕瞳面色惨白,眼瞳之中没有了焦点。   她失魂落魄,面上的每一处都书写着恐慌。   怎么会……   千算万算,孙奕瞳怎么也料想不到,在最关键的时候路寒山居然会来……   她不断颤抖晃荡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男人紧握着云弥的手上。   亲密、且满是占有感与保护欲。   强烈的触碰感觉,正通过这无比简单的动作,一点点地传递给云弥。   他轻握着她的手腕,漫不经心地朝身后带了带。从动作上,便无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身为公众人物,路寒山却丝毫不打算在此刻,掩藏他与云弥的那点关系。   这一次,她居然完全不介意他的这股莽撞与冲动。   甚至,还主动向上勾了几下手指。   指尖轻擦过他掌心的边缘,留下了微微又无法忽略的痒。   见无人回应,路寒山作势便要走。   云弥依然被他牵着手,耳旁近距离地传来了他的嗓音。   “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明天我会让助理把解约通知书发送到黄总的邮箱里。”   说完,路寒山转过身去,将云弥的手牵着朝自己身旁凑近了些,眼看就要走出会议室的大门。   或许是危急时刻借给了黄总胆量,他蓦地朝前走了几步,语气不光坚定,还带上了些恶狠狠。   “既然这样,C牌就要和你结算中断合约的违约金了,路先生。”   作为大品牌,违约金少则千万,上则以亿计价。   黄总自然不会选择和路寒山撕破脸,他只是想接着天价违约金这件事,来强行将这位合作明星留下。   听到他的这句话,云弥也不由得放缓步伐。   她很清楚国际品牌在违约金方面的数字,并且对路寒山的后续影响……或许也不会很好。   有些担心。   可是侧过头去,入眼的依然是路寒山上扬的嘴角。   面对威胁,他显露出来的,依然是得胜者的自信笑容。   “那么希望黄总好好想一下,当初为了拉拢我合作,你开出的违约金条例是什么吧。”   说完,路寒山径直带着云弥离开了会议室,没有丝毫停留。   留下了面面相觑,却依然面如死灰的C牌众人。   黄总的大脑近乎于停摆,可他依旧从路寒山的提醒中,回忆起了曾经的种种。   他想起来了。   曾经,C牌给路寒山开出的一个十分有利且优渥的合约条件就是——   如果两年内,因为C牌自身原因而造成了路寒山的解约,那么将由路寒山方按照C牌的条件结算违约金。   简单来说,钱还是按照那么多的来算,可支付方却成了C牌。   ……   黄总这才真正意识到,一切都要变天了。   -   在C牌大楼里东兜西转,上方的暖黄灯光晃荡得云弥有些昏沉。   盲目地跟在路寒山身后,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前去那个心知肚明的目的地。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她经历了过去二十多年里从未有过的酸与苦辣,又在深陷绝望的最后一刻,品尝到了独属于路寒山的甜头。   五味陈杂的感觉,约莫如此。   自己在C牌的短暂时光,大概就在踏入电梯的那一刻宣告了终结。   云弥没有任何不舍,相反是无比的果断。   不好的东西,的确是该被舍弃掉的。好在平时并不喜欢在办公室存放设计稿本,这一点更是加速了云弥的轻松离去。   路寒山从踏出会议室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暖黄的灯光被电梯内部的幽冷光芒取代,他站在云弥的左前侧,脸颊被头顶的光线修饰得恰到好处。   瞬间,周围只剩下了电梯运转的轻微动静。   稍有些不适,耳边也伴随着嗡嗡作响,云弥不禁朝着路寒山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思考、纠结,她最终选择将问题问出口。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会议室?”   头顶的钢索不小心擦过了电梯井的边壁,发出了下刺耳的声响。   路寒山还是刚才那样,一动不动。只是云弥感觉到包拢着自己手掌的那股力道,悄悄然收紧了下。   视线忍不住又朝着男人的方向瞥了眼,所见所闻依旧还是刚才的模样。云弥本就不擅长应对这般种种,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嘴唇。   停顿下来,又让沉寂一点点地灌入属于他们的空间里。终于,云弥还是开了口:“不管怎么样,谢谢。”   道谢的声音稍微有些小,云弥还是不擅长以这样的方式说话。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要将谢谢对着路寒山说出口。   如果不是他的及时赶到,自己会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敢想象。   不受控制地回忆了遍刚刚会议室里的情况,最终云弥轻轻打了个寒颤。   鲜少感觉到的害怕彷徨,就因为刚才的一幕幕,瞬间涌上。   “叮——”   电梯门开了,再熟悉不过的地下车库出现在眼前。只不过今天,无比显眼的位置上还停着辆高调至极的最新款兰博基尼跑车。   路寒山单手插着西装裤口袋,牵着云弥朝跑车的方向走去。   期间,他还是没有对云弥的话做出回应。   心间略略有了被放置的感觉,她察觉到了丝奇怪,却怎么也描述不上来。   路寒山亲手为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云弥感觉到了周围的一片安静。   喧嚣与烦躁,纷纷都被隔绝在外。   路寒山按下了打火键,单手搭着方向盘。他转过眼来,恰好在一片昏暗之中与云弥对上了视线。   交叉、碰撞,终于在最后,路寒山因为她是云弥而败下阵来。   叹了口气,他回答的声音里有些无奈:“你给云弘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场。”   当时,手机扩音器里传出的一字一句,纷纷都清楚地传到了路寒山的耳中。   来不及多想,他径直打断了正与云弘交流商讨的一切事情,也顾不上召唤柳君来开车,抓起动力最足的那辆跑车钥匙便火急火燎地冲出了门。   路寒山当然知道黄总的真实为人,也听说过他曾经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   所以在听到黄总对云弥说出的那句话以后,一股发自内心的怒火瞬间爆炸开来。如果不是受到了市区道路的限制,路寒山不敢保证自己会将油门踩到什么样的程度。   云弥对于他的这一回应稍有些意外:“我……我哥?”   路寒山为什么会和她哥哥在同一场合?   意外的程度有些严重,直到跑车开始朝前行驶,自己被带动着朝后靠去,云弥都久久地没能回过神来。   光亮重新映照了眼帘,同时还伴随着路寒山的无奈言语。   “云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还飘荡在天涯海角处的思绪,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收回。   炎阳依旧悬挂于空,渐渐照得云弥的眼稍有些迷离。   她不禁抬起手来,稍稍遮挡了下眼。   为什么不呢?   “我不想再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你的工作了。”她选择如实回答。   上次路寒山从M国赶回来的疲惫模样,至今还在云弥的心间印刻,时不时地闪回、重现。   的确,她因为这件事产生了欢喜,可这点情绪的同时,还并行着内疚。   因为对她那很明确的喜欢,所以云弥不得不去在意。   也不愿意将自己原以为的,那些工作上的烦心事告知于路寒山。   前面的路口刚刚跳了红,路寒山轻踩着刹车,让跑车缓缓放慢速度。   直到停稳,他才将头转向云弥。   “你好像还是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他说这句话的语气略有些轻淡,尽管仍然上扬着,可与先前的模样总有着显然的不一样。   看着前方,那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红灯标牌,云弥没有放下手,任由阴影遮挡了她眼中的不确定。   不知道路寒山的问题,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答。   视线一动不动,很快眼眶里涌现出了酸涩感。   在倒计时进入五秒后,云弥终于眨了眨眼,回答:“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感觉到路寒山的手,轻轻地从她的额头上抚摸而过。   轻缓又温柔,像是一阵和煦的风,又像是柔缓的温泉。   擦过云弥的皮肤,留下了舒适以及阵阵暖意。   大方又霸气的跑车,起步时没有半点冲劲。   路寒山照顾着云弥的一切感受,只是在跑车向前行驶的那一刻,他说。   “我想要你在危急时刻,第一个找的是我。”   作者有话说:   寒山哥:我是小可怜,我就这点要求。   云姐:……行吧 第49章   第一个找的人是我。   云弥的心, 随着路寒山的这一句话而沉寂。   日光下的兰博基尼,绽放着它那无比绚丽的光彩。   它极其缓慢地朝前驶动,好像一支漂亮的游船, 踏着阳光组成的缓流前行。   光亮重新洒落在云弥的眼前, 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遮挡的动作。   任由七彩绚烂的光花, 迷离了自己的眼。   “我……”   开口, 云弥尝试着去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她依旧还是无措地什么也说不出。   路寒山的意思,她很清楚。   他希望, 他能够成为自己下意识想要依靠的人。   可殊不知,云弥在情急之下, 最先想到的的确也是他。   潜意识里首先映出的是路寒山的名字, 其次是黑暗里浮现出的他的面庞。   只是碍于曾经那股未能消散的愧疚,她最终选择拨打了云弘的电话。   兰博基尼驶上了京城中环, 前方道路逐渐宽敞。速度也追随着青空之下的白云, 明显地提升了起来。   马达的轰隆声传不到车厢里, 云弥只是感觉着光影在自己面上交织、错闪。   任由路寒山载着她,在京城里放肆地穿梭。   终于, 兰博尼基踏着辅道的下坡路,正一点点地放缓速度。   飞速疾驰的爽感正不断消失,前面又是意味着停滞的红灯。   就好像时间也跟随着一道暂停, 天空里的云朵凝固在了它此刻的位置上。就连微风, 也不再让葱绿的枝桠不断晃荡。   在车彻底停下的那一刻, 内心深处突然涌上了股冲动, 云弥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重新转头, 目光无比镇定地看向路寒山:“我第一个想到的, 是你。”   男人微笑一下,目光里流露出了汩汩的温和:“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云弥叹了口气,嘴角却早已忍不住地勾起了微笑:“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看似答非所问的一句话,却造成了车内突如其来的静谧。   温柔还在路寒山的眼眶里荡漾,可同时,他又流露出了丝丝呆愣。   云弥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笑意加深:“我不能总是被你保护着,路寒山,偶尔也该让我关心关心你吧?”   路寒山的视线垂下,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尾短投下了黑影。放大了深邃,又沾上了丝丝疏离。   “云弥,你不需要这样。”过了一会,他还是抬起头来。视线投向了她,眼中凝聚着淡然的柔和。“现在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路寒山的视线左右晃荡了好几下。不稳的视线,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的那股纠结。   云弥没有出声,依然维持着原先的姿势。   看着他,等待着还未被说出的下一句话。   京城的郊外,道路明显地空旷了许多,可红灯的倒计时却格外地漫长。   终于等到跃动的数字出现在了信号灯的中央,路寒山蓦地转过头去,正对着前方坐直。   右手手肘搭着方向盘,他的手指则轻压着蹙起的眉心,气息声也逐渐明显。   “总之,你不需要为我考虑。”没有放下手,路寒山伴随着红灯结束的节奏,沉沉地说道。“如果不是你……算了,就让我来全权照顾你就好。”   这一番话,稍稍有些毫无凌乱,且毫无逻辑。   云弥也没有听懂他的这一番话:“什么……”   还没来得及思考好问题,下一秒,跑车便重新恢复到了它奔驰的状态。   因为强大的惯性,云弥不由得朝后靠了靠。   “为什么呢?”   她觉得在一份感情里,双方的付出自然需要是相互的。   如果自己一昧地享受着路寒山的好,那对他而言,岂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路寒山单手捏着方向盘,已然投入到了驾驶的状态里。   他没有偏头,只是迎着下沉的午后光辉,浅浅一笑:“因为喜欢你啊。”   ……   兜兜转转,云弥又来到了路寒山那座位于京城郊外的别墅。   她对这里几乎算是了如指掌,甚至连哪个抽屉里放着她的护肤精华,哪个抽屉放着他们必要的精油与乳胶制品,都无比清楚。   只是今天过来,随意朝上看了眼,云弥恰好看到了书房那紧闭着的门。   上次看到的照片,以及云扶洲与自己提起过的事情,她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下。   视线不受控制地投向了路寒山,发现他穿着那身昂贵又高级的西装衬衫,直接系上围裙便走进厨房。   丝毫不在意油污,与价钱。   云弥突然心血来潮,跟着他一道走进厨房。   她就站在他的身后,歪过头来看着眼前。刀刃被他熟稔地操控于掌中,料理着每一块食物。   对路寒山而言,即便是站在厨房里,做着最平常的事情,也无时无刻都散发着魅力的气息。   云弥的视线流连在路寒山操纵刀柄的修长指骨上,现在那里稍有些湿润,反射着水光。   她本就对男人那好看到极致的手毫无抵抗力,这一眼更是让云弥不愿挪开视线。   在出神的片刻里,云弥不受控制地将下巴轻靠着路寒山的后背。   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下触碰,可男人却因为那一下蜻蜓点水而停下了动作。   刀面反射出了暗沉的光亮,一点点地映照进了云弥眼中,她才意识过来。   “怎么了?”   只是偏了偏头,她问道。   路寒山低头,手里的动作已经恢复:“你要不还是出去吧。”   没想到他会说得这样直白,云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是生气了吗?   可是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路寒山一切都显得无比正常。   那是……?   终于回过神后,她这才眨眨眼,显露了不少呆愣。   “怎么了?”云弥问道。   路寒山将切好的鸡肉块放进一旁的碗里,洗干净刀腾出料理台后,这才转眼看向她。   柔和的光线,将他的脸颊修饰得恰到好处。   “你一直待在这里,恐怕我们的晚餐会被拖到九点过后。”   路寒山的语气还是那样的淡然,仿佛只是说着日常生活里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可云弥看着他后侧料理台上,那块被刻意收拾腾出的空地,瞬间懂了那句话里的隐藏意思。   ……她暂时还没有玩到如此前卫、大胆的程度。   所以还是算了吧。   云弥随即站直,扫了眼重新开始料理食材的路寒山:“那我走了,路师傅辛苦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视线扫到了他后背那一块衬衫上,因她而留下的点点褶皱。   像是使坏一般,云弥在转身的那一刻,伸手在那块褶皱的区域抚摸了几下。   本着为他抚平衬衫布料的名头,事实上或许是某种程度上的挑衅。   总之,云弥没再去看路寒山的反应,飞速走出厨房。   晚饭是咖喱炖土豆鸡块,云弥还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便隐约嗅到了浓郁的咖喱香味。   正准备翻身下沙发,却感觉到头顶笼罩下来的一片黑影。   云弥抬头看去,入眼的是路寒山逆光中的脸庞。   她笑了笑,说:“我饿了。”   路寒山干脆顺着她的这句话,蹲下身来:“我知道。”   感觉到他的手掌穿过自己颈下,云弥视线中的疑惑不断加深。   直到路寒山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带笑的话语从耳旁传来。   “路师傅比较敬职敬业,所有的一切都要伺候到位。”   ……   合着,是因为刚才自己的那句话。   云弥推了推他的胸膛:“我真的饿了……先吃饭。”   吃完再说   不知是因为肉眼可预测到之后的事情,还是此刻他们两人过于亲密的行为动作。   一时间,她甚至不愿意去看着路寒山。   云弥不禁想着,如果他不听自己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总比在厨房感觉正常一些。   谁知,下一秒,自己便被放上了柔软的坐垫。   “那就先吃,吃完再说。”   路寒山的手轻擦过她的唇,稍作几秒的停顿后,他走去对面。   给她的米饭上浇了些咖喱鸡肉土豆,路寒山起身,弯腰将碗放回云弥跟前。   “第一次做,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云弥听话地照做,一切味道都如闻到的那般香甜。   晚餐进行到了一半,云弥听到对面的男人无心的一句问话。   “接下来的准备是什么?”   她短短地停顿了下,便开口回答:“准备专心做Neka的账号吧,以后再考虑着发展一下个人品牌……”   话说到一半,云弥仿佛突然卡了下壳。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突然意识到——   路寒山似乎对于自己是Neka这件事情,没有半点意外。   他早就知道了吗?!   内心的声音一边说着,云弥一边抬眼扫向路寒山。   谁知,恰巧对上了男人的眼。   又仿佛被直直地扫向心底,云弥瞬间埋头,舀了一大口米饭送进嘴里。   这一系列动作进行的同时,她听见路寒山接着问:“嗯,那对走这条路,有什么打算吗?”   飞快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经过了番吞咽,云弥这才点点头。   “有考虑过个人发展的话,是不是应该露脸,但这样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Neka的神秘标签,所以还在纠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前半段话,她都无比正常地说着。可突然话锋一转,云弥忍不住问道。   路寒山喝了口果汁,随意抬起眼:“早就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要惊讶?”   云弥:……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一点点下沉。   路寒山却将话题撇过:“我还知道你和云山集团那位总裁,在网上的奇怪组合。”   云弥:?   那些毫无根据的东西,纯粹都是嗑CP女孩们的爱好。她都没什么兴趣去看,没想到路寒山居然知道这些。   “都是假的,你随便看看就好。”故作镇定,云弥是这样说的。“我和云山集团只是合作关系,对他们的总裁也没什么兴趣。”   “倒是你,你和云山集团也有合作,肯定见过他们那位神秘的总裁吧。”   云弥这样问。   路寒山听了,也只是维持着他那一贯的淡笑。   暖光的光,映照了餐桌上方的香甜气息。它们翻滚着,热忱又隐晦地相互碰撞着。   云弥瞧见了路寒山的神情:“你笑什么?”   男人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我的确见过云山的总裁。”   只要他想,随时照照镜子就可以见到。   煮好的咖喱鸡肉还有不少,路寒山正准备给自己再添一些。谁知,才刚站起身,他就听到对面的云弥突如其来的一声。   “那他们那个总裁,是不是丑得没法见人?又或者是之前犯过什么事?”   云弥像是在自我感叹:“否则他这么神秘干什么。”   路寒山:?   作者有话说:   寒山哥:老婆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云姐:那你是不知道,网上都这么猜!   网友:我不是,我没有! 第50章   咖喱香味还停留于唇齿, 云弥抿了口果汁,隔了好一会才注意到一边路寒山的沉默。   “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 此刻路寒山的沉默似乎略有不对劲。   听到她的声音以后, 男人的眼里的那一束光亮,又隐隐朝着她的方向洒落。   “没什么。”路寒山嘴角的淡笑依然荡漾着。   他起身, 随手将餐盘朝着正中堆拢了些。   云弥刚舀了勺咖喱送进嘴里, 随着他的动作抬眼,接触到的却只是路寒山那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她的动作不由得因这丝淡笑而停顿一下。   路寒山好像,很少会流露出这样, 使坏一般的笑。   除非是在床上。   张嘴,她将那勺咖喱吞/下。   心虚却早已随着路寒山的笑意, 飘向了不久以后的将来。   今日的晚餐时间稍有些早, 天边还燃烧着绚烂的红霞。   又一次地感觉到了夏天那逼近的步伐。   厨房门的玻璃镂空处,被路寒山穿着围裙洗碗的背影占据。   还是那件西装, 袖口却已经解开又上翻。   小臂的肌肉经络无比明显, 又隐约能看见凸起的青筋。   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地修饰了路寒山的完美。   如此的场面, 随意的一眼便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强行让自己不再朝着那个方向看,云弥渐渐察觉到了一丝别墅里的不同。   她环视一周, 决定让自己朝着别墅的顶层走去。   平时来的那几次,他们活跃的区域也就只有客厅房间,还有那个连带着的宽敞浴室。   除去上次自己取东西才进的书房, 云弥好像再也没有涉足过其他地方。   房间顶层还有一个半高的小阁楼, 隐约望见了那儿不错的晚霞风光, 云弥毫不犹豫地便迈步上了楼。   越是靠近傍晚时分, 西半边的天空便显露了那融洽度最高的混合之光。   那儿像是一盘打翻了的水彩颜料, 各式各样的色彩混在一起, 却分外好看。   云弥弯腰走出了阁楼的小阳台,趴在栏杆上,对着天边的晚霞目不转睛。   突然,就在某一刹那,她在那火红的云彩上,隐隐看到了加州落日的模样。   瞬间,过去路寒山做过的一切事情,都随着那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汇聚成动画,映入云弥的脑海之中。   夕阳的余烬里,隐隐可以看到成队掠过的鸟儿。   倦鸟归林,他们终究是回到了属于它们的巢穴之中。   云弥蓦地心生了些念想。   继续让视线在晚霞的火红里逗留片刻,接着她毫不停顿地转过身,再一次走进了暂时只属于路寒山的别墅里。   她突然,很想问他一些事情。   当路寒山做完了所有家务,寻了半天都没见到云弥的身影时,他打开了房间的门。   这片只被他们拥有的空间里,依旧陈列着往常的那些摆设。可上方那无数道的光辉,却让一切都看上去那么的……焕然一新。   云弥裹着那件只属于她的睡袍,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不知正捣鼓着什么。   听见门口方向传来的动静,她稍稍停顿了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来。视线再自然不过地落在路寒山身上,暖黄光线将云弥的目光衬得妩媚。   她站起身,浓密又松散的长卷发极其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睡袍布料交错于胸口,让一切都是如此那般若即若离。   光脚踩着昂贵的深色地毯,更是显得云弥那纤长的双腿无比白皙。   被路寒山的视线笼罩全身,她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面前。   距离拉近,云弥不得不仰头看着他。   路寒山还穿着今天那件黑衬衫,近距离还能看见布料上沾染着的点点。袖口依旧挽起在小臂,方才云弥远远看到的一切光景,都在此刻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   “这么早就要休息了?累了吗?”   路寒山伸手,随意将云弥一缕附于身前的长发拨了拨。   发丝垂落到了该去的位置,可他的手却直接停在了她的肩头。   只需抬起手指,她的脸颊便能凹陷下去一小块。   可路寒山并没有这么做,他仅仅是将动作停顿了下来,仿佛只是想要捕捉她身上的那股清香。   谁知云弥十分干脆果断地抬起手,覆盖上了他的手背。   她将他的手从肩上取下,接着朝自己拉近了些,主动伸手环住了路寒山的腰。   “没有。”云弥如实回答。   一点一点地贴紧,她选择将内心的真实所想全盘托出:“等不及了。”   ……   她的这句话,让路寒山稍作呆愣。   好像还从来都没有听见过,云弥说如此主动的话语。   腰被环住,怀中的女人不得不彻底仰起头。   “路师傅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偶尔想报答一下路师傅,这应该没什么吧?”   这样的动作,刚好让路寒山看见了云弥妩媚眼神里的光点。   那一抹皎白之中,仿佛点缀着什么似的。   他有些刻意,却也满含着情难却。   再度抬起手,路寒山的拇指轻轻刮过云弥的眼尾。   “怎么报答?”   -   大概是心理建设还没有那么到位,云弥还是要求他关了灯。   黄昏时刻已过,薄纱窗帘外的天空恢复到了它的深紫色。隐隐又微弱的光亮投入,却只留下了云弥的朦胧身影。   路寒山依旧摸着她的脸,视线却怎么也无法从指尖的位置挪开。   难得看见小云朵纠结的模样,路寒山的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只是他自然不愿意看到她的难堪。   暗喜也仅仅只是在心底停留了几秒,随后路寒山便倾身朝前,弯下腰去。   “起来。”   云弥斜睨了他一眼:“嫌弃我菜?”   路寒山轻笑,手却干脆顺着脸颊缓缓下落:“怎么会?”   移动迟迟没有停止,直到他轻拍了下她。   “我是很严重的服务型人格,让我来,就算是你的报答了。”   云弥:……   只是她的停滞在路寒山眼中完全算不了什么。他手臂稍一用力,房间里的格局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云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脚趾便蜷缩了起来。   完全不受控制,发自于人心的本能。   就好像夏日被沙滩边的浪潮不断冲刷,几乎是一波又一波的冷热相互穿插,凉爽感觉蔓延至浑身上下。   只是当云弥在享受着爽感浪潮的同时,微博上的网友们,也正进行着高强度的冲浪。   前段时间关于C牌那位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设计师抄袭的事件,微博上莫名其妙地刮起了没有半点温度的风。   热搜挂了好几天,可点进词条的大部分人,更愿意将注意点投放在聚焦在云弥的长相上。   最后导致吃瓜的没几个人,但成功让云弥以外貌出了圈。   [我觉得小姐姐很漂亮啊,人家又不是明星或者网红,说她抄袭也不放点实锤,不懂这个热搜怎么可以挂这么高。]   [我到现在连一张对比图都没看见,你们放瓜麻烦再加一把叉子,我好插猹。]   [不放锤的话,麻烦多放点美女的照片吧。现在网上有的我基本上都看了,来点新的,我爱看。]   ……   微博上的讨论话题越来越偏,几乎完全没有人去关心词条的本质。   终于在某个时刻,全网的各大营销号像是得到了什么指挥般,瞬间将云弥与孙奕瞳作品的比对图释出。   构图、思路,以及那些衣物边角处的小细节,居然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   方才还在叫嚣着要看实锤的网友们瞬间哑火。   看着依然有着转变之势的舆论风向,C牌大楼总裁办公室里的黄总终于还是舒了口气。   现在路寒山的解约基本上已经成了定居,自己想必没法再挽回些什么。   那么就只好……将那个女人的设计师生涯毁掉。   微博广场上,已经有人开始对云弥进行极其过分的谩骂。   而最好笑的是,再朝上翻一翻,很快就看到了他不久前发表的对云弥的长相的垂涎。   [这个不错,感觉彩礼可以达到十万的标准。]   黄总视线中露出了丝得逞后的坏笑。   与此同时,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飞快接起,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了谄媚的笑——就像曾经对着路寒山那般。   “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去做了,好……好。”   此刻,黄总丝毫没有犹豫,就差对着电话里的人点头哈腰。   偌大却略显荒凉的办公室里,隐隐能够听见话筒里的嘶哑人声。   “想要保住你的品牌,那就全方面配合我。”   黄总谄媚的笑意更是加深:“您放心。”   挂断电话,他深呼吸了一口。   刚才电话里的人,手里掌控者娱乐圈大半部分公关团队。   想要毁掉云弥那个女人,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必然会和路寒山硬碰硬。   虽然这样有些铤而走险,可眼下为了保住C牌,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只有先将网络上的舆论全都炒火,才能造成后期,即便是路寒山出面也无法挽救的情况。   只不过……黄总千算万算都没能料到云弥居然就会是Neka。   她的背后,还是那个神秘无比的云山集团。   怎么看,都没有办法从Neka这个方面开刀。   其实不论从什么角度去思考,C牌都完全不占道理。   他们的出发点本身就是错误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在云弥还没反击的时候,能给她泼一点脏水,就是一点吧。   至于C牌接下来的路,走得艰难是必然的。但只要好好想办法,一定可以克服困难。   黄总深呼吸了一口,从未感觉到如此艰难。   听说苏城的云家,好像前段时间准备来京城发展分公司。   如果自己愿意低头,云家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黄总蓦地想起云弥。   云……   应该不会那么巧,华国那么大,云这个姓氏也并非那么稀少。   不会这么巧的。   -   由于今晚开始的时间比较早,即便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当暖黄灯光在一起亮起时,云弥瞧见床头柜上的钟表。   时针才刚刚走过了“10”。   对于现在的成年人来说,这似乎只是夜生活的一个开始。   云弥有些慵懒地躺在柔软地被面上,垂眼看着路寒山将用过的纸巾团成团,随手扔掉。   似乎是有所感知,他侧过头。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恰好让路寒山的眼瞳接收到了云弥的视线。   再平常不过的接触,可却隐隐地勾起了刚才在黑暗里的回忆。   只能看向他,接着将路寒山的一切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瞬间,云弥觉得似乎连柔和的灯光都沾染上了极高的温度。   脸颊烫烫的,她不由得转过头。   半边脸贴着柔软的被子,云弥只听见路寒山的一声轻笑。   忍不住将余光投向他。   她看见他拿起手机,不知看到了些什么,面色凝固了几秒钟时间。   接着,路寒山似乎立刻投入到了工作状态。没有拨出谁的号码,只是面色略微严肃地发送了几条消息。   他找的人是唐嘉铭。   看到的,自然是此时微博上,已然发酵的云弥与孙奕瞳事件。   路寒山只是随手将微博转发给了唐嘉铭,可瞬间得到了对方的热切回应。   唐嘉铭:[在的,路总。]   毕恭毕敬,完全没有半点当下公关强者的姿态。   路寒山:[你不应该在。]   唐嘉铭内心打出一个问号,随即后背就开始不停地冒着冷汗。   他干什么了?自己是不是可以思考一下能够发展的副业了?   路寒山:[微博已经这样了,赶紧去解决。]   ……   大脑仿佛绣死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唐嘉铭才回过神来。   唐嘉铭:[收到,路总。]   果然,现代社会,“收到”总是某种身份的象征。   只是路寒山临时叮嘱了一句:[暂时先不要曝光她的任何一重身份。]   考虑到云弥说过的,该给Neka露脸,他很快为她考虑好了一条路径。   唐嘉铭的办事效率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微博上的两方舆论便开始了剧烈的冲突。   一方面,云弥被认定为实锤的抄袭者;而另一方面,孙奕瞳也实打实地抄袭了Neka。   总之,C牌必不可能在这件事里置身事外。   看着公关的效果已经展开,路寒山还算满意地将手机放置身旁。   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便感觉一股来自手臂侧方的力道。   抬手,路寒山甚至没有刻意去找,便一下抓住了云弥的脚掌。   微痒从脚底心里传来,她躲了几下没能躲开,干脆也不再挣扎。   “你在看什么?”   此刻的身体是尽兴后的放松,云弥面上的笑容略显靥足。   路寒山换了只手,轻捏了下她的脚踝。   黯淡却依然凌厉的视线,将此刻的她全部围拢。   “在想一会的姿/势。”   作者有话说:   云姐:歇一会吧   寒山哥:不行,报答我 第51章   话说回来, 云弥或许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路寒山居然有如此强悍的耐力。   总之那天晚上,听说过的, 与没听说过的, 全都被路寒山带着学习了个遍。   时针终于走到了新的一天,也将一切疲惫都留在了过去。   云弥侧躺着, 不论路寒山怎么哄都爱理不理。   暖黄的光亮在眼帘边缘处不断荡漾, 混合着具有茉莉花香的精油味道。光纹的每一次荡漾,都让云弥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过去那几个小时里所发生的一切。   ……   自己又不是没做过精油推背,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呢。   越想越生气, 云弥翻过身想要埋头在被子。谁知某个动作拉扯到了酸麻的肌肉,她还没来得及惊呼, 就已经被停留在皮肤表层的精油缓解。   云弥:……   再也不想看到任何和精油有关的东西了!   接着, 她感觉到了落在后背的手掌。   灼热与滚烫,瞬间随着触碰的位置滚滚袭来。   云弥不由得浑身一颤, 稍稍偏过头去, 从发丝的缝隙里看见从背后倾身上前的路寒山。   “洗完了再睡。”他说着, 手掌却没有离开云弥的后背。   云弥动都没有动,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眨了几下眼:“累。”   太累了, 一点也不想动。   路寒山好像发出了声轻笑,又俯下了些,声音离云弥更近了些:“听话, 一会再睡。”   他的手又上下兜转了几回, 像是抚摸, 却更像是撩拨。   使得云弥不由自主地抬头, 对着路寒山像是抱怨一般:“罪魁祸首。”   谁知, 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是印在唇上的一下轻吻。   男人似乎就等着她抬起头, 好放肆地表达着那些爱意。   不由得朝后缩了半分,直到路寒山那张寻不出缺点的脸庞后退到正常大小。云弥终于随着光纹的荡漾,回味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罪魁祸首主动低头认错,小云朵愿意去洗澡了吗?”路寒山问道。   云弥别过头,不去看他,内心却早已泛起了酸酸的甜味。   忍不住因为这一下轻吻偷笑,也抑制不住被他言语牵动着窃喜。   “不愿意。”决定最后使一次坏,云弥这样回答。   她心想,看看路寒山是什么反应,然后就会去洗澡。   谁知,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男人的视线有些随意地闪动了下。   光亮很快擦过,留下了他笑意的痕迹。   后背的手加深了力道,此刻完全变了味道。   “本服务型人格会很乐意……”   听到了这句不对劲的话,云弥随即从床上弹起。   “我愿意。”   条件反射而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她短暂地忘却了身体上的酸痛。幅度过大的动作拉扯到了肌肉,云弥一下没能站稳。   然后,就仿佛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那样,她跌入的是路寒山的胸膛。   他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的一切,等候在那里。   张开双臂,路寒山极其温柔地拥抱住了他的小云朵。   “我真的累了……”云弥像是怕了般,立刻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谁知路寒山弯下腰,手臂横过她的膝盖,极其轻松地将云弥公主抱起。   “我知道,送你去浴室而已。”   云弥:……   “你可以不用公主抱。”   路寒山走到盥洗室门口,在将她放下的前一秒,歪头。   脸颊轻轻蹭过云弥的头顶,他回答道:“但是我想。”   -   之前就有了精油的作用,再加上一场舒服至极的热水澡,刚才积攒下来的疲惫终于消散了许多。   云弥裹好浴袍,在出门的前一秒,视线落在了因水雾而朦胧的镜面上。   即便如此,脖颈与肩膀处的粉红也极其清晰。   将浴袍解开又重新裹了好几回。   终于在自己勉强地满意后,云弥才走出盥洗室。   此刻进入到了零点,路寒山关掉了房间那暖黄又强烈的灯。徒留下床头,那两盏气氛极其暧昧的幽暗夜灯。   云弥看见坐在床边的男人,他同样裹着浴袍,还未干透的碎发,凌乱地坠在耳旁。   路寒山仍然拿着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的面庞,增添了无穷尽的冷峻。   他的面上写着严肃,乍一看,应该正处理着刚才的事件。   云弥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上楼以后,就没再打开过手机。   还是有些在意C牌那件事的发展情况,她径直朝着床的另一边走去。   正要伸手去拿手机,却率先一步被路寒山握住。   云弥转头朝他看去,昏暗里的目光附带上了不解。   同时,却也触碰到了路寒山的视线。   男人沉着冷静:“休息。”   云弥不解:“我就看一会。”   路寒山没再出声,而是用行动诉说了接下去的计划——他起身,强行将云弥拉进被窝,或是说拉进了他的怀里。   “睡觉。”路寒山干脆在云弥颈间蹭了蹭,行为举止皆是满满的亲昵。   见他如此,她干脆也放弃了挣扎。   反正已经和C牌闹崩了,工作室那边也有裴莉兜着。   至于自己是Neka这件事,就算C牌要曝光,对云弥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路寒山的行为如此坚定……总之,云弥很是放心。   相信他,没有任何犹豫。   只是之前揉搓涂抹的那些精油,好像在此刻一点点地扩散著作用。   到了睡觉的点,反而云弥的精神亢奋了起来。   每当睡不着的时候,她会习惯性地翻来覆去。   可现在身后却有了路寒山的存在,云弥生怕自己的大幅度动作惊扰到男人的休息。   没办法,她只好不停地在暗中眨着眼。   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薄纱窗帘上,隐隐能看到窗外透过的景象,却怎么也清晰不了。   云弥渐渐地感觉到了无聊,却什么也做不了。   正当她准备开始数羊的时候,耳旁渲染上了湿湿的热气。   路寒山低沉的嗓音重新近距离地响起:“睡不着?”   内咯噔了下,云弥下意识地向后转头。   她的夜视能力并不好,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线条。   可就算如此,路寒山在黑暗里的视线,也强烈又灼热至极。   就好像被看透了内心,云弥选择如实回答。   “嗯。”   路寒山的手收紧了些:“那怎么不叫我?”   说话的同时,他的吸气声里已经附带上了些许困意的味道。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恰到好处地增加了触碰的鲜明感。   明显到,路寒山掌心的薄茧,都能够被清晰地感觉到。   云弥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我以为你睡了。”   路寒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那也没事。”   低笑声在耳边晃荡着,逐渐触碰到了云弥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   她想了想,最终决定向后翻过身去。   动作幅度的确如意料中的那么大,路寒山也很是配合地松了松怀抱。直到他们面对着面,他才重新将手臂穿过了她的咬下。   云弥杏眼里饱含光亮,她尝试着去看清路寒山此刻的一切。   入眼的依旧是朦胧一片,云弥在放弃的同时,又不禁想说些什么来打破沉寂。   “你……”她朝路寒山的胸膛靠近了些,手指不禁捏起他睡意的边角布料。“你之前说的事情,大概还有多久呢?”   云弥真正想要问的,是路寒山多久才能解决、摆脱那些他的过去。   可她很清楚,自己没办法就这么毫无遮掩地说出口来。   云扶洲与自己说过的那些事情,早已在脑海之中刻下了怎么也磨灭不掉的痕迹。   她很听到路寒山亲口说出他的那些阴暗过往,却不愿主动去提问。   担心,因为自己这无心的一个问题,造成了他情绪上的低落,又或是勾起了他不愿回想的记忆。   感觉到后背上的手指稍有停顿,随后便又重新敲打起了节奏。   路寒山回答:“应该快了吧。”   语气听起来无比轻松,像是根本没有被影响到情绪的模样。   云弥顺势朝着他胸膛的位置缩了缩:“现在,可以告诉我一点关于你的事情吗?”   她将选择权抛给了他。   就算收获到的是拒绝,云弥也不会有半点责怪。   昏暗又沉寂了片刻,薄纱窗帘外又光亮从远到近,又镜面重现着缩短、拉长。   路寒山终于给出了回答:“当然可以。”   说完,他稍稍顿挫了下,手掌从云弥腰上挪走,继而落上了她的脸颊。   拇指摩挲了下侧脸的柔软,路寒山终于开了口。   “还记得我给你看过的照片吗?”   瞬间回忆起了加州夕阳之下的海岸线,云弥点点头。   路寒山手上的动作依旧:“那条路,是我过去,每天学习的必经之路。”   云弥:“学习?”   学习什么?   路寒山似乎看透了她疑惑的内心:“学习一切生存之道。”   话题逐渐朝着云弥听不懂的旋涡中心荡去。   她想问,却纠结于言辞。   还在思索的片刻,耳边的声音又重新响起:“还记得住在纽约的于叔,于贯平吗?”   这自然是记得。那一次猝不及防的遇见,甚至让云弥一度怀疑自己身处梦境。   她点头。   视线好像捕捉到了丝路寒山的微笑,云弥不怎么确定。只是来自于他的暖意,正一点点地吹拂到她的身上。   “于叔是我妈妈的旧友,也是我在M国的导师。”   回忆又像是没关紧的闸门,一点点的流水都能引起洪流的倾泻。   路寒山耳边似乎又回响起了于贯平曾经的声音。   “想想你母亲,她经历过的一切。”   “纪寒,只有你比他们更加强大,才足够摧毁一切。”   “伤痛只会浪费时间,好好地生存下去,以后才能回敬给纪绍征一份大礼。”   ……   最后响起的一句话,是他自己的声音。   “既然这样,于叔,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再叫我纪寒了。”   那个肮脏的姓氏,他一点也不需要。   路萍死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疼他,爱他,关心他的人不在了。   那他就沿用母亲的姓氏,至死都会承载着对她的铭记。   自己以后,就叫路寒山了。   -   一旦陷入这份回忆,情绪便轻而易举地将路寒山吞噬、淹没。   现实,那宽大无比的房间里,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了。   云弥凑上前,将他神情上的所有变化纷纷看在眼里。   尽管从路寒山提供的那些破碎事情里,什么也听不出来。可结合着云扶洲说过的事情,以及他此刻的各种模样。   云弥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情绪也被路寒山影响。   最终,她选择主动环抱了上去。   “觉得难受,就不要说了。反正我一直在,等到哪天你想开口了,再告诉我也来得及。”   清甜的声音如同溪水,叮叮咚咚地流淌进了路寒山的浑浊世界。   他的眼帘终于再度恢复过来。   此刻,是无比宁静的夜。   刚才云弥说的所有声音,路寒山全部听见了。   浑浊复杂,却没有缺少半丝给予她的温柔。   最终,路寒山还是选择收紧了怀抱。   他的手在云弥后脑的凌乱发丝上揉了好几下,语气轻松无比。   “睡吧,小云朵。”   作者有话说:   寒山哥的身世其实交代得差不多了。   他就是纪家长子,因为父亲出/轨,母亲才精神崩溃了。   后续会让云姐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的啦~ 第52章   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凌乱却拥有着美好结局的梦, 一觉醒来,发现京城彻底陷入了夏日的热浪。   浓密的绿茵被炎热的风吹得来回起伏,沙沙的树叶声里, 是每个人那琐碎无比的小事。   离职流程开始后, 云弥便没再将精力浪费在与C牌的种种上面。   她特地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将接下来那条自己想要踏上的道路好好地规划了番。   既然最后选择了自己干, 那么首先需要考虑到资金, 以及维持这段发展的各方面因素。   资金想必是最不需要顾虑的因素;曾经接触、合作过的各个甲方大概也都是Neka的机遇。   总结了下,目前列举出来的问题基本上都寻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但这条道路前方,最需要挑战的, 便是让“Neka”这个称号彻彻底底地来一个转变。   虽然目前做一个神秘的设计博主也能够拥有数不尽的收入,可这并不是云弥想要的未来。   对自己而言, 最想要的, 还是源源不断地将作品曝光、展出。   就像秋冬时装周时的场面,自己能够收获到旁人的肯定。   她突发奇想, 不如, 以Neka的名义去创办一个个人品牌。   ……   创办品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耗时耗力,还耗费资金。   可这想法一经产生, 瞬间便顺着脑海里那些无比活跃的气泡扩散到了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   并且,与此同时,还勾起了云弥那满满的动力。   挑战可不会让她退缩。   相反, 这只会增添自己的干劲与动力。   那既然如此, 现在Neka的那个与路寒山新电影相关的合作项目, 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本身路寒山的关注度就高上了天, 这还是他作为演员出道的第一部 电影, 自然又是一个热门话题。   必须要好好把握住, 至于露不露脸,到时候再说吧。   云弥将所有计划罗列成一张表格,点下保存按键后,这才朝后微微扬起手,舒缓了下有些酸胀的身体。   大脑不由得跟着动作放空。可就在这一刻,云弥猛地想起了……   自己合作的甲方是云山集团,而他们给出的合作项目则是配合宣传路寒山的电影。   自己曾经就有思考过这件事,但被当时C牌的种种烦杂琐事干扰,以至于抛在脑后至今才想起来。   印象里,尽管云山集团涉足无限广泛,却好像根本没有与娱乐圈沾边的传言。   那为什么自己会接到那个合作项目?   还有,云弥猛地回忆起来,在纽约于贯平家里,自己看到的那张十分可疑的信函。   没记错的话,那上面的确写着云山集团相关的英文字母。   难道说,云山集团的创始人,实际上是于贯平?   ……   尽管这个说法能够勉强成立,可云弥还是觉得到处都有些不对劲。   猝不及防地回想起网上那些cp言论,她不由得哆嗦了下,接着飞速晃了晃脑袋。   这可不兴乱猜啊,否则会很恐怖……   强行不让自己再去胡思乱想那些东西,云弥深呼吸一口,重新坐直了。目光扫过了电脑屏幕上,那些井井有条的规划,她脑袋一空,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该做什么。   思来想去,最终云弥拿起手机,给路寒山发送了条微信。   云弥:[在干什么?]   只是心里的一股冲动,她并没有刻意去等待他的回复。   没猜错的话,现在路寒山应该不会看到她的这条消息。   电影的拍摄工作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阶段,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路寒山的戏份。   为了照顾到后期工作,以及挑选合适的上映时间段,剧组将工作一定程度上地压缩,要求必须在半个月内将拍摄工作结束。   现在,路寒山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即便夏日炎炎,他也必须要穿上厚重的戏服,全场地拍摄动作打斗戏。   云弥也不记得他们两人有多久没有见过面,可每天晚上,她都会收到路寒山发来的晚安语音。   的确如她所预料那般,微信上久久都没有收到新消息的震动。   云弥便切换到了微博界面,搜索了路寒山的相关词条,想在这里试试看能否收获些片场的信息。   谁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顶端便跳出了一条消息弹框——【C牌孙奕瞳】   一瞬间,云弥心里的警钟被敲响,她毫不犹豫地将那条消息点开。   经过短暂几秒钟的加载,她终于等到了期待的东西。   【根据有关人士爆料,C牌设计部部长孙奕瞳事先借鉴了知名设计博主“Neka”的灵感与创意,时间跨度长达两年。】   短短的几句话,便将事情的经过全部概括了清楚。   并且底下,还附带了整整十八张长条图,上面将孙奕瞳与Neka的作品比对呈现得无比清晰。   甚至,还附带上了每一个作品的公开时间。   这一系列的对比图,做得比裴莉的那份还要清晰。   瞬间,那个笼罩了全网长达半个月的疑惑,终于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化解。   [我靠,搞了半天,是孙奕瞳借鉴在先啊?]   [还是个惯犯,我刚刚去C牌官网看了,她出名的作品都是从Neka那边抄的。]   [惨还是Neka惨,这都第几次了啊?]   [你们现在就一口一个借鉴该死?那个云弥明明也抄了孙奕瞳好吧?怎么不一视同仁了?]   [那你去扒云弥的微博底下冲啊,谁也没拦着你。要不你再算算看,借鉴Neka以后,现在孙奕瞳收获了多少功名利益?]   ……   微博就像是一堆干燥的木柴,随随便便一个火星就能引燃。   那个评论区里瞬间炸裂了开来,许多人聚集起来,各种程度上的争吵纷纷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甚至还有自称是C牌员工的人出来补料,说C牌为了保孙奕瞳,差点就要将云弥雪藏了。   ……   对于不知情人士的评价,云弥的兴趣并没有那么多。   他们的夸赞或是谩骂,在自己眼中都有那么些一文不值。   既然孙奕瞳借鉴Neka的真相已经得到了曝光,那么云弥也没有什么好再去关注的了。   她果断地退出了相关词条,想要重新打开与路寒山相关的消息。   视线无意中擦过了发布消息的博主的头像。   只见,圆圈里的篮球图像下方有一行小字——“TJM娱乐管理账号”   TJM娱乐?   身为网络知名博主,云弥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   现阶段,一切网络公关都是TJM的掌心作品。   只不过因为TJM的逐渐做大,他们接手的业务基本上都是娱乐圈的各种,已经完全不屑于理会网红与小人物之间的争吵了。   看见自己的这件事情居然是TJM在管,云弥居然有些震惊得不敢相信。   既然发现了这个消息,她就有些好奇,最初将这件事情曝光在网络上的那一方,到底是谁。   C牌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必然是背后有公关界大佬在掌控风云。   云弥搜索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答案,便随手将这件事情发送给了云弘。   [这么简单的事情,哥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使坏一般的,她还在消息后面跟了一个卖萌表情。   或许是文字与表情,纷纷都不是云弥的风格。   以至于她看着聊天备注多次变成“正在输入中”,却久久没有收到哥哥的回信。   没再去多管,因为这个时候,路寒山的消息姗姗来迟,终于引起了云弥手机的震动。   她的视线刚好落下,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文字汇聚而成了来自他的回音。   路寒山:[在算日子。]   云弥:[什么日子?]   为什么,她因为这句话而忍不住想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谁知这次云弥越是疑惑,路寒山便更加故作神秘。   [等到了那天,你就知道了。]   云弥:……   算了,辛苦工作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终于,一切就好像得到了暂时性的安静与沉淀,云弥感觉近期的生活也平淡了不少。   路寒山终于结束了电影的拍摄,而她因为正在进行项目新视频的赶制而没法走开。   本想让路寒山干脆住过来,可自己的那套公寓楼上就是Neka平时的工作区域,周一到周五裴莉都会过来,并不是很方便的样子。   感情与事业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冲突,经过再三思考,云弥决定暂时封心所爱,让路寒山自己在别墅里待着去。   原以为在听完自己的想法后,这个男人总该要调侃上几句。   谁知,他只是发送来了一条不长的语音。   云弥将它点开。   瞬间,熟悉的低沉磁性,混合着现在因为劳累而产生的慵懒,一并传入她耳中。   “好,都听你的。”   ……   虽然,他的确是尊重了自己的想法与感受。   可为什么,云弥会觉得如此的别扭呢?   路寒山难道不应该……反驳一下吗?!   算了,毕竟是自己选择的封心锁爱。   ……   正如云弥计划的那样,Neka借着路寒山电影的宣传视频,成功吸引到了不少流量。   一眨眼,她已经开始策划准备最后一期视频了。   并且就在前一天,路寒山突然宣布了新专辑将在今天公开,并且发布会也会进行线上直播。   这似乎是路寒山平稳星途中的一次意外的冲动。   即便是出道以来的老粉,都没有见到过他的如此操作。   瞬间,震惊全网。   超高的人气,加上了这次看似冲动的行为,新专辑发布会的直播间预约人数瞬间突破了千万。   这其中,自然包括了云弥与裴莉。   一个是想看偶像,一个则是看准男友,以及寻找未来的发展道路。   在万众瞩目里,直播间前后一共崩了三次,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画面与同步率。   云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心位置沙发上的路寒山。   他今天仍然是熟悉的黑色正装,深红的领带、暗金的丝绒线条。冷彻无比的银边眼镜,稍有些滑落。   即便这些早已是路寒山的代表性元素,却总能够勾起观看者内心的全新感受。   云弥发现,自己几乎不舍得将视线挪开屏幕,生怕错过了路寒山的任何一个优雅的动作。   并且,越是四处散发的矜贵疏离,就越是能勾起云弥,关于他另一个方面的回忆。   十分清晰的印象里,路寒山同样优雅至极。   云弥甩了甩指间的笔,忍不住微笑了番。   只能说,他就是如此的斯文败类。   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好镜头朝着路寒山的方向拉近。   上一秒他还维持着抹淡笑,下一秒……   现在、线上直播间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路寒山无名指内侧的那个……纹身。   一个可爱风格的小云朵,呈现在了如此清冷的男人身上。   几乎导致了世界的凝固。   云弥不由得瞪大了眼,内心的不敢相信干扰不了视线的聚焦。   主持人眼中也夹带着浓厚的诧异:“请问……这个小云朵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话语一点点地传入耳,云弥也看到镜头再度切换到了路寒山面上。   只见男人从容一笑,下一刻视线便穿过了镜头。她感受到了那儿的光,一度产生了正与他对视的错觉。   然后云弥听见路寒山的回答。   “女朋友说这样可爱。”   主持人:?!!   粉丝们:?!!!   云弥:?   我没说过!   等等,他刚刚说……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云姐:震惊!   云姐:不对啊,我没说过!上次不是怎么都不让我看吗!!   (所以宝贝们有猜到,小云朵图案是在哪里出现过吗!) 第53章   视频里, 现场的人声随着路寒山言语的收尾而瞬间炸开了锅。   就好像浪潮在宣泄,哗啦啦一片,震得耳膜都险些抵御不住。   云弥还沉浸在这三个字带来的巨大冲击上, 出神地盯着屏幕上那张冷峻帅气的面貌, 久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而一旁的裴莉,却飞速将诧异转变成了兴奋。   同样是盯着屏幕正中间的路寒山, 小助理的手早已胡乱地四处拍打。以至于正做着的那份视频策划文上面, 徒增了整整一页的标点符号。   “女朋友!!我去,我偶像终于承认了!!”   裴莉无比激动的声音,终于将云弥游离到不知哪里的思绪牵引了回来。   模糊又朦胧的视线重新在屏幕上聚焦, 摄像师也十分配合地给了个分镜。   一边是聚焦于路寒山指间纹身上的特写,另一边则是他此刻仍然淡定自若的神情。   那个无比可爱的云朵纹身, 与路寒山浑身上下的冷峻疏离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冲击。   有些格格不入。   云弥目光逐渐呆愣, 可心跳却无法控制地加快了速度。   原先以为遥遥无期的事物,现在却一下子被拉近到了眼前。她不由自主地开始了期待, 视线却怎么也不愿意从屏幕上挪开。   很显然, 路寒山如此毫无保留, 且波澜不惊地亲口说出恋情,想必就算是将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主持人, 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刚才在后台,发布会策划明明说过,按照路寒山的为人性格, 根本不会告诉旁人任何私人的事情。   所以不如借着他的这种态度, 在发布会上进行一番逼问。就算什么都没问出来, 起码能够收获一大波流量和热度。   可谁会知道……   居然这么轻松?   迎着路寒山无比淡定的目光, 在采访界叱咤风云的主持人也难得失了神。   终于回过神来, 她重新拿起话筒:“请问寒山, 你这算是公布恋情吗?”   在那一刻,不论是现场或是屏幕前方,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有的人在期待承认,有的人却祈祷着一定要是假的;同时更多的人,在兴致勃勃地等待当今娱乐圈顶梁柱的自毁前路。   有着那么光明的发展道路,居然这么想不开!   只见路寒山的嘴角十分明显地上扬,接着那充斥着磁性的悦耳嗓音再度袭来。   “是。”   ……   网络上的炸裂程度,好像有些难以抑制。微博服务器接二连三地崩塌,不停旋转的圆圈,成了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烦的标志。   只不过全世界的喧嚣,似乎都与此刻的云弥无关。   她顾不上去关注身旁无比兴奋的小助理,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男人从容淡定的神情。   因为满满的期待,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的恍惚。   “扑通——扑通——”   逐渐,耳旁的嘈杂被剧烈的心跳声完全取代。   云弥甚至不愿意眨一下眼,生怕错过了路寒山的任何举动。   她听见屏幕里,主持人问道:“那……可以问一下,这位幸运的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吗?”   心虚又忍不住揪紧,云弥却也期待着路寒山的反应。   尽管现在自己几乎将那些对娱乐圈的抵触与路寒山分离开来,可她依然不愿意深陷泥潭。   路寒山……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吧!   内心不由得坚定下来,云弥深呼吸一口,视线重新朝着屏幕上方扫去,刚巧听到路寒山的回答。   男人终于有了些动作。   他扬起下巴,视线已经恢复到了冰冷的状态,开口:“不可以。”   -   由于路寒山这一通突然的操作,以至于今天一整天对云弥而言,都是一个注定无法平常的日子。   在公开恋情之后,发布会被迫偏题。没有人的心思能够再完全地投入到那张所谓的新专辑上。   主持人强撑着自己的职业本能,在面对着沉着冷静,似是无事发生过的路寒山,十分艰难地将流程走完。   屏幕上,被聚光灯簇拥的男人依旧风采奕奕。   他朝着正前方微微欠身,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表演,做着完美至极的谢幕。   当路寒山站直的那一刻,直播信号被掐断。   现场的光亮也瞬间黯淡了下去,没有人能再看到路寒山的身影。   短暂地停顿过后,座位席上空又洒落了朦胧的白光。   粉丝们的思绪方才因此被唤回,朝着舞台看去,那里空空如也。   似乎一切都随着刚才的梦幻落幕而消失不见。   不知是谁带起了头,对路寒山的呼喊也是接连不断。   只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再拥有过回应。   直播结束后,手头的工作自然是没有办法继续进行的。   裴莉还沉浸在偶像突然公布恋情的诧异里,呆滞地捧着水杯,视线则投向了窗外,午后那散漫的阳光里。   工作室里,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就连云弥都迟迟没有去捣鼓她的缝纫机。   只是,她在安静的同时,还总是关心着裴莉的精神状态。   意识到小助理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打击后,她终于放下心来,宣布了明天放假一天。   裴莉对此十分意外,眼神里更是诧异满满。   对此,云弥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当工作时间结束,将小助理送走以后,她便取出爱车的钥匙,朝着坐落于郊外,那栋已然属于她和路寒山的私人空间驶去。   没有事先说明,云弥却坚信着他们之间会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高档住宅区从入口处便森严无比,即便云弥驾驶的是全京城都没几辆的玛莎拉蒂限定款,却还是被拦下了好几次。   卡在最后一关,不论她怎么描述,保安大叔都无动于衷。   眼看着后方有来车,云弥没办法,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路寒山时。   只见刚刚站在车窗旁无比敬业的保安大叔接起了对讲机,一通模糊的对话过后,他立刻扭转了对待云弥的态度。   横在车前的那根升降杆也随之升起。   “请进。”   大叔甚至对着驾驶座,稍稍一鞠躬。   云弥因他转变的态度而诧异,可视线转向前方幽深且庄重的树荫车道,她瞬间猜到了些什么。   简单道过谢后,她便遵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直朝着深处驶去。   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车灯的前方隐约有些小颗粒在飞舞。云弥搭着方向盘东转西转,头一次感受到了这片住宅区里的复杂路线。   终于,在前方看到了熟悉的建筑。   并且在那扇沉重的大门口,好像还站立着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云弥脚轻点着刹车,在缓慢前进的同时将车窗摇下。路寒山那张清冷的面孔沉浸在夜色里,蓦地映入了她的视野。   明摆着专门在等她,路寒山一改往常的严肃正经着装,取而代之的则是深色运动套装。   看见他,云弥今天那一系列的复杂心情都瞬间消失不见。   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上扬,她努力想要将情绪隐藏。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路寒山的笑颜逐渐在朦胧夜色里扩散开来。   “明知故问。”   一次看似冲动的到来,到最后却是无比美满的结果。   云弥端着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路寒山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玫瑰花茶。   她想起了驱使自己前来的真实目的,便调整了番坐姿,主动朝着前方伸出脚。   “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尽管话说出了口,可云弥的语气里还是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脚尖踩着路寒山的手肘,随意地抵了抵,她示意他快点开口。   男人轻瞥了她一眼,没有停下剥橙子的动作。   “你猜猜看?”   云弥猛地将脚缩回:“不想猜,你直接告诉我。”   谁知,脚掌心还没来得及触碰到沙发的柔软表面,路寒山便站起,倾身向前,将一片冰凉的东西轻轻抵上了云弥的嘴唇。   是剥好的橘子,轻轻一咬,冰凉酸甜的汁水便溢满了口腔。   因为他的这一动作,云弥也终于看见了无名指侧的那个可爱纹身。   即便是现在,路寒山身穿着那一身极其休闲的家居服,这个可爱的小云朵也与他浑身上下都格格不入。   她抬手,以防他缩回手去,指尖轻轻地点在那片图案上。   平坦,完全没有任何异常。显然已经维持了有一段时间。   “怎么会想到……”云弥开口,可是话语很快就将白天听到的那段记忆带入脑海。又是近距离的在路寒山跟前,她的脸颊一下子升起了温。“去纹这个啊?”   说到最后,云弥的声音都有小。   她退,路寒山便趁机朝前更进一步。   他没有收回手,反而有些放肆地在她唇上触碰了下:“这个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当时好像还有人吵着要看。”   一开始的目光里还夹带着丝疑惑,可当云弥看见路寒山眼中无比明显的笑意后,瞬间便翻找到了回忆书卷里的某一个篇章。   原来那一次,路寒山怎么都不肯让她看见的……就是这个小云朵。   心里有种颇为奇怪的感觉,云弥的视线在路寒山还有他的手指上打转了好几下,最终选择咀嚼嘴里的橘子。   酸混杂着甜,爆裂过后,味道一点点地在云弥嘴里蔓延开来。   咀嚼、下咽。   终于,当时间被消耗到毫无残余,云弥的心跳也已经加速到了极点。   深呼吸一口,她终于还是开了口。   “你今天在发布会上说的……都是真的吗?”   自己问也没有什么关系。   云弥只是想要知道,路寒山的答复。   女朋友……   是真的吗?   终于将那个堆积在内心的疑问说出了口,云弥就开始期待着路寒山的回应。   视线飘转不决,徒增了内心的空荡。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抬眼朝前看。   谁知,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路寒山带着笑意的双眼。   心里明显地咯噔了下,在短暂的对视过后,她飞速挪开眼。   方才还在唇上摩擦的手指,在视线切换交错中,蓦地落上了眼睑。   稍稍有些粗糙的触碰摩挲,带给云弥的除去温暖之外的,一种别样的暧昧感。   她不由得随着动作闭上眼,感受着路寒山的一点点触碰。   同时,来自男人的清冷气息也随之而言。   终于,在那一点点的触碰里,云弥听见了他给出的回应。   “当然是真的,我的女朋友。”   云弥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路寒山倾身朝前而撒下的沉重黑影。   即便房间就在边上,随随便便转移阵地也是轻而易举。可路寒山没有,他索性将位置选择在了当下。   无名指侧的纹身擦过了纽扣,留下了一句——   “做/吗,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云朵图案看似可爱又柔软, 可实际摩擦触碰过以后,才知道这一切都仅仅存在于表面而已。   云弥拨开了路寒山的手,假装出烦躁的模样:“走开。”   她翻了个身想要背对着他, 可柔软的长发因为过多的摩擦而产生静电, 贴服着后背,稍稍有些不舒服。   云弥轻轻咬了下下嘴唇, 抬手想要将长发撩拨开来, 却毫不意外地再次触碰到了男人的手掌。   路寒山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她,接着用另一只还干净的手将细发丝拨下。   所有事情结束后的触碰,比起刚才的种种仿佛更有韵味。云弥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奈何路寒山却将手握得很紧,用了好几次力都没能成功。   无奈之下, 她只好重新蹙起眉, 假装出了不开心的模样:“别碰我。”   话才刚说完,云弥随即意识到了, 这句话对自己而言, 算得上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失态。   又或者, 可以直接称之为——撒娇。   放在以前,这个词语和云弥算得上八竿子打不着边, 毫无关系。   可现如今,待在路寒山的身边,撒娇于她而言, 居然是日益习以为常。   可见他对她, 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耳旁响起了路寒山的一声淡笑, 紧接着他的手便松了开来。   云弥想要收回, 却被他抢先一步。   俯下身, 路寒山控制了她想要起身的动作。   “不行。”   一声上扬起的严厉拒绝, 紧随其后的又是接连不断的亲吻。   终于,云弥那点因为不适应而升起的小情绪,也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亲吻里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路寒山抬手将客厅的灯关闭。整栋别墅瞬间陷入了漆黑一片,唯有窗边透进了皎白的月光。   沙发坐垫过于柔软,以至于云弥只想窝在男人的怀里,一动也不愿意动。   放空状态结束后,她的思绪终于回到了眼前。   转头,又一次看到了身旁男人的手。   月光照亮了世界上的云朵,还隐约带上了些水光。   ……   没办法,有些东西怎么逃也逃不掉。   云弥干脆不再去想,不再去回忆,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件事上。   “你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好了吗?”她问道。   没有将事情挑明去说,云弥依然担心着路寒山的回忆与情绪。   这个问题,使男人偏过过头来。无比冷静的目光,被月光映衬得愈发淡然。   路寒山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还没有。”   这个回答,稍稍出乎了云弥的意料。   只不过下一秒,他便接着回答:“但我不想再等了。”   路寒山又朝着云弥这里凑过来,将温热的气息尽数堆积在了她的耳边。   “要是一直这么等下去,小云朵没耐心了怎么办?”   在看不见的角度里,路寒山笑得很明显。   以至于云弥好不容易才压下的情绪,又一点点地被带动勾起。   她起身想要走下沙发,动作却早就已经被路寒山看穿。他用力稳住手,完全不给云弥任何远离的机会。   重新撞入路寒山的胸膛,云弥没有继续挣扎。而是在短暂的停顿过后,十分干脆地往深处埋去。   “怎么会呢。”   窝在路寒山怀里,她视线随意投向了跟前的某个地方。   就好像瞬息万变的自然景象,云总有一片牵引着它的寒流,以及一座标注着永恒方位的山。   路寒山好像轻轻擦过了她的侧脸:“说不定呢。”   云弥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就以这样的姿势与他对视着。   “路寒山,再和我说说你的一切吧。”她的手指习惯性地在路寒山胸口的布料上打着圆圈,“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真的什么都说不定了。”   抱着打趣的心态,云弥说出了这句话。   只不过话音刚刚落下,便收获了长久且浓厚的沉默。   她眨了眨眼,终是意识到自己将玩笑开过了头。正欲开口解释,眼前却蓦地盖下了一片昏黑。   是路寒山的手掌,将一切视线都隔绝在外,徒留下了他掌心的温暖。   云弥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稍有一下停顿。   但很快,她就得到了路寒山的回应。   “那我说。”   明知是一个玩笑,可他却忍不住想要当真。   云弥瞬间因此,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纤长又卷翘的睫毛擦过了路寒山的掌心。   因为看不见,所以她听到的分外明显。   路寒山似乎在犹豫不决,气息声有些紊乱。又过了好久,他终于深呼吸了下,缓缓开口。   “其实,我也是来自苏城……”   在曾经,纪家还能在苏城上流圈拥有一席地位的时候,路寒山也有过一段还算美好的回忆。   在记忆最为朦胧的起始之初,纪绍征和路萍还能够称得上是大家眼中的模范夫妻。两人就像是现实版的偶像剧,牵着爱情那条红线,从校服走到了婚纱。   路寒山原以为,他的人生也会像是父母爱情一样,光明且美好。   这层梦幻假象的首道裂痕,出现在了他十岁那年的冬天,路萍的生日。   路寒山陪着母亲,从黄昏等到了半夜。   蛋糕因为屋子里的温暖,而在巧克力表层浮出了水珠。   一切期望,都随着久久的等待而逐渐湮灭。   路寒山还记得那天晚上,停滞在路萍面上的期待。   这是他第一次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那一刻,路寒山更多的是不敢相信。然而看着依旧停留于路萍面上的期待,不敢也渐渐转变成了不愿。   他不愿相信,曾经父母那般美好的爱情,怎么可能会?   质疑,终究还是随着一次偶然的遇见,转化成了真相。   路寒山看到纪绍征极其亲密地搂着另一个陌生女人,而站立在他们当中的,是一个年龄尚小,却继承着男女各自长相的男孩。   残酷的现实被堆放在路寒山眼前。   他在震惊、诧异和不敢相信里,更加担心着路萍。   当初为了纪绍征,路萍几乎放弃了一切光明道路。心甘情愿地嫁给了这个男人,发自内心地相信着爱情。   可爱情却没有眷顾她。   抛开纪绍征,路萍几乎一无所有……   路寒山的担忧转化到了母亲的身上,他什么也不敢说,每天最常做的,就是观察着她的状况,以及沉默地看着偶尔晚归的纪绍征。   路萍好像没有任何一丝不对劲,依然像往常那般。   他们的生活依旧美好,却已然成为了强撑的模样。   像这样纠结的平静,最终还是被那个女人的突然出现而打破。   她带着自己的儿子,极其嚣张地到了路寒山家。似乎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毫无保留地将纪绍征出/轨的一切事件告诉了路萍。   路寒山就站在一旁,看着跟前两名反客为主的不速之客,又看着仍然在微笑的母亲。   他突如其来地害怕,最终拿起棒球棍,十分不礼貌地将那两人赶出了家门。   可是在那以后,路萍却安慰着他说。   “纪寒,没事的……没事的。”   他难以辨认,这是路萍的坚强,还是自我麻痹。   纪绍征得知此事后,发了不小的火。可这一通情绪的发泄对象,却是路萍。   路寒山想去阻拦,却被他的父亲呵斥道。   “用不到你来管。”   路萍的情绪依然是平淡无比,可她越是如此异常,路寒山的担忧便一并跟着增加、上升。   时间长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路寒山以为路萍就这么地接受现实了,并且低头。   可在他十八岁生日当天,一场来自漆黑深处的倾盆大雨,划破夜空的闪电,却残酷地在路寒山的记忆深处留下了一道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伤痕。   那时,路寒山准备好了一切,刚刚敲响了母亲的房门。   “进来吧。”路萍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他像是以往那样,毫无防备地拧下了门把手。   谁知在门的背后,路萍正坐在阳台的扶手上,她看向路寒山,嘴角扬起一个极其凄惨的微笑。   “纪寒,好好活着。”   一道银白的雷劈开了天空里那幽深的黑暗,也将路萍最后的微笑永远地留在了路寒山的脑海里。   她松开了握紧栏杆的手,任由自己像一张白纸,无力地在黑夜的风雨中飘零。   最后坠落在地,永久地破碎。   ……   说这些时,路寒山始终都没有挪开手。   云弥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也不知道他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来重新提起那段不远再回首观望的尘封记忆。   即便是曾经从云扶洲那里听说过,可当她亲耳听到了路寒山的诉说,胸口那刻跃动不停的心脏,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疼。   “后来呢?”尝试着让内心冷静下来,云弥开口询问。   那抹遮挡着她视线的黑暗轻轻摸索着眼前的空间,路寒山停顿了好一会,也许是在调整情绪。   “后来……纪绍征想让我帮忙一起将这件事压下去,我拒绝了,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路寒山的话语产生了轻微的磕碰。   云弥带着丝疑惑地眨了几下眼,却依旧选择等待。   现在,自己只需要做一个听故事的人就好。   去听路寒山愿意讲的任何一句话。   “我母亲的旧友,也就是于叔他找到了我,带我去了M国。”   终于,一片斩不断的黑暗混沌中,最终还是传来了路寒山的声音。   “到那里我才知道,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母亲正一点点地把她的财产留给了我。”   以上是被筛选出来的回忆,有一部分路寒山并没有与云弥说起。   当时于贯平找到自己,对他说:“觉得不甘心吗?那就不要丧气。纪寒,站起来,让自己变得强大,以后再将你和路萍所经历过的一切,全部回敬给他们。”   路寒山决定,将路萍留给他的那一大笔钱,当成了投资的本金。   他要去创立一个集团,日后一点点地将纪家的东西吞噬。   只是在动身前往M国以前,他做了一件事。   “于叔,从今往后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要将那个姓氏舍弃。”   他不再叫纪寒,而是路寒山。   -   一场轰轰烈烈地坦然相告,造就了今晚那格外的沉默。   两个人依旧相拥着躺在床上,夏夜的星光密集且明亮,随意朝着窗的方向看去,都能看到夜空里如同碎钻一般的繁星点缀。   云弥知道路寒山也并没有入睡,她却不知应该怎么开口去打破沉寂。   搂在后背的手的触感愈加明显,甚至还有着收紧的趋势。   终于,云弥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抑制开口的冲动了。   仰起头,她的鼻尖轻轻擦过了路寒山的下颌:“我刚刚那句话是开玩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又像是鼓足了勇气般,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我还没有听到你在地中海沿岸说喜欢我,又怎么会跟着别人走呢。”   说完这段话,似乎花费了云弥很大的力气。   以至于,她只好朝着路寒山的肩窝出缩,不想被他发现脸颊的升温。   这一点点的动作纷纷加深了两人的亲密无间,在如此这般的静谧夜晚,居然没有朝着下一步演变。   最后还是路寒山轻轻抬起手,抚上了她的后脑。   “嗯,知道了。”他侧过头,在云弥的脸颊旁落下了一个又一个亲吻。“我又怎么会让别人轻易带走你呢。”   嗓音被刻意压低,像极了路寒山唱情歌的声调。   又全部堆积在了云弥的耳边,氤氲的效果几乎拉升到了最高。   她有些受不了,却什么都无法做。   只好抓着男人的衣衫,就这么倚靠着。   又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终于,轮到了路寒山来开口打破。   “最近在干什么?”说完,他又重复了几下手掌的动作。   云弥任由他在自己背后放肆:“明天和云山集团的项目负责人约了时间,准备见一面。”   话还没说完,她便听见来自左前方,路寒山的一声轻快的气息。   察觉到了丝异常,云弥有些警觉地抬起头。   “怎么了?”   路寒山却在黑暗中轻轻摆了几下手。   “嗯?没事啊。”   尽管他这样回答,云弥却依然嗅到了丝异常的味道。   “真的啊……没事就好。”   她又重新自觉地躺回路寒山的身边,思绪却像是被打破了束缚般,瞬间渗透到了遥远的天幕线。   一旦想到网络上那些关于云山集团总裁和Neka的CP,云弥便控制不住有些头痛。   那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甚至连真实身份都无比模糊的人……   总觉得有些奇怪。   并且,还有那张在M国于贯平家里看到的信函。   “你说……”她又朝着路寒山的腰侧蹭了蹭。“你说云山集团的总裁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黑暗仿佛成了幻想的投影屏,云弥越是不愿意去想,那十分离谱的种种就越是清晰。   脸上落下了路寒山的轻轻触碰,他问:“怎么,对那位这么关心吗?”   云弥长呼一口气,干脆把内心的那点疑惑与纠结全盘告知路寒山。   “还不是因为现在网上,好多人吃云山总裁和Neka的cp。”   她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看到黑暗里,路寒山轻轻勾起的嘴角。   只是下一秒,云弥又说:“上次在M国,我在于叔叔那边看到,他茶几玻璃底下压着一张云山集团的信函。”   她又将头扬起,往路寒山耳旁靠近了不少:“你说,于叔叔该不会就是云山的总裁吧?”   “那可真是太恐怖了。”   同样也是在黑暗里,云弥没有看到路寒山蓦地僵硬住的嘴角。   -   第二天,云弥准时到达了云山集团。   她还没有公开宣布自己就是Neka,却依旧收获了四面八方的许多道视线。   走到特定的会议室,却迟迟没有等到那位项目负责人。   云弥察觉到了丝奇怪,又再三确认过了微信消息上的时间。   怎么回事?   正准备给对方发送消息询问时,会议室的门蓦地被打开。   一名大大咧咧的女孩朝里探出头来,接着又对云弥说:“总裁说,他要亲自见你。”   说话的同时,她的视线也不停地朝着云弥身上瞥。   感到了丝奇怪一场,云弥为了不耽误自己的时间,没有多加停顿便朝着女孩的指引方向走去。   只不过在行走的路途中,她隐约感受到了丝来自内心深处的异常直觉。   自己的直觉在这方面,向来都很准。   鞋跟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的踢踏动静在整条幽长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不断。   拐过一个个弯,云弥终于来到了总裁专用电梯前。   她不由得仰起头,将眼前的一切纷纷观察了遍,终于抬脚迈入。   楼层还在升高,云弥的心跳不由得跟着一块提起速度。   终于,提示音响,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最远处,靠坐在办公桌后的路寒山。   云弥:……?   作者有话说:   云姐:你?   寒山哥:怎么了小云朵,不可以是我吗?   云姐: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都能被网友嗑到真cp   寒山哥:那老婆,我们是不是得来一段办公室必备活动?   云姐:?   云姐:斗/地/主两个人也没法玩啊 第55章   因为时间过长, 电梯门终于在身后缓缓地合拢。   偌大的办公室因为幽深的光线,而愈加空荡。摆满了整整一墙壁的昂贵红酒,还有那些意味着个人特殊癖好的玻璃酒杯。   每一个都价值不菲。   只不过, 在最显眼的位置, 摆放的却是一条云弥熟悉的领带。   正是从前,她亲手为他设计的那条。   跟前那个沉入昏暗的男人轻轻抬起手, 随着遥控器上按钮被按下, 柔和的光亮终于缓缓将这个空间充斥,也照亮了路寒山那冷峻至极的面孔。   一切的一切,纷纷都在告诉云弥——她没看错。   那个无比神秘的云山集团总裁, 正是每日与她交缠不清的路寒山。   瞬间,过去一切忧心忡忡的猜测, 都瞬间因为现实的到来而凝固。接着, 一下看不见的捶击,又让那凝固着的冰碎裂、消散。   即便隔着远远一段距离, 云弥也能从路寒山视线里感觉到那股极其明显的笑意。   现在, 笑意里还浸染了专属于自己的宠溺。   大脑空白一片, 她有些呆愣地看着前方,与路寒山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 还是男人率先开了口,才将云弥那几乎停滞的思绪重新唤醒。   “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路寒山似乎还叹了口气,字词之中满带着无奈。   他站起身, 衬衫布料随机被撑开, 无比贴合地修饰着那无与伦比的身材线条。   云弥就这么看着路寒山, 一点点地朝着自己走来。直到自己的手腕重新被他的温热包裹, 她这才完完全全地反应了过来。   甩了甩, 云弥想要挣开路寒山的轻握。   怎么会是他!!   难道说, 自己从还在谈合作的那一刻开始,一举一动都被他观察在眼里了吗!!   怎么会这样……   内心缓缓涌上了一股微妙感觉,云弥却怎么都无法形容。   她冷不防又想起了最开始毅然决然拒绝云山集团合作时的情形,再后来是对方开出的那份天价合约金。   再到上次,在自己主动曝光Neka身份以后,路寒山丝毫没有意外的模样。   ……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慢慢地接触到了自己。   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路寒山一下子被她甩开。   半空留下了一道肉色虚影,云弥动作也不禁停了停。   路寒山似乎早就意料到了她的这一反应,面上丝毫没有波澜。   她盯着某一处看了许久,微微张着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半天以后,才缓缓地吐露了一句。   “你怎么……我……路寒山……”   思绪乱得很,以至于云弥稍有些语无伦次。   路寒山视线里重新荡漾起了温柔,他微微附身再次牵起了她的手。   “就是我,你没有看错。”   他稍一用力,便将云弥朝着自己身前拉近。   她猝不及防地撞在了路寒山怀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眼帘侧方便有一道冗长的黑影穿过。   路寒山直接用行动将所有问题打断,轻轻的吻贴上了她微粉的唇。   由轻到重,他将力道操控得刚刚好。   一开始云弥还带着点下意识的抗拒,可在路寒山的牵引之下,逐渐沉沦于这片温暖的暧昧之中。   到最后,还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几乎就倒在路寒山怀里,被他公主抱到了沙发上。   双手瞬间勾住他的脖颈,制止了男人起身的动作。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云弥选择将深藏于内心的那个问题盘托而出。   最开始,导致她拒绝合作的直接原因,就源于“云山”这个暧昧的名字。   云弥,路寒山。   可因为时间上的种种因素,最终还是让云弥将这个想法归结于巧合。   毕竟在F国的时候,路寒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但现在事实摆在了云弥眼前,使她不得不重新去面对起了这个问题。   真的……是巧合吗?   云弥不由得又看了路寒山一眼。   却正好捕捉到他重新俯下身的姿态。   还是用吻,将问题全部堵住。   不难看出,路寒山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享受在一下又一下的亲吻中,云弥中途偏过头去,飞快抓稳那道空隙,她开口。   “认真回答。”   近距离地看着她认真严肃的模样,路寒山下垂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沾染上了丝宠溺。   “我喜欢。”   粗略地给出了一个回答后,路寒山又重复着之前的那些单调事情。   没有再给云弥任何打断的机会。   毕竟还是在总裁办公室,尽管是路寒山独自的领域,却也存在着旁人闯入的可能。   云弥原以为自己躲不过一场狂风骤雨,却在抬眼触碰到男人的忍耐视线后,蓦地陷入了一片呆愣里。   为什么,自己内心好像留存着一丝期待呢?   仿佛读懂了视线中的点滴情绪,路寒山在片刻过后,用微笑诠释了所有。   抬手,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指腹又缓慢地从云弥的眼睑上划过。   “记住了,以后办公室里也要常备一盒套。”   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将心里话说出,云弥没能来得及制止,只好咬着下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可奈何。   “正经一点,路先生。”   最后,她有些拳打棉花似的回应了这么一句话,没有任何效果。   路寒山的手掌沿着脸侧一路向后,最终停顿在了后脖颈处。   他轻轻揉捏些下,似是在按摩。   良久之后,才又一次开口道:“体谅一下,我忍得有点辛苦。”   ……   又过了好一会,如果不是刺耳的门铃声响起,说不定两人的厮磨还会持续更长时间。   柳君面不改色地走进,与路寒山说了些工作上的事。   他看到云弥没有丝毫意外反应,倒是云弥看见他那西装在身,分外庄严正式的姿态后,诧异不止。   这就是云山集团的司机吗?   她坐在沙发上,品尝着路寒山亲手为她泡好的花茶。   只是隐隐从两人的交谈声里,听到了“纪家”、“纪丛源”等等的关键字词。   云弥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那,谁知偏偏就在此刻,柳君后退半步,对着她微微鞠躬后离开了办公室。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投向办公室门的视线,耳旁路寒山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   云弥转头看向了他:“什么?”   路寒山重新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径直朝着他们原先的位置走来。   坚硬的鞋跟在地板上随意踩踏,发出的声响,既规律又有节奏。   直到走到云弥跟前,路寒山这才缓缓地蹲下身。   身高差不再存在,他甚至还需要稍抬起眼。   “纪家,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路寒山平静地回答着。   他的眼眸又恢复到了曾经的沉寂与安宁,似乎只要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相关,那儿就会陷入包容一切的黑。   云弥也不由得跟着严肃。   她坐直,想要认真聆听。   看见云弥的这番模样,路寒山眼中的昏暗终于被打破了些许。   他微笑了下,将她的手握住。   “没什么严重的事情,纪家本来就已经被纪绍征挥霍得四分五裂,我只不过在裂缝里加了把劲,加快了分崩离析的速度而已。”   云弥的视线垂落在自己被握紧的双手上。   “你不会有任何影响吗?”   心里有很多疑惑,但她最在意的,还是和路寒山相关的一切。   上流圈的争斗就像是平静海面下的暗流,看似无事发生,实则汹涌无比。   正常人只有在小说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情节,却是现实里一切的美化。   伴随着瓦解、削弱与收购,商战的结果很有可能是无比惨痛的。   想到自己接触到的,云山集团的那一切恢弘气派,她便下意识地想要为路寒山担心。   面前的男人,用微笑来为她诠释答案。   “不会。”   回答完,路寒山还伸手,让指腹轻轻擦过了她的耳垂。   “之前在微博上大肆炒作你的,就是纪丛源。”有些突然,路寒山话锋一转,告诉了云弥这件事。   “纪丛源?”她有些意外,飞速回忆了下自己与这个人的接触。   抛出本就不算好的印象,纪丛源在云弥心里可算是一无所有了。   可是自己在任何方面都没有得罪他,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   云弥想到了曾经,只要出现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事件,微博上很快便会有人引导着扩散开来。   没有想到,背后的主使居然是纪丛源。   路寒山:“我不清楚,但他已经被我收拾了。”   现在纪家的一切,都被他与云弘联手扮倒。那纪丛源一手建立的公关营销帝国,自然也随之湮灭。   只不过,路寒山并不准备让云弥知道,纪丛源的真正目的。   在纪家彻底垮台的时候,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即便再不甘心,也只好向着现实低下了头。   只不过,在纪丛源彻底落魄前,他蹭抬起头来,恶狠狠地对着路寒山说了句。   “真可惜,如果不是你,云家那个女人或许早就已经走投无路地来找我了吧。”   纪丛源的眼神已经趋向于癫狂,甚至很明显地能够感觉到他的不清醒。   路寒山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毫无波澜。   纪丛源又说:“我差点忘了,最开始她的那份婚约,是属于你的……你……”   最后,在他被精神病看护人员带走之前,听到了来自路寒山的一句话。   男人依旧站在原地,连半点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纪丛源。   只不过,路寒山的语气坦然又淡定。   他说:“不是最开始,她在任何时候都属于我。”   作者有话说:   寒山哥:疯子滚远点。   顺便,下一章是正文完结章哦~ 第56章   没有再将时间与经历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路寒山只是起身坐到了,手上再用了把力。他环着云弥的腰将她整个人托起,使她稳稳地坐在腿上。   姿势又变得暧昧与危险, 云弥与路寒山面对着面, 冷不防又想起了他不久前说过的那句话。   ——忍得有些辛苦。   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她察觉到自己正无比矛盾地期待着, 同时又伴随着抗拒。   神情会将内心世界的种种, 全都表露在外。或许是从云弥脸上看出了些什么,路寒山的手先是一下停顿。   低垂下的头,也带落了大片阴影。   两人相连的视线仿佛斩不断的薄雾, 四下缠绵,永无止境。   最后, 还是腰上的那只手重新开始了不安分的行为, 这才将一切都拉回到了正常的状态里。   只不过现在的路寒山还算保留理智,只是上下又来回游走了番, 最终将一切控制在刚刚好的程度上。   “以后有的是机会, 还是不要冒险。”   他一边说着, 一边抬手抚上了云弥的后背。换了个姿势,将她整个人都搂进怀中。   或许是又想到了什么, 路寒山贴紧她耳旁:“纪家这件事上,你哥也有出力。”   云弥感到了丝意外:“我哥?”   路寒山点头:“嗯。”   那一次云弘主动来到云山集团,便是怀揣着目的地想要找他联手。念及对方的身份, 以及能为自己带来的利益, 路寒山最终选择同意合作。   但他依然十分清楚地记得, 当时从云弘那张向来不正经的嘴里说出的理由是——   “打我妹妹的歪脑筋, 总得给点教训尝尝。”   将这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云弥, 看着怀中人那满满的诧异, 路寒山忍不住哼笑一声。   他轻轻捏起云弥的下巴,打断了那些游离在外的心思。   当她眼里的光又重新有了焦点,映射到自己身上时,路寒山满含着笑意的眼神尽数落在了云弥的唇下。   他的拇指正点在那:“怎么还当着我的面,想起别的男人?”   大概是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要素过多,云弥瞬间便回过了神。视线里凝聚着不可置信,她最终还是在路寒山的左肩轻捏了下。   “你干什么,那可是我哥。”   路寒山笑了起来,眼里堆满的宠溺恰好说明了他的真实内心。只是手上的动作恰恰相反,他松开后随即将手掌贴上了云弥的侧脸。   “不管。”   他的声音里,难得的开始了耍赖皮。   云弥看着路寒山一本正经地说着这几句话,一时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任由路寒山摩挲着自己的侧脸,她望向他的眼里,缓缓道。   “最近,要不要和我一起回一趟苏城呢?”   在说这句话前,云弥稍稍思量了一番。   苏城是自己的家乡,但对于路寒山而言,却是一个满载着悲伤记忆的地方。   可当他提起了云弘,她却突然心生一个念头——   带他回去。   以全新的面貌与身份。   牵连了如此之久的羁绊,或许是时候该带着路寒山去见一见自己的家人了。   果然,在听到了自己的话后,云弥看见身前男人眼里飞快掠过一丝黯淡。   “好啊,陪你回家看看——”   云弥及时抬起手,将他的话打断。   “不是陪我,是和我一起回家。”她的声音愈发坚定,反握住他的手也在不断收紧。   大概是自己的话过于意外,男人眼底的光亮里,还包含着来不及收回的诧异。   过了很久,夏日的光辉都因黄昏收拢了些。   路寒山垂下头去,面容被阴影划分切割。他露出的嘴角,挂起了一抹明显的笑意。   “好。”   -   时间就像是个无止境的轮回,葱绿到深红,炎炎烈日到秋风飒爽。   直到踏上了苏城的青石板路,看着小桥流水潺潺在脚边流淌而过,云弥蓦地萌生出一种时光飞逝的感觉。   去年,好像就是这个时候,她跟着C牌的实习活动,重新见到了路寒山。   一切都仿佛是命运在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们在同一座城市出生,又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了莫名的羁绊。   在F国街角酒吧初遇,□□柴烈火燃烧的熊熊火焰蒸腾熏染。   初遇时,谁也不知他就是自己认定的,那个要共渡往后余生的男人。   也不会知道,当初自己那般莫名其妙的抵触,通通都是心动前的一点放着泡沫的浪花。   后浪推前浪,一波更比一波汹涌。   就像她对路寒山的喜欢,一经发现,便怎么都克制不了。   坐在男人的劳斯莱斯副驾,云弥忍不住朝着身侧瞥了眼。   今天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见家长,路寒山穿得分外正式。   那一身服帖西装比以往他公开露面时穿过的任意一件都贵,沉重无比的黑,却隐约可以看见肆意点缀着的金线。   单手开着劳斯莱斯,即便这一举动略显轻浮,可路寒山的行为举止却尽显肃穆庄重。   只不过在如此这般的情况下,他脖颈下胸膛前,却显露出了那根云弥亲手设计制作的领带。   云弥很清楚今天路寒山这一身的价值,她觉得此刻的搭配稍有那么些奇怪。   自己的作品,应该还没有达到能够与国际大牌匹敌的程度?   瞬间想到了眼下他们两人各自的身份状况,原本朦胧模糊的前方道路,似乎被微风吹去了些迷雾。   云弥重新转头看向前方,此刻距离云家已经不远了。   飞快想象了下一会将会出现的场面,她居然一下子有些忍不住想要偷笑的冲动。   “在想什么呢?”   突然耳旁,传来了路寒山这样平淡的一声。   云弥被打断了思路,咬了下嘴唇,又重新撇过头:“你怎么选了这条?”   没有明说,可车内流动的各种因子,似乎飞速地将一切达成共识。   路寒山手指拨下了转向灯片,依旧看着玻璃的前方。   “不好吗?”他慢悠悠地回答。   云弥抿了抿嘴:“也不是。”   形容不上来,有一种自己的作品,还没到这种程度的感觉。   可她不愿意说出这种否认自己的话。   纠结了半天,眼看着云家那极具江南色彩的宏伟建筑即将出现,她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去回答路寒山的话。   直到路寒山平稳地将车停好,按下了熄火按钮后,他才开口。   “对我而言,这可是无价之宝。”   听到这句话,云弥稍稍一愣。   抬眼,有些毫无防备地落入了他早有预算的目光之中。   她这才意识到,内心那点纠结的小九九,对路寒山而言早已是白纸黑字,无比清晰。   视线晃荡了好几下,云弥内心正不停地升温。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思考了好久,最终她这样回答道。   路寒山没再回答,只是伸手,让指腹飞快在她脸颊旁擦过。   “到家了,小云朵。”   他轻声的一句话里,看似淡漠,事实上却意味着浓浓的情绪。   苏城,也曾经是路寒山的家乡。   通向主宅的小路上不会有外人出现,两人干脆大大方方地牵着手,路寒山时不时还会提醒她注意脚下湿滑的青石板路。   只是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他们撞见了一个十分意外的客人——C牌的黄总。   视线在云家稍有陈旧感的门前碰撞,不论是谁都难免稍稍一愣。   -   因为孙奕瞳事件,C牌在各个方面的舆论都已经达到了爆炸的程度,口碑也是一跌再跌。   在路寒山公然宣布解约后,连带着一系列合约即将到期的艺人,也一同选择离开。   C牌的股票一跌再跌,甚至官网的新品成衣购买链接都达到了无人问津的程度。   曾经放言,能够护他们周全的纪丛源,不知为何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看着品牌近趋于荒凉,即将在崩塌的边缘。黄总有些不甘心,却也毫无办法,只好将目光投向了近期才来到京城发展的云家。   即便他们是闻名全国上流圈的大家族,可京城对云家而言,依旧是人生地不熟。自己抢先一步去表露衷心,或许还能拉到一些云家的赞助。   黄总看似将一切都考虑得十分周到,甚至为了展现诚心,他不惜从京城飞来了云家位于苏城的主宅子。   费了好一番力气,黄总终于得到了面见云家家主的机会。   全副武装,甚至他还临时抱佛脚地去学了些茶道的相关知识。   可黄总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就在云家的大门口,他遇见了云弥和路寒山。   这两个促成C牌陨落的核心人物,居然还手牵着手!   更令人意外的是……   云家那位自己磨了半个月嘴皮,最终终于松口的管家,看见云弥出现,居然主动迎了上去。   就在那一刻,黄总内心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曾经某个被他认定为巧合的事件,有些朝着事实的方向走去。   直到管家开口:“小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终于在这个时候,黄总意识到自己过去,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他居然为了孙奕瞳,得罪了堂堂苏城的云家小姐!!   ……   事后的追悔莫及,也无法造成时光逆转。   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在萌芽阶段便宣告了破裂。   -   云弥看着转身离去,且垂头丧气的黄总,大致猜到了些什么。   没有过多在意与关注,她又重新看了路寒山一眼。   男人同样也在看着她,并且视线从未偏离过分毫。   相互牵连的手又收紧了番,云弥内心得到了坚定。   转头看向管家,她微笑了下:“我想见见爸爸。”   管家会意,欠身:“先生就在书房。”   天空又泛起了江南秋日的烟雨朦胧,光线略微阴沉。   在即将迈入门的那刻,云弥感觉到了路寒山的滞顿。   她回头,握紧掌心的同时,也对着男人释放了最为真挚的温暖笑容。   云弥很清楚,这是路寒山内心深处的一道伤疤。   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真正需要的,是去面对一次,然后让自己知道。   这些东西根本算不了什么。   云弥的力道没有丝毫消减,态度也出奇的坚定。   最终,这一次是路寒山选择同她妥协。   踏上了熟悉的那条小径,当云弥带着路寒山一道出现在云扶洲书房时,她的父亲先是一惊。   在看清路寒山的模样,且通过云弥的介绍对他了解了大概后,云扶洲眼神里的光芒逐渐深沉冷静。   “你当年一声不吭地消失,没想到再见面居然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云扶洲终于开口,对着路寒山的语气却是别样的态度。   更像是一位许久未见面的长辈,对着晚辈说的话。   路寒山说接得很快:“近来可好,云伯伯?”   云扶洲一番淡笑:“还不错。”   他扫了眼站在一旁的女儿,眼神瞬间夹带上了明显的温柔:“耳耳,你哥就在隔壁,他好像有事找你。”   云扶洲想要单独与路寒山聊一聊。   云弥自然是会意的,只是视线习惯性地朝着路寒山的身上瞥。那其中附带的,不像是担心,也不像是不舍。   仿佛只是,安抚。   最终,她退出了书房。   云弘那边,云弥自然是不会主动找过去的。   一时之间,她有些无所事事地站在庭院内,看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   苏城的秋天,也像是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过客。   冲缓了夏天的闷热后,又将自身的湿意留下,为后续的寒冬覆盖上了湿冷的催化剂。   寒……   她突然想起了,不论是那一个名字,他都拥有着这个字。   路寒山……其实你和这个字,一点都不像。   对自己的热情似火,对自己的温暖如春。   他将寒冷放在了外表,却把温柔独留给了云弥。   她对他而言是如此的特殊,可反过来,也完全一样。   二十几年的光阴,路寒山是唯一一个让云弥动心的人。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庭院里连花苞都还没出现的梅花树,也让云弥完完全全地看了个究竟。   双腿开始泛起酸麻,她独自一人蹲在花坛前,百无聊赖却心怀期待地看着那其中的种种光景。   终于,背后的一道黑影投射而来,挡住了云弥欣赏花草的一切视线。   内心的期待就在那一刻蓦然放大到无穷,她随即转过头。   沉浸在黑夜里的路寒山,像是稳妥的靠山,护在她的身后。   他逆光而立,无比冷峻的面上,是那份只向云弥展示的温柔微笑。   她不禁问道:“好了吗?”   路寒山点头:“嗯。”   想要站起身,可言语却有些着急:“爸爸他……怎么说?”   也正因如此,她忘却了久蹲发麻的双腿,云弥瞬间没有站稳。   意料之中,她倒在了路寒山的怀里。   可同样也是出乎意料的,男人径直横抱起了她。   “你……”想到现在还在云家主宅,云弥很明显地慌乱了下。“要干什么?”   路寒山的左手托着她的脖颈,开口说话时,胸膛处有明显的震动。   “带你,去我家看一看。”   -   敢在云家主宅如此光明正大地横抱,想必云扶洲对这位未来的女婿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在云弥不知道的时候,甚至她父亲还对路寒山能在短时间内创立如此庞大的云山集团而诧异。   得知有着旧友于贯平在背后相助,云扶洲最终还是感慨似的长叹一口气。   他一连看了路寒山好几眼,又思量了片刻后开口:“耳耳从来没有喜欢过男生,对她好一点。”   ……   路寒山终止了回忆,而是径直开着那昂贵无比的劳斯莱斯,朝着郊外驶去。   即便是苏城,也难得遇见如此豪迈的大劳。一路上,前后左右的车辆皆避之不及。   看着一点点荒芜的景色,最终眼前呈现出的是上山的道路,云弥依旧有些不解地询问。   “这是要去哪里?”   天已经是漆黑一片,山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开。   路寒山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前方,却还是回答:“我妈留给我的房子。”   那栋建造在山上的小楼房,曾经是路萍的唯一净土。   只不过,最后她的心都被污染,便十分干脆地选择了一走了之。   路寒山也鲜少来到这里。   这里藏着他的秘密,还有他的伤痛。   今年的枫叶,红得特别的早。   即便有着幽暗夜色的覆盖,云弥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那漫山的火红。   寒冷夜晚,它们依旧像是热情的火花。   终于看到了路寒山说的那栋小楼房。   脱去了现代社会的浮躁,它居然是有着别样的静谧。   晚风吹过,带动了犹如浪潮一般的树叶喧嚣声。但这没有任何刺耳的感觉,反倒使得她浮躁的内心一点点沉下。   楼房的门被打开,那其中的一切都像是刚刚被摆上般,焕然一新。   有竹制的躺椅、藤编成的坐榻,刚一踏入,鼻间便满是沁人心脾的淡香味道。   路寒山没有在一楼客厅里停顿,而是直接牵着云弥的手,踏上了楼梯。   吱呀的动静,终于隐隐透露出了些陈旧年代感。   楼房并不算大,二楼也只有两个房间。   路寒山带着云弥来到了主卧。   此时此刻,窗帘被完全地拉开。浓厚云层没有遮挡住夜空的银白月色,柔光洒落在地板上,将他们包裹、笼罩。   路寒山随手将西装外套脱下,轻轻放在一旁。   衬衫修饰着他的身材线条,夜色恰好成为了催化剂。   云弥不知道路寒山为何做出如此行为,直到他将一旁衣柜的门打开。   空荡的壁柜里,只挂着一件衣服。   看似陌生,可当细细打量后又瞬间涌起了熟悉的感觉。   云弥几乎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言语来,抬起微微颤抖着的手,企图将诧异遮掩。   这是她设计的第一件衣服,也是梦想的起始象征。   当时因为周围过大的打击,以至于被她随手送给了一个需要的人。   云弥以为,这件衣服消失在了那个荒凉的雨夜。可后来,在自己深陷舆论旋涡的中心时,那个神秘的人又以匿名的方式为自己澄清。   有尝试着去寻找,可最终皆是落空。   谁知……   那个雨夜之中,自己将衣服披上肩头的落魄之人,就是路寒山!   男人重新走上前,踏入银白的月光,也重新步入了云弥的整个眼帘。   他伸手,握紧了她的手腕,带着手掌一点点地触碰到了胸膛的位置。   强烈的心跳节奏汇聚成了浓烈的爱意,只听见路寒山说。   “云山的意义,就是我和你。”   “云弥,我认识你很久了,也喜欢了你那么久。”   他原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上帝的垂帘,却在F国遇见的那一刻,相信了一切的安排。   在路寒山的牵引下,云弥终于缓缓地握紧了手——那条她亲手制作的领带,也被抓在掌心。   他主动朝她靠近,像是被牵引着的不由自主。   终于,云弥眼底的诧异被缓和得差不多。   她的眸瞳亮如星光,里面映衬着路寒山的一切。   云弥扯过那条领带,却主动朝着男人靠近。   她问:“路寒山,说点不一样的,你爱我,好吗?”   只是想听,而已。   接着,云弥看到男人嘴角那一抹勾起的笑容。   他单膝跪下,领带依旧被牵在她手中,由她掌控。   夜晚那被红叶点缀的山上,是云朵的簇拥环绕。   而沉浸在月光的波纹之中,男人真诚又坚决地开口。   “路寒山,永远是云弥的忠犬。”   从那个荒芜的夜晚,穿过雨幕主动朝他施舍而来的温暖开始,路寒山便坚定不移地爱着云弥。   永志不忘。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啦,正文完结啦!   大噶不要担心,文案的小剧场,以及各种还没看到的糖,都会在番外里面写的!   番外保准让大家满意!   至于后续,寒山哥会怎么样的抉择,卷卷事先透露一下,他那点副业赚的钱,不做也没事()   然后就是……卷卷再次和大家求一下作者专栏收藏啦!这个对我太重要了呜呜呜,点一点,我会很开心的!   这几天会在vb抽奖,大家也可以去那里蹲一蹲哦!   总之看到涨粉,我都会超级开心QAQ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